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怪道我看她筋骨有異！」閔雲中倏地起身，厲聲，「連你也糊塗了？她天生煞氣已是危險，你卻教她修靈，若真叫她得了仙骨，長生不死，留在南華必定後患無窮，莫非要再出一個逆輪不成！」

閔雲中回神，冷笑一聲：「照你的意思，要等到你修成鏡心術，不知是何年何月？」

漸漸地，更多的光束相繼冒出。

只是個孩子，卻要無故受這麼多委屈，洛音凡心腸一軟，伸手抱起她。

行玄搖頭。

行玄想了想，又搖頭。

見重紫滿臉汗水，洛音凡拉過她：「何事匆忙？」

「師叔！」重紫忽然拉住他，滿臉緊張，「這是祖師殿！」

虞度忽然道：「那孩子確實令人不放心，倒叫我想起一件事，前日行玄師弟說她命相古怪，似與我南華派大有牽連，繼續留在南華恐怕不妥。」

天魔令閃著暗紅色的光，如同閃閃發光的眼睛。

洛音凡道：「自然。」

洛音凡搖頭：「魔尊逆輪也轉過三世，最終卻反助他修成天魔，可見天生煞氣，轉世輪迴未必盡能消解。」

聞靈之看見她，高聲喚道：「重紫。」

既然沒人，那笑的會是誰！重紫真的害怕了。

原來是虛驚一場，行玄再次抬手擦汗，暗暗納罕。

「兩百年，」洛音凡道，「只需兩百年，兩百年後，我若還未修成鏡心之術，她便任由你們處置。」

「重兒一定記得。」

最近兩個月，洛音凡發現重華宮清靜了許多，小徒弟的話變得格外少，不再像往常那樣唧唧喳喳，成日只是出神，一張小臉皺得像苦瓜，怏怏不樂心事重重的模樣。

行玄駭然變色，雙手緊緊扣住卷冊兩邊，直直地盯著上面雲海看了許久，方緩緩地長長地吐出口氣。

「是。」

紫竹峰，重華宮大殿內。

魔尊之物，小孩子害怕不稀奇，慕玉看了她半晌，不再懷疑，安慰道：「天魔令已經被封印，沒事的，那位魔尊其實和你一樣，都是天生帶煞氣。」

虞度道：「逆輪畢竟只有一個，並非人人都能修成天魔。」

聞靈之資質原不錯，自當了閔雲中的徒弟，修行更加刻苦，很討閔雲中喜歡，但凡南華弟子都知道，閔雲中教徒雖嚴厲，實際上卻是幾位仙尊里最護犢的一個，且聞靈之已經十四歲，身體漸漸長成，生得秀麗出眾，言語機敏，眾師兄弟不免都讓著她三分。她比重紫大兩歲，常常在言語之間刁難捉弄她，而且法子越來越多，做得也越來越天衣無縫，所以重紫平日都盡量避開她。

「喲，見個面罷了，哪用得著行這麼大的禮，」聞靈之微笑，假意去扶她，「師叔不過是考較考較你，看有無長進，想不到學藝兩年了還是這樣，聽說你連御劍也不會，竟然是真的，反應如此遲鈍，也太不用功了。」

重紫躲避不及，膝蓋一痛，重重跪倒在地。

「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看她滿臉淚痕，被抹得如同花貓一般，只剩兩隻紅紅的眼睛閃閃發光，洛音凡忍不住一笑。

剎那間，滿臉淚痕消失，小臉又恢復白白凈凈的模樣，其上透著粉紅的光澤，如同初開的桃花瓣。

大殿立時陷入沉寂，兩位仙尊皆動容。

慕玉拉著她：「重紫，你到底怎麼了？」

熟悉的恐懼感又湧上來，重紫不敢再看，轉身朝門外溜：「出來這麼久了，我回去見師父啦，明天再來找慕師叔玩。」

閔雲中煩躁：「既不能放她轉生，又不能殺，如何處置？」

洛音凡心中一動。

虞度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我的意思，如此對待一孩童，的確不妥，不如試試合你我三人hetubook.com.com之力封住她一半煞氣，再找個尋常人家安頓，只傳些長生養身之術與她修習，如此，既可令她不入輪迴，你也能多分點心修鍊鏡心術，魔族更不易發現，豈不好？」

還有，那塊高高懸於半空的天魔令。

整冊書變得光芒四射，並且那光越來越明亮，到後面竟變得格外刺眼，甚至整本天機冊都劇烈地顫抖起來，直晃得重紫心驚肉跳。

見她小臉泛白，慕玉意識到不對，臉色漸漸凝重：「重紫，你如此怕進祖師殿，可是有事瞞著我們？」

重紫終究是小孩，聞言大喜，離開山下世界這麼久，她實在很想出去看看，何況天魔令的事令她很不安，有些不敢獨自留在山上。

聞靈之馬上換了副面孔，上前作禮，甜甜笑道：「慕師兄在忙什麼，可要靈之幫忙的？」

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白光猛然熄滅。

虞度道：「音凡，你也知道其中厲害，此番行事究竟是何道理？」

仙門修行，向來是靈與術同修，修靈，不過是吸納天地靈氣來改變自身體質，好得長生不死之身，而真正對他人構成威脅的，是術，常年與魔族征戰，仙門最看重的是術法，只要不修習術法，空有靈力也做不了什麼，這對重紫來說很合適。

慕玉沒有多說，拉著她邊走邊道：「下個月青華宮卓宮主仙壽，重華尊者會去一趟青華宮，掌教和我師父找他商量的恐怕就是這事。」

重紫只當自己聽錯：「我能像師父那樣得仙骨，長生不老嗎？」

他先是擦擦汗水，理理白鬍子，再示意重紫縮回手，然後才捧起天機冊，緩緩展開。

虞度道：「不錯，所以叫你送她一世，將來轉生，煞氣自然會逐漸消解了。」

小徒弟資質絕佳，答案幾乎是肯定的，洛音凡沒有明說：「為師只是教你修習之法，至於能否得仙骨，這要看機緣。」

慕玉望著天魔令，緩緩點頭：「他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一位魔尊，自名逆輪，歷經三世方成就天魔之身，險些顛覆六界。」停了停，他又道：「這個名字，重華尊者面前說無妨，當著我師父一定不要提。」

虞度與閔雲中也早已察覺，互視一眼，閔雲中依舊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虞度則輕輕咳嗽兩聲，端起茶杯作勢喝茶。

重紫立即兩眼放光：「尊者是說我可以修得仙骨？」

虞度道：「天生煞氣，我只擔心九幽魔宮發現她，雖說外人混上南華山不容易，紫竹峰亦很安全，但你畢竟事務繁雜，又時常外出，總有留意不到之處，我原打算將她冰封囚禁于昆崙山底，待他日你修成鏡心術再……」

小孩子心性，總是愛美，洛音哭笑不得，不過這也提醒了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是不教仙術，留在身邊平平安安不出變故就好，卻未想過凡人會老會死的問題，若是重兒不修仙，將來難逃這關，真的任她落入輪迴之中？

慕玉低頭笑道：「莫要頑皮。」

話未說完，洛音凡已斷然道：「不行。」

師叔固然是出名的嚴厲，但說服他其實並不難，事實上，這個看似溫和的師弟才是南華最執拗的一個，他若認定，任誰也拉不回來，虞度心裏苦笑，不得不開口圓場：「我看音凡自有道理，師叔不妨先聽他說完。」

洛音凡總算明白小徒弟腦袋裡在想什麼：「老又如何，不過是皮相而已，有什麼要緊。」

虞度一笑：「這次便由師弟代南華走一趟，一則與卓宮主賀壽，二來，他們又拿住了宮可然，交到青華宮，此事十分棘手，卓宮主亦很https://m.hetubook.com.com為難。」

這話已經暗示得很明白，重紫高興。

古老的、厚厚的天機冊中央開始透出一線奇異的柔和的白光，一閃一閃，如星星。

洛音凡走過去。

慕玉道：「想是都出去了。」

洛音凡道：「也未必不能。」

洛音凡愣了下，道：「師兄的意思？」

虞度已將心思放到正事上：「畢竟有三千血債，魂飛魄散，他們這樣也不難理解，若非打聽不到萬劫之地所在，斷不會出此下策，萬劫這次或許會混進去救人，是難得的機會，卓宮主自會全力相助，師弟如能藉機從他手中奪回魔劍，則是萬幸，再則須安撫宮可然，恐怕他們奈何不了萬劫，一時心急傷她，總不能叫人說我們仙門傷及無辜。」

再說兩句，他與閔雲中便起身離去。

慕玉當然知道聞靈之在做什麼，這位師妹也是，總欺負一個小輩的孩子，於是摸摸重紫的腦袋以示安慰：「方才掌教與我師父上紫竹峰找重華尊者商量事情，你可見到了？」

虞度不語。

更可怕的是，方才她清晰地聽到了兩聲笑。

在重紫眼裡，祖師殿是可怕的地方，裡頭有可怕的天魔令。

行玄既欣慰又不安，萬萬想不到卜算一個小孩子的命運，反噬會這麼厲害，還好終歸成功了，耗費太多靈力，這兩個月恐怕都不能再隨意行卜測之術，不知這娃娃的命運是什麼樣的，會不會真的……

洛音凡將她放到椅子上：「為師當然相信你。」

洛音凡微微嘆息，俯下身，將她拉到面前，安慰：「只要你不做錯事，為師自然不會趕你走。」

重紫道：「沒有啊。」

重紫忍住恐懼，試探：「慕師叔，這裏沒人啊？」

不對，不是那柄劍。

方才畫面雖短暫，卻令人印象深刻，此劍光潔美麗，竟如長河璀璨之星，無仙氣，更無半點魔氣，絕對不會是那柄劍。

他既主動讓步，洛音凡也鬆了口氣：「我會留意。」

「正是祖師殿，我過來取件東西，」慕玉隨口解釋，「九月初九立教之日，你不是跟著重華尊者來祭拜過么。」

重紫喜不自勝：「師父說過，重兒將來要和師兄他們一起守護仙門，不可以做傷害別人的事，要以天下蒼生為重。」

閔中雲原本聽說他待重紫極好，只當是護短，想不到他思慮更加周全，頓時語氣好了許多：「依你的意思，該如何是好？莫非現在就將她……」

行玄想了下，搖頭，又想了下，點頭，再想了下，搖頭。

虞度道：「九幽魔宮也在打魔劍的主意，我只擔心魔尊九幽會插手，師弟凡事謹慎，萬劫雖厲害，終有顧忌，此人卻野心勃勃詭計多端，就算我們奪不回魔劍，也絕不能讓它落入此人手中，否則後患無窮。」

重紫咬緊唇，打定主意死守這個秘密。

洛音凡倒沒覺得怎樣，自然而然縮回手：「下個月青華卓宮主仙壽，你也隨為師走一趟，去青華宮賀壽。」

回憶方才那笑聲，極其短促，陰陰的，還帶著些得意，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每個人未來的命運乃是上天註定，窺測未來，比卜算已經發生的事要危險得多，而且也會耗費更多法力，這在仙門中本是禁止的，然而行玄此刻有心要試，他將那小手按到冊上，想了想，到底不敢冒太大的風險：「天機不可泄露，未來之事只我能看，你是不能看的，我也不能說。」

自那日後，洛音凡果然開始教習修靈之法，重紫一心想要得仙骨，好永遠陪著師父，因此學得格外認真，白天晚上都在琢磨，和*圖*書兩年下來還真的長進不小，反倒是洛音凡擔心她欲速則不達，練出問題，經常派她下紫竹峰與虞度或行玄傳話。

捨不得離開那懷抱，重紫賴著不肯放開他：「師父。」

身為掌教，卻要徇私……處置一個無辜的弟子，方才不曾留意，讓當事人聽見，虞度未免有些尷尬，再看師弟那神情，知道事情再說下去也無希望，不由暗暗嘆氣，移開話題：「此事再議，我與師叔前來，其實是為了下個月青華卓宮主仙壽之事。」

重紫獃獃坐著，任那溫柔的手拂過面龐。

行玄嘆道：「可不是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閔雲中便不再堅持：「也罷，這回就依你。」停了停，他又正色叮囑：「暫且留著她，但你也不可掉以輕心，中途一旦生變，無須手軟，以免貽禍。」

「明日起為師便教你修仙靈。」

洛音凡只是微微皺眉。

重紫搖頭，大眼睛看他兩眼，無力地垂下。

虞度與閔雲中互視一眼，面色俱凝重起來。

洛音凡遲疑，正要說什麼，忽然轉臉看殿門：「重兒？」

重紫道：「我沒頑皮。」

他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重兒，你可記得為師教導你的話？」

雖然南華派弟子極其敬重長輩，可他畢竟是掌教，不能不給臉面，閔雲中忍了怒氣，重新坐下。

難道說，她真會走那人的路？

虞度莞爾：「想來你也明白，無須我多說，賀禮已經備下，明日便叫人先行送去，你幾時動身都可以。」

待她走遠，重紫眼睛也亮了，腰也直了，笑嘻嘻跳過去抱著慕玉的手臂：「慕師叔！慕師叔你為什麼這麼好？」

慕玉道：「掌教哪裡走得開，何況這次是卓宮主親筆書信邀尊者前往，尊者一來是應邀，代我們南華派前去賀壽；二來，青華宮是極有名的劍仙派，賀壽的人必定不少，仙凡兩界都有，難免魚龍混雜，宮仙子現被關在那邊，只怕魔尊萬劫會混進去救人……」

「過兩日便動身。」

提到這事，重紫立即變得垂頭喪氣，其實她也知道閔雲中的成見是來自於她天生煞氣，不過這事南華上下都知道，這一年多她說話做事處處都很小心，連掌教看她的眼光也柔和許多，惟獨閔雲中不吃這套，無論她如何聽話獻殷勤，他始終不肯好臉色對她，日子一久，她只好放棄。

聞靈之正要開口，忽見慕玉走來：「聞師妹在這裏？」

師父待她這麼好，當然不會趕她走的，可是他若知道天魔令的事……

這預示前所未有的古怪，實難確定是福是禍，不過既然是劍，想必與劍仙門脫不了關係，莫非就應在南華？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法子最穩當，其實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總不能真無緣無故下手殺一個小孩，畢竟洛音凡傳授的是最粗淺的洗易筋骨的法子，頂多助她脫胎換骨，要用來駕御仙術作法攻擊遠遠不夠，如無意外，留個幾百年也不至成大害。

重紫撇撇嘴：「尊者什麼事都知道，卻又不能說出來，這樣有什麼意思。」

洛音凡送至階下，回身卻見重紫默默扶著門框，望著自己，一時生起惻隱之心，輕聲喚她：「重兒！」

這一看，竟嚇得他哆嗦，天機冊險些失手落地！

不論如何，她都不會成魔的，她要像師父和大哥那樣拯救世人。

重紫恍然，來南華這麼久，她當然聽說過幾年前南華引以為傲的那一戰，怪不得閔雲中那麼討厭她，師父也不教仙術，聽說當時那位魔尊帶領魔界大軍攻上南華，意在通天門，天尊與同輩幾個師兄弟都為此戰死，只剩閔雲中僥倖活過來，如今遇到一個同樣和圖書帶煞氣的，難怪他成見那麼深。

洛音凡點頭不語。

聽說閔雲中找，聞靈之忙道：「想是有事吩咐，我去了。」

慕玉一笑：「師父方才好象在找你。」

……

天機尊者也會鑽天條的空子，行玄想出好辦法：「這樣，我先看你將來會怎樣，若是好呢，我便點頭，若是不好，我便搖頭，至於能不能修得仙骨，你自己去猜。」

見躲不過，重紫只好停下來作禮：「見過師叔。」

她望著他許久，直到確認不是在說謊，眼底的驚恐之色才逐漸褪去，接著又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匯聚成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行玄閉目作法。

鏡心之術，天地無魔，是極天之法中最頂層，也是最仁慈的術法，它不似尋常術法以「殺」為主，惟有一個「度」字，凈其心煞，無煞之魔，盡可以再世成人甚至修成仙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魔滅之術。可惜，就連創出它的上古天神都未修成過。即便是南華天尊，也只能勉強以極天之法中的「寂滅」斬除魔尊逆輪，最終同歸於盡。

閔雲中忍不住道：「掌教也是為了確保無患，我看這法子再妥當不過，音凡，你怎的如此固執？」

唯一可信任的人就是師父，重紫本是想告訴他天魔令的事，可是剛剛回到重華宮，就聽見掌教與師父說話，紫竹峰上太清靜，虞度那番話聲音本不大，她卻很遠就聽得清楚，猶如晴空霹靂，兩年的努力，以為能被他們接受了，原來他們還是想把她從師父身邊趕走！

重紫的心被折騰得七上八下，急道：「這算什麼啊！」

「你竟然在教她修仙靈！」

慕玉道：「出來這麼久，快些回去吧。」

洛音凡這才開口：「無方珠只一粒，且留有重用，絕不能浪費在一個小孩子身上，不如借輪迴來消磨她的煞氣，師兄是這意思。」

洛音凡道：「萬劫固然作惡多端，但如此要挾於他，不妥。」

洛音凡面色亦不太好：「她既是我的徒弟，是走是留應由我處置，如今未有過錯，怎能受此重罰，將一個無辜的孩子封凍百年？」

重紫小聲道：「我不要變老。」

洛音凡淡淡道：「教她修靈，長生不死，待我修成鏡心之術，自然能替她凈化煞氣，永保無患。」

重紫一心惦記仙骨的事，見狀疑惑：「尊者眨眼睛做什麼，不是說點頭搖頭嗎？」

這個自負的師弟，虞度再次苦笑。

慕玉豈會不知她的心思，笑道：「你既不怕我們，在他人家跟前怎的不像這樣，他老人家會吃人不成？」

他抬眼看看重紫，再低頭看兩眼書，又抬眼看重紫，老眼眨巴幾下。

心裏恐慌更甚，重紫緊緊抓著那隻手，望望他，又乞求地望著虞度。

面朝殿外長空，洛音凡負手站了半晌，忽然轉回身：「為師可以教你修仙。」

洛音凡點點頭：「從今往後更要牢記它。」

聽說閔雲中去了紫竹峰，重紫無論如何也不肯這麼早回去了，纏著他：「慕師叔要做什麼，我跟你去。」

在南華到底太引人注目，隱匿在民間，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重紫抬眼看看他，迅速垂眸。

重紫當即灰了臉：「不能嗎？」

重紫倔強地別過臉：「師父這麼年輕，我才不要當老婆婆，別人看了會笑的！」

算什麼，我老人家活了幾百年，還真沒見過這麼古怪的事，行玄亦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合上書，咳嗽兩聲，拿出萬能借口：「天機不可泄露。」

洛音凡道：「師兄放心。」

那劍的形態，如此眼熟！

洛音凡聽得雲里霧裡：「什麼老？」

洛音凡看著那雙不安的大眼睛，沉默。

那笑聲和*圖*書絕對不是假的，為什麼只有她聽得見，慕玉卻不能？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說出去必定很嚴重，甚至關係到她能不能繼續留在南華留在師父身邊，因為那是魔尊的東西！好不容易現在掌教對她不再有偏見，至少表面上很和藹，師兄弟們也不像當初那麼防備她，閔雲中態度雖然不好，卻也沒再提過天生煞氣的事，不能送掉辛辛苦苦贏回來的一切，她要留在南華，要跟著師父。

明白緣故，重紫更加緊張：「有煞氣就會成魔害人嗎？我不會成魔！」

聞靈之二話不說，抬腳踢來。

慕玉一笑：「你當然不會，煞氣不夠是難以成魔的，就連那位魔尊也非一世成就。」

那孩子沒再像往常那樣跑過來，反而往門后縮了縮。

但見那空茫白雲之上，浮起一柄潔白的劍，如流星般飛向天際，瞬間無影無蹤，空留一片無盡的潔白的雲海。

「師父要趕我走？」小手緊緊抱住門。

南華上下都知道重紫沒有習仙術，她這麼做分明是故意的，重紫當然可以揭穿她，但想到為這點小事驚動上下不值，而且自己本就不招閔雲中喜歡，鬧大了未免惹師父煩心，遂忍了氣爬起來，低著頭就要走。

說完，他猛地回神，暗暗吃驚，什麼時候小孩子的話也聽進去，險些動搖心志，天生煞氣，命數古怪，總之一個小孩子出現這樣的狀況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將她留在南華，恐怕不妥。

慕師叔向來親切，該不該瞞他？重紫遲疑，慕師叔固然好，可他始終是閔仙尊的徒弟，若知道這事，必定不會瞞著閔仙尊的，那時候閔仙尊一句話，說不定會將她從師父身邊趕走！

原來不知何時，二人已經走進了一個冷清的大殿，迎面牆上掛著數幅畫像，其中仙長們容貌栩栩如生，或安詳，或兇惡，或笑容滿面，下面還堆放著許多畫軸，再就是熟悉的供桌和香爐。

洛音凡不解：「為何悶悶不樂？」

……

目無尊長是南華派的忌諱，重紫在心裏罵了她不知多少次，轉身：「師叔還有什麼吩咐？」

重紫本是樂滋滋的，聞言立即垮下臉：「那我還是不知道啊！」

半晌，一個小小的輕盈的身影從門外進來，臉色有點白。

重紫哭喪著臉：「天機尊者說我沒有仙骨，將來會老會死，要變成老婆婆，頭髮白了，牙齒掉了，我不要。」

閔雲中點點頭，面色已經和緩。

斟酌片刻，重紫還是撒謊了：「我……我怕天魔令啊。」

這日，重紫奉命找過虞度，正要打道回去，經過六合殿時碰巧又遇上了聞靈之。

洛音凡打斷他：「打散魂魄固然是最穩妥的法子，但她年紀尚幼，且從未作惡，此事傳揚出去，南華派濫殺無辜，仙門聲名不保。」

聞靈之嬌喝道：「我叫你走了么？」

虞度亦贊同：「不錯。」

師父要下山？重紫不太樂意：「不是掌教去嗎？」

……

他忍不住拉過她：「重兒，有人欺負你了？」

重紫揉著眼睛哭道：「我不害人，我不會成魔的，師父不信我的話？」

那位魔尊是敏感話題，大家只敢在私下說他的名字，原來他和自己一樣天生煞氣，肯定也曾經被很多人討厭吧，真是太可憐了，重紫竟然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小心翼翼道：「逆輪魔尊嗎？」

當時進殿祭拜的只有掌教和幾位仙尊，還有慕玉等大弟子，重紫不過與其他弟子們一起站在門外拜了兩拜而已，哪裡記得那麼多，而且自從第一次進祖師殿見到那塊天魔令，她就發誓再也不進這殿的，兩年過去，幾乎都已忘記了那件事，誰知方才只顧說話，不經意間就跟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