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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曉杜帶著淚笑了：「你這冷笑話真是冷到南極去了。」

葉念知道這句話裏面開玩笑的成分比較大，可是不知為何，心裏很不舒服，有點冷淡地應了一聲：「是嗎。」

葉念很懷疑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天堂。如果有，外婆大概正在天堂。只是她再沒有機會見到，她只能下地獄。

「本來也只是以為是那個女孩子纏著他而已，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我懶得計較，計較來計較去都是和自己過不去，後來才漸漸發覺不是這樣的……」杜曉杜捂著眼睛，肩胛微微發抖，隔了好久才帶著哭腔說，「有一次，我偷看了他的qq聊天記錄，他的一個哥們問他，難道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女孩子嗎？他居然回答，這個女孩子如此優秀，是男人都不可能不動心，可是他對我有道義上的責任，沒有辦法。呵，責任？我耗費了這麼多青春在他身上，他只對我有責任？！他還吃豬肉呢，怎麼不對母豬負責？」

「那你現在覺得驚喜了沒有？」葉念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微微笑說，「我很懷疑這回能不能考出注會的執照啊……」

見面的時候，葉皓剛換過新髮型，還重新染了色，顯得很精神。

「嗯……我是不介意養你，這個提議一年內都有效。」

林修低頭看她：「考不到執照，立信會裁掉你？」

工作日照常忙碌。葉念打開電腦，把做好的報告一份份列印，然後裝訂歸檔，把檔案袋封口后簽上名，忽聽經理遠遠地叫她：「葉念，你把近江房地產的審計報告找出來，這些要全部註銷檔案。」

周一周二的時候還是被抬升價格的，這也難怪，主力資金要退出，然後周三下午到現在，連著跌停，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時間。年報明天就會出來，之後會暫停交易，整頓以後再上市，再跌停。

葉念也不勉強，和她同行了一段路，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cｏm忽然手臂被她一把抓住，杜曉杜惡狠狠地說：「你趕緊回家把你家男人管好，否則到頭來給他人做嫁衣，哭死都來不及！」

和杜曉杜道別後，葉念看了看時間，正好離林修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決定親眼鑒定事情真相。她打車到奕新，正好趕上下班時間。

葉念找到在走人流中的高挑挺拔的男子，他握著手機，邊講電話邊往外走，很是顯眼：「你要來接我？好啊。」

葉念朝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揶揄林修：「我現在覺得，這不像是驚喜，倒很像是驚嚇了。」

短短一周時間內，各家上市公司的年報紛紛公布。

葉念故作驚訝：「最多你還的時候多算點利息給對方好了，現在的銀行利息都只有這麼點，居然為了這個起訴你？」

她和葉皓東拉西扯幾句，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你的手機是半年前上市的，伯父怎麼都不給你換個最新的？」

那種個人提供的貸款其實就是地下黑錢莊，葉念也時常收到類似的簡訊息。簡訊里說的看似每日只需非常小額的利息，實際上，一天一天累加起來的利滾利很快就會超過本金。葉念本來就打算建議他去這種錢莊貸款，卻沒想到他已經這樣做了。

葉皓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些人都太小氣，之前借了那麼兩三次沒有及時還，居然還要起訴我！神經病！」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失戀的高發季節。剛安慰過陸晴，便輪到杜曉杜。葉念原來就聽杜曉杜說過她和她男朋友是如何在大學里相識，畢業之後一直同居，還告訴她說他們打算今年年底的時候領證結婚。

她站在最後排，遠遠地看著台上唱詩班那些少女們捧著書的側影，青春洋溢，柔軟得美好，陽光暈染在身後，像是為少女們平添出聖潔的白色羽翼。

大概是她的心情好得有和*圖*書點詭異，連高級經理Matthew都有所覺察，注視了她幾秒鐘后問：「你知道自己最近要升職加薪？」

其實不光是換了新髮型，連身上的衣服都是某知名品牌的新款，看來在股市的確是賺到錢了。的確有很多人嘗到這種甜頭，就會沉迷下去，直到傾家蕩產。

杜曉杜的情緒實在太激動，聲音不知不覺地大起來，把從面前經過的嬰兒車裡的小嬰兒給嚇哭了：「男人的本性都一樣，你現在放任林修和那女人，遲早有一天就落到我這個地步！」

林修半開玩笑道：「依照這種七天里只能見到三天的情況，一年以後我都要忘記還有你這個女朋友了。」

一年中的第九個月份，是全國的註冊會計師統考。

而林修更直接點：「我以為你中了一千萬。」

葉念卻一點都不覺得熱，經過教堂時，聽見裏面傳來鋼琴清脆的聲響和歌聲，便走了進去。周日，是固定做禮拜的日子。

她想了想，回復說：「致遠集團，股票代碼你自己查。不過漲幅空間估計不會太大。」一般來說，價格被瘋炒上去的股票本身是有問題的，但是像致遠這樣穩步發展、公司經營信息基本透明化的，裏面的貓膩無疑要少很多。

「我受不了，和他吵了幾句。他的幾個朋友立刻跳起來勸他和我分手，別人都是勸和，他們倒是好，直接勸分。那個女孩子還敢哭著找我說，她一直想控制自己，但是感情怎麼能控制得住，她也是沒有辦法。見鬼的沒有辦法！」

林修愣怔一下，轉頭向她站的方向望過來，然後笑意盈盈地疾步走來：「這是打算給我驚喜？」

而開頭兩天，葉皓還會堅持不懈打她的手機，似乎以為打通了電話便能抓住她一般。葉念直接把這個號碼轉入來電黑名單，不受其騷擾，清靜過三五天後把號碼調出來，打過去時，語音和-圖-書提示說對方已經關機。

葉念自知自己近視，眼力不太好，為了防止在一片黑壓壓人頭中找不到人，直接撥了林修的號碼，響過幾聲后，林修接起電話：「我正想著要不要打給你，現在考試考完了？要不要我來接你？」

「現在不就是這樣，虧得越厲害，股價越高。」事實上，要從事務所龐大的資料庫里找到這麼一家上市公司還真的很不容易，目前還沒有業績虧損預警出來，可送過來的報表上卻是修飾得太過，漏洞不少，高級經理Matthew親自做這家公司的報表審核，判斷對方公司已經連續三年虧損，必須暫停交易，對於報表本身也簽下否定的意見。

葉念知道差不多是時候收手了。

「還有，這個是最近唯一的機會，你千萬別忘記了，要儘快入手，看看賺得差不多就拋出。」葉念想了想，「最好多投入點資金，你大概準備借多少？如果不夠的話，我手上還有點閑錢。」

其實葉皓若不貪心，他完全可以來得及獲利後退出。可是他不會，甚至會投入得更多。這是大多數人屈從和追逐利益的心理。

林修正按下車鑰匙的遙控鎖，忽然轉頭看她：「怎麼了？」

「那就往前走十步，再向右轉，我等著。」

神愛世人，他將自己唯一的兒子留在凡間。

「我說林修和那個姓易的法律顧問。他們感情可真好，每天中午都一起出去吃飯，還有說有笑的。」

她從包里拿出記事本，把其中一頁撕下來折起放在桌子中間：「賺了錢的話倒也不用分我一半，我抽2%的傭金就夠。」

葉念無言以對，只得說：「如果真到你說的那個情況，我們還真的是傷心人各有懷抱，連帶產生心靈上的共鳴了。」

葉念把檔案全部調出來，回到辦公桌邊看見手機屏幕亮著。她打開收到的簡訊息，竟是葉皓髮來的：「你最m.hetubook.com.com近還有沒有內幕消息了？」

「嘖，明的借不到，暗的還是可以的，上次你告訴我要買那隻致遠集團的股票，我就去個人辦起的錢莊借了，現在本息都還清。」

「你定個地方，我過來。」

葉念考完最後一門單科，居然在考場門口碰上杜曉杜，對方那臉色慘白、雙眼紅腫，形容十分憔悴：「……你怎麼了？」

目前為止，這個局裡的每一步都很精確，只差最後一步，即可完成。她覺得再拖下去只會想得越多，也越加容易猶豫，最後難免會出現差錯，功虧一簣。是以葉皓後來提出周日請她喝咖啡，她也欣然答應。

林修微微皺眉，看著她：「胡說八道。」

葉皓面露不愉：「別提了，我爸媽都不知道怎麼想的，去年開始管我花錢，每個月刷卡都有限額，信用卡透支額度也取消了。」

又是一出人間慘案。大的吃掉小的，不大不小的等候時機隨時準備蠶食比它大的，正是自然界物競天擇鐵定律的最好詮釋。

葉皓報了個數字，這數字比葉念原先預計的還多些。他打開那張紙看了看，皺眉道：「這隻股票是ST打頭，業績是虧的。」

「不是伯父不給你零用錢了，你哪裡來的本錢？」

她自然不擔心伯父一家會找上門來，儘管他們現在大約很想這樣做，可惜從那一年開始，他們就不曾了解過她住在哪裡，做過些什麼。更何況，現在怕是要焦頭爛額想著怎麼賣掉手頭上的廠房土地來償還高利貸。

對於這種西方式的冷幽默，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要以為自己會升職加薪？」

葉念應了一聲，按照字母索引找到那部分的審計報告：「近江想換事務所？」

因為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整個股市崩盤，不少會計師事務所捲入假賬的醜聞，滬市股指在收盤時跌破1700點。從當初的6000點和-圖-書指數到如今的1600點，幾乎就是那麼幾個月的時間。

她不是無辜的，她有罪，卻已不想獲得救贖。

「這很難說，被裁員的話那可就是人生悲劇了。」

這個經濟限制是去年開始的么，難怪會向同學索取這麼多錢，結果惹上官司。

葉皓笑嘻嘻地看著她：「所以你以後有了內幕消息要多多告訴我哈，你沒有本錢，可是我有，我賺了錢分你一半，怎麼樣？」

葉念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個股價格曲線，幾乎是呈垂直狀向下傾斜。

杜曉杜撇了撇嘴，看向另外一邊：「沒事。」

葉念怔了一下，反問：「什麼？」

前提是真的能賺到錢。

葉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沒有介入其中，是無法切身體會到她的感覺：「肯付責任的男人還是好的。」

前面不遠處就是街心公園，葉念語氣平淡地說：「我們去前面坐一坐，慢慢說。」

恐怕還不止這個數目，只不過最後進的不是她的口袋而已。完全損人不利己的事，她還做得這麼開心。

「沒什麼。」葉念坐到副駕的位置，還沒關上車門，正好從後視鏡里看見易雲初朝這裏走過來，邊走邊說：「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慢了點，等了很久的電梯，你——葉念……你、你怎麼過來了？」

從咖啡館出來，夏日的陽光剔透到刺目，眼前的世界都是白晃晃的一片。這本該讓人覺得炎熱焦躁的夏日。

「一年內有效？為什麼？」

葉念笑了一下：「伯父生意做得這麼大，一定不是在乎錢。其實你可以向你同學借，下次還了就是。」

隔了兩日，等到致遠集團成功控股近江房地產的利好消息放出，股價都一直有幅度和緩的增長。

「他們是不想換，只不過現在控股權到致遠集團手裡了，子公司當然隨母公司去別家了。」

葉念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微笑問：「你這次的頭髮做得很好，是哪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