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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兄？」

王安風眨了眨眼。

少年搖頭輕笑。

身著淺藍色衣裳，唯獨雙袖月白，面目俊秀，頗有兩分弔兒郎當的浪子模樣，此時正雙臂環抱在胸，滿臉無奈地看著自己。

任長歌已經自顧自低頭看著書卷內容，不去管他，王安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玉珏，心裏明白過來。

任長歌雙眸之中恢復了原本的神光，自覺失態，卻已經懶得遮掩，揮手讓王安風退下。

其正是王安風初來扶風學宮時候，拿他開了賭局，在兵家學子身上狠狠賺了一筆的陰陽家學子蘇文昌，亦是他在學宮當中，為數不多的朋友，此時正眉目微挑，裝出了不愉的神色。

如同那年冬至時候，負手站立在落雪之中的贏先生。

……

後者乾笑，道：

心中轉念，宇文則揮手讓那屬下退去，隨手一拋，手中三尖兩刃刀斜向後飛，落在了兵器架上，用力均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看模樣，已不知來了多久。

「整天就知道看書，這書裏面是有美人兒還是有黃金啊，我看你再看下去，就要未老先衰，和那任老爺子一個模樣了。」

抬目微掃，發現自己常去的那一處角落此時正好無人，索性過去盤坐于書架一側，順手抽出一本書來，正是上次未曾看完的遊記hｅｔuｂｏｏｋ.com•coｍ，心裏面甚是舒服。

這巍峨風字樓，與王安風離開之前相比，未曾發生絲毫的變化。

說她依舊如同二八年華，說她武功越發深不可測，說她氣質清冷安靜，就如同是從玉虛宮上踏步下來的瑤池飛仙，一指點出，天地變色。

任長歌沉默了許久，王安風垂首站在身前，並未異動。

蘇文昌狂翻白眼，道：

扶風學宮·風字樓

王安風聞言略作回想，放低了聲音，將這一次青鋒解之行原原本本給老者講述出來，因為在第一次拜會掌門和大長老時候，大長老的異常反應，少年下意識地詳說了大長老的事情。

王安風在心中感慨一句，便將注意力放在了手中那捲遊記當中。

「陛下。」

「經歷……如何？」

在這風字樓底，有陰陽太極，和天穹眾星相對，陰陽相交之處，卦象匯聚之所，平放一案幾，青袍老者端坐在後，神色認真，翻看著手中竹簡。

「可以了……足夠了……」

「歡迎，歡迎回來……」

這玉既然是出自任老這種武道前輩之手，應當並不是尋常的飾物，想來還有其他神妙用處，只是自己不好去問任老，只好想辦法查些資料。

王安風失笑，從善如流，低聲道：

這應該是任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給自己的……酬勞？

讀書很容易讓人沉迷進去，等到王安風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被如同血液一般的色澤佔據，落日熔金，雲蒸霞蔚，艷麗的色澤在遠空此地鋪展開來，一個少年正站在了自己身前。

少年放輕了自己的動作，悄聲推門進去，撲面而來便是一股久違的筆墨清香，直通百丈高的樓梯之上，有一位位身著儒衣或是道袍的少年少女捧卷默讀，神態認真。

對了，安風怎麼樣了？

便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並不激勵的破空聲音，少年下意識抬手，將射來東西握在手中，只覺入手一片溫熱，觸手滑膩，竟然是一塊上好的美玉，呈彎月模樣，上面以極精巧的手法，雕琢了飛龍纏繞的圖案。

「看書看書看書。」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便是如此。

「怎麼的，意思是我無事便不能來尋你了？」

「早跟你說了多少次，叫我文昌便是。」

微微一頓，在最後寫道：

「回來了？」

五月初那件事情發生，據此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

方才說出口，便察覺自己失言，身形微有僵硬。

換我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上四五十年，我恐怕也不會願意離開了吧。

「你們ｈｔｔps://wwｗ•hetｕboｏｋ•ｃom.coｍ出去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回來竟然不去找兄弟們喝酒，而是躲在這裏看書……若非是有人看到了拓跋月，我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好痛好痛……好辣的手。

悄悄抬眸看向風字樓下案幾，看到了那青衫老者依舊如常，正神色平淡地看書，似乎未曾察覺他所說的話，也沒有惱怒，心中不由得便微鬆口氣。

「那……文昌，過來找我有事嗎？」

王安風站在原地，側身看向老者。

那俊秀少年翻了個白眼，一手重重拍在王安風肩膀上，後者手掌微顫，克制住身體本能的反擊，以使得自己不會下意識一拳反擊回去，尚有兩分茫然的思維倒是因之而清醒過來，便聽到了那少年壓低聲音，道：

王安風將那玉珏隨手掛在腰上。

「臣，宇文則三叩首。」

足足數息之後，蘇文昌方才緩過勁來，撐著地面爬起身來，抬手捂住了自己發青的額頭上，觸及那腫起的部分，不由嘴角一咧，倒抽了兩口冷氣。

未曾抬頭，便有蒼老的聲音在王安風耳畔響起：

「你自去吧。」

這一結果，在宇文則的預料之中。

「晚輩見過任老。」

說到這裏，似乎是有些惱意，伸手從王安風手中奪過書來，嘴裏嘟囔道：

因為這一月來，行走過了扶和*圖*書風郡中許多縣城，縱然每每一兩日便會再度離開，但是也看到了許多前所未見的生活風俗，此時和書中文字印證，便會在心中升起原來如此的恍然之感。

後者再度抱拳一禮，轉身離開。

神色鄭重，筆觸認真，一絲不苟，如同當年。

雖然他還不到能夠了解這些前輩們愛恨情仇的年紀，可也能夠感受到身前老者身上無法抹去的悲愴。

這也就代表著，潛藏在這件事情背後的勢力，並未曾真的把這件事情，起碼是沒有把王安風等人看的太重，未曾出動真正的高手。

王安風心中略有明悟。

青衫老者抬起頭來，不知是否是王安風錯覺，他只覺得不過一月未見，眼前老者面上竟然多出了些許蕭瑟蒼老，不複原本的清矍，嘴唇未張，便有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

下一刻，尚不等他有什麼反應，便被一股大力席捲，如同滾球一般，直接翻滾出了風字樓，一路不停，從那九級台階上滾了下來，身上沾滿了灰塵和落葉，重重砸在地面上，引來了行在路上的學子輕笑。

但是他卻寫了一封又一封。

還好還好……

將這一封奏摺寫好，宇文則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片刻之後，起身去了內室，將房門鎖好，方才取出了一份新的白紙，蘸墨凝神，將事情大略寫www.hetubook.com.com了一遍。

此時他還沉浸在書中世界，不能自拔，看上去如剛剛睡醒過來，神態茫然，還頗有兩分無辜，看著前方少年，似在回憶，呆了約莫有三四息時間，方才回過了神，道：

才一轉頭，便看見了旁邊的王安風，身上同樣有著落葉灰塵，似乎未曾想到自己也遭遇了這種待遇，臉上尚且還有兩三分的茫然無辜，獃滯了數息之後，目光閃爍，落在了蘇文昌身上。

少年突然便有些明白過來。

換言之，也就是以這幾個晚輩為誘餌，已經釣不出多大的魚了。

轉身大步朝著書房而去。

他雖生地俊秀，可卻頗有遊俠疏狂之氣，否則也不可能被人以『蘇賭徒』之名稱呼，此時見到了久違相見的好友，一時得意竟然說出了相當大胆的話。

提筆蘸墨，在淺金色信箋之上，一如既往地寫著詢問和彈劾的文字，筆觸剛硬，一如其人，他是個單純的軍人，十四歲從軍至此，生死磨練，已經有三十四載，固執而死板，毫無半點政治敏銳。

王安風微微一怔，將心中那重回故地的悵然按捺住，稍微加快了些腳步，走到了那老者身前三步之處，抱拳行了晚輩之禮，道：

但凡是個不甚愚蠢的官吏，都能夠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上皇……」

為什麼傅墨夫子那般不喜歡離開扶風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