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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繪夢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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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11章 避禍

下卷

第11章 避禍

「二王子……」她終於難以繼續保持平靜,睜開眼低低喊了他一聲。
見她醒了過來,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欣喜,但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懶洋洋無所謂的樣子,挑了挑眉道,「看起來你好像已經沒什麼事了。其實折了一條腿沒什麼,反正你命賤也死不了。」
難道——
就在扭頭的一瞬間,她忽然驚訝的發現,原來秋天曾見過的風景,到了冬天卻是如此的不同。遠處,是一片連綿起伏的雪山,有著幾乎要奪天地之色的氣勢。天空就像是被清洗過一樣,冰冷卻澄凈透徹,當風吹過雪地時,揚起了無數細碎的雪花,如同萬千蝴蝶翩翩飛舞在天地之間,美的彷彿就像一副動態的畫卷。
他到底在長安過得好不好?
從他的這個方向望去,少女正微蹙著秀眉思索著什麼,纖細白皙的脖頸露出了長長一截,優雅美麗,惹人憐愛。不過他清楚,這少女表面看似無害,其實卻是不好惹的。讓他不禁想起了在別處所見過的野薔薇,美麗的花瓣下,卻隱藏著尖銳堅硬的刺,如果因為它的美麗而想要採摘它,往往會被它刺得鮮血淋淋。
聽到她如此形象的比喻,安歸不禁輕笑出聲,「這樣啊……」他邊說著邊彎下腰,將那羅連同氈毯像是卷烙餅般裹在一起抱了起來,抬腳就往帳外走去。
「這算是下逐客令嗎?」安歸也不惱,反倒好像很樂意見到她此刻流露出的真性情,「正好,我今天一天也沒什麼事,就在你這裏打發時間算了。」
不知何時,細碎的雪花又洋洋洒洒從天上飄落,落在了他的睫毛上,變為了晶瑩透明的小水滴后滑落到了她的身上。
「或許你也未必明白我在說什麼。」他微微揚了揚嘴角。
長安,此時是不是也在下著雪呢?
那羅神色一僵,像是賭氣似的將那碗葯奪了過來,也不管苦不苦大口大口地喝了個精光。
「二王子你為什麼……」她驀的又抬起頭來,似乎還有什麼想不明白。
剛走出帳外,她就感覺到了一股沁入心扉的寒意,下意識和_圖_書地往安歸懷裡鑽了鑽。雪已經停了,天空還籠著一層淺淺的青色。放眼望去,四周儘是白茫茫,冰雪砌成的天地之間,一片銀妝素裹。偶爾還有幾隻小鳥撲騰著翅膀來回亂竄,四處地找尋食物。
伸手輕輕撫摸著從不離身的那顆孔雀石,那羅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念頭,等來年開春時一定要找機會從這裏逃跑。只要能到了長安,就能再次見到她心心念念掛著的那個人。
安歸挑唇一笑,「別亂動,不然骨頭長歪了腿瘸了可別怨我。」
那羅沉默了幾秒,「那剛才左賢王到這裏也不是巧合?甚至那左大都尉想要侵犯我也不是巧合吧?」
當然,只有培育它的主人,才會深知這一點。
「也該回去了,不然若是感染傷寒又要拖累我了。」他先斂了眼神,笑著彎下腰又將她抱在了懷裡。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偷偷半睜開了眼睛,只見他似乎正凝視著她被打傷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了眼,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心疼憐惜,在那個安靜的瞬間,從他的冰綠色眼眸里極快地一閃而過。
那羅驚訝地看著他,顯然是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難道你以為我會喂你不成?」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好笑的神色,「你是腿折了,手可沒折。不過如果你真是那麼想要我喂的話,求求我吧,或許我也會考慮一下。」
似乎被這樣的氛圍所感染,又想到他質子的身份,她忽然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二王子,離開家鄉故國這麼遠,有時你也會感到寂寞吧?」話剛問出口她立刻就感到後悔了,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莫明其妙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安歸小心翼翼將她連氈毯一起輕放在了鬆軟的雪地上,嘴角揚起了掩飾不住的揶揄笑意,「我這不是想讓你看看藍天嗎?好歹也要享受一下豬的待遇。」
那羅一時語塞,於是扭過了頭去不再理他。
她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而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你早就策劃好了一切對不對?我的逃和圖書跑,還有……打斷我的腿。」
「胡鹿姑和我不是來得很及時嗎?」他笑了笑,沒有否定這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而且,你砸在左大都尉額頭上的那一下好像也不輕哦。」
「看來還是這個辦法好。不然一勺一勺要喂到什麼時候。」他笑得很是愉悅。
當那羅再次恢復意識之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帳子之內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隱約傳入了她的耳中,「二王子,她的左腿骨折,現在暫時是無法行動。在下已經幫她包紮妥當,只要記得按時換藥,靜養三四個月就能下地走動了。」
縱然是在昏迷狀態中,這幾句話還是不斷在那羅的耳邊迴響著。她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了……既然放棄了她,又何必要救她……
「等一下,這葯……」安歸的目光在那葯碗上稍作停留,神色一斂,「怎麼比平常喝的那種顏色淺顯了一些?是換藥了嗎?」
「你說得沒錯。這世上或許真的會有一個人,不再讓我覺得寂寞。」他忽然低低說道,似是感慨般地輕嘆了口氣。
「二王子你就別取笑我了。」那羅皺著眉,「這種比豬還鬱悶的生活真不知有什麼好。豬都還能看看藍天呢,我啊,連想要出去透個氣都不行,再躺下去我都快變成乾屍了。」
綺絲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微妙的神情,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從那枝頭簌簌而落的,似乎並不是雪,而是——無邊無際的寂寞。
「喂!安歸你要做什麼!」一急之下,那羅也亂了稱呼。
那羅一愣,拘謹地往後一縮,訕訕道,「我自己來。」
空蕩蕩的帳子只剩下了他和她兩個人。那羅聽到他似乎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一股熟悉的草葉清香也隨之襲來,令她感到有些莫名的緊張。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在那兩道灼灼目光的注視下,那羅覺得自己好像已無所遁形,不得不睜開了眼睛,扯出一絲乾巴巴的笑容,「二王子您百忙之中還來探望一個下人,那羅真是受寵若驚。」
「能不能把我先放www.hetubook.com.com下來?」她不大自然地動彈了一下身子。
那羅趕緊又閉上了眼睛,心裏卻是再也無法平靜。她飛快地把昨天發生的一切在腦袋裡過了一遍,隱隱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昨晚的逃跑出奇的順利,不,或者應該說,一切都出奇的順利。包括,他也是同樣順利的找到了自己。就像是……所有的事都在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羅因為腿傷,每天只能乖乖躺在帳子里,要不是綺絲日日夜夜細心照顧著她,恐怕她早就給悶壞了。不過這段時間以來日子過得還算太平,那位左大都尉果然已將她拋諸了腦後,沒有再出現過。倒是小王子提多來探望了她好幾次,那羅憐他稚子年幼,對待他時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誒?」那羅的臉色更僵了。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那雙冰綠色的眼中,似乎有一種柔暖的情感正在緩緩地流淌過來。被那樣的眼神所注視,那羅忽然覺得有些無力,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看著他。此時此刻,她的心情複雜,難以描述。他就站在她幾步之外,似近又似遠。像是隔了千百年時光的遙不可及,又像是沒有任何隔離的近在咫尺。
那羅的腦海中驀的閃現過了那個人的身影,忍不住反駁道,「如果像你所說,人往往因為不被別人了解而感到寂寞,可是到最後,唯一的解藥不是還在『人』身上嗎?也只有『人』才能最理解什麼是寂寞。我相信這個世上一定有能感受到自己的那個人。一定有能和自己分享快樂悲傷,能讓自己不再寂寞的那個人。我們不知那個人會在何時出現,或許要等待很久時間,或許一輩子也等不到,但是當我們找到彼此的那一刻,就永遠也不會再寂寞了。」
雪,似乎下得更急了。
「二王子……您怎麼來了?」綺絲放下了手中的葯碗,「婢子正打算給那羅喂葯呢,請您稍等,婢子這就去拿。」
「你以為一個質子有什麼可忙的嗎?」安歸挑了挑眉,伸手將她扶起了身,又端起那碗藥用木勺和圖書攪了攪,「趁熱先喝葯吧。」
這句話比任何威脅都有用,那羅立刻乖乖地待在了他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再動。
他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反正我不是人,我就是這個世上心腸最歹毒的人,我是個惡魔。所以你有所懷疑我也不覺得意外。」他將她之前罵的那番話幾乎一字不差複述了一遍,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對方輕微抽搐的嘴角。
「那羅,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很無情。但是如果我不這麼狠心,就沒法斷了左大都尉的念頭。是受些皮肉之苦,還是到他那裡被折磨的連命都賠上,我想假如你不是太笨的話,必定也會和我選的一樣。」他頓了頓,「這幾個月,他是不會再來打你的主意了。至於幾個月後,恐怕他也早就該忘記你了。」
「三四個月嗎?那差不多要到來年開春了。」安歸的聲音好像帶著一絲釋然,「很好,你先退下去吧。」
雖然外面天凍地寒,帳子里卻因為點燃著火盆而溫暖如春。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熏香,耳邊隱約傳來了綺絲走進來的聲音,那羅半眯著眼似睡非睡,恍惚中竟有種時光如水在身畔緩緩流淌的錯覺。
那羅的心頭猛地一緊,再也沒說什麼。
看到這麼心曠神怡的景緻,那羅心裏似乎也沒那麼鬱悶了。她又轉過頭看了看安歸,只見他正出神地望著遠方,神色淡漠,眼底彷彿還有未融化的冷雪,修長纖瘦的身影在廣闊的天地之間顯得格外孤寂。
安歸抱著她又朝前走了幾步才停下來。那羅悄悄抬起頭,他的臉上平靜如水,冰綠色的眼中似乎滿盈著一陣看不見盡頭的風,遠遠地不知飄向了哪裡。
他站起了身,在帳子里打量了一圈又調侃道,「那羅,這些天你可算是因禍得福了,什麼活也不用干。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當然。」他微微一愕,隨即恢復了常色,「人皆生來寂寞,只是每個人的承受力有所不同。有人難以適應,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感懷悲嘆,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害怕寂寞,有人逃避寂寞。所謂和-圖-書的寂寞,並不是身邊沒有人,而是這個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的了解自己,沒有人能到達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優美動聽的聲音在帳外響起,「今天可真是冷啊。綺絲,快給我拿碗熱羊奶來。」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男子挾裹著刺骨的寒風和碎碎雪花已快步走進了帳子。
她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再裝出那種虛假的笑容,「二王子也該探望完了吧?請慢走,那羅就不送你了。」
那羅心裏一震,隨即百般情緒迅速湧上心頭。聽他這麼說,難道把她的腿打斷了還是為了她好?這樣煞費苦心只是為了讓她躲過左大都尉的魔掌?他這樣做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
「草原上也很快就要入冬了,這幾個月你就好好休息。」說完,他沒有再多做停留,起身離開了帳子。
「來人,馬上去叫巫醫!馬上去!」
「左賢王……」安歸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看那碗葯,揮了揮手,「那你先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回二王子,這葯是左賢王前幾日派人送來的,說是對傷口愈合有奇效。那羅她已經喝了兩天了,效果確實是比以前的更好一些。」綺絲似乎又有些為難,「這葯最好是趁熱喝下去,不然讓婢子先喂完葯……」
「不過是個不識趣的奴婢而已。」
來年冬天,在長安,看同一場雪。
正如安歸所說,草原的冬天很快就來臨了。
「來人,將她拖出去,打斷她的腿以示懲戒!」
伊斯達他現在到底怎樣了?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他也沒有派人送來隻字片語?
那羅知道他還待在帳內,因為不想和他說話,於是依然閉著眼睛裝昏迷。
「你總算也不太笨。」他斂起了唇邊的笑意,「沒錯,一切都是我策劃好的。不然你以為就憑你那一下能打暈凌嗎?只有你逃跑,才能給我一個嚴懲你的機會,才能讓你留下一條命。」他頓了頓,「那行刑的人我也早就收買了,所以只是打折了你的腳,沒打斷,靜養幾個月就會恢複原狀。你說這小小的皮肉之苦的代價是不是值得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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