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哼哼，咱們那個皇上啊……」

迎著皇上的目光，王熙說道。

「只要皇上想活！」

「現在，必須下旨讓威遠、威平、兩堡與靖南守軍一同強攻明軍，如此一來，城外局勢勢必更加混亂，皇上可以直接藏身於守軍之中，從容離開此地……」

幾件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衣裳，放在面前的時候，玄燁的神情變得有些異樣，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了，現在就要出城！

「這，這什麼都不帶，出去了咋辦？」

陳得功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然後說道。

「這麼多城門，皇上怎麼可能會選我這？」

但是現在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對於困守在城中，處於饑寒交迫中的人們而言，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長期的缺糧，使得城裡的人們無不是身體極為虛弱，在飢餓與寒冷的雙重摺磨下，不知多少老弱先後身死，儘管這一切讓城中的「肉市」興隆了不少，可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幾個人能熬過這個冬天。

儘管內心提心弔膽，但是最終，他們還是卷在擁擠的人流中出了城門，離開了靖南。

跟在黃老六身邊的李鐵塔兩兄弟，他們帶著家人，也隨著人流，朝著城門涌動著。看著越來越近的城門。他們兩的心也在那裡懸著，他們已經看出來來了，這城門不一定是朝廷開的，要是朝廷開的，又怎麼可能沒有兵守著，可是現在城門大開，兵卻沒有了。

在給人們帶來生的希望的同時，也給人們帶來各種疑慮和將要生離死別的悲傷。城裡的人們紛紛議論著，有的人擔心明軍未必像傳說的那樣不隨便殺戮老弱，有的人擔心明軍的報復。當然，更多的人擔心，出城之後怎麼辦？畢竟，他們在城外根本就沒有什麼親故，出了城，也沒有安身之處，到時候婦孺們又如何求生？

在陳得功深以為然的點頭稱是后，他又有些不太確信的問道。

「是個聰明人，你只管ｗｗｗ•heｔuboｏk.ｃｏm.cｏｍ看好了，他肯定會出現的……」

黃老六看著正收拾著行李的媳婦，火急火燎地說道。

「別犯糊塗，我告訴你。這是難得的逃生良機！不乘此時逃走，難道讓一家人全都餓死在這裏不成？」

那些人不可靠，但是眼前的王熙可靠嗎？他會不會和那些人勾結在一起，圖謀不軌。現在這樣只不過是在那裡惺惺作態罷了。

長長的嘆了口氣，靳輔極為自信地說道。

「嗯，也是這個道理，成，六哥，你們先等我一會，我這就回家收拾一下……」

隨後他又壓低聲音說道。

「王熙，真能出去嗎？」

畢竟這麼多年他見識了太多的背叛。即便是自己人都不可靠，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外人。

當然，他也跟著一起走。

一旁正收拾著東西的香憐連忙說道：

「走快點，快點，出了城，到時候，明軍就會給咱們的飯吃……」

「靳大人，你說，皇上，真的會從我這裏走？」

「就是，明軍前面都是地雷，到時候，到怎麼辦？」

「咱們一起走，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又一次，玄燁看著王熙，他語氣不太確定。

「真的，真的，是真的，再不走就來不急了，快點，什麼都別收拾……男人？管他什麼男人女人，換上女人的衣裳，不一樣的出去……」

「怎麼辦？」

靳輔笑了笑，

一場白毛雪之後，城裡就不會再有死人了！

又一次，作為衙差的黃老六對鄰居嘟嚷著，他一邊說，一邊對媳婦說道。

「你確定，皇上那邊會，會那麼干？」

儘管他這個媳婦，也是分給他的色目婢，但從她進門后，黃老六對她一直是寵愛有加，說是包衣女，可實際上卻是當成媳婦，慢慢的女人也認了命，她日子也算是恩恩愛愛，不曾有過反目的時候。

進了十月，天氣越來越冷，儘管雪還沒有降下來，但是對於靖南城hetubook.com.com內的人們來說，冬天的到來，意味著死亡。

確實正像王熙說的那樣。現在既然有人敢把城門給打開。那麼肯定就是有人和明軍內外勾結。他們肯定在等著自己這邊兒自亂陣腳。到時候他們干起事情來也就簡單多了。

「快點，別收拾了，就那麼幾個時辰，再不走，朝廷萬一把城門關上了，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李鐵塔說道。

點點頭，李鐵塔說道。

這才是陳得功最擔心的地方，他不害怕開城門，也不害怕放百姓出城，更不害怕明軍會因此惱火，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拿下皇上，然後把皇上獻給明軍，到那時，獻城、獻酋首兩個天大的功勞加在一起，沒有任何人會怪罪他！

李鐵塔聽了點頭說道。

「這是咋回事？」

隨後，黃老六又壓低聲音說道。

這一切都使人們產生各種疑慮。而且男人們不許出城，這樣一家人難免生離死別。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后，家家都在議論，家家都有哭聲。

隨著人潮往城外走著的時候，黃老六的心裏緊張到了極點，他知道，城門隨時都有可能關上，一旦城門關上了，到時候，一家人肯定會餓死在這裏。

壓低聲音，唯恐自己的話語被別人聽見的王熙說道。

他看到黃老六身上的衣裳，詫異道。

在人們穿上棉襖的時候，這樣的話語在城中流傳著，對此，沒有任何人會懷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事實。

「我開這個城門，與其說是為了讓他們活命，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靳大人，你說，咱就這麼開了三個城門，把城裡頭的人都放了出去，到時候，明軍那邊會怎麼辦？」

靳輔冷笑著，往皇宮看了一眼。

手指著通往城外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數十萬婦孺正在通過各個城門往城外逃去。

「穿上件女人的衣裳，別裝傻啊！」

「六哥，你這是？」

這一天，靖南城內的所和圖書有人都在收拾著東西，成千上萬的人紛紛離開家，拖家帶口的朝著城門走去，當他們到了城門的時候，城門果然是大開的，甚至都沒有兵丁查驗，見狀人們紛紛歡喜的逃了出去，其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

實際上香憐自己也餓得皮包骨頭，走路沒有一把力氣，帶著兩個孩子逃出去，已能走得動嗎？如果不出城，只有餓死在這裏，如果出城，到時候走不動，又該怎麼辦？

「那可得趕緊了。」

人總是會懷疑很多事情。

「鐵塔，你爹過去和明軍交過手，那明軍人馬是不是真的都那麼好，不遭塌婦女，不殺害百姓？」

就在香憐左右為難的時候。正在這時，黃老六回來了。他回來就只有一句話。

黃老六拉著香憐，拉著兒女，只是帶著一個小包袱，他的手裡還準備了一根棍子。這棍子為的是怕上路以後，萬一走不動，可以當拐杖拄著，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防身。

「還能怎麼辦？這城門都開開了，你我的獻城之中，可是已經坐實了！」

「嗯……」

就在黃老六換上女人的衣裳時，鄰居李鐵塔也回來了。

就在人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不知從那裡傳來的消息說：今天巳時內外城門九門開放四個時辰，婦女老弱可以出城逃生，壯年男子不許混出城去。

之前覺得王熙忠心耿耿。那不過只是一時的想法罷了現在。對於玄燁來說，他並不相信什麼所謂的忠心耿耿。

靳輔的面上帶著笑，至於陳得功卻有些不安的看著皇宮的方向，然後問道。

黃老六又嚷了一句。

「皇上，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就再也沒有其它的機會了。」

「不過，皇上，現在是萬萬不能出去的，這城門被打開，必定有人暗中勾結明軍，指不定，他們也會算計著皇上會乘亂出城，他們必定會半路設伏，所以，皇上，臣以為……」

香憐看著黃老六問道。開始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她m.hetubook.com.com寧願跟丈夫餓死在一起，不願意單獨逃生。可是又想到要是逃生的話，可以把兒子、女兒帶出城去。兩個孩子都是黃老六的孩子，不能跟著她一起餓死在城裡。

「有這麼幾十萬人拼了命的往城外跑，你說說，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亂的亂子嗎？皇上不是傻子，他或許會惱怒，但冷靜下來之後，他必定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他想逃出城的話，勢必會抓住這個機會！」

因為知道時間緊迫，所以王熙甚至忘記了掩飾，沒有說什麼南狩，而是直接用了「逃。」，對此，一心求生的玄燁倒沒有表露出不悅。

搖了搖頭，他又說道。

置身於城門上，看著熙攘的人流朝著城外涌去，靳輔頗為激動的對一旁陳得功說道。

這城門該不是被人私開了的吧！

「活命？」

李鐵塔聽著了，愣神說道。

儘管心裡頭擔心著，但是黃老六卻仍然對媳婦盡量說了些安慰的話。

「這是什麼，趕緊回去換衣裳，打扮成女人走！」

「皇上，城內有四十幾萬婦孺，他們無不是飢腸轆轆，為求生計，必定拚命沖往城外，而皇上可以混在其中，有幾十萬人作掩護，何愁不能逃出生天？」

「要走就趕快，晚了就來不急了！」

「皇上絕不想死在這裏，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必定是會逃出去的，至於機會……」

到時候，趁著亂，先衝出去再說，等到朝廷回過神來的時候，再想出去可就沒機會了。

陳得功之所以敢打開城門，倒不僅僅只是因為為了和靳輔一同得「獻城」的功勞，而是因為，靳輔明確的告訴他——皇上不會阻攔。

「還能是咋回事，你以為這城門能開多長時間？也就是幾個時辰，要是朝廷回過神來，這城門肯定還得給關上！」

在臨走之前，他們已經把家裡最後一點吃的都吃了，這會也算是有了點力氣，腳步也能跟得上。不過這時街上的人走的都不快，畢竟，大家都ｍ•ｈetuｂｏｏｋ.com.ｃoｍ餓得極其虛弱，大有一陣風吹來就會倒下。

黃老六看著李鐵塔說道。

面對靳輔的道謝，陳得功只是咧嘴笑道。

這一陣子，人們早就在那裡傳說著什麼李定國曾給皇上一封密書，說他體上天好生之德，不忍見全城百姓同歸於盡，要主子速將老弱婦女放出城去。可是皇上、朝廷和靖南知府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堅決否認李定國曾有這封書信送進城，甚至還說，明軍要餓死他們。

「陳軍門此次活命豈止數十萬口，靳某代城中百姓謝過軍門活命之恩！」

「我實話對你說，明軍人馬並不像咱們那麼壞，咱們到處殺人，明軍可沒殺過人，咱們屠城的時候，明軍可沒屠過，可是這話只能背後說，人前可不能亂說。只要咱們出去了，明軍肯定不會殺人的。」

「既然明軍傳信到城裡，肯定會給我們一條活路的。」

聽著王熙的建議，玄燁並沒有立即表態，他只是在心裏暗自尋思著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只有混亂，才有混水摸魚的可能！

「但願還來得急吧……」

「走，現在就走。」

不再是什麼集中大軍衝殺明軍，然後再由死士殺出一條通道，而是趁亂出城，混在逃難的人群中，離開靖南。

原本的，他甚至和李鐵塔兄弟兩個人商量過，怎麼樣逃出去，可就在這事還在那商量著的時候，那邊靳大人帶來了這個消息，儘管靳輔沒有明說，可黃老六還是聽明白了，這城門是私開的，當然，即便是猜了出來，也不能說出去。

這個消息沒有人知道，是從那裡傳出來的，但可以肯定，大家是從衙差的口中聽說的。在不到半個時辰裡頭，消息就傳遍了全城，在城內居民中引起前所未有的震動。

可是對於飢腸轆轆的人們而言，他們對這封書子的傳說是半信半疑，直到現在那些衙差們到處說道著城門大開，准婦孺逃生的消息后，所有人都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在臨出門的時候，黃老六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