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王安風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了豪門世家門第森嚴的事情，皺了下眉，便聽到了薛琴霜輕聲補充道：

費永林猶豫了下，又低聲道：「師兄，巨鯨……不，神武府才在江南道惹下了那麼大的麻煩，這才過去了兩個月，就又去江南，他們是有什麼打算？」

薛琴霜反倒無所謂一般，道了一聲凶名也算是名望，只是不惹人親近而已，反倒能夠省去許多麻煩，王安風無言以對。

「說來，安風你還記不記得夏侯軒？」

只是他們才和江南道江湖人結下了血海深仇，而今不過過去了一兩月時間便大搖大擺重入江南，多少有些不合，即便他們並不在乎，等到離開之後，那梁州酒肆怕也要受到不小的影響。

薛琴霜又笑道：「早就聽過了梁州中秋酒會的名聲，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前去，這一次藉著劉老前輩的名字進去，卻要好好喝一喝這天下名酒。」

內行看門道有上下爭議，外行卻只曉得哪一出更熱鬧些。

可就在這一日，卻有一批人每年專程遠赴千里之外，要與同道爭個上下出來。

「他當年拐回去的，是一葉軒軒主的女兒。」

他們主動交好神武府，也是為了往後考慮。

三十年前，大秦大都督司馬錯遠擊匈奴，大捷而歸，回返天京城時候，恰好是在八月十五那天，當時有胡商奉上圓餅為賀，皇帝指明月當空，笑說一聲應將胡餅邀蟾蜍，遂將其分與群臣所食。

費家武館的館主費破岳雖然年輕時候受過傷，終身只在六品徘徊，但是一手槍術拳法卻堪稱宗師境界，能夠硬撼五品上乘武者，有他在的費家武館也算是一地豪強，無人敢於不敬。

「小心些便是了。」

「不用補了……」

「只盼之後遇到了劫道匪徒，勿要太過慌亂丟人。」

離得近些的，入了八月才會出發，遠些的，卻要從六月太陽最毒，溫度最熱的時候離了城，晝伏ｈ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ｏm夜行，不遠萬里之遙直往仙平郡梁州而去。

何況那位騎黑馬的高大老者手中抓著一個酒囊，不時灌上兩口，面上卻毫無醉意，更是讓他覺得入眼，看了只覺得嘴饞，哪裡還會分心多想？

「說起來，他還說當年他曾經靠著一根糖葫蘆騙回去了一個媳婦兒，既然身為世家子弟，現在約莫已經成婚了罷？倒是要補上一份禮……」

王安風點頭回道：

王安風面上不自覺浮現一絲笑意。

雖然不至於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也決計到不了如今這樣風光，有天賦的弟子早早外出闖蕩江湖，他們作為費破岳如今輩分最大的弟子，自然要早做打算，不能夠坐以待斃，便主動接下了這個單子。

先前去那江南道，本就是打算找酒自在，只是一路遇到了太多風波，遭人圍殺，險些喪命不說，最後幾乎和整個江南道的江湖人士都站在了對立面上，沒有辦法，只能夠先行回返了扶風郡。

扶風一地雖然習武者眾多，卻少有宗師高手，更名神武府之後的巨鯨幫，靠著江東大俠曹東林血淋淋的人頭，一躍而為整個扶風的江湖霸主，威風正盛。

江南道梁州有酒會，天下風靡。

好在他性子雖然疏狂，卻也有三五好友，去年談家猛虎死了之後，還有一個叫做費破岳的老傢伙，家裡開了武館，一手槍法拳術剛猛，整個扶風郡找不出多少對手來。

薛琴霜換了女裝，仍舊白衣紅衫，看了王安風一眼，打趣笑道：

除此之外，都是姿容秀麗的年輕女兒家。

此時一切都安頓下來，便得要趕緊出發，趁著中秋酒會還不曾開始，從扶風郡沖入江南，過劍南道去梁州，尋酒自在的蹤跡。

這一次他們出來去江南，原本只是打算護送劉陵這位長輩，之後巨鯨幫似乎要送一批貨物去江南道，聽聞這消息也拉了車隊來。

年輕時和*圖*書候就相交相識的費破岳雖然是個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卻總不至於要害了自己性命，這些個大約是想要一同去江南道見識見識風光的年輕人，他並不討厭。

王安風道：

扶風郡是大秦北地數一數二的雄城，北方大漢喝酒素來豪邁，和南方士族風流儒雅品酒上下分七等，俗人不入上乘的說法素來不合。有能飲酒者，有豪飲者，自然有善飲者。

費家武館以槍術冠絕扶風，但是這一行人中，卻幾乎人人佩劍，老僕憂心忡忡，劉陵卻反倒看的很開。

但是年紀畢竟大了些，年少年老都只醉心於酒，無兒無女，又不肯分心去習武，身子骨不比往日，從三年前開始，每一年的中秋就會，都得要有人帶著前去。

「夏侯？這自然是記得的，小時候在忘仙郡的時候，可算是生死性命之交了，夏侯他好像就在江南道，這一次找到酒自在前輩之後，若是還有閑暇時間，應該上門拜訪一二才是……」

而費破岳槍法固然強橫，卻畢竟不到宗師境界，修的也不是延年益壽的法門，于壽數上並無助益，或許過不得幾年便要撒手人寰，到時候沒了頂天巨柱的費家武館，定然會一落千丈。

王安風騎馬走在最前，此時他只穿了一身尋常武者喜歡的短打勁裝，雙袖袖口拿了麻繩捆了，頭髮也只是簡單束好，看上去就像是尋常行走江湖的幫派底層武者，只是氣度稍好。

雖說這些排名就和武者爭鬥一樣，大多都彼此不服氣，但是晉州畢竟早早成名，詩人名句不過只是錦上添花，可梁州卻只是一處新開酒泉，當年太上皇游經此地的時候，飲酒大讚，曰甘美之，是以名聲大震，這才壓下了南方郡城風頭。

每每乘車出遊，必然帶酒，後面還要帶著一把鐵鍬，言道若是醉死山上，路邊青松下埋了便是，狂性之大，比起江南名士還要更為駭人些，和圖書卻唯獨對酒上心。

至於前面那幾人，卻只是館主費破岳的遠親，只是恰好在扶風郡，聽聞武館中有人要去江南道，便求了個機會一同前往。

費永林其實不大看得起這樣的人，既然是同在扶風，又是遠親晚輩，平日里一年四季不見人來，而今要去江南道，便一下子湧現出來這般多的人，叫人不齒。

只是出乎意料，一向獨來獨往瀟洒得很的離棄道這一次竟然也提出要同行，除此之外，也只答應了帶著前往遊歷的青鋒解三人，司寇聽楓以及薛琴霜而已。

巨鯨幫的幫主公孫靖曾經和費破岳習練槍術，費家武館和巨鯨幫自然天然親近，這種簡單的要求不會拒絕，何況而今的巨鯨幫早已經是今非昔比。

「只是當時出手的畢竟是神武府府主以及門派中高手，但是神武府上萬幫眾，那般多的人，他們又豈能都認得出？只要我等不主動開口，又有誰能知道咱們身後那些便是神武府的武者？」

「江南道繁華，多是文人書生，江湖門派武者比起其他地方來卻要少上許多，如傳言那般死了數萬武者不可信，但是即便是死上了幾千個有名有姓的武者，對於江南道江湖也是個大仇。」

想到此處，看了一眼前面騎馬的年輕男子，後者似乎恰好回過頭來，滿臉和善打了個招呼，費破岳面容沉靜回禮，只是等那年輕人回頭后，又暗自吐了口唾沫，看到了旁邊數名秀麗女子，心中越發不屑。

田志德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在意這邊，才壓低了聲音苦笑道：「我又如何能夠知道？」

能夠殺得了宗師，這氣度果然非同一般，讓人欽佩。

一番不與外人言的爭鬥后，每年兩次，一者定在了三月初，一者定在了八月十五，遍邀天下同道前來，成一酒會，又邀請天下能飲善飲之人來此，以分上下高低，堪稱盛事。

田志德聲音微低，眸中神色隱有告誡之意和-圖-書，費永林心中一凜，想到江湖上一樁樁無頭公案，低聲應了下來。

費永林收回視線，雖年已不惑，衝動處卻猶如青年，聞言皺眉，咕噥了兩聲，卻果真不再抱怨，只是握了握腰間佩刀，道：

為首的那個，看上去比起費破岳還要大上許多的年紀，一頭白髮，肩膀寬闊，卻要穿著一身文士長衫，除去這位年紀怕要有六七十歲的老者之外，竟然就只剩下了一名男子。

之後卻因為在位無為而被辭退，索性拿著銀子開了酒肆，是否盈利毫不在意，每日只顧自己飲酒，已至於『病酒』一般境界，讓人咂舌。

「名動江南，怕也是凶名罷……」

馬車旁邊兩騎，上面騎士都是年已不惑的中年男子，劉陵和他的老僕都認得是費破岳年紀最大的兩名親傳弟子，一名學會了那費家破岳槍法，沉默寡言。

「勿要失禮。」

加上戒備可能尋仇而來的江湖武者，索性便隱瞞了身份，跟那年年受邀前往酒會的老人同行，也能夠做些偽裝。

江湖中有堅毅果敢，不懼死生的豪勇之輩，但是更多的卻是欺軟怕硬的人物，惹不得神武府，惹不得王安風，將心中憋悶之氣發泄到其他無關百姓身上屬實正常。

所謂上行下效，而今這皇帝雖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皇帝，近年來中秋慶賀卻是越發熱鬧，各地歡慶。

另外一名則擅長拳術，腰間配了把刀。看了看前面幾人，回頭又看了看身後的車隊，看到隊伍肅整，心中再度忍不住感慨出聲。

若說酒道，大秦北方以晉州知名，借問酒家何處有的詩句，就算是垂髫小兒也朗朗上口，南方卻以仙平郡梁州為上，壓在了一眾釀酒名家的頭頂上。

放眼所見，那一行車隊中四十餘人，人人穿黑衣佩刀，尤其為首三人，沉默不言，但是身上一股淡淡的煞氣卻足以叫人心驚膽戰，以至於他每每看去，都要感嘆一聲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he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

此時他便騎馬和薛琴霜同行，青驄馬給薛琴霜騎著，他自己只是騎了一匹最是尋常不過的黑色健馬，勉強算是能跑江湖的水準。

田志德對於自己的師弟有些無可奈何。

但是費破岳的年紀畢竟已經不小了，和他同輩分的好友，藥師穀神醫，以及西定猛虎談天雄都已經逝世。

秦風酒肆的老店家劉陵在扶風酒家一行裡頭名氣便大得很，這位老人當年出身一點不差。雖然家門不是大富之家，也有士族名望在身，能夠考取功名，一次而中。

旁邊學公孫靖打造了一對短槍背著的男子皺眉，低沉開口道：

八月十五本是節氣中秋，和那立春入夏並無太大區別。

劉陵此次出行，只帶了一老奴駕車而已，車子里倒有一半地方堆滿了美酒，足夠他一路半醉半醒喝到江南道去，來送他的人倒是有不少，除去了相熟的兩名中年男子，還有數人。

再看前面的幾人，反倒是覺得他們幸運，心中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此去江南，也不過是遊山玩水，讓人心裏面羡慕。

扶風郡守打算重新起用他都不管，只是大醉，可年年中秋酒會，即便是有萬里之遠，都不肯缺席一次。

「江湖勢力間，往往沒有人情可言，身不由己，尚不如小兒自在……」

薛琴霜搖頭道：

「此時看來，你這位名動江南的神武府之主，反倒像是個最最尋常的僕人一樣……」

於是便要請那費家武館裡頭遣人送他去江南道，對於他而言自然又是大醉上數日，對於武館中武者也不乏歷練，何況江南煙雨如夢，向來是整個大秦江湖少年夢中求而不得的好地方。

朝廷在那三日會解除宵禁，十里長街，花燈猜謎，熱鬧起來，也只是在每年的年節之下，以至於漸成遊子歸鄉時節。

「至於他們有什麼打算，我們便不要去管，咱們兩人只是為了護送劉老先生來這梁州酒會，至於其他一概不知，你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