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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最重。

……

突然卻又掙紮起來，手掌撐在地面上，艱難地將自己的身子挪移到了破爛帳篷之下，噗通一聲落在地上，身上劇痛，眸子看了那屋子一眼，其中滿是怨恨殺意，復又想到了今日所見的少女，心中隱有暢快之意。

王安風呼出濁氣。

可王安風卻從些細微動作之處，看出了眼前少女心中痛苦和擔憂，心中嘆息口氣，也沒有再問。

孤峰之上，被鴻落羽怒聲佔據。

瞥了一眼那屋子，眼中浮現殺意，自這破爛地方里摸出了一根尖銳的短木刺，心中只打算趁其不備，將那富商擊殺，死也暢快，眸子微亮，如同蒼鷹搏于長空之上，冰冷而桀驁。

那富商心中一突，卻未曾失了方圓，操著一口極彆扭的大秦官話，先是對這那漢子臭罵，復又看向王安風，強自笑道：

突聽得了錚然劍鳴之聲。

可於刑部捕頭，法家弟子而言，尚且還有許多事情未曾處理，此案疑團重重，他們絕不肯輕易放過。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做了數年的奴隸，雖然還活著，可身上的暗傷無數，藥石難醫，根本就是個累贅，他生性驕傲，就算是死在這裏，也不願意成為族人累贅。

王安風定了定神，抬步進去，因為先前的事情，這刑部中，九品以上巡捕都認得這個學宮少年，未曾受到多少波折便見到了嚴令，其已不似在學宮中所見那般，當日雖然還略有呆愣，可多少算是神完氣足。

那富商見狀，和善笑了下，復又看向了那邊拓跋月，以一種發音古怪短促的聲音開口，少女咬了下牙，抱歉地看了一眼王安風，也以同樣語言交流。

那少年被鎖鏈拽著向前走，轉身看他一眼，右手抬起，自左手拇指上掃過，復又握在一起，收回心口處輕輕點了下，富商拉緊了鎖鏈，那少年被拉拽地轉身，踉蹌而去。

一邊說著，右手一拉，將那少年拉起來，頗為雜亂的長發散開，露ｈｔtps://m•ｈeｔuboｏk•ｃｏm•ｃom出來了一張平坦的額頭和極凌厲冰冷的眸子，如同天際盤旋的蒼鷹。

「你個嗶——是不是怕我多出手腳來，把你比下去了？你個……」

「他們一家害的你們這般下場，竟然還向著他們，活該當一輩子下賤貨色，等著吧，幾天後正好要啟程回去，老子要把你拉回草原，賣給最危險的部落，去當最下賤骯髒的活祭……」

這一舉動並未曾打算真的攻向王安風，只是用做了威懾之意，他久在關外行走，自然而然，養成了這般反應。

王安風心中略有明悟，心中嘆息，未曾多打攪嚴令，便起身告辭，出了刑部，緩步朝著學宮方向走去，身處於街道之上，周圍行人往來，不遠處攤販沿街叫賣，時有孩童歡笑奔過，熙熙攘攘，紅塵盛世。

便在此時，一個東西滑落，滴溜溜打轉，引得少年下意識看去，竟是一枚圓潤玉珠，不知何時落在了身上。

而那富商也未曾打算將手下叫住，方才正要大功告成，眼前這小子突然開口，倒是引得前功盡棄。

方才行過了數十米，便看到了一身紅衣的拓跋月站在那裡，握著長劍的右手已經攥緊，似是因為激怒而身軀微顫，在其身前站著兩個中年漢子，雖然穿著是大秦的綾羅綢緞，可面色黧黑，顴骨高聳，顯然並非是大秦百姓。

可也正因為這樣，他才不能夠做出這等事情。

正在心中不解時候，這珠子突大放光明，將這當了數年豬狗不如的奴隸，仍舊心懷殺意，堅韌如鐵的少年吞入其中。

聲音突然變得含糊不清，就彷彿說話之人被暴力地按在了地上摩擦，是以未能說出言語，木椅上面的吳長青將兩個木塞塞入耳中，看著醫書，低聲呢喃：

方才那富商手持這一根皮鞭，于怒喝聲中，不斷揮舞，落在了那少年身上，每打兩下，便甩入旁邊大桶當中，沾上了辣椒水，重和圖書又鼓足力氣，甩在了那少年身上，直打得那少年皮開肉綻，奄奄一息方才作罷。

那邊富商低聲怒罵了一聲，抬腳便踹，其雖然武功低微，可膀大腰圓，力道不小，將那消瘦少年踹倒在地，而那少年卻不管不顧，骯髒的面龐之上，一雙眸子依舊死死看著那邊少女。

低聲道：

他心中惱怒，只覺得讓這小子吃些苦頭也好，心中念頭轉動，面上倒是依舊樂呵呵的和善模樣，伸出手來，預備在這小子吃了苦頭的時候，及時將手下叫住。

笑容當中，也多有勉強，雖在和王安風談笑寒暄，視線卻止不住掠向了身後，落在桌案上堆積一團的宗卷之上，隱有些許焦躁急切。

大漢手中彎刀竟然在與木劍相觸的瞬間崩碎，半截刀身在力道碰撞之下旋轉而起，繼而直接刺入了那富商身前，錚然低嘯，刀身上有細密紋路，倒映出了富商驟然蒼白的面容。

方才交流了幾句話，拓跋月咬了咬牙，垂首下去，便要去取腰間荷包，那異族少年見狀似是受到了極大刺|激，突起身怒喝，面上毛髮聳立，似是怒極，拓跋月手掌微顫，卻再也不能動作。

此事雖不大，可畢竟是關係到異國異邦，牽連甚多，他也不過是個八品武者，實在無能為力。

王安風微怔，隨即自心中浮現蓬勃怒意，未曾貿然出手，大步向前，聲音微冷，開口喝道：

此時臨近學宮考核，往日呼朋喚友，往來進出的學子們為了能在武功經義，諸般考核當中不要落在丙下的分數，或是自發或是被迫坐在學堂當中，終日苦讀，不肯有絲毫鬆懈。

「依著這大秦萬國法，同邦國之人，使用其國本身的規矩，唯獨是異邦人衝突，或是異邦人和大秦人衝突，才能用得大秦規矩處理。」

前面那個手中還拉著個鎖鏈，鎖著個不過十三四歲的消瘦少年，其身軀瘦弱，此時已經是深秋天氣，沒有武功在身的百姓都換ｈttｐs://ｍ.ｈｅｔubｏｏk•cｏm.ｃｏｍ上了厚實衣物，若是怕冷些的，懷中也都抱著了精緻手爐暖身。

就在走到了距離學宮大門不過數百米的時候，少年突然聽到了一陣喧鬧聲音，其中夾雜了些微熟悉的語調，微微皺眉，略作思考之後，並未直接回到學宮，而是拐入了那處巷道當中。

他前面大漢當年也是在大漠上縱橫的馬匪，自然看出眼前這少年身上似乎已經加上了一層厚重枷鎖，難以出手，膽子微大，後撤一步，退開了王安風劍鋒所指，只覺得喉嚨一陣涼意方才略有緩解，下意識抬手，捂住了方才木劍虛點之處。

「第七次。」

一路胡思亂想，王安風逐漸走回了學宮方向，心境趨於平復。

「公子可好好看著，這可是我同族之人，我按照族裡規矩，抓其為奴，哪裡能夠算得上是違逆了大秦規矩？」

「不要……」

可便在此時，拓跋月突然抬手拽住了王安風袖口。

見其果為異邦之人，王安風神色微怔，復又抿了抿唇，雖然心中激憤，卻也沒有了出手的理由，可縱然如此，握著長劍的右手卻未曾放下。

而在身後的刑部裏面，只一牆之隔，卻截然不同，壓抑而沉重，彷彿是有著三百多條血淋淋的屍體站在了刑部眾人身後，等著他們為其沉冤昭雪，讓他們未能有絲毫的放鬆。

「哈哈，在下的護衛都是粗人，冒犯了公子，還望恕罪則個，可公子啊，這話可真不能亂說，我何時曾經違逆貴國的規矩？」

數年的奴隸生活，早已經將他的身軀摧殘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若非心中尚且還有一腔執念支撐，恐怕早已經死去。

這談資也將逐漸被新鮮事物替代，最終那死去之人，將在他們心中不斷地淡化，漸漸消失，不會再留下分毫的痕迹，如同未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按著規矩，還有三次……」

「安風？」

這少年雖然只是個奴隸，按照族內規矩，生殺奪予，都由他掌控和-圖-書，可這裏畢竟是大秦境內，浩浩大秦，威壓眾國，在這裏弄出人命總是不好，何況眼前這少年也是白花花的銀子，他如何捨得打死？

木屋之內，仍舊是淫聲艷語，未曾發現外面異狀。

「嘿，什麼叫做，敢為你贖身，便當場撞死在她面前？！」

……

「你他媽的寧願它爛在手裡，也不願意給我具現出腿腳？」

大家自可以回到原本生活當中，不必再擔驚受怕，不必再擔憂慘案發生在自己身上，至多只是和他人閑談時候多出了談資和新鮮話題。

其面目五官已經長開，起碼有了十六歲左右年紀，可似是遭受了非同一般的折磨，形銷骨瘦，遠遠看去，竟如十四歲一般，面目硬朗，和大秦百姓迥然相異。

是以此時雖然天色尚早，但是學宮附近倒是頗為冷清，王安風這半年來見慣了學宮喧囂，如此安靜的模樣，一時尚還有些許不適應。

而在同時，王安風已踏前了一步，手中木劍向前遞出，穩穩點在了那漢子喉嚨處。

少林寺中。

復又重重咳嗽兩聲。

此時的嚴令眉目間滿是疲憊，竟不知有多久未曾好好休息過。

「姓贏的，你不是說沒有靈韻了嗎？又從哪裡摳摳搜搜弄出來的？啊？！」

世間最輕之物不過人命。

他知道拓跋月定然會花錢把自己贖買，就算需要付出的價錢已經是十倍溢價。

王安風沖她微微點頭，為防那幾名異邦之人突然發難，手掌握在了身後劍柄之上，正在靠近數步時候，站在其身後的異族男子突然踏步上前，右手自腰間拂過，一彎刀奪鞘而出，斬出了兩道圓月刀痕。

不曾想，被擄走了數年，竟還能看得到當年的小丫頭。

這案子對於尋常百姓而言，算是已經過去。

抬手將劍歸鞘，負在身後，看向拓跋月，後者眼眶微紅，模樣上卻未曾表現出絲毫異樣，對於方才之事，也只是一句揭過，未曾開口解釋，更不必提藉助王安風力量，只當方才之事未曾ｍ•hｅｔubｏｏｋ.ｃoｍ.ｃom發生。

一處商會駐地。

後者本是大漠馬賊出身，桀驁不馴，意欲反抗，可當那木劍點在自己身前時候，竟有一股難以遏制的寒意自心底升起，身軀僵硬，未能反抗，任由那柄看似寬厚尋常的木劍頓在了自己要害之前。

王安風一路行至郡城中刑部衙門，朱紅衙門大開，兩旁盤踞著的並非是石獅子，而是斷獄的狴犴，模樣猙獰，雙瞳似能夠洞穿人心詭秘之處，冷冷看著來往的每一個行人。

王安風感覺到了少女動作中顫抖，手掌微頓，那富商以異邦語言暗自罵了兩句，拉著異族少年離開，因為大秦法律之故，王安風也不能出手阻攔，只能站在原地。

只要身為法家之人，便註定了和某些生活無緣。

他是大秦人，異族人事情，實在不好去干涉。

此時見到了拓跋月，知道了當年父輩雖然戰敗，雖然部族傷亡慘重，但是尚未滅亡，族群仍在，血脈不絕，心中執念散去許多，意識略有恍惚，卻又咬了咬牙，生生從死亡之前掙扎回來。

「我大秦例律，早已經廢除奴隸之法，爾等是誰，竟然在此公然違抗。」

「賤骨頭！真是賤骨頭！」

「神偷，真堪稱堅韌不拔之士，佩服佩服……」

王安風左手一動，背後劍鞘彈起，直來直去，朝著那富商右腿處刺去，他並非愚鈍之人，已經看出這少年必然和拓跋月有所關係，將那富商迫退之後，抬手從懷中取出荷包，便要將其贖買下來。

他突然開口，自然引發眾人注意，拓跋月微微一怔，道：

氣喘吁吁，將那鞭子一扔，轉身大步回去了屋內，片刻之後，又有穿著暴露的異族舞娘進去，屋內傳來了淫聲艷語，不堪入耳，那少年神色恍惚地在地上躺了半晌，幾如死屍。

而這少年竟然只穿了條褲子，露出消瘦身軀和兩排清晰肋骨，上面有新舊傷口，交疊在了一起，竟是看不到半點好肉，觸目驚心，讓人不忍去想眼前少年究竟是受到了如何殘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