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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出了兒子眼中的疑惑，方梅輕輕嘆了口氣。

看著滿臉慈祥笑容的伯母，陳玉珊紅著臉說：「沒事……雖然他有時候，確實太耿直了點，但我還是挺喜歡他這一點的。」

平日里一次只捨得嘬一小杯的他，這次簡直像是豁出去了一樣，拉著兒子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也許人就是這樣。

「沒……我沒事的，伯母。」

雖然很早之前陸舟就不止一次地表達過，自己只會擔任一屆理事長的觀點，可當他卸任的那一刻真正來臨時，人們還是忍不住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他曾經帶領IMCRC創造的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迹。

「行了行了，你可是這方圓十里地有名的俊後生……有這閑工夫，趕緊去菜市場給你兒子和兒媳婦買條魚回來。說起來，你今晚上要喝酒吧，記得回來的時候再買兩斤豬蹄和耳朵，我一會兒做點下酒菜。」

就在全球航天業界的視野都被這艘巍峨的星艦帶去了遠方的時候，物理學界也緊跟著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然而這份樂觀，並沒有沖淡瀰漫在會場內的惋惜與不舍。

「情人眼裡出西施，我懂，你不用和我解釋的，」方梅笑著說道，「我和你的伯父，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

一方面自然是遺傳的，至於另一方面，恐怕還是因為系統幫他強化過代謝功能的緣故。有時候喝得多了，他確實也會像正常人一樣感覺https://m.hetubook.com.com到暈，但只要跑趟廁所放個水，基本上也就和沒事兒的人一樣了。

「噗……」

且不管接過話筒站在台上的羅文軒同志是如何的亞歷山大，走下講台的那一剎那，陸舟是真的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鬆。

難得喝酒不被自己老婆擠兌，老陸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好酒，大大方方地擺在了桌上。

「其實我和你爹啊，早就看出來一點了，哎……就是苦了人家女孩子。」說著，她看向了一臉羞澀的陳玉珊，和藹地笑了笑繼續說道，「珊珊啊，我們家陸舟打小時候，人就比較耿直，考慮問題和做事兒都是直來直去的，有時候說話也不怎麼好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的心地還是非常善良的。以後啊，就拜託你了。」

所幸，乾脆也不去想了。

然而現實卻和他預期之中的截然相反，他的老爹和老娘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甚至臉上帶著些果然如此的感慨。

「慢點吃，別嗆著了。」

「重要的是……在外面飄了這麼多年，你總算是有個家了。」

將盤子從老爹的手中奪了過來，陸舟嘆了口氣說道。

要是老爹不說的話，他都還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居然還有這麼一段黑歷史。

「……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你們會讓我感到為難。」

「你知道你爹最開心的是什麼嗎？」

也正是因此，已經許多年沒有醉過的他，今hetubook.com.com天也是難得地醉了一回。

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念起擁有時的美好。

陸舟：「……」

往後的路，就得他們獨自去走了。

「……我總算遂了您老人家的願，娶了個媳婦回來？」

一聽到這番話，老陸頓時被收買地不吭聲了，樂呵地穿上鞋出門買菜去了。

「啥？才七杯啊，加起來都沒個兩斤，把你爹灌醉還早著呢……不過你小子都喝第幾杯了居然還能算的這麼清楚，不愧是搞數學的。」

陸舟無奈地笑了下，也就沒說什麼。

「打什麼下手，想學兩手在旁邊陪我說說話就行了，你伯母一個人應付的過來。」看著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這麼賢惠，方梅是越看越滿意，眼睛都笑眯了起來。

陸舟：「……？」

「你還沒六十呢，老什麼老。」

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五十多也不小了……想當初你才這麼大一點，坐在凳子上腿都夠不著地板，現在已經比我都高了。」兩隻眼睛瞪著天花板，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老陸忽然傻笑了一下，絮絮叨叨地說道，「還是那時候有意思，我還記得當年我趁你老娘不注意，偷偷給你餵了一口白的，然後就看著你兜兜轉轉地跑去地上打起了醉拳。」

那掌聲中聽不出任何的歡欣雀躍，反倒沉重的有點兒不像是卸任，更像是某個大人物的葬禮。

徐福號已經離開地月系統，帶著億萬華夏兒女和-圖-書們的期望，朝著數千萬公里之外的荒漠出發。

甚至就連整個任期都在和他唱反調的惠特爾教授，都忍不住在心中為他的離去感到了憂傷。

離開了滬上，陸舟沒有返回金陵，而是先帶著陳玉珊去了一趟自己的老家江陵，將兩個人的決定告訴了父母。

隨著IMCRC這邊的工作終於完成了最後的交接，趁著徐福號還在開往火星路上的這段難得閑暇時光，陸舟也總算是能夠騰出時間來，去處理一些私人方面的問題了。

一聽到這句話，陸舟頓時就不樂意了。

和老爹碰了下杯，看著美滋滋地對著白開水呷了一口的老人家，陸舟默不作聲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爸，你喝多了，還是悠著點吧。」

這回是輪到老陸不樂意了，跟著反駁說道。

「媽，我也來幫忙好了。」

「……我沒數錯應該是第十七杯。」

「什麼叫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我和這小子能一樣嗎？我當年可是——」

陳玉珊的眼睛轉了轉，笑著站到了方梅的旁邊，主動提議說道。

「……當年你拿到菲爾茨獎的時候，你爹我沒醉過，拿到諾貝爾獎的時候更沒有醉，今兒個看來是跑不掉了，」手中握著酒杯，老陸長吁短嘆地感慨道，「你爹老了啊。」

雖然壓在他肩頭的重擔還有很多，但至少最沉重的一個已經告一段落了。

喜歡聽他講話的人能夠從金陵大學的數院，排隊排到航天發射中心去，這m.hetubook.com.com種說法一點兒科學依據都沒有。

哭笑不得地看著台下的一雙雙眼睛，陸舟覺得要是任由這種情緒繼續下去，對繼任的羅師兄來說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兒。

方梅還以為她嗆著了，關切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從旁邊給她拿了一杯熱水。

「你錯了，兒子，」老陸搖了搖頭，用那酒氣衝天的鼻息對著自己兒子，強行擺出了一臉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有沒有媳婦那是次要的。」

「媽，你在說什麼呢，耿直歸耿直，我說話怎麼就不好聽了。」

「哦，」陸舟漫不經心說道，「那什麼是重要的。」

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於是他便輕咳了一聲，用兩句話的功夫對自己的演講做了一個簡短地總結和收尾，然後便將話筒讓給了羅師兄，快步走下台區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想明白這裏面的道理。

拿著水壺給老爹的杯子里滿上了一杯溫水，陸舟回了句說道。

當天晚上，陸舟的老娘方梅做了整整一桌的好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著飯，氣氛熱鬧的簡直就像是過年。

在演講中，陸舟對物理學的未來表達了樂觀的願景，認為這門學科一定能夠在未來的一百年迎來前所未有的繁榮，並將這份繁榮輻射到人類社會的每一個角落。

一杯酒喝完，陸邦國朝著自己的酒壺伸了下手，結果沒摸到酒壺，卻是摸到了菜盤子，要不是坐在旁邊的陸舟眼疾手快，差點把下酒菜當成酒給自己滿上了。

「這和圖書麼點地方擠三個人像什麼話，你就別來添亂，在客廳里等著吃就行了！」

出乎陸舟意料的是，他原本以為老爹老娘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哪怕不會感到詫異，至少也會意表示一下意外。

沒想到自己男朋友還有這麼可……可愛的過去，陳玉珊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著，可能是憋笑憋得肚子疼，乾脆假裝咳嗽將臉埋到了桌子下面。

「還說沒事兒，都咳成什麼樣子了。」

看到大家都有事情做，陸舟也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閑著了，於是也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然而剛剛這麼一開口，就被老娘一句話給擋了回去。

……

「伯母，我來給您打下手。」

看著在老娘面前吃癟的陸舟，陳玉珊不禁感覺有些好笑，於是偷偷向他吐著舌頭辦了個鬼臉，然後得意洋洋地跟在了方梅地身後，鑽進廚房裡去了……

不是他吹牛，雖然他對酒這東西沒什麼特別的嗜好，但酒量卻一直都不錯。

幾乎所有人都懷著沉重的心情，聽完了他的演講，並在最後送上了莊嚴而肅穆的掌聲。

「少來，這才幾杯。」

隨著IMCRC委員會議的順利召開，新任理事長的選出，IMCRC首任理事長陸舟，也如期而至地站在了會議廳的講台上，面對各國委員代表、理事成員以及物理學界知名大牛，宣讀了卸任演講。

此時此刻，惠特爾教授總算是明白了老朋友說過的那句話，有一位英明的領路人在前面帶路，是一件多麼令人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