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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2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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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克制對你的愛意,如同抵抗一場頑疾 第六節

第九章 我克制對你的愛意,如同抵抗一場頑疾

第六節

他看著她,從她清澈的眼睛里看見了對這個問題的執著。
是因為,怕她自責內疚吧。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啊。
姜淑寧點頭應承。
她不停地搖頭,不停地流淚。
人體百分之二十五的淋巴細胞都在脾臟里,而他做了脾臟切除術,又加之他身體其他內臟受傷,會引發許多併發症,危險無法預估。醫生告訴他,以後,他將要歷經數次手術修補,他的身體里像是深埋了一顆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令他面臨著死亡的威脅。
姜淑寧抱著他痛哭的那一刻,他是真的這麼堅定地想著的。然而,他沒有想到,他與她之間最大的阻力,不是別的外力,而是來自於他自己。
第八天,他讓守在門外的保鏢,叫來了姜淑寧。
他痛恨母親的以死相挾,可再恨,那恨意里,還是殘餘著愛,再微弱,那也是愛,有愛便無法絕情,便會有不舍。
他輕聲說:「當年那場事故,讓我身體內臟受創極大,哪怕手術后也有很多隱患,醫生說,我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他想,母親拿朱舊的奶奶威脅也好,拿她自己的生命威脅也好,這些,都無法阻擋他想要跟她在一起。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黑眼圈好重,熬夜了?」她俯身盯著他的臉瞧。
他握住她的雙手,將臉埋在她掌心裏,良久。
她問:「雲深,怎麼了?」
他對她說:「我答應你,身體穩定後跟你回國,進公和*圖*書司任職。但是,請你對我保證,這輩子,都不要動朱舊,以及她在乎的人。」
他想為她擦拭眼淚,卻被她握住手,哽咽著說:「那些都過去了。雲深,我愛你,以前是,現在依舊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呢,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他彷彿看見二十歲來歲的她,與他在一起的她。
她蹲下身,她感覺到自己掌心裏的濡濕。
他身子一僵,母親這樣無望無助的語氣,這麼多年來他只聽過一次,是在他八歲那年,他患了急性腸胃炎,那時候父母正鬧得厲害,父親常年是不在家的,母親奔波在各種飯局上,他病了也不肯告訴家裡的阿姨,一個人痛得在床上打滾。姜淑寧再晚回家,也都會去兒子卧房裡看一眼,才發現了臉色慘白快痛昏過去的他,她嚇得背著他一路往外面跑,連車都忘記開了,一邊跑一邊哭著說,兒子,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媽媽就只有你了,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此刻,他心裏才真正感覺到絕望。想見她的渴望,一下子就被無情澆滅個徹底。他把自己關在病房裡,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與人講一句話。
她眼神錯也不錯地看著他,忐忑又期待地等他一個答案,她看見他眼睛里的光漸漸暗下來,她心裏的希望之光也一點點暗下來。
短短的一段路,他卻彷彿走了很久,他打開門時,忽然和*圖*書竄出來兩個西裝革履表情冷漠的高大男人,他們將他攔住。他微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之後,當他身體恢復一些,他請了律師與Leo過來,將內卡河邊半山腰上的別墅從Leo手中買了下來,過戶到朱舊名下,與房產文件一起簽下的,還有一份離婚協議書,一併讓律師送去。
「我真的不知道,當年我母親對你做過那麼可怕的事。對不起,對不起。」
他低低地開口:「朱舊,對不起。」
「滾開!」他冷聲說。
姜淑寧握住他的手,跳下來,抱著他痛哭。
他鬆開她的手,往後滑動著輪椅,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他滑動到窗戶邊,閉上眼,輕輕卻堅定地開口。
「你們幹什麼!」姜淑寧對那兩個保鏢怒喝,「快將他扶到床上去!」
天漸漸亮了,他還坐在窗邊,一夜未眠讓他臉色憔悴,他滑動著輪椅,去到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
她其實隱隱猜到了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可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她依舊非常非常自責與難過。她也終於明白,他寧肯讓律師送來離婚協議書,也不願意見她一面,面對她後來的追問,也從不肯說出的緣由。
Leo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欲言又止了。他搖了搖頭,在心裏嘆息,這兩個人啊,分明那麼深刻地愛著對方,她懇求他別將自己被打成重傷的消息告訴他,而他,也隱瞞著https://m.hetubook.com.com他離開她的真實理由。
他緩緩轉身,便看見姜淑寧已經爬到窗台上去了,半隻身子探出窗外,滿臉淚痕交錯,神情悲痛絕望。病房在十二樓,只要縱身一跳,絕無生存的機會。
他說:「朱舊,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在遇見你之前,我對愛情是很失望的。後來跟你開始,我在心裏跟自己鬥爭了很久,我不停告訴自己,你這麼好,你值得更好的人。一邊這樣對自己說,一邊又放不下,最後還是自私了一回。可事實證明,在面臨著危險時,我壓根兒就保護不了你,只會讓你受辱。朱舊,這讓我非常非常自責與難過。」
他說:「還有,以後,拜託多你照顧她。」
傅雲深卻拒絕他們的碰觸,也將姜淑寧的手打開,他吃力地想要自己站起來,用了很久的時間,他才終於站起來,他再次往門口走。
他臉色鐵青,手指緩緩握成拳,他閉了閉眼,慢慢地、慢慢地往她身邊走過去。他站定在她身邊,朝她伸出手。
他看著窗外,沉默了良久,才輕聲回答:「如果見了,我怕我會反悔。」頓了頓,他懇求Leo:「我的身體狀況,你別告訴她。就讓她恨我吧,總比她內疚自責與傷心的好。」
他給朱舊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睡覺,用迷濛的語氣叫他的名字。她只有在未睡醒時才有這樣嬌軟的語氣,他好久好久未曾聽見過了,他心裏忽然覺和_圖_書得酸澀,又湧起陣陣柔軟。
朱舊在一個小時後來到病房,這次沒有穿白大褂,穿著一件深藍色厚開衫毛衣、牛仔褲、帆布鞋,短髮,雙肩包,笑容明朗,分明三十歲的人了,看起來卻像個大學生。
姜淑寧站在旁邊,看著他那麼痛苦,卻還是想要離開這個病房,離開她身邊,去找那個女人。她的憤怒一點點褪去,漸漸化作一股強大的失落與悲傷,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她一生好強,極少在外人面前落淚,可此刻,她的心真的太痛了,眼睜睜看著自己心裏唯一的寄託,將要離自己遠去,自己卻毫無辦法。
她捧起他的臉,讓彼此對視著,她用指腹輕輕抹掉他眼角的淚痕:「雲深,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當年,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他仰頭望著她,這個堅韌的女人啊,曾受過那麼大的委屈與傷害,卻從不說,哪怕重逢后,她問過他很多為什麼,卻偏偏從不說因他而遭遇過的一切。她分明應該恨他的,卻從來不。
他忽然想起曾看到過的一句話,我生命中美好的事情不太多,立秋傍晚從河對岸吹來的風,二十來歲笑起來要人命的你。
他哭了。
那兩人看了眼姜淑寧,見她沒有表示,他們便沒有動。
她一怔,然後輕聲說:「我知道你不知道。」
她的淚落得更凶了。
她一邊看著兒子,一邊慢慢退到打開的窗戶邊,她無比悲傷絕望地開口:「雲深,你為了個m.hetubook.com.com差點害死你的女人,連媽媽也不要了對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既然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Leo問他:「你真的不見她一面嗎?」
她一忍再忍,還是沒有忍住落下淚來,她拚命地搖頭:「雲深,你根本不明白,如果陪我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你,我寧肯孤獨一生。」
「對不起,朱舊。」
他伸手去推他們,可他渾身劇痛,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那兩人下意識的一個反抗,就把他推得踉蹌著倒在了地上。
「可是我介意。」他微微垂眼,說:「朱舊,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要面對我的離開,孤獨地走完這一生,我就特別特別難過。我就想啊,你這麼好,離開我,你還會遇見別的人,你會漸漸把我忘記,會有平平順順的生活,有人對你知冷知熱,提醒你添衣保暖,提醒你要下雨了記得帶傘,陪你吃飯,陪你看日出日落,為你點著一盞晚歸的燈。」他閉了閉眼,「而這些,人世間最簡單的事情,我卻無法為你做到。」
她咬著嘴唇,忍住眼淚,伸手撫摸他的臉:「可是,雲深,我壓根兒不介意。從前不介意,現在,也不介意。這些年,我的職業讓我見慣了生死,死亡對我來說不陌生也並不懼怕,我唯一害怕的是,我們明明彼此相愛,卻把歲月都用來錯過。」
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我才能在分開這麼多年後,依舊想要問一個答案,依舊想要重新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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