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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場『金丹之戰』，我和兄弟們義無反顧沖入靈磁暴場的時候，還以為報應終於來臨，我們終將迎來永恆的安寧。

固然，二十二世紀的技術肯定能做到理論射速七八百甚至更高，但一分鐘就把十幾二十個彈匣報銷，而目標很有可能一個「縱雲梯」就逃之夭夭，又有什麼意義呢？

另一方面，二十一世紀初自動步槍的目標，往往是同樣持有自動步槍的敵方士兵，需要一定的火力壓制。

「最關鍵一點，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的行為，理論上屬於違法犯罪，還有那麼1%的可能性扳倒他們，而『血鷹』威爾森所做的一切，完全符合地球的法律，還是為了捍衛地球的利益，他是『戰爭英雄』，根本沒有絲毫可能，把他打垮。

上校喃喃道，「他和我不同，完全沒有受到『戰後創傷綜合征』的困擾，那次行動之後不久，他的『雙頭鷹傭兵團』就被改編為地球軍的核心特戰隊，他也從地球軍的上校一路高陞到了將軍，時至今日，『雙頭鷹軍團』已經是地球軍的主力機動部隊。

上校笑起來。

上校道，「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不是你的所作所為，而是你臉上那副自以為正義，實際上愚不可及的蠢樣，我討厭你的樣子，所以告訴你一切，打破你的幻想，希望你也沉浸在和我一樣的糾結、掙扎、痛苦中，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的報復。」

作者的話：看到有朋友在討論自動步槍射速的問題，覺ｈetuｂook•coｍ•ｃoｍ得每分鐘一百二太慢了。

「你是對的，小傢伙，我就是這樣一個自欺欺人，掩耳盜鈴，連壞都壞不徹底的廢物，活該被人背叛——既然當年的異界山村，我的兄弟們和我一起踐踏了人性的底線，那麼今天，他們當中出了幾個叛徒，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我失敗了，我們這樣的小把戲，總歸是要失敗的。」

解釋一下，二十一世紀初的自動步槍理論射速是可以達到五六百以上，但考慮到彈匣和彈鼓的容量，實際射速也就是理論射速的20%到30%。

「『血鷹』威爾森並不知道我內心的糾結，對我還頗為賞識，三番五次邀請我加入地球軍，整隊人馬併入『雙頭鷹軍團』，在他麾下效力。

「應該……不會吧？」

「是你莫名其妙跳出來，毀掉了這一切，難道我不應該恨你嗎？」

上校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因為，我恨你。」上校道。

上校死死盯著楚歌，「你會血洗山村嗎？」

「如果我能壞得更徹底一些就好了，就像『血鷹』威爾森。」

「多想贏一次啊，多想徹底掌控自己的命運，哪怕只有一回，多想在戈沃斯基將軍，貝爾金董事，『血鷹』威爾森這樣的傢伙臉上狠狠踹一腳，多想……」

「總是這樣，歷史總是這樣，我們總是輸，他們總是贏，你我都是小把戲，終將被人遺忘，而『血鷹』威爾森卻將以『地球英雄』的身份，笑到和_圖_書最後，名垂青史。

從指縫中蜿蜒流下的黑色液體，不知是淚還是血。

「這是我不能接受的刑罰，如果非死不可，我寧願死在修仙界，死在建設『修羅之國』的路上，以一種更加轟轟烈烈，乾脆利落的方式。

「但很快，這樣的自欺欺人就會失效，我千瘡百孔的心靈，又會被愧疚填滿。

「不晚啊，只要你願意，什麼都不晚。」

「哎？」楚歌傻眼，這什麼對白？

上校猛烈咳嗽起來。

「告訴我，小傢伙，如果你是身處異界山村的我，你會怎麼做？」

「每一次，從每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中倖存，我的愧疚就稍稍減輕一分，我會覺得自己當初並沒有錯——否則那些冤魂就該來找我索命。

而在「深入敵後，面對手持刀劍的修仙者」這樣一個戰場環境中，提高精度、節約彈藥，恐怕才是第一位的，火力壓制的需求，可以往後排。

在己方戰場，城市防禦作戰中，火力固然越兇猛越好，但對於上校和血鷹這樣的偵察小隊，火力讓位於精度，寧可射速慢一點，我覺得是相對合理的。

「當然，我失敗了。

「好吧，你的報復很成功，我現在的確挺糾結的。」楚歌道。

上校道，「你就會變成地球的叛徒，全人類的公敵。」

楚歌覺得自己也被上校引入了一片善惡難辨的混沌世界。

楚歌急道，「如果你有戈沃斯基將軍和貝爾金董事確鑿的犯罪證據，你可以拿出來指證他們，如果你覺得當年和-圖-書屠戮山村的罪孽滔天，你也可以公諸于眾，發出你的懺悔，並且讓全體地球人一起討論這件事——我想，現在的局勢還沒有到《地球無雙》里描述的，科技文明、修仙文明和魔法文明非要不死不休，倘若和平還有希望，為什麼不能爭取一下呢，無論成敗，至少值得嘗試，就算全面戰爭不可避免，至少都要讓全體地球公民搞清楚，我們究竟為何而戰吧？」

「上校，你別死啊！」

「那你就有可能害死所有人。」

楚歌想了想，遲疑道，「如果對方是青面獠牙，脖子上套著骷髏頭的那種修仙者，我應該能狠下心來，但如果是手無寸鐵的婦孺，笑起來很可愛的小姑娘，甚至身懷六甲的孕婦，我估計是下不了手，沒辦法，說到底這還是個看臉的世界。」

被《地球無雙》遊戲和英雄們塑造出來的三觀，變得黯淡而曖昧，光明和黑暗的邊界，正在漸漸模糊。

「所以，我和天人組織合作，做了這一切——不知情者，或許會驚訝於我竟然這麼喪心病狂，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早在十幾年前的異界山村，我已經突破了人性的一切底線，無論今日造下多大的罪孽，都不可能比當時更甚，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嗎？

「我知道自己得了『戰後創傷綜合征』，沒人能抹平我心靈上的愧疚和痛苦，我只能逼迫自己去遺忘正義和邪惡的意義，我告訴自己，戰爭無所謂正邪，甚至『正義和邪惡』的概念原本就不存在hｔｔｐs://m.hetｕｂｏok.com.cｏm，戰爭本身就是神聖的，值得我們奮鬥終生。」

「我的失敗，不是源於這次行動，也不是去年的『金丹之戰』，而是當年異界山村的罪孽滔天，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註定萬劫不復，無藥可救了，呵呵，嘻嘻，哈哈哈哈！」

楚歌急了，看出上校不是偽裝，急忙撲過去，「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上校喃喃道，「當我這樣『不夠徹底』的壞人在黑暗裡慢慢腐爛的時候，『血鷹』威爾森那樣的人，卻穿著筆挺的軍服，揮舞著燃燒的戰旗，高喊著『為了地球』的口號，驅使你們這樣的無知青少年，好似行軍蟻一樣投入戰場，當你們一個個淪為炮灰，獻出寶貴的生命，或者變成面目全非的畸形怪物回到滿目瘡痍的家鄉時，他的口袋將塞滿大企業輸送的利益，胸口則多了一枚枚閃耀的勳章。

鮮血早已乾涸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這一次，流淌出來的，只剩下濃烈的哀傷，憤怒和絕望。

上校道，「我想要用一次次殺戮來麻痹自己，或許我更想要一顆炙熱的子彈來掀開我的頭蓋骨，我學會用槍林彈雨的高度刺|激去遺忘那些笑吟吟的面孔和兒時的回憶，我對自己說，倘若那些亡靈真的覺得冤屈，就讓他們附身在敵人的子彈和匕首上，了結這一切。

笑得比哭還難聽。

「可是，一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會想起昔日的一切，就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善惡難辨，天大的謊言中，所以，我不願意加入地球軍，只想離開這一切，ｈttｐs://ｍ•ｈetuboｏｋ•ｃｏm•cｏm走得越遠越好，如果非要戰鬥，我寧願投入自己最純粹，最乾淨，不摻雜任何利益和私慾成分，最神聖的戰爭中，去搏殺修仙界和幻魔界真正的強者，最終倒在那樣光明正大的戰場上，而不是以『保衛地球』的名義，去屠殺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

「沒想到冤魂們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連死亡都不能令他們的仇恨消弭于無形，他們非要我用最不堪的方式活著，用漫長的歲月，來折磨我當初的暴行。

「……好像也是，我不知道。」

「如果當初的我，也和今天的你一樣想，敢於放棄一切去阻止『血鷹』威爾森，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即便烈風突擊隊不復存在，至少我的兄弟們都能活下來。」

楚歌嘆了口氣，撓著頭皮道，「現在空口白話，說什麼都沒意思，我只能說，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必須面臨如此殘酷的抉擇，一定會牢記你今天的教訓，無論如何，我還是想當好人，做好事，不希望自己變成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人性深處，總該有些東西，是高於星辰的吧？」

上校哀嚎，「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和北極戰區戈沃斯基將軍那樣的區域防禦力量不同，機動部隊都是地球軍的精華，是枕戈待旦，隨時準備進軍異界的遠征軍，享受最好的待遇，擁有最先進的裝備，『血鷹』威爾森更是掌握實權，在最高議會和總參謀部都說得上話，真正的將軍！

上校沉默半天，顫抖越來越劇烈，聲音變得無比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