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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條琉璃就是一類公務員考試合格者，所以她一入職就當了個小官，而想陞官的話，參加升職筆試考核內容中還是有漢學，而且比例更大了，所以她不得不撿起來重新複習。

吉原直人盡了最大努力給她講解，萬幸問的是漢學，就算有些文言文沒讀過，但仔細研究一會兒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倒是讓西九條琉璃很滿意，從書桌上撿過一疊卷子問道：「你看看，這是前年的複習材料，和今年的比是難了還是簡單了？」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還是很登對的，西九條琉璃頭頂剛好和吉原直人耳尖齊平。

「沒有！」西九條琉璃搖了搖頭，她沒什麼好指責的，又不能將吉原直人趕出去，也不方便逼他這個傷號從床上滾蛋去面壁。她想了想，抖了抖手裡的書坐到了床尾，說道：「你要是太閑，那幫我複習一下功課吧！」

吉原直人一邊聽著一邊隨手翻了翻書，發現書里有《道德經》、《列子》、《孝經》、《孫子兵法》中的片斷，還有華夏曆代王朝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問題，頓時一陣蛋疼……東瀛警察考這個嗎？這裏面好多他這個正牌的華夏人都沒看過。

她帶著些鬱悶說道：「你閉上眼再睡會兒吧，好好養傷。」

她低著頭，眉毛別立起來，確實是個大美人。就吉原直人認識的人中，也就星野菜菜長大了能勝她一籌。

兩個人躺下了，西九條琉璃摸起了日記本好像打算記日記，但可能覺得不合適又放回去了，突然一愣，轉向吉原直人劍眉豎起厲聲問道：「你動過我的日記本？」

東瀛在進入二十世紀后被西方列強也是按著一頓揍，國門被強行打開，於是便開始流行起了「西為和用」，也就是向西方列強學習，到了明治維新后，在政治經濟上更是全面倒向了西方，但偏偏在文化上仍然傾向於華夏。

西九條琉璃拿不準之下猜了三蘇是爺爺兒子孫子，活活給蘇轍降了一輩，吉原直人便耐心給她解釋起來——好歹他是念了一年多高中的，學的東西還沒完全還給老師。

她懷疑吉原直人看了，因為吉原直人比較卑鄙，根本沒有什麼人品可言，沒說話只是因為沒證據，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ｍ•cｏｍ她不想撒潑——她心中又羞又惱，背身朝著吉原直人側躺著，真想回身一肘搗死他算了。

他一個人是待的住的，在金盆洗手之後沒來東瀛照看星野菜菜之前，他就是一個人過，經常長時間一個人坐著發獃，努力想著有什麼事是可以去做的——寂寞和孤單啃噬著他的心靈，若是沒有星野菜菜，他大概這一輩子就會這麼悲慘的直到進養老院吧？

日記本中是她的心事，是她赤果的心靈——這世界上任何人的日記被人偷看了，恐怕都會羞惱交加，她也不例外。沒人喜歡被人知道自己內心最隱秘的一面。

西九條琉璃在學習，吉原直人不敢打擾，他這個人沒念過什麼書，所謂人缺什麼就憧憬什麼，在他看來讀書學習是件挺神聖的事。比如星野菜菜在給小月彌生輔導功課時，他一般都很老實，幾乎沒去打攪過。

西九條琉璃也同樣含糊地回答道：「從小用慣了。」

吉原直人粗翻了翻，見前年還有八旗制度的優劣、王倫和汪倫的關係之類的東西，蛋疼道：「差不多吧……」

看女孩子怎麼才能了解她呢？房間當然是最明顯的了，但西九條琉璃的房間明顯不是按照她的喜好裝飾的，那就只有看個人物品了。

西九條琉璃回過頭來，面色不善：「你怎麼證明你沒看？」

西九條琉璃難得的從善如流，帶著吉原直人去了卧室附帶的小洗手間，給他找了洗漱用具后，兩個人穿著睡衣一起對著鏡子刷起了牙。

西九條琉璃胃口不佳，拿著一根香蕉在旁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陪他，對吉原直人禮貌性的誇獎稱讚相當談定——反正又不是她做的，她就不是那種素手調羹湯，含笑望情郎的溫柔女孩兒。

吉原直人進行了適量的運動后，溜達著又去床上倚著床頭躺坐下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傷有身，見西九條琉璃聚精匯神的坐在那兒讀書，微微有些好奇，笑問道：「你在看什麼，琉璃？」

西九條琉璃白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回了書本上，但還是覺得側臉發癢，勉強讀了幾行后又忍不住轉頭望去，只見吉原直人還是原樣坐在床上，老https://m.hetubook.com.com神在在的盯著自己。

現在雖然也很無聊，但比以前好多了，至少還能聽到西九條琉璃的呼吸聲……當然，和星野菜菜在一起更熱鬧，她整天上竄下跳，大吵大鬧，心眼還小，動不動就想尋釁挑事。

頓時，吉原直人有些肅然起敬了——凡事都怕對比，像是他們那個臨時小家庭平時這會兒都在做什麼呢？他躺著看電視吃零食，不然就是和星野菜菜、小月彌生打遊戲，桃宮美樹多半會在廚房裡擺弄她的那些鍋碗瓢盆，而西九條琉璃竟然把休息時間用來提高個人素養，厲害了啊！

其中一類考試要求最嚴格，考試內容包括邏輯思維能力、時政、外語等十五種，其中漢學佔比例頗大——東瀛傳統認為漢學中包含著實用的處世、交際以及管理方法，非常之重視。

他以前還真沒關心過東瀛公務員及公務員升職考試考什麼，他又沒打算去考——其實東瀛公務員考試分一二三類，三類高中畢業就可以考，合格者從事輔助工作，也就是無升職前景的最底層苦力；二類短期大學可以考，合格者任一般公務員，成績出色者升職，但有天花板；一類只有正經大學畢業生可以考，合格后擔任事務官，不犯錯就升職，學校越好升職潛力越大——階層森嚴的東瀛。

吉原直人提問，西九條琉璃作答，轉眼之間問到「蘇洵、蘇軾、蘇轍」三個人是什麼關係時，西九條琉璃有些拿不準了，除了蘇軾，其他二蘇她不熟啊！

「複習功課？」

她日記本平時就放在床頭柜上的，前天夜裡放下時也想不到今天吉原直人會來，而白天給吉原直人作完了手術就急著去打探消息，壓根兒把日記本的事忘了。

晚餐很豐盛，而且很貼心，基本上全是些富含蛋白、鋅之類的對傷后恢復有好處的食物，吉原直人也確實餓了，道了謝后埋頭大嚼，連誇味道極好。

吉原直人連忙道：「動過，但沒看！我不是那種人！」

對本國人簡單的題對外國人來說，有時就有些困難了——比如織田長吉、織田信長、織田沛三個人什麼關係？換了華夏人來答，十個怕是有五六個得懵了。換了美國人來ｈeｔｕｂoｏk•com.ｃoｍ答，十個怕是有十個都要翻白眼。

吃過了飯，西九條琉璃將碗碟隨手在托盤上摞了摞便放到了房間門口不管了，自然有傭人處理，等轉回來就看到吉原直人一瘸一拐在屋子裡溜達呢！

吉原直人感覺西九條琉璃好像生氣了，覺得很無辜，他一直覺得他的人品極為堅挺，怎麼可能去偷看別人的日記？他小聲強調道：「我真沒看。」

吉原直人嘗著嘴裏的淡淡草莓味，覺得自己真是從沒有理解過西九條琉璃——這傢伙其實滿有童心的！

他剛才還琢磨著想和西九條琉璃下盤棋打發一下時間呢！

若說嫁給吉原直人，她真沒覺得受了什麼委屈。

西九條琉璃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是嗎？但我感覺今年的範圍大了，題目也難了，可能是扔下三四年沒看，已經不太適應了。」

吉原直人笑道：「我睡了一白天，現在躺下也睡不著……」說著他恍然大悟了，「不好意思，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

透過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吉原直人覺得西九條琉璃怕是心中藏著一個小小的小女孩的，但坑女兒的老媽、外公的期盼以及刑事警察工作中遇到的噁心事，讓她變態了，變成了豎著兩道眉毛，總想著爭強好勝的暴躁女人。

薪水差別也是極大的，比如實習轉正後，三類年薪大概400萬日元左右，二類年薪600萬日元左右，一類年薪1000萬日元左右……依各都道府縣經濟狀況不同有一定波動範圍，不過比例沒太大問題。

這會兒也一樣，他老老實實斜倚在床頭看著西九條琉璃，硬生生把西九條琉璃看的不自在了，冷冷望了過來：「你很無聊嗎？」

吉原直人更好奇了，伸耳細聽，只聽她小聲念著，「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

比如用草莓味的兒童牙膏，穿著兔子拖鞋，洗手間里的化妝品極少，而且是豆蔻少女系列的……還有她寫字檯上的筆，筆頂端頂著一個熊貓頭。

西九條琉璃開始簡答，從漢明帝一直說到鑒真和尚。

西九條琉璃在請教問題這種事上倒是很客氣，這一點和星野菜菜很像，大概想要成功謙虛而學hetubook.com.com是基礎之一吧。她細聲細氣請教著吉原直人問道，神情很專註，偶爾將垂下的頭髮挽回耳後，倒顯得柔美了幾分。

吉原直人有些無奈的接過了書，他對西九條琉璃的上進心是真服氣了，這女人幹什麼三繞兩繞都能繞到升職上去。

如果不說人品問題，西九條琉璃對吉原直人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身手高強，博學多識，溫柔體貼，關鍵時刻能頂得上去！

「對，我想參加六月初的升銜考試。」西九條琉璃準備今年無論如何也要升警視，雖然她坐冷板凳呢，沒地方撈政績戴罪立功，但這些時間也不能浪費了，用來把升職考試的筆試準備一下也不錯——明年她更沒時間了，明年她要生孩子。

兩個人洗漱完了，回了卧室，然後看著床一起沉默了片刻——床是夠大的，睡兩個人沒問題，但它還是一張床。

東瀛人認為「漢學」是衡量一個人修養的重要標準，在平時對話中也常常會引用「四書五經」中的原句，唐詩宋詞中的古詩詞，用以添以雅緻，或者說通俗點兒，就是提升逼格。

換了古日語（雅）和華夏文言文，就更難受了！

吉原直人先是謙虛了一句，「我也就漢語說的好一點，你要問我別的我怕就一問三不知了。」接著又嘆氣道：「倒是你……琉璃，你現在不能太勞神的。」

氣氛古怪了一會兒，西九條琉璃繞到了床右邊，淡淡說道：「睡吧！」

吉原直人搖了搖頭：「沒事，不用管我，你學你的。」讀書學習是好事啊，這該算是胎教了吧？要支持！

吉原直人聽了一會兒，勉強能聽出是漢語，而且是文言文——主要是西九條琉璃的漢語不標準，不過這也正常，畢竟不是母語。

他勸過，想讓西九條琉璃以孩子為重，但勸到最後和西九條琉璃開始了冷戰，現在不想再來一次了。他默默看了幾眼書，念道：「將佛教引入華夏的是哪位皇帝？這對東瀛造成了什麼影響？」

西九條琉璃牢牢注視著他，似乎在分辯他話的真假，片刻後起身將日記本裝進了公文包里，沒再說什麼，關燈躺下了。

吉原直人乖乖去了床左邊，沒吭聲就上去了——他們又不是沒一起睡過，在太平洋中間他們和圖書整天擠在一起，沒必要搞什麼你睡床我睡地板之類的謙讓戲碼。

吉原直人看西九條琉璃頭疼，連忙去茶几那兒給她沖了一杯蜂蜜水，西九條琉璃接過謝了一聲，看了看表，從床頭櫃里取出了一支孕婦用葉酸一起喝了起來，邊喝邊望著吉原直人問道：「沒想到你漢學學的不錯……」

選擇，那要有選擇的餘地才行啊！反正她也不可能改變，何必要說出來亂人心呢？

西九條琉璃撫摸著小腹沒作聲，吉原直人不敢再勸了，怕她又生起氣來。看了看表柔聲道：「你昨晚擔驚受怕，白天也沒休息，今晚早點睡吧？」

她看了幾眼，見吉原直人轉悠到了屋角從劍桶中抽出了一把竹劍，單臂舉了起來擺了個「振擺」的姿式，頗有些興緻昂然，於是便不管他了，自去書桌那裡拿起書來看了起來。

其實，她是不適合當個警察的，她內心其實很柔軟很乾凈……吉原直人這麼想，但不敢這麼說。人生在世，誰沒有必須背負的東西呢？

西九條琉璃將書封面朝他亮了亮——《漢學一百通問》，便又縮回去了，仍然看得認真，嘴裏還喃喃自語著。

再者說了，孕期前三月和后三月是不能那個的，在一起睡也幹不了別的。西九條琉璃都不矯情，吉原直人就更不可能了。一個孕婦，一個傷號，誰睡地上也不合適啊！大家坦蕩蕩，睡一張床沒問題！

東瀛人學漢語和華夏人學日語大概有著一樣的苦惱！啊，這個字我認識……咦，不是這個意思嗎？

看著鏡中的兩個人，都是一身藍白格子，動作也齊步，西九條琉璃面色略顯柔和，而吉原直人邊刷邊含糊問道：「你用兒童牙膏啊！」

她中隱隱有一絲佩服，挨了五槍、肋骨骨裂以及內腑受了震蕩，應該是極痛苦的，但這男人真是神經如鋼筋，即不叫苦也不賣慘，不但行走坐卧飲水吃飯不用別人幫忙，還有閑心瞎轉悠消食……就算是個混蛋，也是個很男人的混蛋啊！

國中高校的課本里，就有大段的文言文理閱讀理解，比如《論語》、《列子》中的名篇，李白杜甫的詩句，蘇軾的詞——蘇東坡的詞尤其多，不了解華夏的人翻翻東瀛私立高校的課外讀物還以為宋朝就蘇大鬍子一個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