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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匆匆下樓去了。

姜淑靜見到站在樓梯口的朱舊，微微一愣，隨即拉了下她的手，說：「朱舊，你去看看雲深。」

門「唰」地被打開，一個女人匆匆地走出來，差點撞上了朱舊，接著，姜淑靜跟著跑出來，大聲喊她：「哎，淑寧，淑寧！」

對傅雲深來說，夏秋是比較好過的，因為這兩個季節海德堡氣候宜人，而冬天是寒冷的，時常下雪，濕冷令傷口疼痛，需要依靠藥物來止疼。可那種藥物吃多了，對中樞神經傷害太嚴重，Leo不讓他吃。傷口疼起來時，便只能忍著，朱舊有時候見他疼得整晚睡不著覺，心裏不忍，卻也不敢給他吃藥，只能為他按摩來緩解。然後給他念母親的日記，以此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是想做個手藝人嘛！想起他之前和圖書看的那些厚厚的書，全是關於歐洲古老的手工製作圖冊，她只以為他是打發時間，原來是真的愛好。

他有點疲憊了，躺在躺椅上，閉上眼。

「嗯，高中時，有一年的暑假，我跟同學去參觀法國南部鄉村的酒庄，還學過一陣子，釀酒師傅見我天賦好，真動了收我為徒的心思。」

他笑了笑，說：「我還想過做一名木匠。」

「傅雲深，我在跟你說話，你倒是應個聲啊！你啞巴了啊！」

「你捨得的話。」

她打開露台的門，夏日的輕風絲絲灌入，吹拂著白色紗帳，吹動起一室淡淡的香味。

「真的啊？」

梧桐趴在她的腳邊，懶洋洋地睡著。

她走進去，看見傅雲深坐在沙發上，微垂著頭，臉色不大好。

「你知道嗎，我的媽媽，口口聲聲說愛我，和_圖_書卻以死相逼，為我的人生做出了選擇。她從不問我喜歡什麼，只有她所期望的。」

「可是，我卻念了枯燥乏味的經濟。」他看著她，語氣中有一絲羡慕一絲無奈，「朱舊，並不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恣意又幸運的，念自己喜歡的專業，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朱舊。」

這是海德堡最舒服迷人的夏天。

這晚，她從學校回別墅，剛走上二樓，聽到有激烈的聲音從傅雲深的屋子裡傳出來，是個陌生的女聲。

「咦，梧桐呢？」她轉移話題，掃視了一圈房間，沒有看到狗狗在。「我去找它。」

我喜歡海德堡。他說。還有一句話他沒有告訴她，海德堡的冬天很冷，但這裡有你在。

「那當然，我奶奶親手釀的。」是驕傲的語氣。

這一年的冬天，朱舊學業更繁重和圖書了，因為成績優異，Leo推薦她加入了他所在的熱帶病研究小組，帶她一起做項目。這機會很難得，朱舊非常珍惜。雖忙雖累，她卻充滿了幹勁。自然的，照顧傅雲深的時間變得少了，但好在他的身體狀況逐漸穩定下來。

這是她奶奶釀的藥酒，度數並不高，適合女孩子喝。開啟酒瓶，她深深嗅了一口，獨特的清冽的酒香氣。她又遞到他鼻子下，讓他聞。

他們席地坐在地毯上，還是傍晚時分，天卻已黑了，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壁爐紅紅的火苗燃燒著，映著酒杯里透明清冽的液體。

「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國？這邊這麼冷，並不適合你休養。」

「還有，廚師、面具製造師、燒陶……」

「我是為你好，你姨媽身體不好，哪還有精力來照顧你……」

她向他提議過，冬天去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m.ｃom溫暖的地方住，他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

他抬眸看她，嘴角微動，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你是在怪我沒有放下國內的一切，來海德堡照顧你嗎？你明明知道家裡是什麼情況……」聲音忽然又轉低了點。

似乎每次提到他的母親，他就沉默。她曾經有過疑慮，他在海德堡這麼久，他的父母從未出現過。甚至連他住院康復的那段時間，也從未來過。她問過一次Leo，他想了想，這樣回答她，他的家庭複雜，一言難盡。她便也不再問。

「嗯？」她已走到門口了，回頭。

她點點頭：「還有兩瓶。你想喝？」

她頓住腳步。

「好好好，我看你是鐵了心這輩子不想見到我了……」又傷心又憤怒的語氣。

他抿一小口酒，贊道：「好酒。」

「還有鍾錶匠。」

「雲深，你就這麼討hｔｔps://m.ｈ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ｏm厭媽媽？連話都不想跟我講了嗎？」

她將薄毯蓋在他的身上，踢掉鞋子，赤腳輕輕地走在木地板上，去取來日本香，點燃。一會兒，房間里便瀰漫著淡淡的好聞的香味，讓人舒心安寧。

酒瓶不大，兩個玻璃杯就全倒完了。朱舊把兩個杯子放在地上，對比著分量，勻來勻去，最後兩杯酒一樣多。傅雲深看她專心致志平分的樣子，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笑了。

「剛剛那是你媽媽？她剛從國內飛過來吧，怎麼跟她吵起來了？」

時間就這樣輕緩地、慢慢地、靜靜地流逝著。

「還有什麼？」

「我曾經想做一名釀酒師。」他說。

「你藏著的薄荷酒，還有嗎？」他忽然問。

她坐在露台上，打開厚厚的課本，安靜地複習。

她眨眨眼：「分享一瓶。」

「啊？」

她說：「既然喜歡，怎麼沒有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