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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叫替死藥丸，如非逼不得已，我不建議你用這個。」通靈電話中，小叮噹語氣凝重地說道，「替死藥丸裏面是被陰陽師封印的惡鬼，惡鬼會代替服下藥丸的人去死。換而言之，就是讓惡鬼再死一次。惡鬼的怨氣本就強大，如果再死第二次，只會加強他的怨氣，以後可能會產生很多可怕的後果。」

我拿起通靈電話，讓小叮噹把替死藥丸送過來。

撞擊過後，黑豹連退了幾步，土方十三郎卻一動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猛地襲了過來，帶起一陣勁風，和土方十三郎撞擊在了一起。

王凱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沒得選擇，黑豹的失敗，必然會引起青龍幫的（王凱的幫派）重視，他可是大老闆的頭號保鏢啊，連他都敗了，青龍幫必然會加派人手，想方設法將我剷除。」

啪嗒！

「就算是受了重傷，也不應該這麼弱啊……」黑豹走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

「你是什麼人？」黑豹厲聲喝道。

黑豹皺了皺眉，哼了一聲：「居然敢弄髒我的鞋子。」

我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是啊，這是他的路。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殺手，心裏感到陣陣恐懼。

「我不能躲。」王凱嘆了口氣，說道，「他們知道我家裡的住址，如果我躲了，他們就會找到我的父母ｈtｔｐs://wwｗ.ｈｅtｕｂoｏｋ•coｍ•coｍ，找到我的親人。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殺了我更好。」

「……」

但此刻，我卻隱隱感受到，在這個布偶人的身體里，藏著一個故事。

這一掌輕飄飄的，就像樹葉一樣，毫無力道。看起來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在摸人。

「他是我師兄。」我坐在地上，笑嘻嘻地說道。

恨自己沒有力量。

十三郎在離黑豹半米時停了下來，慢慢抬起手，對著他拍出了一掌。

這就是我的路……

黑豹冷哼一聲，兩跳腿瞬間張開，身體微側，變成了格鬥步。

差不多半小時后，土方十三郎到了，送來了替死藥丸。

我拍了拍王凱的肩膀，說道：「別自責了，老虎不會怪你的。」

土方十三郎沒有任何動作，還是輕輕舉起了拳頭。

我張了張嘴，胸口一股淤血吐了出來，濺在了黑豹的皮鞋上。

拳頭對拳頭！

王凱搖了搖頭，沉重地說道：「就算他不怪我，我也會愧疚一輩子。老虎，還有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們的仇，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瞬間感覺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打開，靈魂在這一刻幾乎都要衝出軀殼……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兩隻手掐著喉嚨，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王凱鬍子拉茬，樣子彷彿老了十幾歲。他一直對老虎的m•ｈｅｔｕboｏｋ•cｏｍ•cｏm死耿耿於懷，認為那晚如果沒有把自己的衣服披在老虎身上，老虎也不會變成自己的「替死鬼」，被黑豹殺死。

「王凱！」我揪住他的衣領，怒聲吼道，「我不知道什麼心魔，也不知道什麼愧不愧疚，我只知道你現在還活著。如果你去報仇，你的下場就會跟他們一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棄？為什麼？」

我突然很疲倦，什麼事不想做，也不想去管。

我打了個寒顫，心裏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說道：「王凱，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是說了要退出黑社會嗎？難道你說過的話不算話？」

「實在太弱了，為什麼會這麼弱呢？」黑豹一邊說著，一邊將我高高舉在了頭頂，「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麼弱？」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我給你打九折。」

是啊，我為什麼這麼弱？

我看著清冷的夜空，上面繁星遍布，心裏突然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黑豹這一拳的力量很「夠味」，我感覺就像被鐵鎚敲到了一般，全身酸疼無比，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

……

我問王凱，你真的考慮好了嗎？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王凱看向我：「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我頓時語塞。

我恨自己，恨自己如此弱小。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又怎會做出這種選擇？

我瞪大了眼睛，感覺腸胃在ｍ.ｈeｔｕｂｏok•ｃoｍ.com裏面翻騰，下一刻，各種穢物全部吐了出來。

「沒有為什麼？」王凱看著窗外，木然地說道，「這就是我的路。」

王凱看向我，苦笑道：「老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從我加入黑社會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噩夢，夢到兄弟們在那哭，說他們想回家，他們不想死。我很愧疚，我給他們下跪，但他們就是不肯原諒我，說是我害了他們。我知道，這是我的心魔，如果我不報仇，這個心魔就會伴隨我一生！」

王凱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說可以接受。

在道上混，最怕的不是被砍死，也不是被兄弟出賣，而是被仇家報復到家裡。

「老韓，幫我一個忙。」

這張臉似乎永遠都是一個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看不出悲歡離合。

「不應該這麼弱，真的不應該這麼弱。」黑豹冰冷地目光掃在我的身上，就像刀片一樣讓我不寒而慄。

……

雖然這些社會人口口聲聲都是「禍不及妻兒」，但真正觸及了他們的底線，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現在他遇到危險了，遇到了他無法擺平的敵人，我卻保護不了他。

砰！

他扯住我的頭髮，將我揪了起來，髮根撕裂的痛苦，讓我忍不住慘叫出聲。

我怔怔地看著他，想勸他的話，一瞬間都堵在了喉嚨里，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是顆通體黑色的藥丸，無色www.hetubook.com.com無味，王凱拿在手上看了兩眼，就直接放進嘴裏吞了。

「不就是一個黑社會嗎？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我皺起了眉頭，還是不同意他的說法。

我問王凱有什麼感覺，他沖我笑了笑，說：沒感覺。

「等著，半小時內送到。」小叮噹說完，掛斷了電話。

當然，這傢伙還是挺夠義氣的。遇到過這麼多次危險，也沒說把我撇下過。

只聽一聲悶哼傳來，黑豹吐了一大口血，整個人往後倒飛了十幾米，撞在了超市的伸縮門上……

沉默良久，王凱嘆了口氣，看向我說道。

我看得是暗暗咋舌，心想還是十三郎厲害啊，不管是打鬼還打人，這傢伙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居然在頃刻之間，就秒殺了黑豹。

所謂的夢想，此刻看來是多麼的可笑。

是的，他現在當然不是開玩笑。

猝不及防，又是一拳轟在了我的胸口。

砰！

我開始懷疑，十三郎到底是不是布偶人。小叮噹說他的體內裝著陰陽師的式神，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喜歡佔小便宜，不吃虧，也不跟誰談感情。

「去死吧！」黑豹大聲吼道，同時把我朝著一處用力地扔了過去。

搞定了黑豹之後，十三郎走到我身邊，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一趟收費兩萬日元，轉換成人民幣就是1250，如果你還要繼續的話，就得多加錢。」

沒有觸碰到冰涼的地面，也沒有想和-圖-書象中的痛苦。

兩天後，我和王凱百無聊賴的坐在出租屋裡，桌上放著兩碗熱騰騰的泡麵，但是我們誰都沒有胃口去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王凱有，我也有。

從事務所開張到現在，我所經歷的，和黑社會又有什麼區別呢？

黑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剛要有所動作，十三郎的肉掌已拍在了他的身上……

我愣了愣，終於明白，為什麼王凱甘願冒著被鬼纏身的風險，也要使用替死藥丸了。

從高中到現在，我就一直是只弱雞。沉默寡言的我，在學校被人欺負，被人羞辱。那時候，是王凱在替我出頭。他將那些欺負我的人打得鼻青臉腫。他告訴我，一個男人不應該這麼懦弱。

我急了，說你就不多考慮一下嗎？這藥丸可沒那麼簡單，到時候被惡鬼纏上了，想脫身都難。

我很無語，說你怎麼只知道錢，咱們好歹也認識這麼久了，就算沒有友情也有交情，你就不能給我免費一次嗎？

「可怕的後果？」我心中一驚，「什麼後果？」

十三郎一言不發，慢慢朝黑豹走去。

「比如，被藥丸里的惡鬼纏上，或者會倒大霉。總之還是那句話，如非必要，我並不建議你用這個。」小叮噹回答。

我把電話放下，把小叮噹的話轉述給了王凱。

砰！

他放開手，把我扔在了地上，痛得我直齜牙。

我讓他脫離黑社會，那我又算是什麼？

甚至，比黑社會還要兇險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