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見女兒再一次封閉自我，墨蓮露出一絲邪笑，抬腳就朝女兒另一隻手踩下。

顯露真身的吸血鬼女王，只用一擊，就將大半參戰的碎星者打成齏粉，剩下的差不多也重傷難支，又被困在裡頭，生死不明。

「嘿，想不到終日打雁，這次居然被啄了眼……」

刺痛從脖頸處傳來，褒麗妲奮起力量想掙脫，注入的血毒卻已生效，配上天階者的力量鎮壓，令如今凶名赫赫的金山毒霸，宛如昔日的無力小女孩一般，只能發出輕微的悲鳴和囈語，任由墨蓮施為。

……其實，我也早就不是人了啊？

難以想像的話語，母親的自白，在褒麗妲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怎麼會這樣？

「什、什麼？」

一聲厲喝爆響，墨蓮驚愕回頭，看到一道壯碩的身影襲來，兩米三的偉岸身形，厚實如岩盤的肌肉，像一座接天山嶽傾倒而下，一拳擊出，破碎天地的氣勢，縱是天階者也為之一滯。

……

只是……誓約的信守，從來就是兩方共同努力，當其中一方毫不在意地鬆了手，曾經堅不可破的誓約，瞬間就毫無意義……

長笑聲中，有一絲不協調的細微之音，那是褒麗妲微弱的囈語，就算已經半昏迷，神志不清，卻還是對母親笑聲中的邪氣有了反應，低低出聲。

「小妲！小妲！」

曾經的信念、過往的堅持，搖搖欲墜，一點一點開始破碎，甚至連這一生都彷彿是個笑話。一個半妖為了替母親報仇，這些年來踏屍步骸，終日生存m.hetubook.com.com在血海仇痛里，不斷屠戮妖魔，到頭來，卻發現母親已成了妖魔，那……自己這些年來的堅守，意義何在？

「哪來的怪胎？給我死！」

「啊！」

「所以，娘親不會殺你，更要好好保護你。從此，你是娘親的心肝寶貝，誰敢動你一根寒毛，我就殺他全家！我會把你好好養起來，作為我鮮血特供的畜禽。你這些年一個人長大，一定很苦，往後我會好好彌補過去沒有教養你的責任，填補你失去的光陰。你不是要作人嗎？以後娘來教導你怎麼作人……」

重新站起的墨蓮，左眼依舊是一個個血淋淋的空洞，原本妖艷的面龐，現在說不出的猙獰、凄厲，更止不住身體的顫抖，為剛剛那一拳后怕。

面對這破碎天地的一拳，饒是墨蓮天階之尊，尋常伸出個指頭，都能碾碎地階螻蟻，此刻也生出驚懼之心，惶恐間催動力量，無窮妖力湧出，化作不破之壁，卻在山陸陵一式毀天霹靂下，土崩瓦解。

直到此刻，韋士筆終於醒悟自己漏了什麼，錯愕至極，尚蓋勇也是一臉目瞪口呆，兩人面面相覷。

困在血幕之中，山陸陵憑藉護身法寶，減弱法陣攝取鮮血的效果，卻行動不便，只能依靠裝備，隱匿氣息，再利用滿地廢墟和屍身作為隱藏，緩緩挪動，接近狂喜忘形中的吸血鬼女王，尋找最佳出手的機會，直到墨蓮一腳踩斷褒麗妲的左臂，接著要折斷四肢，才不得不提ｗwｗ•ｈｅtuｂooｋ.coｍ.ｃｏm前發難，一舉得手。

對於同伴的呼喚充耳不聞，褒麗妲目光空洞，囈語不斷，山陸陵心急如焚，要再加力喚醒同伴，卻身體一滯，心中警兆驟生，猛地擊地翻身，還是慢了一步，浩蕩血河捲來，將山嶽般的巨漢再一次打飛出去。

……這一拳，似乎有著超越等級的大威力！

墨蓮看著地上的女兒，柔聲說話。

要不是剛吸到親生女兒的血液，血影神功威能提升，臨時分化血影，承受後續的震波，這時整個腦袋都已被打爆，死得不能再死。

「好女兒，你以後就是娘的心肝寶貝，瞧你吃得這麼多肉，娘親只要留一顆頭就夠啦！」

難以置信的驚呼聲中，力量高度集中的毀天重拳，擊破湧來的妖氣，山陸陵一拳正中墨蓮的面龐，毀天氣勁爆發出來，化作一道道震波，摧毀一切。

「我是人……是妖……做人有什麼好？為什麼要做人……我、我是什麼？是雜種吧？」

母親的輕柔話語，勝過天下一切酷刑，彷彿千萬把利刃一起插在心口，插在渾身上下，比斷臂還要痛。褒麗妲剛剛清明少許的眼神，再一次因痛苦而迷茫，陷在對自身血統的懷疑當中，體內流著一半妖魔的血，另一半卻是比妖魔還要殘忍無情的存在，這樣的自己……真的還能算人嗎？

韋士筆看著面前的血幕，無力回應屬下的期盼，無奈一嘆，更為早先隱約聽見的話語而心驚，心中有不祥之感生出。

守住最後人性的誓ｈｔｔｐs://m•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m約，與其說是對人心的珍視，更多的……其實是藉著守約，做為對母親的悼念，哪怕昔人已經不在，只要謹守著人心，母親就好像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心裏，這是自己與母親立下的誓約。

聽著母親用溫柔的語氣描繪未來，那是一片毫無光亮的黑暗血腥，卻說得那麼輕柔、那麼充滿母愛，褒麗妲渾渾噩噩，覺得身邊的一切充滿非現實感，自己像是掉進一個醒不過來的噩夢，舉目只有漆黑，不見半點希望……

……娘親……娘親已經不是人了？那我……又算是什麼？

顱骨破裂、凹陷，墨蓮的左眼，爆出一團血霧，眼珠子被震成齏粉，整個人痛呼一聲，倒飛出去，拚命鼓起妖力，要阻止被爆頭的命運，最終重砸在地上，一下沒了聲息。

「乖女兒，不要傷心，從此往後，你我依舊是母女。這回再沒有別人可以阻礙我們，可以繼續過只有你和我的美好世界了。雖然娘親的世界不同了，但你對我依舊有意義，甚至比之前還要大！我已練成血影神功，來自至純骨肉的血，是提升我力量最好的補品！」

「全是他媽的廢話，說來又有什麼用？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想念你的，但成為吸血鬼之後，我的世界就不同了，什麼山珍海味都沒有味道，能感覺到的只有血之甘美，唯有與那些吸血鬼歡好，才感受得到生命的歡樂與意義，至於什麼親情與人性，狗屁不值！我早就不是人了啦，人也沒什麼好高貴的，還說什麼不www.hetubook.com.com是妖魔？」

山陸陵一擊得手，將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墨蓮打得生死不明，自己也跌落地上，依靠雙掌撐地一翻，落在褒麗妲身邊，顧不上去探究打趴大敵的情況，將依舊失神的褒麗妲抱在懷中，拚命搖晃。

早先，墨蓮現身，翻臉一擊，滔天血浪席捲四方，山陸陵為了護住身後的褒麗妲，憑藉寶相金身勾連地脈，宛如山嶽一般鎮在大地上，卻仍承受不住，雙腿被硬生生沖斷，腑臟重傷，不支倒地。

淚水奪眶而出，褒麗妲癱在地上，不知該何去何從？卻見母親止住狂笑，朝這邊投來溫柔的目光，卻好像藏著什麼，似貪婪，似驚喜。

狂笑聲被女兒的喃喃自語被打斷，墨蓮面色一冷，低頭看向倒在地上，卻依舊說著廢話的女兒，露出意味難明的神色，再一次狂笑起來。

韋士筆愁容滿面，擔心同伴的安危，搖頭道：「對了，阿山呢？這種攻堅的活，不都是他負責嗎？小妲困在裡頭，最著急的不該是他嗎？又跑去……呃，阿山有被轟出來嗎？」

在碎星團里，這些年屍山血海走過來，許多事對褒麗妲而言，已成了本能，但母女連心的感動，實在太強烈，讓她的反應慢了一步，沒能第一時間確認發生了什麼。

山陸陵左掌猛地拍地，整個人借勢飛起，朝墨蓮撲去，右拳擊出，將心中的怒火傾瀉而出，宛如五嶽壓頂，又彷彿崩碎天地的大爆炸中誕生的霹靂，摧毀一切阻礙事物，直到無可阻擋的盡頭！

一聲痛呼，褒麗妲從渾噩中驚醒，看著和*圖*書剛剛一腳踩斷自己左臂的母親。

墨蓮大口飽吸鮮血，直到見褒麗妲氣息微弱，面色蒼白至極，才念念不舍地挪開利齒，鬆開環抱女兒的雙手，任由她跌落地上，跟著，一下仰頭望天，雙手大張，彷彿在擁抱美好未來一般，放聲狂笑。

剛剛少數逃得性命的高級幹部，聯手嘗試幾次，都破不去面前籠罩方圓百米的血幕，只能望而興嘆，徒勞地擔心同伴，更紛紛將目光投向在外的兩大武神。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女兒，就是跟別人不一樣！這血，真是美好！」

「醒醒啊！不要放棄，你是人，想什麼呢？我認識的小妲，從來沒有放棄做人的堅持，無論流著誰的血，都是一樣！小妲！」

「不可以……娘……不可以……不可以失去人性……要……記住……自己是人啊……不是妖魔……娘！」

「小妲還在裡頭……這血幕破不開……我擔心……」尚蓋勇心裏焦急，看著前頭不破的血色結界，還想再嘗試一次，卻難掩心內疑慮，低聲道：「那貨好像是她娘？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這個大傢伙，太危險，此子不可留！

「哈！」

墨蓮溫柔地看著女兒，「骨肉相連，血脈至親，只要留著你一顆頭，就是再重的傷，都能痊癒回來，更勝從前，孩子，你不會明白，你對娘有多重要，你就是娘親的第二條命啊！」

「殺！」

「算了吧……你我都心知肚明，妖魔之間哪裡還有什麼母女情？與其指望這些，不如想辦法把前頭這鬼東西破開，進去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