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東堂並沒有香菜，文臻一本正經地答：「那是我們那一種名菜，學名叫芫荽。很巧，和你的名字同音。」

一開始她以為是燕綏的，然後才發覺是自己的。

身後燕綏跟了過來，從容地道：「別走太快，你得和我一起，不然怕有說不清的事兒。」

……

「哎呀。」文臻一拍手，「我和王醫官學的是婦科千金方啦。」

文臻：「正好啊我和劉醫官學的就是頭風療法！」

文臻忽然一把將那畫拍在了燕綏的臉上。

文臻怔了一怔，正想說我的兒孫又不是你的兒孫，隨即反應過來又被殿下理直氣壯地佔便宜了。

更妙的是，畫的居然是現代裝的她。

「臭！流！氓！」

她和燕綏說了幾句即將到來的皇后壽辰之事。因為皇后快要過生日了，所以她前陣子因為長川易導致的被禁足懲罰也就無形中解除，今年她是四十整壽，所以比往年還要操辦得隆重一些。

聲音方落，四面下房門扉齊齊開啟，一大群衣著整齊的宮女嬤嬤太監湧出，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進屋伺候的伺候，就好像忽然被解了穴，整個慈仁宮瞬間便活了。

文臻不理他，踏踏踏地出了香宮大門。

這世界越來越玄幻了，殿下居然會幹出這麼接地氣的事兒！

這個宮裡的人都不需要吃飯是吧？

文臻心想他一路經過定瑤漳縣，搶珍珠擄綉娘，還差一點禮物？也便不再憂愁，暗暗盤算江湖撈開分店給他再加點股份便是。

湊近看，衛衣的領子好像開得特別大，領子里鎖骨邊露出一條細細的邊，再仔細看，細長的，淡粉紫色的，蕾絲邊的……

你什麼時候忽然這麼會撩了！

燕綏這種人，會琴棋書畫並不奇怪，哪怕他平時並不展示呢，但智慧在那裡，學什麼都輕描淡寫。

她向來睡覺喜歡黑暗，有一點光都會醒。此刻睜開眼，感覺已經很亮了，露天按說會很早感覺到刺亮的日光，但她完全沒有被日光刺著，抬眼一看燕綏席地而坐，撐著額，正好替她擋住了陽光，他眉端還殘留一絲夜來的霜，在她的目光和日色里漸漸化為一點晶瑩，消失不見。

燕綏瞟她一眼，用手指想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忍住心中淡淡不快，將紙包往抄經的小几上一擱，對文臻勾勾手指。

文臻正想嘲他，聽見那句無人見我雀躍，不知怎的便聽出一分淡淡的惆悵，心一軟，也就不繼續和他鬥嘴了。將那香菜二字劃掉，胡亂寫個甜甜，燕綏卻不肯，非要她一筆一畫寫自己名字，文臻拗不過他，只得定下心來寫，兩人靠得極近，她能感覺到身後溫熱的胸膛，聽見他的心跳于沉穩中微急，跳出一些歡快的頻率來，他俯下身時肩頭碰在肩頭，有時長發會滑落於她胸前，發上一股香氣清淡又高貴，讓人想起午和-圖-書夜裡悄然疏離開放的曇花，于遙遠處靜謐潔白，而他的掌心溫熱，沒有武人都有的硬繭，肌理細膩而有彈性，指節修長將她的手掌整個團在掌心，她一開始還坦然著，忽然便覺得渾身上下都開始變得敏感，那些觸及的軀體，感受的熱力，頰側的呼吸，清淡的香氣，偶爾掠過脖頸令人微微發癢的發，有意無意摩挲她指節的手指……細節被感知，感知被放大，天地一切變得朦朧淡去，唯有身後這個人和他的呼吸存在於天地間，同時將她的世界也填滿，她不由自主便放緩了呼吸，像是生怕氣息被那灼熱點燃，一眨眼便將他和她給吞沒了。

但是她也沒想到他能無師自通到這個地步，這畫明顯有從她的3D畫里學到了陰影的精髓，學到了現代畫的畫法。

用毛筆畫出陰影也真是古往今來頭一份了。

燕綏便去敲慈仁宮大門，敲了半天裡頭都死氣沉沉的，竟是打算裝聾作啞，可燕綏是什麼人，聾子也得把你敲醒。敲了一會沒人開，乾脆伸手一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暗勁，慈仁宮沉重的大門便緩緩開啟。

文臻也沒當回事，便去尋找香宮的廚房，結果很囧地發現，沒有廚房。

直到被清晨明亮的光線驚醒。

折騰了這許久，沒吃晚飯，餓了。

文臻走出慈仁宮大門，回頭看看寂靜連綿的宮室，心想這個太后真是古怪得要命，她來了這麼久，居然始終都沒能見她一面。

文臻急忙用胳膊把紙一擋，掩飾地探頭去看他的，一邊道：「一定抄得比你多……」

燕綏卻又不說話了，把臉轉開去，文臻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文臻朝天翻個白眼，心想更年期又間歇性發作了！

嬤嬤：「……」

那嬤嬤咬牙，祭出殺手鐧，「還有點不方便的婦人之疾……」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從天空掉落，在屋頂上遇見他，當時他根本沒有多看她幾眼，之後她很快換下現代裝，再也沒穿過。

吃完了她就在那發獃，心想現在肯定不能走，燕綏看樣子要搞事情。正想乾脆打個坐，忽見燕綏傾身過來，手指在她唇側一抹。

文臻一瞬間感覺自己被三兩二錢附身……

「昨晚積了食|精神不佳……」

文臻：給我啥？

文臻立即表示她略通醫術，可以為太后先瞧一瞧，一邊說自己略通一邊表示太醫院院正都誇她學醫很有悟性哦，說著便要往裡走。那嬤嬤急忙攔住，道：「太后不過是頭痛舊疾……」

文臻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不過就是想看看她現在到底用的是什麼內衣而已。

「是一種什麼樣的菜？好吃嗎？珍稀嗎？」

文臻終究傷勢還沒完全複原，也不知何時，在這樣難得美好溫存的氛圍里睡去，她起初想要起身另尋地方去睡，但根和_圖_書本睜不開眼睛，在進入黑甜鄉前那一霎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這個曹操一樣疑心病重的人，竟然也有安然在一個男人懷抱中睡著的時候。

是一幅畫，畫的是她。

對於一個畫肖像都不忘記畫上內衣肩帶的猥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冷他淡他不理他過陣子你且看他。

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綏也立即停止了作妖，和文臻兩個，說走就走，十分乾脆利落。

只是覺得燕綏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似乎有些不快，忍不住偏頭看他，燕綏卻不接她的目光，忽然道：「皇后的禮你沒來得及備，還有呢？」

※※※

結果燕綏看她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

言下之意是要她做早飯了。文臻一邊想真是虧了虧了吃他一塊餅子不知道得賠多少頓飯，一邊從他懷裡起身問道：「想吃什麼？」

小几上有現成的筆墨紙硯，文臻幫燕綏磨了墨，心想這人太不安分，能老老實實抄一會兒經也好。兩人各據一幾，在前殿的天井裡抄經。

文臻則在看畫。

慢慢地，挑起了眉毛。

文臻哼一聲，心想改日弄出土得掉渣燒餅，專門掉渣，看你吃不吃，一邊思考那種燒餅的做法，一邊又吃了一塊，卻還是留下一塊原樣包好，怕他萬一夜裡餓，死撐著面子不吃，到時候她哭求他吃，哭到他心情大好，也就當還了他今日幫忙的情了。

文臻忍不住細細看那畫，實在是很喜歡，不僅是抓她神韻抓得精準，關鍵連她那套現代裝都畫得一毫不差。

文臻目瞪狗呆。

她倒確實是缺人手的。只是用這些全國著名的綉娘去飯店幫工實在有點暴殄天物，得好好思量如何發揮一下。

她汗了一把，心想這可不能被那個傢伙看見，不然保不齊腦補到什麼地方去，正準備毀屍滅跡，忽然燕綏探過頭來道：「你抄了多少？我瞧瞧你的字如何？」

文臻想到皇帝和群臣去到宜王書房，一抬頭看見那畫，小心肝便一陣顫抖。

然後文臻便聽見咕咕一聲響。

燕綏：因為我想給你……

這時候文臻才忽然結束對那嬤嬤的糾纏，雙手一拍，十分遺憾地道：「哎呀我想起來我前頭還有要務，既然太后不需要臣的診治那臣便告辭啦。」

趕緊從宜王殿下手裡把那畫請過來，一臉讚歎地往懷裡一塞，驚嘆：「不不不，這畫必須得我自己收藏，百年後說不定可以子孫傳家，宜王親筆啊，拍它個百八十萬兩黃金，兒孫們便有個紈絝也不怕餓死啦。」

頭頂忽然罩下陰影，身後也一熱，卻是燕綏忽然靠了過來，抓起她的手，拿起毛筆，道：「來，從現在開始練字，至於寫什麼，我看你方才寫的就很好。我們把那兩個字再練一百遍。」

再謙虛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自戀有些陶然，就m•h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著星光她細細地看那畫，忽然發現哪裡有一點異常。

月上中天，光華冷冷，天井裡一片雪白如覆霜，他和她的影子漸漸合而為一，遠處的更漏聲音悠長，傳到這裏也不過令枝頭的花顫了顫，花影沒在人影里，是人間最好的形狀。

文臻睜眼他才睜眼，這人睡與不睡似乎都不影響那天姿國色，睜開眼漫天的陽光便到了他眼底。

燕綏唇角噙一抹笑，悠悠跟在後面。

「消食開胃我擅長！」

但是殿下何等強大，抖著畫斜著眼睛問文臻：「你不要？你不要我就自己拿著。裱起來掛書房也不錯。」

占完便宜的燕綏心情頗好，敲敲她桌子道：「抄經了啊。過來幫我磨墨。」

文臻倏地站起轉身就走——個不要臉的，只配吃草！

昨日那個罰文臻的嬤嬤，今日蔫雞一樣挨著牆邊蹭出來，給燕綏施禮，言道太后今日身子不適，就不必請安了，宜王和文大人既然已經抄經完畢，自然也不再怪罪，還是速速回去休息吧。

「對了，忘記告訴你，上次你讓救下的綉娘，我已經派人幫你安置在天京了。」燕綏道，「你看是留她們繼續做綉娘，還是去你江湖撈幫工，都隨你。」

衛衣牛仔褲，左手一隻鍋鏟，右手端著蛋糕。

文臻去掏那個剩下的牛舌餅，燕綏嫌棄地推開道：「隔夜食是人吃的嗎？」

他怎麼會的？

文臻停住腳步，有些愕然，她是真沒想到燕綏居然會真的好好安置那些綉娘，她當時一時善念順手救下，也就想著先幫她們逃過一劫，沒想到燕綏這回居然這麼貼心，直接把人弄來給她做幫手了。

這種便宜一般被佔了還不能較真，越較真人家越來勁，她只好當沒聽懂，徒留燕綏一臉不滿。

燕綏將身子一仰，半邊臉側對著溶溶的月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珍稀談不上。但是是比較特別的菜，可以單獨食用，也可以作為調料食用。香氣特殊，可深入靈魂。愛之者見之雀躍，恨之者見之欲嘔。」

「殿下你不吃？」

文臻斜眼瞟燕綏——耳熟吧？合適吧？這不就是為你量身定製的菜嗎？

這一覺睡得香甜，竟然連夢也沒做，隱約察覺燕綏似乎離開過，但很快就回來，回來之後給她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她只覺得身下平軟舒適，溫暖柔和，連午夜掠過的風都未曾察覺，竟然就在這漸涼的秋夜露天睡了一夜。

見她醒來，他聲音竟然也像濃睡初醒，懶懶地道：「餓了。」

燕綏一側頭看她依舊有點傻的樣子，不禁一笑，他一笑便如滿天星光旋轉蕩漾，都要歡喜地躍進那深黑湛然的眸子里。文臻覺得自己的目光有點拔不出來，心裏一萬次唾棄顏狗無恥。

文臻也就把力道撤了，她一撤，燕綏怕弄傷了她，自然也一松，和圖書這一松，文臻奪回控筆權，飛快寫了香菜兩個字。

文臻莫名其妙，「還有什麼？」

古人畫畫多半寫意，這副畫竟然是寫實，筆觸流利清晰，線條明快，居然還有點陰影，使人物更立體。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向在吃這件事上信心滿滿的文臻萎了。

【作者語】

又想到朝廷還能安定多久？唐季易三大家年青一代海上一聚，以季家內訌，唐家失敗，易家溜走告終。但背地裡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做成了什麼事情，目前沒有人能知道。燕綏這個蠻子，做事那麼絕……

勾手指是習慣性動作，勾完就有點懊惱，覺得這一勾有點愚蠢，生生將自己的貼心和待她的情分勾掉了三分，本來小蛋糕要淚汪汪的，現在眼睛里好像有點殺氣。

她忽然一醒，低頭看自己的紙，亂七八糟的墨點點，中間歪歪斜斜畫了燕綏兩個字。

文臻：「……」

於是他趕緊手指敲敲桌面，道：「椒鹽牛舌餅，拿來墊墊飢。」

燕綏嘖地一聲，一臉「你很荒唐」，道：「兒孫們怎麼會有紈絝？怎麼可能還需要變賣家產？自家的東西叫什麼收藏？」

燕綏想了想，道：「那你這個綽號不甚貼切。我自出生至今，無人見我雀躍，也無人見我敢於嘔吐。」

完了他彈掉餅渣，手指順手在自己唇角按了按。

文臻聽得怒從心起，心想這人自從烏海追了一圈，回來之後固然于體貼一道有所長進，可那臉皮厚度也成倍增加，這總在不動聲色昭告所有權是要鬧哪樣？是被唐羡之捷足先登留下陰影了是吧？

他還有件親手做的禮物沒有送給她呢，昨晚在香宮，感覺地方不對，不想被那污濁地方玷污了。

文臻有點反應不能地盯著他，燕綏占完便宜還不忘嫌棄地道：「吃個東西還吃得滿嘴渣。」

文臻猝不及防，再沒想到殿下這麼沒品的，趕忙將胸口一捂，目光灼灼瞪他，燕綏若無其事轉開眼，道：「可能有餅屑進去了。」

燕綏瞟一眼，問她，「香菜是什麼菜？」

文臻聽說，皇帝很快就要派人去長川接易勒石的位置，燕綏應該會親自護送，但具體的新刺史人選倒沒聽見風聲，在這種情形下，給皇后好好辦個壽辰，一來是安慰皇后，而來也是安定群臣，免得一堆人在那猜什麼有的沒的又鬧出事來。

文臻當初在船上收的成親厚禮，都在那場亂戰中遺失了，白瞎了好東西。身邊只留下了避水珠和那魚皮水靠，都無法送人，而此時想要備辦像樣的禮物也來不及，不禁有些發愁。

他就這麼記住了？

不過殿下一向很有悟性——隨身帶點心是因為經過教訓和教育，他學會了「將心比心，你來我往」這個道理，簡單地說就是以前都是文臻操心他吃吃喝喝，現在他偶爾也該為文臻操心一下ｗｗｗ.hｅtuboｏｋ•cｏｍ•ｃoｍ，而且近日文臻各種勞累奔波，胃氣不調，也需要少食多餐，因此他到哪都帶一點點心，這紙包里的牛舌餅還是從他老子那裡順來的。

他那表情，大抵是「你和你家老太太總怪我不夠坦白不夠熱烈沒向全東堂宣告我對你的心意如今便高掛我的堂上這下你總不能說我藏著掩著不給你準話了吧。」

快要走出後宮的時候，燕綏忽然停住腳步，道：「聽。」

文臻搶救不及，只得以頭搶桌。隨即便聽燕綏嫌棄地道：「字還是這麼丑。你該練練字了，不然頂著個繪畫雕刻新晉大師名號，題名落款的時候一手狗爬，我的臉都要給你丟盡了。」

兩人在門口糾纏了半天，那邊燕綏則把慈仁宮的人支使得團團轉，讓去請太醫的，讓去備開胃可口早餐的，讓去拿熱水的，讓去隔壁香宮打掃的……轉眼間本就人不算多的慈仁宮便又冷清下來。

文臻現在哪有心思抄經，她心裏滿滿的事情，想著江湖撈馬上準備開最起碼三家分店，廚藝學校的事情也可以開始籌備了，司農監的工作要好好開展，不僅要種玉米紅薯，還要從天下廣收好的糧種進行雜交培育，並且也要徵集好的種地方法，如果能全國推行就好了。

燕綏卻一臉無所謂地道：「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備好了。」

文臻一向不和他客氣，和殿下客氣過頭很可能就吃不上了，趕緊吃了一塊，特意將剩下兩塊留給他，結果燕綏又將那紙包往她面前推了推。

文臻呵呵一聲，就要推開他，不想平日里傲嬌得恨不得上天的某人，今日頗有些死皮賴臉，穩穩抓著她的手，屁股也穩穩賴在地上，任憑文臻使盡吃奶力氣，依舊筆頭都不晃地抓著她寫了一個漂亮的燕字。

裡頭還是一副沉睡正酣的模樣，沒有人來應門接待，燕綏也無所謂，拉了文臻，在天井裡大聲請安，又責怪慈仁宮的人為何伺候太后如此懶怠，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還在酣然高卧，再不起床便以怠職罪名一起換掉。

燕綏卻不答，抬手拉了一下她的領子，文臻這才發覺睡了一夜衣領有些揉皺了，這要這樣被人看見還不知道會腦補她和燕綏啥啥啥了。趕忙去拉，拉的時候卻見燕綏往她衣領里張了一張。

她忽然停住。

「掉渣的點心，不吃。」

此時太醫和送早餐的太監也匆匆趕來，和燕綏文臻來了一個照面，行過禮后便進去診脈。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慈仁宮門口，時辰還早，慈仁宮大門緊閉，昨晚也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回去的。

想到接地氣便想到唐羡之，她心中一堵，笑意微斂。

文臻：臭流氓！你為什麼偷看我內衣！

有點小氣了啊。

她忙著收好畫，就忘記了自己的墨寶，燕綏忽然從她桌子上一抽，道：「我瞧瞧大敗商醉蟬的新晉大師的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