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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行為，龍雲兒覺得非常醜惡，但自己與他們卻是同一方的，這尤其使人難以忍受。

「眼中的……貪婪？」龍雲兒一怔，「我識人不多，眼神什麼的，我不太會看。」

龍雲兒一下打完，自己也呆了，但心裏的怒氣，讓她沒法低頭道歉，而旁邊響起的怒吼，也把她的注意力都引過去。

「嘿！別想太複雜的事，我比較好奇的是，你自己會怎麼做？」溫去病笑道：「你堅持要繼承碎星團的精神，但現在那個精神，就只是用來打劫，你要參与進去？還是落荒而逃？」

「是嗎？不懂的是你吧？我挺好奇你所謂的碎星團精神，是誰向你介紹的？不過碎星團創始之初，就是從監獄里拉死囚出來，考慮到當時的狀況，我實在不相信這些死囚重犯，會滿腦子拯救世界的崇高理念。」

……所謂的冤屈與報復，在他們身上確實不存在，從沒有真正受過迫害，他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打著「天理昭彰」、「公平正義」的口號，行掠劫之實而已。

龍雲兒還沒開口，就聽見一聲輕響，那人的腦子被打穿，紅白之物從腦後噴了一地，當她驚愕地望向後發，溫去病甩了甩手中的黑管，道：「其實，我看他們不爽……很久很久了。」

「土雞瓦狗，可以碎星！揚我碎星神威！」

這幕景象，曾經歷過戰爭的人都不陌生，不過，這回確實有些不同的。

「為什麼……大家要這樣？」龍雲兒捏緊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用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這種行為與盜匪有什麼不同？與民為敵，掠劫百姓，這樣玷污碎星團的精神，最後只會讓碎星團成為公敵，自絕於天下，為什麼他們都不懂……」

他們前沖，溫去病就往後退，他的動作堪稱滑溜，那一輪箭如飛蝗，射著了他的馬，他本人卻溜了下來，還跑了回去，看著己方大隊衝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滅了他們！」

對於碎星團的這些新人，這一幕還挺陌生的，之前他們橫行附近地方，仗著人人都已血脈覺醒，還有碎星團過往的凶名，縱橫來去，沒人敢反抗，前前後後幾回劫掠，全都是手到擒來，這寨子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前次還很順利，怎麼這回竟碰上反抗了？

這種事情的存在，固然令人難過，但真正該探究的，是為什麼有人縱容此事發生？韓星魂、陳定遠等山寨頭目，對此不可能一無所知，他們……為何放縱？

不過，前幾回得手的經驗，讓他們信心十足，周邊山區村鎮里的人們，全是些血脈未蘇醒的鄉民，又是馬隊對老百姓，他們全無懼意，策馬揮刀，就往前衝殺出去。

一名碎星團員揮下刀，將一個護著耳上銀墜的婦女，連耳朵帶半張臉砍下，滿手是血，拎起那個掛在耳上的銀飾，大笑出聲，「早開門不就沒事了？學不乖的死老百姓，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是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們這些美女，不總能看見別人對你們的眼神都是欲|火，只有你們自己喜歡的那個，色眯眯的眼神看來才變成充滿深情，其他都是變態死肥宅？」

龍雲兒看著掠奪者的獰笑與血刃，腦里正暈著，想要站出阻止，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再聽溫去病的話，更是暈成一片，道：「他們……不懂自己的情感？」

「喂喂喂，我是要你思考，不是要你腦補，你想這一堆正當藉口乾什麼？」

「那是……」

這一聲，也將龍雲兒給喊蒙了，她覺得自己好失敗，總是站在兩邊陣營間，不管哪個選擇都是那麼無力。

龍雲兒小聲說道，但也終究跟著溫去病的誘導，定睛看去，看著那正在劫掠與殺人的碎星團員，看見他們眼中的狂喜、興奮、滿足，還有這些交織在一起，所組成的……貪婪。

早在溫去病衝出去叫門時，龍雲兒就覺得事情不妙，眼前的情勢，明擺著一場血戰難免，他這麼衝出去，怎麼看也不像是去大事化小的，果然，一番話還沒說完，寨子里的鄉民就動手了。

碎星團的大隊伍，追著那些抵抗的寨民，沖入寨內深處，但仍有幾名成員脫了隊，沒有跟上，而是下馬沖入旁邊的民宅搜刮，或是對那些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的寨民，掏摸他們身上的銀飾、銅板。

龍雲兒想抗辯，因為在碎星團榮光照耀大地時，他們的傳奇故事，透過宣傳鋪天蓋地，大地上各種族https://m.hetubook.com.com都知道，那群重犯在危亡之際，覺醒了人性的光輝，洗心革面，抱持著理想，為了全人族而戰，這絕不是只有自己單方面以為的。

為什麼……這些人心裏有那麼多的恨意？他們曾經是英雄，曾經救了這個世界，後來他們遭到迫害，這雖是事實，可如果執著于這份恨意，只想報復整個世界，那不但碎星團真的會毀滅，而且最終留下的，只是永遠被人厭棄、憎惡的罵名。

溫去病笑道：「那是帝國的宣傳嘛，宣傳你也信？面對現實吧，你最崇拜的那個大塊頭，就是個強盜頭子，救過你們什麼的，不過是連串殺戮中，一點連他自己也不記得的小插曲，嘿，他救完你們之後，你們有沒有點過財物？搞不好他順便摸了……」

……舊的理想已不存在，既然沒有繼承它的人，那就由自己來繼承，來擔起這份責任！

「你幹什麼？」

「是啊，這些傢伙雖然有一把年紀了，但基本上都是血脈初醒的程度，碎星者有那麼弱嗎？這種程度，是怎麼從百族手中守護人類的？」

倒在寨門口的屍體並不多，也就兩三具，但沿著這條路下去的血跡卻不少，遠處不時傳來兵器交擊，哀號慘呼之聲，戰鬥正在進行，而且寨中有些地方已燃起火頭，開始冒煙，正是一副被土匪洗劫中的場景。

心情激蕩，龍雲兒來到一名碎星團員身後，他正要揮刀斬下，龍雲兒從旁伸手，將他的刀一把攔住。

龍雲兒點了wwｗ.hｅtｕboｏk.ｃoｍ•ｃoｍ點頭，慢慢策著馬，穿過寨門，眼中所見的景象，一如預期，地上有死屍、血跡，都是那些身穿綵衣的本地鄉民。

碎星團當前的團員，基本都是青壯，要說參与過百族大戰，年紀上沒問題，可修為就對不起來，估計都是韓星魂等人後來招募的，但……既然是後來加入，未曾親歷迫害，也沒有遭到背叛，他們哪來這麼強烈的痛與怨？哪來這麼多的不可釋懷？

自己很想這麼對人說，也不只一次提起膽子這麼說了，但……沒人肯聽……

「屠光這群豬狗！」

一聲脆響，總是逆來順受的龍雲兒，這回終於沒能忍下，用力摑了男人一耳光，像只炸了毛的母貓，怒道：「不許說山叔叔的壞話，他是好人！他的眼神很溫柔，他不是壞人！」

與此同時，也還有一個從旁邊搶雞出來的，同樣揮刀，斬殺了抱住他大腿，哭著阻止的老嫗，血光濺起，伴隨著那聲怒斥，更為響亮。

「莫非……他們是死難者的家屬、親人，繼承了遺志，所以……」

難道他們認為，讓不相干的新成員，也繼承碎星團的仇恨，這樣真的好嗎？

「……土雞瓦狗，這口號不是這麼喊的啊……那本來該是提醒你們，莫忘自己出身，即使有一天變成強者，也別忘記普通人的力量、團結的力量，你們卻直接把自己當神了，不死不行啊……」

又一次，龍雲兒被扔在兩個都是那麼困難的選擇中，但這一回，她立刻有了決斷，大步走向前去，勁運拳上和-圖-書。

溫去病搖了搖頭，看著一臉傻樣，呆在原地的龍雲兒，「還沒想好嗎？起碼跟進去看看吧，這是你選擇的路，你有看的責任。」

溫去病冷笑道：「就算你天真到看不出任何不合理，難道連他們眼中的貪婪也看不出？」

不過，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在經歷過這麼多以後，自己的理性，開始質疑著以往那些從不懷疑的部分……

「你們這些賤民，當初如果不是我們拚死戰鬥，你們今天哪有太平日子？我們被迫害的時候，你們全在爽爽過日子，不知感恩的東西，給我去死！」

溫去病一問，龍雲兒登時如五雷轟頂，想到了一個要命問題。

那人見識同伴阻刀，一頭霧水，怒罵道：「不搶東西就滾一邊，別阻著大爺發財！」

「啪！」

「懺悔吧！賤民！」

「砰！」

「覺得自己說的話沒人聽嗎？那就少說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啊。」出奇的，溫去病沒有因為被打耳光，表現出暴怒，只是摸著下巴靠過來，「你不懂他們的恨與痛，這很正常，因為連他們自己也不懂啊。」

馬隊夾著衝擊之勢，幾乎在交鋒瞬間，就頂著上方的亂箭，把奔出的寨民們衝散，更把竹寨大門撞開，長驅直入。

「什麼？」

「我……沒有這樣……沒這樣看人過。」

還是首次見到溫婉的龍雲兒這麼發怒，溫去病揚揚眉，摸了摸臉，並沒說什麼。換了平常，敢這麼做的女人，自己定要她後悔下半輩子，但這回，出於某個理由，自己不想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