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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了撇嘴，「新聞主播本來就坐在高高的神壇上，你這一說，他完美得更像個神了。」

「什麼？」

「今天聚會有多少同學來？」路上，她裝著不經意地問起。

她咬了下唇，報出一串數字。他看看她，撥了過去。她打開手機，看到閃個不停的來電號碼，十一個數字雜亂無章，沒有一點規律，想強記根本無從著手，就尾數看著還舒服些，56。她想起小衛給她的手機號，不禁笑了。她就說過，那個男人不可能是夏奕陽的，僅僅是聲音有點像而已。

那種不能呼吸的感覺又上來了，她閉了閉眼，擠出一絲笑容，「謝謝，我夜裡從來不吃東西。」

鎖了門出來，她抬眼看了看對面的門，不知要不要敲門喊他一同過去。

似乎不打個招呼不太好。

「我在等艾俐。」低下眼帘，葉楓不願讓目光黏在許曼曼的肚子上。

她加重了腳步，找鑰匙時，包「啪」地聲落在了地上。彎腰撿起，一抬眼，夏奕陽站在了門前，襯衫的袖子卷到肘關節前幾公分，長褲落到腳背幾乎是一條直線。「葉楓，能幫我個忙嗎？」眸光清澈如鏡，映出她滿臉的慌亂。

睡覺睡到自然醒，下午的時候，艾俐過來接她。一進屋，艾俐就直擰眉，「你的風格倒是保持得很好，總是有辦法把好好的一個屋子變成狗窩。你在國外那六年能活下來真是奇迹。」

電梯門一打開，發現今天的過道特別的明亮。原來夏奕陽公寓的門開著，客廳里的燈光都跑了出來。

「呵呵。」她乾乾地笑了笑，聽到他的嘆息聲，心突地一緊縮hetｕｂooｋ.ｃom•com，手指曲起，指尖掐進掌心，疼到抽搐。

「你太累了，早點休息吧！」他替她帶上了門。

艾俐呵呵直樂，「我倆還真是臭味相投。」

「挺好的呀！」她把座椅調低，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閉上了眼，驚恐逃竄了幾日的心，瞬間靜如一潭死水。

素食餐廳外面不好停車，艾俐讓葉楓先進去，自己繞道到對面停車。葉楓來過一次，有些熟悉了。服務員微笑地替她拉開門，她點頭致謝，說出預訂的包廂。服務員正要給她帶位，瞧見有個孕婦從外面進來，忙又轉身去開門。

「記者們評價他是央視最敬業最不怕危險最努力的新聞主播。」

她好像是小區里最晚歸的一個人。保安聽到腳步聲，從電視機前挪開視線，斜了她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嗯，那我不說了。我老公和我在同一個台，他是做編導的，我們已經結婚兩年了。」許曼曼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洗手時，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嘆了口氣，眼神獃滯，膚色蒼白，臉上掐都掐不出一絲紅暈。

「許曼曼，你這北京台的當家花旦，事業如日中天時，怎麼捨得懷孕？」某女同學很訝異地問。

不一會，艾俐和其他幾個同學也進來了。

歲月都老了，誰能不變？

她抬頭，對上他的朗眉星目，「有！」

「努力中。我覺得我現在特別需要閱讀，不然真跟不上聽眾的思維。」她嗅到屋內飄蕩著一股食物的香氣，「你在做飯？」

「不算急，一個月以內。」

「夏奕陽，我……和圖書」這句話，她像用盡了全部的氣力，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嘴唇顫個不停。

「哦！」她慌忙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卻沒來得及掩飾住一臉的蒼白，一下落入另一雙淡然的眼眸中。

「電台的工作適應嗎？」在她準備告辭前，他搶先問道。

她猶豫了下，跟著進了門，局促地在沙發上落坐。他給她倒了杯熱茶，自然地在她旁邊坐下，手裡握著一盤錄影帶，「旅遊頻道有個朋友想做一期關於愛丁堡的節目，找了許多資料都不太滿意。這個帶子是他托國外的同行找來的，但裏面的解說和字幕都是英文。他想找個人翻譯，我就想到了你。你能擠出時間嗎？」

那雷雨中的一幕，每一次想起，她都疼到窒息。

「我和邊城……並沒有一起多久，沒到半年就分手了。」許曼曼低低地說，「我覺著挺對不住你的，但那時……」

其實聲音穿過電波，聽到耳中，與面對面講話時的聲音，就有點不同。

她並不害怕，只是聽著自己的腳步聲，看著地上的影長一會兒長一會兒短，心頭就湧出一點孤單。

「呵呵，神也動凡心嘍。他和柯安怡，被網友稱為新聞夢幻組合，聽說私下裡，兩人也是情侶。」

他們已有愛情的結晶了，不用說，一定過得非常幸福。從許曼曼圓潤的面容上，也寫著「幸福」兩個字。

當然的，周日這天心情很不錯。

「還不都是為了牙套妹。」從前愛和葉楓打鬧的一個男生說道。

空氣立時凝住，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全射向了她。

「不會錯的，結賬的小姐我認識，她是華城文化公司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ｃoｍ.ｃｏｍ的總經理秘書，姓米。」

「你進來，我和你說。」他折身進去。

「牙套妹？」見她不答話，許曼曼一對秀眉打了個結。

「你不是沒空嗎？」艾俐向夏奕陽舉杯。

「我去下洗手間。」她大概果汁喝得太多，肚子一陣陣脹痛。

周一是忙碌的，吃過飯沒人敢轉戰別處，約了下次再聚，大家便早早道別。艾俐是召集人，聚會基金在她那，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擁到總台，等她買單。

這算是她小小的幸福。

她「咚」地一聲跌坐到地板上，不就一碗蓋澆面嗎，又沒發生別的，突然的，淚水就止不住了。

可能都是在鏡頭前混生計，一個個都很注重形像，變化不太大，只是比從前多了點星味，也多了幾份成熟和世故。

夏奕陽笑笑，看看坐在對面的葉楓。作為今天的主角，她很失責，不是發獃，就是埋頭吃菜。

一切都過去，她難道要甩手而去？葉楓苦笑，只得隨許曼曼過去。已有幾個同學到了，看到她，一起衝過來，輪番轟炸，她只得把在國外的幾年作了個簡短的彙報。

許曼曼摸著肚子，「事業算什麼，以後奮鬥得來，而我錯過了最佳的生育年齡，卻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

「他那時太低調，和誰都不熱烙。唉，以前我們都比他有出息，現在他是同學中混得最好的。」

她白了艾俐一眼，「我又沒老年痴獃，連同學都記不得？」

周日的午夜時點，是一周一次的金曲風雲榜，她也有一個夜晚不用坐在空蕩蕩的車廂內獃獃地看著街景了。

她眨了下眼，「都那麼久的事，誰還hｔtｐs://ｍ.heｔｕｂook•ｃoｍ•com記著。」

「怎麼都站在門口，不進去呢？」他問許曼曼，眼睛卻緊緊地看著她。

「我看過他的專訪。」

「在北京的都會來，外省的沒辦法趕過來，不過，都托我問你好。哦，夏奕陽也沒時間過來。你記得夏奕陽嗎？」

很不爭氣，心口一陣陣抽痛，痛到指尖都麻木了。

從同學到朋友，有很長一段距離，她相信她和許曼曼是難以邁近了。她沒有接話，腳步加快越過了許曼曼。

「牙套妹！」孕婦下意識地朝旁邊站著的葉楓瞟了一眼，脫口叫了一聲。

「麻煩你了。晚安！」他轉過身。

說完，她幾乎是從他的公寓奪路而逃。手抖得鑰匙都對不牢鎖孔，她急得都快哭了，一雙長臂從後面伸過來，從她手中拿過鑰匙，替她打開了門，把燈按亮。

「小姐，你們的單已經有人結過了。」總台小姐笑靨如花。

「我不喜歡懷舊。」她打斷了她。得知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和許曼曼的愛情結晶，她已沒有什麼竊喜。

「去！」她氣得推了艾俐一把，胡亂地把沙發上的衣服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個地方給艾俐坐。「大哥別說二哥，瞧你那車，和我這德性有一拼。」

十多個人圍坐一桌，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得都要把屋頂掀翻了。

走下公交車，仰起頭，滿天的繁星，吹在身上的夜風寒意薄了，哪家窗下的月季開得很盛，花香跟著風追來，立時整個夜色都變得纖柔起來。

「存上了嗎？」

他沒有回頭，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到包廂里等吧！牙套妹，你扶我一把，這地上滑，我現在重心不太穩。」許ｍ.ｈｅｔuboｏk•com•ｃｏm曼曼不由分說地拽住葉楓的手，親熱得她好像從來沒有給葉楓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

他為了許曼曼拋棄她，哪怕戀愛再短，也終是變了心。

他像不放心，還把手機拿過去確定了下才還給她。

「你把影帶落下了。」隨鑰匙遞過來的還有剛才那盤錄影帶。

「夏奕陽，你也親自來啦！」許曼曼扁扁嘴，戲謔地說道。她比讀書時親切多了，那時，像只驕傲的孔雀。

「發什麼呆，電梯來了。」艾俐在電梯里催促著。

「要得急不急？」

「我給你我的手機號。」他回身從書架上取過手機，「你的號是？」

走廊上站著許曼曼，「葉楓，你今天都沒什麼和我說話，心裏面是不是還在怨恨我？」

「同學聚會，我不敢不來，不然下次就得把我驅除出界了。」他穿著黑色大衣，身形挺拔清瘦，已有服務生認出了他，在一邊悄然低語。

葉楓抬起頭，身體為之一震，她認出了眼前的孕婦正是那個雷雨之夜、與邊城共撐一把傘的許曼曼，她也看到了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

「回到家感覺有些餓，我準備下麵條，炒了茄子做蓋交。一起吃一點？」他牽起嘴角，溫和的眼眸突然變得熱烈起來。

「嗯，那沒問題，我譯好了就通知你。」她接過影帶，站了起來。

她踹她一腳，什麼爛比喻，還為人師表呢！

男生們握手、擁抱，拍拍打打，女生們則圍在一塊聊些八卦。外省的同學也紛紛打了電話過來，但是一晚上，沒有一個人提起邊城。

「呃？弄錯了吧，我們都在這呢！」眾人面面相覷。

她應了聲，跑過去。算了，還是各走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