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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思故淵

作者:白鷺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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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黑暗裡看不見的手

第四十三章 黑暗裡看不見的手

「你這女人,心裏惦記著人家,又還有隔閡。有隔閡你就別靠近啊。偏生還要摻和到他的事情里去,不肯走。」眼裡有些暗色,葉凜城道:「老子是長得沒他好看,還是頭髮沒他特別?」
葉凜城:「……」
沈故淵輕笑:「意料之中。」
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人,哪怕壓根沒有親眼見過,只要有人蓄意帶著風向,也會跟著呼啦啦地跑,才不管你這個人是不是曾經減少過賦稅,也不管你是不是抓過貪官,只要有任何威脅到他們的可能,就群起而攻之。
池魚一愣,扭頭看了沈故淵一眼,後者滿臉正氣,優雅地看著手裡的姻緣簿,那姿態清高得,任何的揣測對他而言都是褻瀆!
「你怎麼知道的?」池魚瞪眼。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池魚獃獃地看著他,葉凜城嚴肅地回視,一身玄衣顯得很有壓迫感。葉凜城覺得,這肯定是自己活過的二十年裡,最有男子氣概的一次,任何女人被他這樣逼視著,也該覺得心口亂跳,臉紅不已。
沈故淵嘆了口氣:「不是我想躺著,是我身子凍僵了,起不來。」
「燒死他。燒死他!」
勸不了,追上去也沒用,沈故淵怕是還得被關上一陣子。
心裏一跳。池魚想了想,好像也是。孝親王一旦開始查雲煙和那賬本的事情,葉凜城必定會暴露,到時候殺手如雲,他們未必躲得開。
池魚沉默地盯著他看。
池魚死死捏著手,坐在他旁邊道:「若只是民間的流言,那尚能說是百姓愚昧。可朝廷里傳出來的流言算什麼?幾位皇叔難道不知道,為了穩定朝局,這些流言是萬萬傳不得的嗎?」
池魚驚訝地瞪大眼,葉凜城笑得很得意,朝池魚亮了一口白牙:「你看,我有用吧?」
池魚滿臉嚴肅地靠著門道:「他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葉凜城莫名其妙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問:「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現在這是做什麼?」
趙飲馬嚇了一跳,捏著人的衣襟拿燭台過來照著仔細瞧了瞧。
李晟權看他一眼,沒吭聲,只陪他站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葉凜城比劃了一下:「臉還稍微有點方,說的是京城本地的話,瞧著有點凶呢。」
池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個弱柳扶風的姑娘,這個模樣我還會憐惜一二。一個大男人,裝什麼裝啊?」
「趙統領。」池魚深吸一口氣:「出大事了,趕快回稟孝皇叔吧!」
「人心隔肚皮。」李晟權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每個人走的路,大都不同。」
要是普通人被那種江湖騙術欺騙,大不了是被騙些錢財,可現在被騙的這群人,是皇親,是執掌大權的王爺,他們覺得沈故淵是妖怪,那沈故淵這妖怪的名頭就算是坐實了。
孝親王沉默,惆悵地看著天。
蘇銘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推開主屋就朝裡頭道:「主子,外頭好像爆發了瘟疫。」
「怎麼樣了?」白髮未梳,沈故淵半靠在軟榻上,慵懶地問了一句。
寧池魚哭笑不得:「不是說好了,假拜堂而已?之後咱們可不是夫妻。」
出門左手邊……池魚眯眼,那不就是她以前的房間嗎?
「那這位死了的大俠,麻煩請問一下。」池魚低頭看著他道:「您偷那賬本,轉交給誰了啊?」
靜親王一愣,皺眉仔細想了想。道:「誰會跟故淵過不去?朝中之人,支持他的不少啊。就算不支持,也鮮少有人不滿他。」
「興許他們是親眼瞧見那些個裝神弄鬼的戲法兒,被嚇傻了。」趙飲馬嘆息:「幾位親王年紀都大了,經不起嚇,也正常。」
「什麼事?」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池魚皺眉看著他。
「我能有什麼盤算啊?」伸手墊在腦後,往軟榻上一躺,沈故淵輕笑道:「我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剩下的,就看那幕後黑手的了。要殺要剮,都聽他的意思。」
「那是有人花一千兩買的賬目。」葉凜城道:「是從廷尉府里偷來的。」
葉凜城滿臉嚴肅地道:「我是個有操守的賊,不能出賣主顧。」
「你別急。」拉著她在床邊坐下,葉凜城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偷的那一卷東西嗎?」
臉一沉,沈故淵萬分嫌棄地道:「不必!」
「你沒聽人說嗎?」沈故淵道:「我是妖怪,妖怪自然需要吃人,尤其是那種貪慾極重之人。」
悶哼一聲,葉凜城道:「有人花錢買,自然是交給花錢的人,一千兩銀子一個破賬本,還挺划算。」
「丞相大人。」池魚皮笑肉不笑:「你手裡沒有我綁走余幼微的證據,所以話最好別亂說。愛去不去,反正她活著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好事。」
京城裡關於妖怪害人的流言越傳越多,什麼版本都有。朝廷沒有派人鎮壓,百姓自然也就更加肆無忌憚,胡編亂造出了不少妖怪吃人https://m.hetubook.com.com的故事。仁善王爺先前樹立起的威信和人脈,在這一場流言里灰飛煙滅。
池魚懶得跟他貧嘴,皺眉看向沈故淵:「三王爺,最近我可沒得罪您,您又抓他做什麼?」
李晟權搖頭:「我問過了,護城軍統領南稚有公務在身,不知道去了哪裡。其餘的護城軍,聽聞這一帶封禁,都不願意過來。」
沈知白微笑。
「這……」楊清袖顯然也沒有想到,沉吟片刻之後,對池魚道:「這件事,老夫就先上表于帝,稟明情況,具體要怎麼處置,就看聖上的意思了。」
孝親王覺得委屈,一邊讓人追查雲煙的下落,一邊跟丞相解釋這事兒是寧池魚來說的。
「為何?」池魚道:「他又不是沒有地方住。」
「堂堂王爺,被人家當妖怪關起來,那是挺閑的。」葉凜城絲毫不避諱地戳人家痛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當真不是雲煙,雲煙好歹是沈棄淮身邊的第一護衛,雖然壞事做的不少,但背脊每次都挺得很直。而面前這個人,被他一捏,腿都嚇軟了,連連作揖:「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這是怎麼回事?!」池魚大驚:「他不是雲煙!」
余承恩被噎得臉色很難看,瞪了寧池魚的背影許久,還是讓南稚帶人去準備。
可不就是逃不過么?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分明都是要把沈故淵往絕路上逼,誰這麼狠吶?
這還叫相信沈故淵?池魚看得心寒,鬆開手,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衝出主院大門,整個仁善王府一陣雞飛狗跳。
這當然記得。為了那東西,他身上被人捅得全是血窟窿。
丞相府?池魚想也不想就擺手:「不去。」
池魚愣了愣:「被綁了?誰敢綁她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飲馬坐在王府門口的台階上嘆氣:「誰知道會突然發生這些事情?三王爺生病本就突然,誰知道還傳出他是妖怪的流言……郡主,你知道這世上最能傷人的東西,不是刀槍棍棒,而是這一張嘴,一根舌頭。」
楊清袖一擺手,那牢頭連忙就去翻文書,翻了半天,急吼吼地道:「找到了,大人請看!」
池魚一愣,抬頭看他。
「我不評價,但他做過什麼事,我可以說出來你自己評價吧?」池魚著急地道:「楊延玉是他抓的,鍾無神也是他扳倒的,甚至有狼子野心的沈棄淮,也是他……」
拿了燭台給楊清袖照過去,池魚跟著看了一眼,就瞥見了一個名字——余承恩。
「你快說啊。」池魚跺腳!
派出去查探的人很快回來稟告了,余幼微不在山莊里,已經失蹤一月有餘,消息傳不到京城裡,所以一直沒人知道。
一聽寧池魚的名字,余承恩皺了皺眉,出了宮就讓人去打聽寧池魚在哪兒。
「很快就能知道了。」沈知白抿唇,放下手裡的白子:「這一局,父王輸了。」
「我也不想的。」池魚無奈地聳肩:「可是,余丞相私換死囚出大牢,這件事就算我不來說,您也很快會收到摺子。」
差點忘記這茬了,池魚擼起袖子就想用手去貼他的臉。
池魚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最近街上熱鬧啊,我常四處走動,自然就聽見了不少。至於真偽,我相信皇叔您很好判斷。」
雲煙?孝親王皺眉:「那不就是沈棄淮身邊的一個小嘍啰么?跑就跑了。」
沈故淵眼皮也沒抬,翻著手裡的簿子道:「請你來王府住幾日,有問題嗎?」
一個多月?孝親王愣了愣,翻了翻文書:「這上頭的日期,是半個月前的。」
「這換成是誰都會這麼覺得吧?」池魚莫名其妙地道:「你跟沈故淵比什麼不好,你比相貌幹什麼?」
「不是他,我們怎麼可能這樣?」
不過,出了大牢,她還是先去了一趟孝親王府。
先前沈故淵就說過她和雲煙關係不一般,但沒有想到,這兩人的關係竟然好到要生死不棄了嗎?替換死囚出大牢,這可是死罪!余幼微的膽子也真是大,和離了不好好獃在家裡,竟然出來做這種事。
這是在裝可憐,池魚看出來了,沈故淵這王爺當得可比平民牛掰多了,哪怕是沈棄淮來哭委屈,都輪不到他。
「我的手熱一點。」葉凜城痞笑著推開池魚,搓搓手看著沈故淵道:「我來吧。」
「池魚郡主。」蘇銘道:「外頭還有人傳話,說丞相府找您去問問余幼微的事情。」
開什麼玩笑!池魚皺眉:「你莫不是想走了,所以破罐子破摔?」
「你每次來,都是出事的時候。」孝親王苦笑:「池魚,本王都怕見你了。」
池魚看他一眼:「三王爺,您要是有什麼盤算,最好提前說一聲,不然全府上下提心弔膽的,誰都睡不好。」
池魚毫不猶豫地按照他說的去辦了,但余承恩顯然不太相信:「m.hetubook.com.com幼微為什麼會出現在仁善王府附近?你又是哪裡得知的消息?是不是你派人……」
「對啊,分明就是妖怪作祟!」
沈故淵朝他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冷笑:「因為我有腦子。」
葉凜城瞪眼,指了指沈故淵,又指了指自己,最後咽了口氣。咬牙道:「那就當是我瞎說吧。」
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池魚道:「男子漢,說話要算話。」
捂了捂胸口,葉凜城受傷地道:「你果然還是最關心他。」
沒有人會閑得無聊去把雲煙放出來,沈?淮不在了,雲煙不可能自己成什麼大事,所以這買賬本的事情,多半不是他做的。
「可他還雇傭人偷了鍾聞天岳父家的賬本。」池魚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鍾聞天之所以欺騙皇叔您,多半是受人威脅。」
葉凜城點頭:「一眼掃過去起碼百十來個。」
怎麼就不是他決定的了?池魚跺腳,眼下朝廷大事全是四大親王在做主,其中又以孝親王為首,分明只要他說一句話,沈故淵就能出來,為什麼不說呢?
雖然是個賊,但倒也挺聰明啊。沈故淵斜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扭頭看向了門口。
「你等等。」池魚眯眼:「很多人都有這個癥狀嗎?」
「好。」趙飲馬應了,順帶拍了拍旁邊楊清袖的肩膀:「死囚犯竟然也能偷梁換柱,大人最好先想想該怎麼解釋。」
「收拾房間!」池魚咬牙回答,一把將他拖出主屋,推進了側堂。
「這樣啊。」葉凜城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你對他既然有感情,那評價起他來自然不會太公正。」
民情激憤,壓也壓不住,趙飲馬焦頭爛額地在門口攔著人:「仁善王爺不是妖怪。」
池魚咬牙,提著裙子就衝出去,抓著倉皇跑著的孝親王就道:「孝皇叔您聽我說,那個照妖水……」
池魚不樂意了,又踩他一腳:「三王爺沒做過壞事!他懲治貪官肅清朝野,還幫我報了仇。」
「那說明你做的都不是什麼好事。」葉凜城撇嘴。
恐慌瀰漫,也不知誰帶了個頭,附近被困的百姓統統上街,圍堵在了仁善王府門口。
孝親王嘆了口氣,拍著她的背道:「皇叔知道你心疼故淵,但凡事得按照規矩來。現在有證據證明他是妖怪,在你拿出證據證明他不是之前,他都得被關著。這不是皇叔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
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池魚道:「咱們現在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瘟疫這東西,可不是開玩笑的。」
兩百禁軍死守王府一整天,然而,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禁軍的防衛被衝破了。
孝親王最近身子也弱了,躺在床上不見客。池魚等了半個時辰才被放進去,一見他就行禮道:「皇叔,出事了。」
葉凜城嚼著包子道:「仁善王府附近的百姓,很多腹痛吐白沫的,一大早就把幾個葯堂給擠滿了。」
就算她說的是假的,他去查一查,至少也能知道雲煙是誰放走的,拿廷尉衙門的人問問罪,不算白忙。
「這跟沈故淵有什麼關係?」池魚皺眉。
葉凜城垮了臉,往旁邊一坐,垂頭喪氣地道:「連自家娘子都不憐惜我,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
「喂。」
「我倒是想走。」沈故淵哼笑:「可你看我現在這身子,走得了嗎?」
「交出妖孽燒死!交出妖孽燒死!」
池魚點頭,她就是來看看而已。也不可能做什麼決定。
「那就不管了嗎?」靜親王驚了驚:「那可是皇室血脈啊!」
池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走過去踹了他一腳:「別來這套,你先跟我說說,那賬本交給誰了?」
那難不成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胡說八道啊!
「糟糕了!」池魚披了外衣就打開門。
「那為什麼眾叛親離?」葉凜城挑眉。
「但眼下可怎麼是好?」池魚皺眉:「三王爺等於是被囚禁,這王府四周沒有人敢靠近,更不會有人聽我解釋。」
半柱香之後,葉凜城小聲道:「來下單子的是個武功不錯的護衛,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是誰嘛?就記得他左眼下頭有顆淚痣。」
趙飲馬很是惱怒地問李晟權:「衙門沒人來管嗎?」
「哎哎哎?」葉凜城瞪眼:「去哪兒啊?」
他能預知事情,池魚不覺得奇怪,反正他是個妖怪么。
池魚捏了捏拳頭。
先前沈故淵捅出來的秋收貪污之案,後續一直有在追查,不少大官小官落馬。眼下正好查到鍾家,鍾無神已經定罪,但對其家人的罪責,還在商討之中。前些日子有人狀告鍾聞天岳父家行賄受賄,呈上了一個賬本作為證據。楊清袖還沒來得及看完,那賬本就被賊人偷走了。
楊清袖臉都垮了,很是無奈地道:「老夫壓根不知道這事兒啊……」
要說沈故淵這個人好嗎?的確不好,兇巴巴的,又對她做過不能原和_圖_書諒的事情。可你要說他不好……這風裡火里來救她的是他,忙裡忙外替種田的農戶討公道的也是他。她自己怨他也算有理由,旁人來罵,她就覺得不應該。
池魚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可當趙飲馬帶著她去天牢里看望雲煙的時候,那穿著囚衣的人哆哆嗦嗦地轉過身來,一張陌生的臉上帶著看見死亡的恐慌。
趙飲馬想了想:「靜觀其變吧,反正三王爺還在養病,也不急著做什麼事情。」
兩邊一權衡,孝親王起身道:「你既然來說了,這件事定然是要好生查查的。本王這就去安排人手。」
「啊——」痛苦地倒在了床上,葉凜城作吐血狀,不甘心地伸手指著池魚的方向:「你這狠心的女人……」
轉頭,惡狠狠地吼了牢頭一聲:「你們怎麼看人的!」
「不。」池魚頭也不回地道:「我是覺得京城要變天了,所以給你收拾行李,你先離開。」
說罷,捏著刀就先往皇宮的方向去。
腳步一頓,孝親王皺了眉:「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說,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完。」
池魚獃獃地搖頭:「我可能得去看看才知道。」
池魚急了,走去他床邊道:「你還這麼冷靜?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嗯?」疑惑地看他一眼,池魚問:「我去說什麼?」
沈故淵:「……」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一連串的事情就有了個罪魁禍首——是雲煙在背後搗鬼,利用鍾聞天讓他送金佛去皇陵,從而盜走不死葯和太祖的屍身。他是受害者,就不必那般自責了。
嘴巴微微張大,池魚覺得有點不可能,但還是吐了個名字出來:「雲煙?」
余幼微已經離開京城一個多月了,卻在半個月前回來,拿著相府的信物,把雲煙給換走了?余承恩也覺得很離奇,連忙派人去查。
沈故淵苦笑一聲,修長的手指抬起來撐住額角,臉隱在白髮里,看不清表情:「他說的對,是我不好。」
李晟權抿唇:「就你想得簡單,你可知道這朝中有多少人是盼著仁善王爺死的?」
「這怎麼可能?」趙飲馬搖頭:「仁善王爺頗有賢名,受上下愛戴……」
若只是長得相似,那還好說,可若當真是雲煙……那也太恐怖了。
棋盤上黑子已經窮途末路,靜親王失笑,拍著膝蓋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沈故淵的確是不急,甚至還頗有閑心地喂貓。落白和流花都被他喂得胖了,軟軟地在地毯上打滾。
不願意過來?趙飲馬不敢置信地「哈」了一聲:「維護京城安定,難道不是護城軍的職責嗎?」
「你在哪兒我在哪兒。我這人別的都沒啥好的,但也不會拋下自家娘子逃難。」葉凜城道:「你指不定還需要我幫忙呢。」
無數火把朝著王府里飛進去,百姓們叫著喊著,舉著火把就往裡頭沖。
「要是有任何不習慣,都可以同我說。」沈故淵道:「反正我現在也閑得慌。」
「那,孝皇叔。」池魚提著裙子跟著他,眼睛亮了亮:「您能不能順便查查那群僧人啊?我覺得他們也有問題,好像是故意想陷害三王爺。」
而這威脅,全來自於這個賬本。鍾無神已經在死牢里了,鍾聞天為了救自己的岳父,說兩句謊話自然是不難。不過他可能也被蒙在?里,壓根不知道這幾句謊話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
說罷,轉身就走。
「哦?」挑了挑眉,葉凜城有些不悅,卻還是抱著胳膊笑著問她:「在你眼裡,他是個好人?」
「既然有文書備案,那你查查不就知道了?」池魚皺眉:「誰來看過雲煙?」
一時之間,仁善王爺是妖怪的消息,如同漲潮的水一般席捲了整個京城。街上行人議論紛紛,朝中官員也是惶恐不已。仁善王府被禁軍控制起來,里裡外外,圍得水泄不通。
「幹什麼?」葉凜城無辜地道:「這不是實話嗎?」
「你這地方寶貝多,你覺得讓我住下來沒問題,我自然更不覺得有問題。」葉凜城痞笑:「只是,好端端的請我過來住。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倒不是他惹的事,是余幼微掛了他的名。」池魚抿唇:「不過最重要的是,孝皇叔,雲煙跑了。」
靜親王看得唏噓:「這真是世事無常。」
池魚沉默。
「他……」池魚瞪了葉凜城一眼:「你話那麼多幹什麼!」
沈故淵淡淡地道:「不是抓,請他來住兩日罷了。」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葉凜城進了屋子,哭笑不得地道:「人家王爺都覺得他自己有錯呢。」
「沒用的,別想了。」沈故淵淡淡地道:「就算是有人下毒。我這回也逃不過。」
嗯?池魚一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沈故淵的什麼事情?」
孝親王終於坐直了身子:「你這些消息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大人有所不知,來的不是丞相www.hetubook.com.com,是他那嫡女。」牢頭道:「但到底是前王妃,又是女兒家,不好在這種文書上留下名姓,所以就寫了丞相大人的名諱。」
「那你還躺著?」池魚跺腳。
孝親王也很無奈:「丞相,這跟本王有什麼關係?本王也是查到雲煙好像有什麼動作,所以才扯出的天牢文書。要不是這樣啊,你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女兒不見了。」
於是,她拽著葉凜城就往外拖。
「哇,嚇死老子了,好怕怕!」葉凜城小跳一步,拍了拍胸口,又嬉皮笑臉地道:「你要真是妖怪,這點人哪能困得住你啊?早衝出去吃人了,還用這麼麻煩地請我過來?」
「你不用安慰我。」沈故淵自嘲地道:「這都是我自找的。做那麼多的事情,最後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一千兩不是個小數目,若是雲煙一個人,肯定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的,他又投靠了誰?池魚摸著下巴琢磨著,就見旁邊這人翻了個身。
池魚踩了他一腳。
「知道。」沈故淵看著她道:「仁善王府附近發生瘟疫,一定會是我這個妖怪的原因,到時候民情激憤,會直接燒了我的王府。」
「也沒有眾叛親離。」池魚撇嘴:「離開的只有我而已,至於孝親王那些人,也只是聽信了謠言……」
孝親王親自審查雲煙越獄一事,詢問余承恩,哪知余承恩竟然道:「幼微已經離開京城一個多月了,先前因著沈棄淮造反,她無顏見人,所以就去京城外頭的山莊里了。」
「你可別聽他瞎掰了。」葉凜城擺手:「他分明就是看你我夫妻同心,所以把我留這兒,你自然也要留這兒了。」
余幼微的爹跟她是一個德性,她落去他手裡,能有什麼好?余幼微如今跟她可沒什麼關係,問也問不到她這裏來。
手在空中顫顫巍巍了一會兒,頹然垂落在錦被上,一雙眼,也緩緩閉上。
然而……看一眼這人,長長的睫毛上帶著些濕潤。薄唇輕抿,微微泛白,哪怕是穿著大紅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也憔悴得很。凌亂的白髮從臉側垂落下來,擋住半張臉,更顯沮喪。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葉凜城抱著胳膊挑眉道:「回娘家?」
百口莫辯,趙飲馬沉默地守在門口,不讓這些百姓靠近。然而,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到第二天早上,整條街都被堵滿了。
被自家媳婦兒這關心他的舉動給感動了一下,葉凜城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然後把她系好的包袱給拆開了。
但旁邊的葉凜城就不一樣了,聽他說完,「哇塞」了一聲,很是驚訝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更奇怪的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氣,肯定就把那些個作祟的人弄個死去活來了,如今不知為何,脾氣變得這麼好,逆來順受的。
說著,還抖了抖身子。
這話如利箭,「刷刷」兩下射穿了他的胸口。葉凜城「呃」了一聲,痛苦地捂住心臟,踉蹌兩步,搖搖欲墜:「你竟然……是這樣覺得的……」
「我不知道。」沈故淵垂眼:「我只知道,後天,她一定會出現在仁善王府附近。余丞相既然想問,那你就告訴他,後天帶人去救余幼微即可。」
「可他住的地方,遠沒有我這王府安全。」沈故淵抬眸,平靜地看著她道:「他泄露了秘密,你以為還能隨便住個宅院?」
沈故淵沉默。
「你們二人是夫妻,本也是該同吃同住。」沈故淵淡淡地道:「房間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出門左手邊那一間。」
池魚有點急:「三王爺的事情也是眼下的事情啊,他被人冤枉,被當做妖怪囚禁……他可從來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丞相大人?」楊清袖仔細想了想,皺眉:「丞相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一個沒忍住笑出聲。池魚連連搖頭,覺得這人真是個活寶。
葉凜城立馬飛身跳到她身後。抓著她的肩膀道:「娘子你可來啦!這個妖怪抓我過來,說要吃了我!」
「哎,你不是死了嗎?」她好笑地道:「死人還能翻身的?」
「對啊!」被這麼一提醒,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別的地方都沒事,就咱們這一塊兒住著的人出事了,不是那妖怪,還能是什麼原因?」
葉凜城在京城裡晃悠了大半天,回去宅院的時候,就看見寧池魚在收拾東西。
然而,手沒伸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
寧池魚自然還在仁善王府,一大早起來,就聽葉凜城說:「外頭好像出事了。」
葉凜城揚了揚手裡的包子:「我出去買包子的時候看見的啊,這府上廚子手藝不錯,但包子我還是喜歡隔壁街頭那一家的……」
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他黑了臉道:「我自己能起來。」
葉凜城嘆息,滿眼無奈地看著她道:「我今天出去的時候聽人說,三司使的兒子鍾聞天被關在大牢里了。」
葉凜城哼哼道:「你不懂,一面死了https://m.hetubook.com.com,翻一面,能死得更透點兒。」
「嗯,原本我是打算跟你一起走的。」給包袱上打了個結,池魚轉身,認真地看著他道:「但現在仁善王府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你先走。」
池魚跟過去。就見沈故淵在床上躺著,模樣很淡定:「瘟疫?」
池魚走進門來,泄氣地道:「不怎麼樣,外頭的流言有愈演愈烈之勢,甚至有愚民上書,讓陛下放一把火燒了仁善王府。以免妖孽危害人間。」
京城爆發瘟疫,然而只在仁善王府附近,別的地方都沒有。醫館里有個大夫感嘆了一句「也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旁邊患病的百姓立馬道:「這哪裡是天災人禍啊,是有妖怪作法!」
然而,面前這個人只是呆愣了一會兒,就皺眉站直身子,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這種問題你也問我?還用想嗎?你肯定沒他好看,頭髮也沒他特別啊,這是重點嗎?」
「王爺別客氣。」葉凜城勾唇:「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必害羞。」
於是池魚扭頭就朝葉凜城低斥:「你別瞎說!」
余幼微?池魚沉默。
趙飲馬咬牙,看了一眼前頭洶湧的百姓,恨聲道:「我管他們怎麼想的,這仁善王府,我守定了!」
「這不還是他自己的問題嘛?」葉凜城嘖嘖兩聲:「他自己要是做得足夠好,你怎麼會離開他?旁人又怎會不信他?」
「你先放開!」哆嗦著甩開她的手,孝親王搖著頭道:「本王不是不信故淵,只是有點害怕,所以……所以……你別攔著本王!」
「皇兄。」靜親王皺眉道:「外頭傳來消息,有刁民縱火投石,想對故淵不利。」
「余幼微一個多月前就被人綁走了,現在多半就在京城裡。」沈故淵道:「余承恩想找她,所以病急亂投醫問到你這裏來了。」
余承恩皺眉,看著他的眼裡帶了些懷疑。
池魚心裏沉得厲害。
啥?葉凜城挖了挖耳朵:「給我收拾行李?」
一隻手從她的臉側伸過去,捶在了她身後的雕花大門上,葉凜城臉色微微緊繃,撐著門很是不悅地道:「老子為什麼要管他沈故淵是個什麼樣的人?」
余承恩慌了,看著孝親王道:「王爺,我可就這麼一個女兒!」
然而,沈故淵卻說:「你該去的。」
池魚有點不忍心了,嘆了口氣道:「風水輪流轉嘛,也不用太難過。」
淚痣?池魚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是不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人啊?腰間掛著刀,眉毛有點長。」
仁善王府。
「是,不少百姓出現了癥狀,現在衙門已經來人,把附近三條街全部封鎖,所有有癥狀的百姓,都被留在了醫館里。」
沈知白道:「三皇叔要是妖怪,何必做這麼多好事,以他王爺的身份就可以隨意吃人了。所以,他不是妖怪,是被人陷害的。眼下沈棄淮剛除,三皇叔即將掌權,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出事,父王覺得,當真只是世事無常嗎?」
這人不是應該在大牢里等著被斬首嗎?
孝親王長嘆一口氣:「這有什麼辦法?恰巧在這個時候爆發瘟疫,誰也沒有料到。」
沈知白坐在他對面,手執白子,垂眸道:「與其說是世事,兒子以為,更多的是人心。」
「哇,你當真捨得?」葉凜城指了指自己:「我這麼完美的相公,可不是那麼容易找的。」
「一夜之間爆發的瘟疫,反應還這麼明顯,你要說是真的瘟疫,我不信。」葉凜城抱著胳膊道:「說是集體中毒了我還信些。」
牢頭嚇得跪倒在地,慌張地道:「大人明鑒,死囚牢房在天牢的最裡頭,提人進出都是有文書備案的,最近沒發生劫獄之事啊!」
「此話怎講?」靜親王挑眉。
池魚愣了愣,問他:「誰讓你偷的?」
「你認識?」葉凜城挑眉。
「好吧好吧。」雙手舉過頭頂,葉凜城道:「你既然這麼嫌棄我,那我也就懶得說沈故淵的事情了。」
半個時辰之後,寧池魚皺著眉頭提著裙子跨進來,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葉凜城:「這是怎麼回事?」
孝親王大步往外走了,池魚追了兩步,挫敗地停了下來。
「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池魚自己也覺得這種感覺很複雜:「我覺得我該恨他,但我又沒資格恨他。想愛他,他也不給我機會愛他。」
「咱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余承恩?孝親王嚇了一跳,苦著臉道:「他最近不是老老實實的嗎?怎麼也出事了?」
「的確是實話。」沈故淵垂眸,面容陡然憂傷起來,冷漠凄清又惆悵:「我這王爺,當得連平民都不如。」
葉凜城悶聲道:「我已經被氣死了,別跟我說話。」
離沈?淮兵敗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朝中與他有關的人,要麼夾著尾巴不吭聲以求保命,要麼像余承恩那般揚言效忠幼帝,肅清賊人。兩條路都不選的,就多半已經在廷尉衙門坐著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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