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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思故淵

作者:白鷺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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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神沒有七情六慾

第四十一章 神沒有七情六慾

打打鬧鬧的兩個人,穿著拜堂的喜服,像極了一對佳偶。
「孝皇叔最近真是操勞。」沈知白嘆息:「人都瘦了。」
氣憤不已,池魚左右看了看,搬了個凳子放在他面前,踩上去抓著沈故淵的下巴讓他仰起頭,然後狠狠地壓了壓他的嘴唇。
天色破曉,池魚動了動身子,剛曲起腿,紅色的綢緞就從腿上滑了下去,冰涼又柔和。
葉凜城醒來的時候,桌上都已經擺好了早膳,池魚眉目溫和地道:「該起身了。」
「只是這樣。」
又好氣又好笑,池魚身子微微發抖,盯著他問:「你想怎麼樣?」
感動得很,葉凜城道:「有個媳婦兒就是好啊,還有這種待遇!」
號角聲響,四周都安靜了下來,孝親王站在祭祀檯子上,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要敬奉太祖的話,然後就讓高僧做法。
這人是表現變臉的?池魚想笑,但壓根笑不出來,唇上被人一吻,壓著的委屈止也止不住地順著眼角往下流。
這麼有自信?池魚哼笑:「雙拳難敵四掌,咱們還是先走為妙。」
「主子。」蘇銘眼神古怪地道:「您至於嗎?」
「那就好。」池魚頷首:「王爺保重。」
坦白說,池魚真的想放棄了,這人是變著法在羞辱她!然而……想了想踏霄那張氣憤的臉,池魚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去貼沈故淵的唇。
「寧池魚。」沈故淵半闔了眼,眼裡殺氣頓起:「你別以為我當真不敢傷你。」
池魚停下了步子,皺眉道:「你說過你不殺生。」
還不太好騙啊?鄭嬤嬤乾笑兩聲,連忙道:「老身不是那個意思,老身是說,池魚丫頭已經是您的人了,您既然不願意她嫁給別人,何不就把她留在身邊?」
「這哪裡能算是偷?」葉凜城神色嚴肅。一本正經地道:「我給它換個地方放而已嘛!」
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池魚道:「先想想什麼時候離開京城吧,你保不齊就又被抓回去了。」
「不是我……」有人被長劍貫穿胸口,口吐鮮血,滿眼焦急地看著面前的人道:「不是我!」
蘇銘應了一聲,正想下車,冷不防就感覺到一股子熟悉的殺氣,微微一愣。立馬在車轅上坐得端端正正地道:「池魚姑娘您自己去吧,小的今天……腿腳不方便。」
「這個咱們再議。」鄭嬤嬤擺手:「現在只看當下您是不是喜歡她。」
原以為看她費心費力地給他買東西,心裏就會舒坦。可一看她對葉凜城的態度,沈故淵覺得,她越一百個人去給他買糖葫蘆,他心裏也依舊不舒坦。
沈故淵站得筆直,頭都沒低一下。以池魚的身高,踮起腳都碰不著。
「你別急。」葉凜城道:「除了踏霄,所有人都已經被我趕走了,現在沒人能再把老子抓回去!」
說罷,轉身就繼續回去喝粥。
一股子火氣從心裏直衝頭顱,沈故淵氣極反笑:「好,葉夫人真是有情有義。既然你願意,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是還有身體嗎?」
捏緊拳頭,池魚道:「我現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如果為難我能讓王爺心裏舒坦,把人放了。那也隨您。」
「寧池魚。」沈故淵不悅地道:「我脾氣不好,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他好像真的病得不輕。
鄭嬤嬤看了她一眼:「主子不想走的原因,姑娘覺得,當真與您沒關係嗎?」
「胡說!」沈故淵皺眉:「你見過哪個天神心裏會有人的?」
池魚眯眼:「還有要求?」
「沒見過就一定沒有嗎?」鄭嬤嬤道:「我問您,您與池魚丫頭,是有夫妻之實的對吧?」
思來想去,沈故淵果斷地咬開她脖頸上系著的繩帶。
撇嘴抬袖擦了擦,沈故淵道:「收拾一下,跟我走。」
可不就是有緣無分么?就像他在月老廟求的那根簽一樣,什麼結果都不會有。
「常病有醫,心病無醫啊!」鄭嬤嬤搖頭:「主子昨兒回來就不太正常,老身只能來求求姑娘了!」
當然不介意了,壓根就不會洞房嘛,她可沒撒謊!
「你不也在等我嘛?」擠眉弄眼地看著她,葉凜城道:「咱們回去補個洞房花燭怎麼樣?」
池魚看著面前這個人,看著他上下動著的薄唇和這張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覺得很是陌生。
達成所願了?鄭嬤嬤一愣,眼珠子一轉,立馬拍了拍大腿:「原來是這樣啊!」
茫然地坐起身,池魚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夢境,暗罵一聲自己可真是賤,恩怨都已經了了,怎麼還能夢見沈故淵?
「只是這樣?」
「別的東西也就罷了,金佛你怎麼偷?」池魚比劃了一下:「那麼大,給你你也搬不走啊!」
於是,那人就扭頭,繼續往前走了,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孤獨又倔強。
池魚沉?片刻,低聲開口:「嬤嬤,我被人傷過,傷過很多次之後,就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m•hetubook•com.com,寧肯相信別人恨我,也不會再懷疑別人愛我,您懂嗎?」
掃一眼他正常無比的腿腳,池魚眯眼,抱著嫁衣跳下車,氣哼哼地朝糖葫蘆攤衝過去。
葉凜城一把將人扔開,委委屈屈地看著池魚道:「我大難不死,你難道不該給我個擁抱?」
不過夢裡的他眉眼間可像人多了,有七情六慾,生動得很。
沈故淵僵硬地站著,感覺到自己身前貼著的美好線條,看著面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沙啞著嗓子問她:「你現在是在報復我嗎?」
「我不介意給你傷口上補一刀。」池魚冷笑。
鄭嬤嬤都說,夫妻吵架,床頭打架床尾和。床尾都和了,她為什麼還這樣?
葉凜城有點驚訝,上下看她一眼:「你怎麼來了?」
狠狠掐著她纖細的腰,沈故淵道:「我以為你不會答應。」
「我夫君說他不介意。」池魚道:「他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行。」
「我?」葉凜城好笑地道:「我是你夫君,有什麼可迴避的?」
……
合上姻緣簿,沈故淵有點茫然。結束了嗎?他不必再管她的死活了?也不必再替她牽線了?
「喂!」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將人扯得轉過身來,皺眉道:「你為什麼不……」
長劍狠狠拔出,帶著一串鮮血飛濺,灑在雪地上,紅得耀眼。那女人扔了劍,頭也不回地走了,紅色的衣裙在雪風中翻飛,背影之決絕,任憑誰傾盡江山也挽不回。
興沖沖地收拾好坐在桌邊,葉凜城看了看菜色:「你做的?」
很疼,但這點程度,池魚已經不覺得奇怪了,叫喚都懶得叫喚,任憑他處置。
「姑娘。」鄭嬤嬤皺眉:「您若是當真打心底不想管,嬤嬤今日也就不來了,可您……分明沒能放下他。又何必逞強?」
上回進過皇陵的人,都被他喊去一一談話,命令所有人封口,不得泄露皇陵所在,否則誅連三族。這回去,也只帶了禁軍在山下守著,上山的時候,那金佛全靠皇族中人來抬。
「給!」池魚沒好氣地把糖葫蘆塞進他手裡。
「心病?」池魚笑了笑:「那他可能是高興吧,昨兒終於達成所願,想必不久就能離開這裏了。」
「你分明放不下,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呢?」葉凜城靠在門邊,嘖嘖搖頭。
馬車繼續前行,沈故淵勾唇咬著糖葫蘆,眼睛一瞥外頭,又道:「我還想要個風車。」
眼睛一眯,沈故淵冷笑:「那你還能與我歡好?」
「不能。」沈故淵斜眼睨著她道:「你自己想辦法。」
只是這回,沒有上回那般兇狠,輕輕一咬,牙印都沒敢留,他便輕吻上去,輾轉安撫。
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的手已經算很冷的了,結果一握她的,才發現她更冷。
她的姻緣成了,他欠的債,也就算還清了,兩人之間,再無瓜葛。
池魚頷首,目送她離開。
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的肩頭一巴掌,鄭嬤嬤道:「您分明心裏想留,為什麼非要找個由頭?」
獄卒一臉懵逼,看看他又看看池魚,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紅的鴛鴦褙子、並蒂蓮的外袍、綉著鶼鰈的貼身衣裙,寧池魚眼裡波瀾不起,伸出藕臂攀上他的脖頸,勾唇問他:「王爺是要這樣才肯放了葉凜城,是嗎?」
警覺地睜開眼,池魚抬頭,就見那尊比人還高的金佛安靜地佇立著,四周的人都垂著頭打瞌睡,沒有人動彈。
這話是故意氣他的,絕對是!沈故淵冷笑,他這種聰明絕頂的天神,會上這種凡人小姑娘的當?
臉上的怒意一頓,沈故淵想,對啊,還有這麼一件事,寧池魚的姻緣,這就算了了嗎?
池魚想了想,問他:「你覺得,後來,我對沈棄淮那種冷漠的態度,是因為我還恨他嗎?」
「搞破壞?」沈故淵勾唇:「我能直接讓他去閻王那裡報到。」
「哦對了。」池魚回頭,神色平靜地道:「我差點忘記問了,這親事也已經成了,王爺的目的,達到了嗎?」
變態吧!蘇銘完全不能理解這有什麼好舒坦的,見著池魚姑娘已經回來了,便沒有多說。
池魚僵硬了身子,緩緩抬頭看他一眼,嗤笑道:「真是對不起,我沒有擺正態度,要不我現在給您磕個頭,您把人放了?」
沈故淵瞧見了,眼裡神色很複雜,白髮垂落下來,覆蓋住了兩人的身子,他低頭,憐愛地含了含她的唇瓣。
微微一愣,池魚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怎麼?王爺還有吩咐?」
他不是個會哄女人的人,雖然也常常笑塵世里的痴男怨女,總有因為口舌而毀姻緣的傻子在。但當真輪到自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能讓她別生氣了。
池魚哭笑不得,叉腰看著他問:「你還想看什麼熱鬧?」
「回王府?」池魚輕笑:「那本也不是我的家,回去做什麼?王爺忘www.hetubook.com.com記了?當初說不想看見我,不回府的人,不是您嗎?」
喜歡?沈故淵嗤笑,這種凡人的感情,他怎麼可能有?
但不知怎麼的,本來還人煙稀少的糖葫蘆攤,在她過去的時候,立馬圍了好大一群人,池魚被堵在外頭進不去,左右看看,這附近就這一家,沒別的地方賣糖葫蘆了。
他不想睡覺,不然,真被困在那夢魘里醒不來了也不一定。
池魚覺得好笑:「王爺以為,我是在鬧脾氣?是因為生你的氣,所以這個態度?」
沈故淵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突然覺得糖葫蘆沒那麼好吃,懷裡的東西也沒那麼好玩了。
池魚給了他一個白眼。
池魚微笑:「我做的話,你吃了就得去醫館里躺著了。」
「時候不早了,你別說了,去休息吧。」沈故淵道:「剩下的我自己想。」
神仙是不重欲的,上一次是鄭嬤嬤搗的鬼,這一次沒有。但……該死的,他怎麼還是有反應?手的反應甚至比腦袋更快,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辦,就已經捏著她的腰在往自己身上壓了。
「歡好這東西,未必跟感情有關。」池魚平靜地道:「先前您不是也對我沒有感情,在外力的作用下,照樣與我歡好嗎?而我,說白了。只是為了救葉凜城罷了。」
沈知白嘆了口氣,不經意地一抬頭,卻看見右前方的沈故淵在側頭看著這邊。
「聽他說完」這四個字還沒出口,沈故淵傻住了。
「不然呢?」沈故淵皺眉:「你不生我氣,為什麼是這個態度?」
裝腔作勢!沈故淵很納悶,到底是誰把寧池魚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前的她,分明耿直又單純,有什麼說什麼,絕不遮遮掩掩。現在可好,牙尖嘴利,不露心思,看得他真想掐死她!
「那她要是嫁給別人,您心裏舒坦嗎?」
「怎麼?」池魚譏誚地看著他:「您又想用什麼損招來搞破壞?」
沈知白擺手,嘆息道:「我只是有點不高興,你竟然寧願隨便嫁個人,也不願意嫁給我。」
池魚回頭瞪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迴避?」
買個糖葫蘆都非得為難人?
「沈棄淮啊。」紅著眼笑著拍手,池魚咬牙切齒地道:「這股子噁心勁兒,真是跟他一模一樣!」
「不是你還能是誰?」看不清臉的女子持劍冷笑:「沈羲,你欠我的,命都還不清!」
「你這喜服上都是我的味道。」沈故淵看著她問:「不換一身嗎?」
賊心難改啊!池魚跺腳:「你又想偷東西?」
「有什麼關係?」沈知白聳肩:「我也不想去,要真去了,當真會忍不住搶親。」
鄭嬤嬤一愣,眼裡陡然湧出愧疚來:「這也怪我……」
「想救葉凜城是嗎?」起身,沈故淵站在床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吻上來。」
池魚睜開眼,葉凜城還躺在她床邊的地鋪上呼呼大睡。
「瞧瞧這額頭上的汗。」沈故淵勾唇,難得好心地遞了帕子給她:「擦擦。」
葉凜城立馬改口:「就算不是夫君,老子也霸道慣了,去哪兒都不迴避的!」
沈知白跪在她旁邊,低聲道:「你也是皇族中人,寧王可是太祖封的王位,世襲的王爺。」
池魚頭也沒抬:「什麼變了?」
沈知白點頭。守著讓她休息。
「嗯?」
她抬頭看著他笑,貼著他的身子,將自己身上的喜服一件件地脫掉。
腦子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是怎麼回事,身子就已經把人撲壓在了地毯上。柔軟的地毯上散落著她大紅的嫁衣,把人按在上頭,沈故淵喉結微動,張口就咬她。
有些惱恨地抓住他的衣襟往下扯,池魚道:「你想讓我吻,能不能配合點?」
沈故淵站在遠處的宮殿屋檐下,揣著紅袍袖子看著那尊金佛,一頭白髮被夜風吹得飛揚,臉上還有病態的嫣紅。
搖搖頭,她起身,輕手輕腳地繞過葉凜城,收拾完自個兒,順便把屋子也收拾了。
「玉兒……」
「那不就得了?」池魚聳肩:「一樣的道理。」
寧池魚雙眼通紅地看著他,掙脫開他的鉗制,冷聲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天漸漸?下來,四周都很是安靜,只有人綿長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池魚正養著神,冷不防的,好像聽見衣裳摩擦的聲音在前頭響起。
他讓親的,這還擦呢?池魚磨牙,抬袖也把自己的嘴唇擦了擦,就著旁邊水盆里的水洗漱一番,然後跟在他後頭出門。
「這個就不用你管了。」葉凜城摸了摸下巴:「況且,你也不是很想離開京城,就暫且先住一段時間吧。」
「糖人和糖畫都可以,那邊的撥浪鼓也來一個。」
「你不懂。」沈故淵心情好了點。眯眼看著捏著糖葫蘆氣喘吁吁往回跑的人,低聲道:「這樣我心裏舒坦。」
心裏一松,葉凜城低咒一聲:「陰溝裡翻船,連累你了,我本來路上想跑的,誰知道那個叫趙飲馬的死纏和圖書著我不放,所以只能進去了。」
「寧池魚!」沈故淵怒喝。
沈知白當真是聽她話的,甚至還把沈故淵給糊弄了過去。那天他沒來,她省了很多力氣。
烏髮漫散。衣襟微開,面前的女子身子輕輕顫著,動作卻是大胆,扯了他的腰帶,解開他外裳的系帶,竟然就直接鑽進他的懷裡,將他的外袍系帶重新繫上,把她自個兒也攏在了他的衣裳里。
池魚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問:「您還有什麼想要的?」
咬咬牙,池魚繼續回頭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這才終於買到一串。
「我想吃糖葫蘆。」馬車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沈故淵掀開車簾看了看旁邊的糖葫蘆山,說了這麼一句。
「廢話少說。」池魚推他一把:「踏霄還在院子里等你。」
放不下是一回事,會不會去做表現出放不下心思的行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啊!池魚搖頭:「嬤嬤不必再勸,我心意已決。」
「主子,您先進去休息吧。」鄭嬤嬤低聲道:「不用您來守著的。」
按照規矩,皇室中人都得守夜,但年紀大的人可不會老老實實一直跪著,都藉著身子不舒服的由頭去宮殿里歇息。所以到傍晚的時候,跪著的都是一群老實巴交的晚輩。
還真是像鄭嬤嬤說的那樣,這個人,有自己掌握姻緣的能力。
葉凜城哭笑不得:「這點傷算得了什麼?你倒是告訴我,你怎麼求他的?」
集市上人可多了,見個新娘子來買這些東西,都很好奇地指指點點。池魚沒敢抬頭。把東西都買齊了,擠開人群回去了馬車上。
寧池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還在意這個呢?身上全是傷,還不快回去?」
什麼叫翻臉不認人,什麼叫過河就拆橋!沈故淵這叫一個氣啊:「人出來了,你就這個態度了?」
池魚皺眉看著那天牢門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有人架著葉凜城出來了。
「您說笑了。」池魚輕笑,仰頭看著他:「不是已經傷過了嗎?」
池魚由衷地道:「多謝你。」
惡狠狠地把他腰間的荷包扯下來,池魚掀開車簾下車,挨個去買。
「主子的目的,不就是讓姑娘你姻緣得成嗎?現在完成了,他的確是可以走了。」鄭嬤嬤道:「但他卻突然病了,想必……就是不想走。」
「你好凶啊!」葉凜城臉一垮。拉著旁邊的獄卒就指著她道:「兄弟,你見過這麼凶的媳婦兒嗎?竟然凶我!」
背後發涼,池魚皺眉盯著他的背影,想了許久,才抬步跟上去。
「你要去哪裡?」沈故淵閉著眼睛開口問。
「你想糊弄我?」沈故淵不悅地眯眼:「佔有慾和心裏有沒有一個人,是兩碼事。」
沈故淵眼裡有痛色,好像在懊悔什麼,懊悔之餘,臉上神色難得地溫柔起來。
成親乃是姻緣締結的象徵,所謂姻緣,也就是指的成親大禮。寧池魚這樣的舉動,把他原本捆在沈知白身上的紅繩掙斷了,自己同葉凜城捆在了一起。
幻聽了嗎?池魚疑惑地搖搖頭,又盯著那金佛看了許久,確定沒有別的動靜了,才繼續休息。
「你困嗎?」掃了一眼旁邊跪坐著睡著的各家侯爺世子,沈知白小聲問了池魚一句。
渾身發抖,越抖越厲害,池魚雙眼通紅,定定地看了面前這人半晌,一字一句地道:「王爺知道自己現在像誰嗎?」
說著,又看了一眼遠處的沈故淵,神色頓時嚴肅,拂開另一個獄卒,雙手捏著她的肩膀問:「你求他了?」
遠遠地就看見他有鞭痕的喜服,池魚心裏一緊,提著裙子大步跑過去。接替了獄卒的位置,著急地問:「你沒事吧?」
「所以。您就讓他們走了?」鄭嬤嬤瞪大眼看著他問。
抵死的纏綿,汗落掌心的熱情,雲雨歡騰的極致,沈故淵不盡興是不可能的,然而一大早就聽她說這種話,他很是不悅,起身道:「你還要跟我鬧多久的脾氣?」
池魚笑了笑:「有緣無分啊小侯爺,相約來世吧。」
抬頭掃了那邊的兩個人一眼,沈故淵獃獃地點頭:「目的達到了。」
「聽聞朝廷花了天價,請了一尊金佛進宮。」葉凜城搓了搓手:「我還想看看那金佛是什麼樣子的。」
「但是有人找死,我不能攔著他。」沈故淵繼續往前走:「寧池魚,我說過了,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眼裡頓時湧上恐懼,池魚白著臉,往後退了三大步。
抿了抿唇,池魚垂眸:「他好歹曾經是我師父,說兩句軟話不難。」
「……」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嚇了一跳,寧池魚嘴唇泛白,整張臉也憔悴得很,只有眼睛勉強有些精神,臉色難看極了。
沈故淵終於看向她,輕笑道:「我能怎樣?倒是要問葉夫人,你想怎麼樣?」
沈故淵抿唇,點了點頭。
「別啊。」葉凜城終於吐露了心聲:「我熱鬧還沒看夠呢!」
為了這儀式,孝親王不眠m.hetubook.com.com不休兩日,將皇族中人全部召集。一起跪在宮中做法。
鄭嬤嬤應了,起身離開。沈故淵一個人躺在暖玉床上,依舊是渾身冰涼。
池魚輕笑:「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沈故淵也不生氣,抱著他的小玩意兒,心裏舒坦了不少,一路上沒再為難,馬車很快就到了廷尉衙門,他慢悠悠地下去,跟楊廷尉嘀咕幾句,楊清袖很耿直地就讓他們去大牢門口等一會兒。
手微微一僵,沈故淵瞬間有些狼狽,眼神閃爍片刻,別開頭咬牙道:「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
「抱歉。」池魚道:「沒讓你來。」
這是踏霄買回來的,小菜清粥,舒坦得很。
鄭嬤嬤欲言又止,最後只嘆了口氣:「大人讓您歷劫的良苦用心,您還是沒能察覺。」
池魚頭也沒回:「昨晚王爺可還盡興?」
……真是氣死人了!
沈故淵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他剛接到通傳說她來了,想擺擺架子都沒忍住就讓人把她帶進來,怎麼卻成了故意讓她站半個時辰了?
「夠了嗎?」
「那是你覺得我會委屈,實際上,我會很高興。」沈知白道:「雖然我可能會找不到禮堂的位置,把你牽到別的地方去,但只要能三拜行禮,那就行。」
「王爺不是想要我的身體嗎?」池魚微笑,眼裡的紅色褪去,眼波盈盈,卻是看不清情緒了。一手勾著他的腰,一手扯著他的腰帶,輕聲道:「我給你啊。」
葉凜城就當真那麼重要?沈故淵眯眼,手上力道更重,揉捏著她的腰身,恨不得給揉進自己的骨頭裡。
她是一早就想過小侯爺可能會來,與其到時候場面無法控制,那不如提前給他去一封信,叫他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去她所在的宅院里。
「有沒有要求,決定權在我手裡。」沈故淵淡淡地道:「你大可以放棄。」
池魚失笑:「小侯爺,我這樣的人嫁給你,不是太委屈你了嗎?」
池魚想起上次孝親王在陵墓里磕頭的場景,聳了聳肩:「他是真的很敬重太祖。」
池魚不予置評,盯著地面想,沈故淵哪能有喜怒哀樂啊,這七情六慾之中,他頂多佔一個「怒」,沒事就怒火衝天的,也不知道嚇唬誰。
「我也說不上來。」沈知白道:「但他好像有喜怒哀樂了,鮮活了不少。以前像個畫里走出來的仙,不食人間煙火的。」
鄭嬤嬤氣極反笑:「因為您心裏有她啊!」
「……」
沈故淵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狂了,方才還只是想讓寧池魚給他服個軟,好好跟他說說話,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眼下這樣。捏著她,他本來也只是想欺負她一下,讓自己心裏好過些,誰知道她這柔軟溫暖的身子,竟然引得他凡心大動。
「喲,奮不顧身給人擋攻擊還不夠,現在還要為了他來求我?」沈故淵眼裡驟然涌了?霧,唇邊卻是勾了笑,似嘲似諷地道:「是不是為了他,我要你怎麼樣都行?」
「你該回王府了。」沈故淵咬牙:「堂堂郡主,在外頭胡作非為,像話嗎?」
「那……」鄭嬤嬤重重地嘆了口氣:「那我自己想想辦法吧。」
「不勞王爺費心。」池魚抽回手,平靜地看著他道:「人在寒風站久了,都是會涼的,您既然想給我教訓,讓我站半個時辰,現在又假惺惺的幹什麼呢?」
咬了咬牙,沈故淵道:「你身子給我了,還能洞房花燭呢?」
心裏微緊,池魚抿唇:「嬤嬤你是妙手回春的高手,您都沒辦法,來找我有什麼用?」
「姑娘。」鄭嬤嬤看見她就迎了上來,著急忙慌地道:「主子病了!」
沈故淵怎麼會耍起無賴來了?跟小孩子一樣,做錯事也不肯承認,就因為你沒抓他個現行。他對付沈棄淮的手段那般高明,運籌帷幄深藏不露,而如今,怎麼就跟她來這一套了?
良苦用心?沈故淵皺眉,那老頭子就是覺得他歷練不夠,所以折騰他罷了,哪裡還有什麼良苦用心。
池魚眯了眯眼。
法事做了兩天,金佛就要入皇陵。孝親王只選了一些信得過的人跟著,其中自然有池魚和沈知白。
她側頭,沈故淵就躺在她身側,伸手摟著她,一雙美目緊閉,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直接扔下她離開。
「無妨。」沈故淵擺手。
喜、怒、哀、懼、愛、恨、欲,這些是在他成神的時候,就完全摒棄了的,哪裡還有再滋生的道理。
……
池魚哼笑。用完早膳正想和他商量離開京城的事情,結果踏霄就進來道:「嫂子,有人找你。」
說罷,拉起葉凜城就走。
池魚挑眉:「他又不是人,怎麼也會生病的?」
池魚是做好了再被蹂躪一次的準備的,但沒有等來狂風暴雨,倒是迎來了一陣微風和煦,她有點怔愣,睜眼看著身上的人。
「寧池魚。」他開口喊了一聲:「你還要站在那裡多久?」
「你沒資格這樣叫我!」
沈知白和沈故淵都在抬佛的人hetubook•com.com選之中,然而,池魚掃了一眼沈故淵的臉色,微微抿唇。
她分明是怕他的,只要有碰觸,身子都微微發抖,可這雙眼裡卻偏偏滿是無所謂的神情,反而顯得他很狼狽。
外頭下起了小雪,屋子裡卻是溫暖如春。
心裏憋屈,池魚咬牙,眼眶微微發紅:「那您直說吧,您要怎麼樣才願意放了葉凜城?」
「要是盡興了,還請兌現自己的承諾。」繫上外袍的系帶,池魚起身,整理好嫁衣,平靜地看著他道:「要是不盡興,我也沒什麼辦法了。」
「不巧。」池魚朝他行禮:「我不想看見您了。」
誰找她能找來這裏?池魚皺眉,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提著裙子出門一看,卻是鄭嬤嬤。
「她是人,我是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鄭嬤嬤,沈故淵道:「我和她在一起,不到一百年,她就會死。」
「不知道啊。」鄭嬤嬤苦惱地道:「今早上一起來老身去喚他,就見他發了高熱——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吃了葯也不見醒轉!」
心口一疼,沈故淵慌了神,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池魚這三天就睡了一個好覺,此時也忍不住打呵欠,道:「眯一會兒吧。」
「不是。」沈故淵搖頭,她的恨意在後頭已經放下了,只是不愛了,所以冷漠罷了。
她這是有求於人,不能怪人家要求多,也絕對不能動手打人,肯定打不過。她要冷靜,不就是買些小玩意兒而已嘛?
「連發狠起來的樣子都很像。」池魚咯咯直笑,眼神冷漠:「不過,也有不像的,至少他沒威脅過我。」
池魚朝駕車的蘇銘努嘴:「聽見你家主子的要求了嗎?還不去?」
池魚輕笑,睨著他,又像是透過他看著別處,淡淡地道:「只要王爺說話算話,事後放了葉凜城,要怎麼對我都沒關係。」
眉心一皺,他伸手就將她拉過來:「你怎麼這麼涼?!」
寧池魚、葉凜城。
那不然呢?池魚聳肩:「您想要我如何?」
沈故淵暴怒,伸手就狠命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抵在背後的隔斷上:「你說什麼?!」
雪落在人身上,冰涼沁骨,沈故淵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走遠,眼裡都是茫然。
皺眉回頭,馬車上的沈故淵掀開帘子,正撐著下巴期盼地看著她。
池魚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感覺這人好像是為了她留下來的,又好像不是。
「王爺這說的是什麼話?」池魚眨眨眼:「您自己提的要求。怎麼就成了我報復您了?」
池魚不吭聲了,沈知白掃了一眼她高高梳起來的婦人髮髻,搖頭道:「你可真是意氣用事。」
這樣一個人睡,不做噩夢才是奇怪了。沈故淵想著,果然又回到了大雪紛飛的夢境。
強硬地把她的手拉回來,沈故淵沉聲道:「你既然是來求我的,就別擺著這張讓人看了就不想幫忙的臉。」
「咯咯咯。」池魚笑得眼睛眯起,盈盈泛光:「是啊,多謝王爺,跟我道歉了。」
喉頭微動,沈故淵起身就想鬆開她,然而剛要站直身子,腰帶竟然就被人勾著拉了回去。
池魚也不客氣,接過來抹了把臉,還擤了個鼻涕,連著帕子一併扔出了馬車。
伸手從袖子里拿了姻緣簿出來,他翻了翻,下頷緊繃。
寧池魚的身子一向是很溫暖的,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見,沈故淵莫名覺得慌,想傳點溫度給她,但他自己也沒有。
上回皇族避難,不得已闖了太祖陵寢,孝親王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連續好幾日都夢見太祖,是以決定請金佛回來,在宮中做法事,然後把金佛放進皇陵。
要是平時,鄭嬤嬤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拍這一巴掌的,但眼下的沈故淵一點脾氣都沒有,抱著湯婆子茫然地看著她:「沒有由頭,我為什麼想留下她?」
茫然地看了他兩眼,池魚起身,撿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地穿上。
沈故淵眯眼:「我現在想看見你了,如何?」
葉凜城撇嘴道:「我不怕,你做的,再難吃我也吃。」
「怎麼?」沈故淵嗤笑:「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怎樣都隨我嗎?這就怕了?那葉凜城可就出不來了。」
沈故淵看得不耐煩,上前去就想把那女人拉住。這女人在他夢境里留下過很多次背影了。有什麼話不能留下來跟人說清楚呢?
沈故淵裹著被子,眼神空洞:「不然呢?我沒有理由要她留下了啊,她也不用再聽我的了。」
沈故淵臉色沉了沉:「你敢跟他在一起試試。」
微微挑眉,沈知白低聲道:「池魚,你有沒有覺得,三皇叔最近變了些?」
池魚跪在隊伍的最後,無奈地道:「我怎麼也要來?」
池魚皮笑肉不笑地道:「還沒入洞房,喜服不能脫。要換,也得讓我夫君來給我換。」
「像誰?」沈故淵冷哼。
「不怪嬤嬤。」池魚搖頭:「只是沈故淵這個人以後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我不會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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