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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不是吃壞肚子，去方便一下嗎？」溫去病笑道：「肚子一拉就六年多，你這到底是吃了啥啊？」

天階者凝結法身，肉身之強悍，遠勝常人，更不會輕易受傷，溫去病參戰時並沒有被打中，這傷是怎麼來的，委實費解。

八年大戰走來，相互扶持，多少生死險關都闖了過來，卻在大戰已經結束，眾人光榮凱旋，忽然有同伴殞落，這種事情……別說三大武神不能接受，碎星團內沒人相信這是真的。

如此強悍的殺技，必然有什麼限制，假若能不受任何限制，想開就開，光嚇就把敵人嚇死了，溫去病正是為了唬住敵人，流出錯誤的印象，這才不顧限制，強行開炮。

私底下相處時，這位人稱百難臆度的名軍師，經常乘著酒意，與戰友這麼慨嘆著。

對溫去病等人而言，戰爭后的落腳點與會合處，是個非常棘手的問題。赴戰之前，雖然己方擁有兩名天階，還有預計中會升上去的第三名，可對方實力難測，人道之主的威能背後大能的態度，都有可能令這一戰功敗垂成。

……但那確實是對大家都有好處，也該有人去做的事。

「……我相信，他們留下來的這些情報，是有價值的。與其把遺言用來溫暖少數親友，我更希望他們能夠對全團人，甚至全體人族產生助益。」

溫去病臉色蒼白，勉強擠出一抹笑意，「這事，是秘密，不能給別人知道，尤其不能給那和_圖_書妖女曉得，就要讓她以為……嘿嘿，我高興啥時候開炮，就啥時候開，愛開幾炮就開幾炮……」

聖德之炮，威力無儔，連著兩次開炮，都是驚天動地，無物能擋，而對於這件新出來的級大殺器，敵人肯定想要弄清楚它的底細。

「……咳……沒事，死不了……不過，得要養上一陣子，還得躲在烏龜洞里了。」

在這之前，韋士筆身上受的傷確實不輕，那是一名妖尊的瀕死一擊，加上魔尊的隔空咒殺，因果纏繞，無可躲避，只能靠神器鎮壓緩住，慢慢找解方，可經過團長救治后，明明已經沒有立即危險，怎麼會忽然傷勢作，暴病身亡的？

事情生得太突然，消息傳回，碎星團上下都難以置信，三大武神都趕著要去在十字庵的門口，聽到韋士筆傷勢爆，驟染無名惡疾身亡之事。

有一次，武蒼霓甚至氣到當場拔刀砍人，在那次以後，韋士筆就下功夫學習醫道，尤其是迅傷病料理，等前線戰士回來，也兼職擔任大夫的他，一面上去治傷，一面繼續問該問的東西。

溫去病擦去嘴角血液，道：「聖德之炮，凝聚世界等級的聖德力量，壓縮開炮，威力沒話說，非法身不能承受，但以我當前的情況，一炮完，要緩上十五天，比較理想是一個月啦，如果沒滿十五天，就要開第二炮，嘿嘿……」

「想做的事，通常不等於該做的事，但不管多不想作，該ｈｅｔ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做的事就是要做，總該……有人去做。」

這些是溫去病等人已經明白的部分，所不能明白的，是一個死得透的人，是怎麼又復活過來的？這一切……總該有個解釋。

被這一問，韋士筆臉上滿滿的苦味，尚武兩人則是一副不知該怎樣反應的表情。

一次被打得鼻青臉腫，成為豬頭臉時，韋士筆如斯說道：「我不能起死回生，唯一能為死者作的，就是讓他們不要白白犧牲，讓他們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慰，自己是死得有價值的，因為他們，有很多的人獲救了，有更多的人……能夠活著。」

嘴裏說著沒事，但嘔出的血，卻有小半臉盆的量，溫去病的傷勢顯然不輕，而回顧整場戰鬥，武蒼霓尚蓋勇都想不起來，他是何時受這麼重的傷？

極樂堂相對安全，不會因為這件事改變立場，可是考慮到尚蓋勇如今的狀態，要說直接把武蒼霓帶到他地頭上，溫去病還真是有顧慮。

……如果有阿筆和我並肩作戰，有他的統籌能力，有他來分擔壓力，自己的處境不曉得能輕鬆多少，每每想到，就是椎心之痛。

不需要太多解釋，結果已經擺在眼前，武蒼霓更不難想像，倘若還勉強要開第三炮，恐怕還沒擊，法身就當場炸裂，殞落歸無。

靠著韋士筆的這股執著勁，碎星團建立了一個極其龐大的妖魔資料庫，在大戰後期，揮了驚人的效果，成為碎星團和-圖-書頻頻大捷的重要根底，身為技術人員的溫去病，遠較旁人更感念戰友的堅持。

左右無計，最後決定的地點，赫然就是英靈殿，這裏對碎星團有特殊意義，大家到這裏來暫待，是一個中立地點，更能不受外界打擾。

戰爭一結束，溫去病三人就帶著韋士筆，一同進入英靈殿，療傷兼確認狀況，而眾人沒想到的是，一入英靈殿，韋士筆還沒有出狀況，溫去病直接先倒下，跪在地上，大口嘔血。

……這個心痛，終於在今天可以消解了。

韋士筆苦笑道：「李家的行動，我一早就料到的。」

溫去病的感慨更重，因為大戰時，山陸陵通常沖在第一線，所憶，情報價值也最大，每次打完，一身是血地回來，常常就是大夫才剛靠近，就被韋士筆推開，他搶在那邊問個不停，問到第一大隊的隊員個個怒容滿臉，然後醫生一邊治療，他一邊繼續問。

韋士筆苦笑道：「如果人生可以只做想做的事，大家何必聚到這裏來？何必和妖魔戰鬥？要是什麼也可以自由選擇，我天天喝酒泡妞日子爽爽過，為什麼要來這裏？要是還有得選擇，我也不想來啊……」

……他做著很討人厭的事，連自己都常常火到想往他臉上來一拳。

「……開一炮要休息起碼十五天，連開兩炮要休養多久，才能恢復過來再開炮？」

「嘿，開炮本來就要代價，不然就一堆人要亂開炮了……」

這些話，並和圖書沒有為他贏得太多尊重，哪怕是大戰後期，身為四武神之一的他，已是位高權重，卻還是常因為這類事件，沒少挨人白眼，甚至挨揍。

溫去病自己有準備許多逃生點，尚蓋勇武蒼霓也是一方之主，有背後的勢力可庇護，可一旦謀刺天子失手，這麼大的事，神都武家的立場會是如何，還得兩說。

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戰況惡劣至不得不逃的地步，那麼該往哪邊逃，就是重中之重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麼死死堅持，無論多遭人憎惡，都死咬著不放的一面，團員們無論喜不喜歡他，都還對他抱持著一份尊重，若否，在一個完全以戰鬥為目的的軍事集團，好好先生通常是只是個笑話。

「……其實，傷勢爆，是我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當時，讓自己煩到要死，火大到想要他死的聲音，卻在這幾年裡，成為自己異常心痛，總是回想的聲音。

斯文而冷靜的聲音，來自走靠過來的韋士筆，他逕自來到溫去病面前坐下，問起了聖德之炮的詳細狀況，所提出的問題，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在尚武兩人聽來，卻感到莫名熟悉。

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陰謀氣息，溫去病等人感到不妥，決心徹查，不能讓友人死得不明不白，但哪知隔日碎星團就遭到大難，全團覆滅，韋士筆暴病身亡的真相，也不言而喻。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團里明面上的軍師，為了在資源匱乏和圖書的局面中，讓碎星團不至於打完這場沒下一場，他必須謹慎使用每一項資源，包括人命，讓每一名團員有效率地去死，來換取勝利，因此，他在搜集情報時，總是刨根問底，嚴苛得不近人情。

「阿山，什麼情況？」

當初，碎星團集體入京的路上，韋士筆就因為舊傷作，身體狀況不佳，一路坐在馬車裡療養，入京后的那場晚宴，帶傷喝酒的他，忽然鬧起肚子，跑去茅廁，眾人沒當回事，卻接著傳來他傷勢惡化，送醫急救的消息。

在碎星團里，韋士筆的形象比較複雜，一方面，他本身的性情溫和，在團里專門出來打醬油兼和稀泥，成天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團里眾人提起就皺眉的「無所謂王」「沒意見先生」。

「隊長！」

彼此都是一路扶持的戰友，武蒼霓尚蓋勇一聽就明白過來。

「沒……我沒事，你們不用……嗚哇哇哇……」

「該不會……」武蒼霓想起溫去病再次開炮前，神情中閃過的那抹異常決絕，訝然道：「那一炮，是要代價的？」

剛開始的時候，韋士筆的這個做風，讓大多數人無法接受，明明傷者已經痛得要死，斷手斷腳，或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還硬搶過來，拉開旁邊哭到昏厥，呼天搶地的戰友與親屬，執意追問敵人情報，為此惹怒眾人，被拳打腳踢，一頓圍毆，也不只是十幾二十次了。

現在，士筆，又聽到他熟悉的刨根究底，武蒼霓尚蓋勇都感到由衷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