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姻緣求不得
公子不語，眉頭卻緩緩皺起。
面對這個笨丫頭，金還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頗有些頭疼：「我是說，他有沒有對你……你們……」
金越冷笑：「她不答應，是以為有人會養她，難保將來不會後悔。」
金還來沉默片刻，往榻旁椅子上坐下，冷笑：「禍害遺千年，你老還不至於這麼快就死。」
無事獻殷勤，不見你姓易的跟老傢伙關係那麼好，臭小子還不死心，看來該找個機會警告一下，金還來哼了聲，暗自盤算。
「老夫自己就懂醫術，找你有屁用，」金越倚回枕上，淡淡道，「生老病死，每個人都這樣，你以為老夫會怕死？」
一定有古怪！金還來扣住那小手不放，哼了聲：「你那天晚上去哪兒了？」
尹飛脾氣雖直，卻素以辦事沉穩周密聞名，所以出去時很細心地為兩位拉上了門，因為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打擾了什麼。
金越瞧了他半日，嘆氣：「你要老夫回絕，總該有個理由吧，省得別人說我們拿架子。」
「你有毛病！」
「想得這麼周到，原來教主早有主意，」金越恍然，然後搖頭，「這麼好的親事，不問問丫頭自己的意思，豈非太不公平？」
小丫頭趴在案頭髮呆，金還來再也忍不住，拉過她的手要把脈：「又怎麼了？」
邱靈靈嚇得閉上眼，驚叫。
金還來幾乎要破口罵：「你老糊塗了？那小子根本沒安好心，這等大事，他老子娘都不知道，哪有這樣草率的！」
金還來愣了愣，轉身就走：「隨你怎樣，我不過為她好，她到時候自會明白。」
「凡事要變通些，若無把握，他又怎敢擅自行事，或者已經寫信回去了，」金越表示理解，「出門在外，家又那麼遠，或者怕人先下了手，也怪不得他，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丫頭父母早亡，老夫既是她師父，自會為她要個說法，此事權且應著，待納彩之後，再讓那姓易的小子回去請命。」
金還來不答，也不再看她，轉身就走。ｍ•ｈeｔuboｏk•ｃom.cｏｍ
「誰！」怒。
「胡鬧！」
其實金還來並沒去牡丹院，不過是找江小湖，回來時見小丫頭房門緊閉，也就沒叫她，哪知接下來幾天小丫頭變得十分古怪，不但沒再去找易輕寒，話也少了，總是發獃，莫名其妙紅臉，還愛偷偷拿眼睛看他，似乎在懷疑什麼，常惹得金還來心裏陣陣發毛，以為自己臉上長了朵花，至於江小湖反映的教育問題，一直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公子道：「張振是名滿天下的第一玉匠，手藝自然非常人可比，你要什麼東西，盡可送去叫他做。」停了停，他似乎又想到什麼：「前日我給尊師送了封信去，你可見過？」
金還來目光微黯：「師父……」
金還來心裏咯噔一聲：「他……對你做了什麼？」
原以為易輕寒會顧著祖訓，不至於做這種事，想不到……先斬後奏？金還來幾乎咬碎了牙：「還說沒做什麼！」真沒什麼，才隔幾天他就送這樣一封信來！
「這是我上次賠你的？」邱靈靈舉著那青龍佩仔細瞧，讚歎，「那個人真厲害，做得跟你原來那塊一模一樣！」
金還來接過，示意他退下。
金還來氣得噎：「你你你……」
「這信其實是給老教主的。」恭敬地呈上。
金還來頗不自在：「你的。」
金越道：「人老病多，什麼大驚小怪。」
公子看了她半晌，微笑：「如此，就不耽誤你了，我叫他們送你。」轉身吩咐劉白：「將前日的千年茯苓取出來，派兩個人給金老教主送去，聊表心意。」
公子道：「他若願意，不必等到現在。」
易輕寒沒事找那老頭做什麼，金還來丟開她，也顧不得信是給誰的，動手拆開看了幾行，然後氣得發抖，一腳將書案踢翻。
金越瞟了一眼：「教主的信，給我做什麼？」
「我嫁給你好不好？」
「堂堂教主連耳光也躲不開，丟盡老夫的臉！」金越嘲諷，「不過兩句話，就做出這副模樣，全無防備之心，ｍ•hｅｔｕｂook.cｏm.ｃom幾時教主再對著別人心軟，吃的怕不是耳光這麼簡單，千手教就要群龍無首了。」
邱靈靈莫名：「給師父的嗎？」
金還來冷笑：「喜什麼，你給我回了。」
金還來看著窗外半日，艱難地開口：「你真以為他靠得住？」
公子頭也不抬：「還能怎麼辦，你可是想笑話我？」
「教主倒很在意。」
邱靈靈垂首：「那個啊……」
「往常倒沒見你這麼公平，」金還來諷刺，「放心，她不會答應。」
眨眼，那隻大蝙蝠已消失。
女僕依言放下藥，退出門。
金還來走過去，皺眉：「怎麼回事？」
「那他為何攔阻？」
面對那由紅轉白的小臉，始終還是下不了手，揚起的巴掌漸漸變為拳頭，緊緊捏住，猛地在空氣中一摔，金還來往椅子上坐下。
劉白想了想，點頭：「倒也合情合理。」又望望窗外，擦汗：「這南邊熱起來活像個蒸籠，再過些時候就該用冰了。」
剛說出這倆字，金越就扇他一耳光，冷眼：「女人才會多愁善感。」
和往常一樣溫暖的擁抱，如今感覺卻完全不同，帶了太多的誘惑，金還來倏地將她推開：「再說一遍，本教主不是你丈夫！」
「沒有沒有啊，我的手！」邱靈靈吃痛，叫起來。
南樓書房，晶簾如水，窗外暑氣暗浮，綠蔭影動。公子坐在案前，右手執扇，左手正在翻閱帳目，旁邊放著封已拆開的信。
「未必，這信既是易輕寒親筆所寫，足見其誠意，必會護她。」
邱靈靈垂下眼帘，喃喃道：「你不想娶我嗎？」
邱靈靈眨眨眼，笑，抱住他：「你是我丈夫啊。」
公子含笑搖頭：「只願它有用，你師父能早日康復。」又指著那隻漂亮的白毛鸚鵡：「你若不怕它被人炸來吃，也可以帶回去。」
劉白道：「如此，金還來是有心攔阻了，或許他也對靈靈姑娘……」
金還來立即抬臉看她，神色古怪：「你知道？」
金越哼了聲：「都說皇帝老兒萬歲，真有活到和_圖_書一萬歲的？千手教日益壯大，你也是明白人，知道該適可而止的道理，不用老夫多說，人這輩子就像做夢，老夫風光了一回，現在走，也沒什麼不值的。」
邱靈靈點頭，把翡翠佩遞還他：「是啊，你找他做什麼？」
「行行，你他媽的快去死吧！」金還來跳起來，丟給他一封信，「先回信。」
公子不動聲色，接過佩：「你沒看？」
由於那晚牡丹院的事，再加上金越生病，邱靈靈好幾天都沒去找易輕寒，但終於還是在進城買葯的時候被請了去，初時未免心虛，後來見他談笑自若，並沒什麼異樣，漸漸地也就不那麼拘束了，只是舉止收斂許多，不再有拉手等行為，「易輕寒」三個字再難叫出口。
金還來毫不猶豫：「就說那丫頭不懂事，高攀不上，還有，你家小徒弟又乖巧又孝順，捨不得她嫁那麼遠，要留著替你養老送終。」
劉白答應著走了。
揚手。
「師父的信除了金還來，沒人敢看的，」邱靈靈搖頭，想起一事，「我以後不能經常來找你啦。」
默認。
邱靈靈瞧著地面，含糊：「你問的，不是夫妻的事嗎……」
門推開，進來的果然是尹飛，他也算四大護法中唯一見過教主真面目的人了，本不應該驚訝，但如今教主居然毫不避諱地拉著小師妹的手，並無半點鬆開的意思，不由暗暗佩服財護法岳一平識人的本領，這兩人果真有問題！
「護得了一時，難保那小子將來不姬妾成群，還顧得上她？」
邱靈靈笑：「不啦，我有空再來看它。」
「我是你老婆，」邱靈靈一本正經道，「真的沒什麼。」
金越嘆息：「老夫平生做事太絕太狠，對不住的人也多，但你該明白，老夫一生只為千手教，從未後悔過。」
一切變化從那晚上開始，聽說她那日很晚才回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金還來滿肚子疑惑，這丫頭不是又誤喝了什麼東西，中毒了吧！
自上次事件后，金園裡師兄妹二人無端疏遠很多，見面也頗尷尬，ｗwｗ•hｅtｕｂｏok•com.com於是金大教主突然變得勤奮而孝順，每日不是去退身谷，就是處理事情到很晚，甚至連吃飯也顧不上。
金還來越發驚疑，厲聲：「還不說？」
邱靈靈「啊」了聲，臉騰地紅了，整個人呈條件反射狀，跳起來直往後退，想要縮回手：「沒，沒什麼啊。」
憑良心來說，易輕寒那小子也不算太差勁，武功不錯，相貌勉強也能吸引小姑娘，但他的身份實在不合適，小丫頭沒事就好。
金還來端起葯聞了聞：「怎的不叫他們找我？」
房間里竟瀰漫著濃濃的葯香，金越半卧在榻上，旁邊女僕正端著碗黑糊糊的葯汁，被金大教主這聲吼給生生嚇住，一動不敢動。
邱靈靈拉他，輕聲：「你放心，我今後會少去找他的。」
劉白忍住笑：「果真不出公子所料，如今怎麼辦？」
公子收了摺扇，半晌才輕笑一聲：「或者他師兄妹情深，擔心小丫頭在我們易家受欺負。」
才叫出這麼一聲，他就愣住。
邱靈靈臉又紅了，輕聲打斷他：「我知道啊，沒有。」
邱靈靈已經明白些事情，此刻再糊塗，也隱約猜出了話中的意思，頭垂得更低：「沒有……」
「怎麼回？」
劉白忙垂首：「屬下不敢。」
回過神，金還來咳嗽一聲：「那小子不像好東西，你留意就行，跟我說什麼。」
金越陰陰笑，吩咐女僕：「沒見我這不孝的徒弟來了？先把葯放著，下去吧。」
心中豁然開朗，金還來一腳踹開半掩著的石屋門：「老傢伙！」
忽然響起敲門聲，二人同時停住。
「易輕寒？」
「有何不妥，老夫倒以為是門好親事，」金越詫異，「易家與我們千手教素有淵源，得易家相助於我們大為有利，聽說易三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好，武功好，何況老夫看他這信寫得不錯，可見處事得當，是個心思慎密之人，丫頭能嫁過去是她的福分。」
金還來不語。
千年茯苓可遇不可求，有錢也未必能買到，對師父大有益處，邱靈靈不好拒絕，高興：「謝謝你啦，你真好。」
「教主，易三公子派人送來封信。」卻是錢護法尹飛的聲音。
金還來啞口無言，半晌才恨恨道：「易輕寒什麼身份，就算他家裡答應，背後不知還有多少眼睛盯著，那笨蛋真嫁過去，有她的好日子過？」
不過今日他回來得很早，邱靈靈雖不至於撲過去擁抱，卻很高興地拉起了他的手。
邱靈靈急了：「喂，你要去哪裡！」
因為金還來很生氣，邱靈靈臉紅了，含糊：「沒什麼啊，金還來不讓我下山……再說師父病了，我要照顧他。」
「那天？」邱靈靈愣了下，總算明白他問的什麼，頓時臉更紅，掙扎得更厲害，怎麼好意思說去過那種地方，那羞人的場景……
「不行。」
金還來飛快掙開：「千年茯苓哪來的？」
「堂堂易家三公子求親不成，傳出去就貽人笑柄了，」公子將帳單一推，也忍不住笑，「千手教與易家素有淵源，卻交情不深，能得易家相助對他們有益無害，金越那老頭平生行事狠絕，為了千手教，豈會捨不得一個徒弟，何況又不是什麼要人命的事。」
金越這才拾起信：「既是我的，怎會被人拆過？」展開看了兩眼，恍然：「原來是件大喜事。」
公子目光一閃，抬眼看她：「怎麼？」
邱靈靈停止掙扎，低著頭，好半日才含糊道：「跟易公子一起啊。」
見她連耳朵都紅了，小丫頭往常絕不會這樣，金還來哪會相信「沒有」，猶如晴空霹靂，腦子裡轟的一聲，再來不及想別的，手上倏地收緊：「你，他真對你……」
邱靈靈推他：「你別生氣啊。」
來得正好，金還來冷笑：「呈上來。」
他倏地起身，再不看她，抓起那信大步朝門外走：「我去退身谷，自己回園子吃飯！」
邱靈靈獃獃地站在台階上，愣了好半日，突然想起了什麼，飛快追出去。
邱靈靈驚：「你怎麼啦！」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