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說什麼？」耿仲明一聽，有點好奇地問道。

「如今，是不是該去試探一下，那兩人會是什麼態度？」盧象升在心中暗自衡量著，「以他們在建虜那邊的身份地位，肯定能知道建虜的軍力部署，甚至有調動什麼的，也能知道，對於自己這邊牽制建虜會有非常大的幫助！」

這個時候，他忽然又想起了皇上特意交代，要求放掉那個建虜正白旗的固山額真圖爾格的事情。順帶著，他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部署，把那尚可喜的手下將領班志富放回去的用意。

只見孔有德拿出一個小壇，「啪」地一拍封口，三下五除二，就把封泥什麼的都去掉，一股濃郁的酒香便飄了出來：「這是我珍藏好久的一小壇酒了，今日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我們不醉不歸！」

如此種種原因之下，鄭芝龍的建議，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是，想要想出兵遼東腹地，就必須要知道建虜在遼東的兵力部署，最好能知道他們的兵力調動情況等等。這些事情，光靠那些逃出來的遼東漢人，就完全是霧裡看花，要是不小心消息錯漏的話，後果也會很嚴重。

「嗯！」盧象升聽了點點頭，對於這一點，沒有任何疑問的，「那你的意思，就是這次不出兵了？」

以前在東江軍中時，就是各種勾心鬥角，去了孫元化手下之後，還是勾心鬥角，最終他們這些來自遼東的漢人被淘汰出局，不得已投降了仇敵。

過了好一會之後，耿仲明忽然打破沉默，有點氣憤地低聲說道：「我們兩人都貴為王爺了，在明國那邊算個球，皇上怎麼會相信謠言，覺得我們兩人會有問題呢！」

喝完之後，他還吧唧一下嘴，隨手就把小壇給拍桌子上，大聲喝道：「過癮，過癮！」

李定國見此，便站出來向盧象升說道：「末將以為，當搞清楚建虜此次出兵朝鮮，其目標是朝鮮還是我東和*圖*書江軍。就末將來說，朝鮮和我東江軍相比，末將相信我東江軍更能讓建虜忌憚。」

不過有一點，盧象升想岔了，孔有德和耿仲明，在滿清這邊雖然封為了異姓王，但其實並沒有相應的地位和身份，不要說真正的建州女真不把他們當回事，就是遼東其他部族的人，也沒太把他們當王爺。

耿仲明聽了，也是點點頭道：「是啊，我也不信他會是錦衣衛密探。但是，他們信啊，不承認就拷打到死！」

「雖然我們和他不對付，但至少我敢保證，他肯定不是！」孔有德聽了，當即搖頭，毫不猶豫地說道。

另外還有，這次建虜的動機、兵力規模等等，一切都是未知，會不會是像上一次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再次引誘東江軍出去，意圖消滅東江軍，這也不好說。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看好」兩個字，咬得有點重。李來亨和高一功聽不出來，但是盧象升卻一下聽出來了，不由得心中暗贊，果然不愧是鄭芝龍，處事經驗之豐富，要遠甚於一般人。

聽到這話，孔有德也沉默了。

目送鄭芝龍的水師戰船浩浩蕩蕩地出發之後，盧象升就在皮島碼頭上，眺望遼東方向，陷入了沉思。

他一邊下令再探，一邊立刻召開各級將領軍議。

「話不要亂說，那班志富怎麼能和我們相比！」孔有德一聽，立刻訓他道，「好歹我們兩人都是大清王爺。皇上就是懷疑我們，可查無實據的話，也不會怎麼樣我們，要不然，其他投降大清的明將會怎麼想？」

有些東西，不能明說出來，可是，事實其實就是這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怎麼都抑制不住，盧象升最終決定，不管怎麼樣，試一試總是可以的。

孔有德聽了，沉默了一會說道：「算了，不用瞎猜，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將來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對大明來ｗww•hｅtｕbook.cｏｍ•ｃom說，建虜把朝鮮糟蹋成什麼樣子，說句難聽的實在話，還真不會怎麼在意。大明這邊在意的，是朝鮮君臣不倒向建虜，不被建虜所用就可以了。如此一來，朝鮮這方面，最重要的就是朝鮮君臣了。

感慨完了之後，耿仲明忽然臉色一變，再無笑意，嘆口氣低聲說道：「你說，我們還有再見的時候么？」

「唉，要是有皇上料事如神的能耐，或者得到錦衣衛密探的協助，知道建虜的內情就好了。」盧象升心中想著，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他們兩人都不是傻子，皇太極在暗查錦衣衛密探的事情，特別是重點查他們這些降將，就算做得不明顯，也被他們兩人給察覺到了。

在還是敵人的時候，感覺皇太極英明神武，雄才偉略，是個好主君，但沒想到，這幾年下來，真是越來越能認清，這個大清皇帝，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而已！

這一次，皇太極的旨意下來，要調他們兩人都去遼東腹地，且去不同的地方，這就讓他們兩人感覺到了濃濃地不信任感。這是怕他們兩人和明國有勾結，賣了沿海的城池給明國。

如今從遼東沿海，時常能接到逃出來的遼東漢人。根據他們的描述，遼東建虜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如果能出兵繼續騷擾建虜的話，建虜就會被釘死在遼東，哪都去不了。

就盧象升來說，他首先是大明的官員，是崇禎皇帝派他重建東江軍，從側面牽制建虜的最高官員。對於自己的職責，他當然是不會忘記的。

因此，鄭芝龍只是刻意強調了「看好」兩字，一般不懂政治的人聽不出來，但盧象升卻能聽出來，他當即贊成，因為這是最符合東江軍的利益，最符合大明的利益。

其中李過鎮守旅順，並沒有在皮島，倒是水師總兵鄭芝龍剛好巡查各島回到了皮島。

與此同時，東江鎮所在皮島，沒有朝https://www.hetubook.com.com鮮人來稟告，散出去的夜不收就先一步回稟保定總督盧象升，說有上萬建虜騎軍進入了朝鮮境內，目標不明，不過從他們疾馳而行看，似乎是有長途奔襲的可能。

他所想得那兩個人，自然是偽清的恭順王孔有德和懷順王耿仲明了。

盧象升一聽，立刻便猜出，搞不好建虜這次又大規模出兵朝鮮了。

之前平壤之戰，已經證明了朝鮮軍隊的無能，建虜也確實強悍，如果光靠他手中的兵力，根本就沒法和建虜在正面對決。並且就如同李來亨所說，平壤之戰，東江軍元氣大傷，因為遠離大明本土，兵力之補充，也困難得很。要是再像平壤之戰那麼去打，將士們也肯定會有抵觸之心了。

這還是以前，從去年以來，他們的日子，其實就更是難過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兩人還真是一桿旗幟，也是一幅馬骨。除非是罪證確鑿，否則皇太極不會自打嘴巴。

採用鄭芝龍的策略，就可以不用管建虜攻打朝鮮的兵力到底有多少，直接去了漢城那邊增援，一來也全了大明是宗主國的救援責任，二來也能看住朝鮮君臣，不管建虜用什麼手段，只要把朝鮮君臣隔離到海島上，哪怕建虜用上了任何威逼利誘的手段，沒有明軍的同意，朝鮮君臣就算想投降建虜都做不到。

由此，盧象升最終決定，就按鄭芝龍的建議行事，並且水師救援，要聲勢浩大一點，給建虜看，也是給朝鮮人看。

在金州孔有德府邸，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又聚在一起，周邊甚至連親衛都沒有，兩人的親衛都被他們兩人趕在了門口那邊待著。

很顯然，在他的心中，是很看不起朝鮮人的。

盧象升聽了，不置可否，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沉默不語的李定國。

「是啊，大人，我們都死傷了那麼多同袍，要不是皇上救援，後果甚至都不堪設想。」李來亨也跟著出列，大著ｈｔｔps://wwｗ.hｅtubｏok•ｃom.ｃom嗓門說道，「這一次，總不能又是我們大明去替朝鮮國主打仗吧？好歹他們自己也得能打才行啊！」

房間里，又是沉默了一會，還是耿仲明打破這個沉默道：「那個班志富，據可靠消息，是被他們拷打致死的。你覺得，他會是錦衣衛密探么？」

「不要再說了！」孔有德一聽，聲音嚴厲地說了一句，不過當他看到耿仲明無所謂地繼續盯著他，渾然沒有把他的訓斥當回事，他就無奈了，只好說道，「這事兒，你問我，我問誰去？其實，這段時間來，我也有夢見他們，夢見以前。你知道我夢見他們跟我說什麼么？」

「這王爺，其實當得一點意思都沒有。」耿仲明卻不收住這個話題，反而又低聲說道，「這幾天，我又夢見了。你說，這人臨死之前，會不會真得和尚可喜那廝一樣？」

說到這裏，他又嘆了口氣道：「我是真沒想到，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竟然那裡都有！虧了我以為大清皇上英明神武，和別的皇帝會不一樣。難道就不能讓我們好好打仗，就只當一個純粹的武將，不行么？」

一聽這話，高一功立刻便出列，抱拳向盧象升稟告道：「大人，我軍自上次平壤之戰之後，元氣大傷，雖有不少朝鮮人加入我東江軍，但是他們才訓練了半年多而已，沒法出戰建虜。如果這次建虜要打漢城的話，兵力肯定不會少，我軍怕是無能為力。」

耿仲明聽了，卻有點不服氣地說道：「要是不懷疑我們兩人，為何要把我們兩人分開，而且還調去遼東腹地？以我們兩人的本事，該是沿海才是我們的用武之地吧？去了遼東腹地，真得當個閑散王爺？」

李定國聽了，便認真地回答道：「出兵與否，末將自當以大人之令行事。不過如果要是出兵的話，末將以為，我東江軍不能再和建虜在正面交戰，此非我東江軍之所長！」

說到這裏，他低聲嘆了口氣道：ｗww•hｅtuｂｏｏk•cｏm.com「也不知道將來，我們會不會落個班志富的下場！」

鄭芝龍在盧象升問其他人的時候，已經有考慮過，因此就立刻回答道：「大人，末將以為，建虜無水師，可由末將領水師前往漢城救援。如果建虜勢大，則接朝鮮君臣到各島，封鎖海路，看好朝鮮君臣，建虜便無可奈何。」

這麼想著，他便又轉頭看向鄭芝龍，問他的看法。

而等到建虜退去，他們在朝鮮的胡作非為，就是建虜的罪狀，承受的傷害，也只是朝鮮人而已。無能之名，當然也是要朝鮮君臣來背。到那時候，明軍再把朝鮮君臣從島上放回大陸，繼續統治朝鮮，依舊還是大明的藩屬國而已。

「呵呵，就這點酒，我老耿一人就能都喝完，根本就醉不了。」耿仲明聽了，笑著說道，「好久沒喝到酒了啊，聞著酒蟲就上來了。」

之前的時候，盧象升之所以把見證了尚可喜之死的班志富等人放回去，就是想把尚可喜臨死前的那些事情，通過他們的嘴給散發出去，給他們賣主求榮的人聽聽。

盧象升聽得又是點點頭，心想此子果然比另外兩人要考慮得多，是個不錯的苗子。

……

「唉！」孔有德聽了，也是嘆了口氣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因為我們以前和大清是有仇的，我們是漢人，他們懷疑我們倆，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耿仲明聽了，也不廢話，立刻接過，跟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就一口氣，他把酒都給喝下肚了。

孔有德聽了，也不倒酒了，直接對著壇口「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之後，伸手把酒罈遞給耿仲明道：「來，一口氣喝了得了！」

盧象升掃視著底下這些將領，嚴肅地說道：「建虜上次被皇上圍魏救趙之計調回遼東，經過這半年多的休整，對朝鮮再次用兵，也在預料之中。不過兵力多少，方略如何，一切未知。但本官估計，這次他們很可能是衝著朝鮮漢城而去。諸位對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