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3章 劍影
「說的好。」富難說，「他一嘍啰，還想要恭維？我錦衣衛富統領尚在這兒呢。」
《肚痛帖》全貼六行三十個字，為書者在肚子不適時，強忍著一筆寫就。
看著餘生狼狽的背影，清姨掩嘴笑起來，順便彎腰把餘生丟落的筆撿起來。
「是有點兒驚訝。」餘生點頭，他不無惋惜的道：「這麼說，我的豬頭肉吃不到了？」
餘生嘆一口氣，走近拍拍葉子高肩膀，「我能理解你心情，當初我養的金甲仙死了我也很悲痛。」
「正統領是誰？」黑妞跑進客棧來，聞言問道，身上的錢「嘩啦啦」響。
金甲仙是一種扁平的甲蟲，略有些大，餘生在湖邊捉的，能飛，而且很高。
「不會吧？」餘生把雙眼瞪直了。
「想聽？」葉子高抬頭，見餘生點頭，「那你恭維或者誇我幾句。」
蘸墨三次，三十個字寫三遍，共九十個字，還差十個字。
葉子高故作悲痛的點點頭。
奈何餘生天生對字敏感，一筆一劃的情緒瞭然于胸，身子情不自禁有
和-圖-書反應，不是忍著就行的。「帶回來了。」白高興說。
「這你就有點兒過了。」白高興說，「砒霜四個小短蹄子在那兒擺著呢。」
葉子高得意，「騙你作甚，你問問他們。」
「放心，我的良心無價。」餘生對葉子高信誓旦旦。
前三個字尚且規整，字與字之間不相連，猶如剛潰堤的河水，氣勢不顯。
「我姓富，富貴的富，所以叫富統領。」富難認真糾正，這是個大問題，不能馬虎。
「滾，滾」，葉子高站起來踹餘生，餘生敏捷躲開了。
「替我緬懷一下。」餘生拍拍葉子高，回頭問白高興，「豬頭呢，我待會兒做了。」
「這個還是算了，我爹姓富，我想改也改不了。」富難婉拒。
豬頭肉一直是餘生最愛。
這個秘密藏葉子高心裏很久了，還是上次去西山竹林時藏在肚子里的。
「你不剛說是副的？」黑妞不解。
富難咳嗽一聲，「我就是正統領。」
平日里餘生一直損他，今兒他得讓掌柜ｈｔtｐs://ｗww•ｈe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的誇誇他。
更為重要的是，這三十個字是蘸飽墨一次寫畢的。
「忍著。」清姨說，不適只是字傳情引起身子共鳴所致，並非肚子當真不適。
這「劍」字餘生常練，想要重現他娘的那個「劍」字，因此下筆也很純熟。
一聽與自己和小姨媽有關，餘生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
只是平時落筆時，有敬仰之心，書寫時不免有些拘束。
白高興道：「掌柜的，注意你的節操，可不能因為這個把良心給賣了。」
甚至顧不上觀看字帖，完全憑著所記，所練和性子來，書寫之快，之狂，讓清姨也不由抬頭看他筆走龍蛇。
葉子高想笑，但忍住了，低著頭點了點。
以草書將肚痛時著急的情景表現到了極致，餘生一看之下就身臨其境。
餘生和藹笑道：「咱們倆兄弟之間還用得著恭維？」
「我可一直有個秘密沒對你說。」葉子高說，「你這麼得罪我，那我就再遲點告訴你。」
「反正是很快。」葉子高對和*圖*書餘生說，「驚訝吧，料不到砒霜如此快吧？」
後面雖氣勢撲面而來，但筆墨很淡，不細看甚至看不出筆的走勢，給人許多留白，氣勢從而超越了字面。
餘生有輕微強迫症，剩下十個字，再起頭臨摹《肚痛帖》是必須要寫完的。
斷斷續續的臨摹，餘生早已將這些字滾瓜爛熟。
肚子很快翻山倒海起來，讓餘生揮毫的手越來越快。
「不如跟我姓吧，獨孤難，聽著就霸氣。」黑妞熱情擴大獨孤家族。
「思你大爺。」葉子高終於忍不住，笑著推餘生一把，「砒霜好的很，而且跑得很快。」
他把這稱作金甲風箏，比平常的紙鳶飛的高很多，而且還省力，可惜後來被殺死了。
到後面，似乎不適加劇，更是越寫越快，越寫越狂，越寫越奇，意象迭出，顛味十足。
這時餘生額頭已見汗，全是被肚子的不適被逼的。他可不想在清姨面前拉褲子，那樣以後就不能做人了。
富難和白高興以茶代酒碰一杯，見葉子高指他們，點頭證明葉子高所言https://m.hetubook.com.com不虛。
「那我就不說了，這可是與你和你小姨媽有關。」葉子高一副高深莫測。
這天賦也太高了，清姨合不攏嘴，在不知不覺之間，餘生已經步入傳情的書道中。
但臨摹《肚痛帖》就沒那麼簡單了，餘生剛臨摹一個字，肚子就不適起來。
「那真可惜。」黑妞憐憫的看著富難，「富難，一聽就不掙錢，還不如叫富貴。」
……
白高興撫額，他身邊怎麼儘是些不著調的人。
餘生常把它的腿用結實的線拴住，讓它展翅高飛。
「什麼秘密？」剛要上樓的餘生停下來。
一百個字寫罷，「小姨媽，夠了，我憋不住了。」餘生一丟筆，捂著肚子向茅房跑去。
「嘁」，餘生接著不屑瞥葉子高一眼，「雖說客棧里只有你的相貌甚與我，但我不會因此而低頭的。」
「哦，明白了。」黑妞恍然，「那你姓這也挺倒霉的，是正的也會被當成副的。」
但從第四個字開始，每行一筆到底，上下映帶，纏綿相連，恰如決堤的洪水。
「富貴是條狗。」餘hｅｔuboｏk.com•coｍ生說，要不說苟富貴，勿相忘。
剛把筆擺在硯台上，清姨停住了笑，驚訝看見一頁書上的「劍」字凝結成淡淡劍影，繼而消失不見。
但肚子不給他這機會，因此最後十個字，餘生大筆一揮，「刷刷刷」寫下是十個「劍」字。
「砒霜當時那個快，毛毛都不及。」葉子高繼續說。
一百個字，若是尋常，餘生大手一揮，頃刻間完成。
十個「劍」字中，最後三個「劍」字全有了劍影。
「真死了？」餘生停下來看著葉子高，他只是隨口一問，料不到砒霜真英勇就義了。
富難為自己倒一杯茶，「余指揮使，太殘忍了吧？」
「富統領，你不懂，把砒霜入肚，才更貼近心，這樣更能真切感受到我的思念之情。」餘生說。
現在被清姨約束，在肚子不適的情況下，餘生索性放開了，也是蘸飽墨一筆寫就。
餘生一直覺著當時穿開襠褲的包子是罪魁禍首，為此餘生彈包子的鳥不少次。
餘生舒服的揉著肚子從茅房出來，他見夥計全在大堂，問道：「砒霜的豬頭帶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