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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個藝術取態的問題，跟國內話劇圈京滬兩分，三足鼎立的局面，當然也分不開。

「你好你好，哎呀，我看到你那個信息，嚇一跳，19歲就演《雷雨》，還演的那麼好，我還問老田你怎麼這麼厲害，他也不知道。」

「你壞不壞的？沒看田一河都快哭了？」

但也有些慈眉善目的、唱戲的老太太，比如唱豫劇的魏雲老師，上上下下地看完季銘，就牽著他的手，用帶著豫語味兒的普通話說：長得真俊吶，多大啦？在哪兒演戲啊？演的什麼呀？演戲要講究個什麼什麼，年輕演員要肯下功夫不怕吃苦呀。

不夠丟人的。

「我是錢安，西京戲團的，跟老田認識很久了。」

周少紅則帶著季銘，這裏那裡地熟悉人脈。

頒發新人配角獎，念提名念到季銘的時候，兩個人都在小聲喊：「拿獎，拿獎。」

有些老演員，就那麼涼著一張臉，聽你問好，看你一眼，點點頭，沒了。

「季老師？」

頒獎禮開始之前，季銘還看到了任素溪，不過沒和-圖-書工夫去招呼了，遠遠擺了擺手就得。對結果，季銘已經猜到個大概，田一河、錢安他們還不知道。

「你看你臉上，跟見了鬼似的。」錢安，西京戲團的戲曲演員，主小生。

田明鑫導演是自己飛過來，到了現場之後，跟個穿花蝴蝶一樣，到處跟人打招呼。

舞台左邊，寒酸的投影幕布上，出現了季銘的照片，那模糊程度，足以掩蓋掉他的年齡和長相。

摜榔頭，嘚瑟的意思。

「哎，顧哥，」季銘湊過來，小聲問他：「你是不是知道結果？肯定的吧，對不對？」

白玉蘭算是顧銳的半個主場。

季銘笑著跟周少紅擁抱了一下，走上台經過的時候，還跟顧銳擁抱了。

田一河複雜地看了一眼錢安，覺得這個人今天怎麼這麼丑。

「……」

他跟西京胡劇團的田一河，關係不錯。田一河這次是單純來共襄盛舉的——畢竟他現在也算演人藝大戲的演員了，在地方演員面前，還是有點料可以展示的。

田一河見季銘走遠了，wｗw.heｔubｏｏk.coｍ•ｃｏm才抬頭看了一眼：「那是上話的顧銳。」

不然田一河都要哭了，他現在對季銘，沒有那麼濃烈的恨意了——人藝《駱駝祥子》那一小段，已經徹底讓他心服口服。所以現在剩下的，就是尷尬和羞恥。

錢安不知情，有點莫名其妙，他就是覺得田一河看起來，不似之前那麼得意，反而有點可憐巴巴，怎麼回事。

田一河轉頭看他，有一種「笑歸笑，鬧歸鬧，不要搞出人命來」的感覺。

顧銳笑了：「我知道啊，可我不告訴你，煎熬吧？」

一急，連滬上方言都出來了。

真是一個羡慕一個，一個又有一個的煩惱啊。

「哦，錢老師你好。」

「好好好，他演也入圍不了，行了吧？我就煩你這個摜榔頭的樣。」

「……精吧你就。」

哇哦。

「你看誰呢？」錢安探頭一看：「魏雲老師？你認識啊？哎她身邊那是季銘么？走走走，去認識一下。」

錢安則是入圍了配角獎。

就像是一棟老樓里住了幾十年的隔壁奶奶和圖書，囑咐著樓里剛剛工作的小年輕。

可見這個獎的海派痕迹之重。

啊？

幸好，季銘被人叫走了。

周少紅站在邊上，都忍不住了：「咳，我看到個朋友，過去一下，你們聊。」

所有歷次獲獎者中，來自全國各地的小劇種獲獎者，甚至縣級小劇院，小藝術團的獲獎者都不少——但唯獨來自北方兩大重鎮的，國話和人藝，獲獎者比較少。

「老田，你抖什麼？」

直到他看見田一河，就更輕鬆了。

「季銘認識的人還挺多的。」

很輕鬆。

話劇圈真的太老派了。

……

季銘此次入圍，說不定還是借了他是個年輕人的光。

季銘眨眨眼，他認識田一河，但是不認識錢安——他真沒有把所有入圍的都記下來。

但他還是被半推著過去了。

季銘也不說話，就這麼睜著兩個眼睛看他，看他。

「啊，兩位老師好。」

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雖然擁有全國性的影響力，但它確實是滬上話劇圈的一個獎。

他在上話的老師，程偉德教授，是評委會的資ｗｗw•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oｍ深評委，他也是組委會跑腿人員之一。

「啊？我沒有啊。」

同為配角獎入圍者，錢安對季銘是有了解的——畢竟足足比他小了12歲。

在娛樂圈的頒獎禮，那是很難有這種感覺的。

「嘖，滬上話劇藝術中心？老田還是你厲害啊，國話、人藝、上話，唉，我什麼時候能認識幾個京城京劇院的，國家劇院的啊。」

「……為什麼？」

「我拿獎了，不然你沒這麼——摜榔頭，嘿嘿，嘿嘿。」

……

他當然不會跟錢安說他跟季銘的恩恩怨怨。

大家都好開心。

季銘笑了，挺真誠的：「都是田老師的功勞。」

拿了新人獎，離配角獎就遠了。

一路上，各種「哇哦」「這麼年輕」「好帥」「國話的？」，聽的季銘都快笑場了——不過還是努力地堅持到領了獎，走到話筒前，才一下笑開來。

真不一樣。

季銘可不是靠了田一河么？要不是田一河，青春版《雷雨》根本不能參加白玉蘭的，因為都不能在主作品上署名——現在的趙晗、朱曼他們，講國hetubook.com.com話版《雷雨》，都是看不見他們名字的。

「走啊，他好像在看你呢，你都跑人藝去了，人家是國話的，你們應該有機會認識的呀。唉，真是羡慕你，能到京城去，大世界啊，隨便認識個年輕人，都能入圍白玉蘭。」

顧銳看著他，丈量了一下他臉皮的厚度：「你還問我？我要是田一河，都不敢來，他也算有種的了，本來這個角色是他的哎。」

第一任組委會主席黃佐臨老先生，就是滬上人民藝術劇院的創始人之一，而上話主辦的重要話劇獎項「佐臨話劇藝術獎」，就是以他老人家名字命名的。

知名話劇表演家李建義頒獎，他也沒有娛樂圈那些花活，信封一打開，直接念了五個名字出來，這是得獎的，頭一個，也就是首獎——季銘，《雷雨》，中國國家話劇院。

評委會都是一幫老太老頭，在藝術水準達標的基礎上，還是比較願意看到年輕人出頭的——尤其季銘在滬上首演青春版《雷雨》，也是引起過一陣熱潮。

季銘能感受到，人家也不是有惡意，只是不耐煩跟他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