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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狀都上前哄他，他一概不信，越哭越凶。

雲微明想到自己小時候，她也這樣說過他好幾次，說他以後會成為色胚。不管當時還是現在，他的心情都差不多——好無辜好委屈。

於是這頓飯小石頭吃得特別老實，給什麼吃什麼，一點也不挑了。

恰好雲微明走進來，見屋裡亂成一團，他問明緣由，便讓眾人都散開了。然後他對小石頭說：「不要哭了，你娘逗你呢。」

道士給測八字的時候說，此子穎悟聰慧，智者樂水，然慧極必傷，該給他取個穩當的小名兒，壓一壓。

啪嗒——林芳洲感覺有水滴落在自己額頭上，滾燙。

那一刻她就覺得自己好厲害。這世上沒有小元寶做不到的事，唯有生小孩這一項，還得她親自上陣，哈哈……

他被她逗笑了，溫柔的目光落在她汗濕未褪的臉龐上，低聲答道：「特別，特別厲害。」

這大概，就是最好的人生了吧？

他的口齒越來越靈活，說話越來越流暢，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又往往帶著兒童特有的純真與耿直，使人不得不信。就這麼著，他把宮裡上下都哄得神魂顛倒了。

「說我長大了必定風流好色。」

倒也是……

他立刻放下筆，抬頭看向她：「怎麼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睡著的人。一開始入睡時林芳洲還摟著小石頭，現在已經睡得各據一方，小石頭還算規矩，反正手短腿短https://m.hetubook.com.com，做不出什麼花樣。林芳洲就不同了，躺在寬大的床上，四仰八叉身姿奇特，像是展翅欲飛……

儘管不太理解這話里的因果聯繫，但小石頭聽到如此消息，還是大大地驚訝了一番，傻乎乎地看著林芳洲，問道：「娘，你是怎麼長的、這麼大個兒呀？我能長你這麼大嗎？」

林芳洲用草葉撩著兔子的鼻子，笑道：「午飯我們吃兔子肉，骨頭拿來燉湯。」

可惜了，小石頭太小，沒能聽懂他爹的諄諄教誨。

「反正他又聽不懂。」

林芳洲拍桌狂笑，「哈哈哈，小元寶，原來你不是好人！」

林芳洲哈哈大笑，架著他的兩腋把他抱起來，嘟著嘴作勢要親他的嘴巴，一邊笑道：「小嘴怎麼這麼甜？我看看你吃了什麼，是不是吃糖了呀……」

等到他大一些，小孩兒漸漸地學說話，先是「爹」啊「娘」啊一個字一個字的。雲微明很喜歡小石頭喊他和林芳洲「爹娘」，像是尋常人家孩子稱呼父母，使他感覺親切又溫暖，有家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這是以貌取人。一個人靠不靠得住，看的是品性，又不是臉。不能因為我長得好，你就覺得我會成為一個色胚。」

小石頭很不高興，想罵人，可是罵人違背了他「做人的原則」，更何況對方是他爹。他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爹，委婉地控訴：「爹，和*圖*書你要當好人呀……」

別人說了一萬次的話，小石頭不信，他爹說一次，他就信了。

林芳洲養胎那些天比較無聊，所有人都覺得她比琉璃盞還脆弱，生怕磕了碰了，導致她也沒什麼能做的，閑得要長毛。總算養足了月份，一朝分娩，是個兒子。

雲微明聽了，不僅沒高興，還有些擔憂。

第二天，小石頭又來找他娘玩。他帶來了一隻雪白的小兔子，特別可愛。林芳洲把小兔子放在桌上，懷裡抱著小石頭，母子二人用草葉喂兔子。

林芳洲偷偷朝雲微明豎大拇指：還是你高啊。

一旁的雲微明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把小石頭搶過來遞給奶娘：「帶下去。」

「是。」

林芳洲看到他的眼圈紅紅的，她還有力氣嘲笑他呢：「你看你那點出息。」

「嗚——哇——」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噩耗，小石頭大哭起來。

連林芳洲都淪陷了。有一次小石頭在床上爬著玩，林芳洲教育他：「小石頭等長大了要當個好人，知道嗎？」

雲微明對和尚道士完全沒有信任感，奈何林芳洲有點信了，就給兒子取了個小名叫「小石頭」。

林芳洲正不知如何回答，雲微明適時地來了一句：「你娘可從來不挑食。」

林芳洲覺得很神奇。平常小石頭和他爹也不算特別親近——絕沒有和她那樣親近，怎麼一到關鍵時刻，他就只信他爹呢？

她卻只是翻了和圖書個身。身體起伏均勻，還在沉睡。

只有雲微明不受他擺布。

「是真的，我何曾騙過你？」

奶娘哪敢忤逆，立刻抱住小石頭，腳步匆匆地，離去。

他不發一言，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低頭親她。

小石頭也有些埋怨，問他娘：「娘，你怎麼總逗我呀？」

雲微明有些好笑：「孩子那麼小，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他提筆正要繼續做正事，卻聽到她突然叫了他一聲，含含糊糊的：「小元寶……」

「吃得真少呀。」小石頭說。

這一頭小石頭被幾塊糖哄好了，吃得很開心，又開始禍害別人了。

夢到他了？

「你自然是好看的。」

「哈哈，又不是我說的，是你兒子說的。」林芳洲對他這點威脅倒是一點不怕。

「我說你什麼了？」

林芳洲憋著笑哄他：「好了好了，不吃，逗你玩呢。」

……

小石頭果然止住了啼哭，一抽一抽的，自己抬著小胖手擦眼睛，一邊問：「是真的嗎？」

「好了好了，你說得有道理。我問你，你覺得我好看嗎？」

雲微明笑了，輕聲自言自語：「我也做過夢啊。」

雲微明替她回答了：「因為你娘也是三歲，只比你大一個月。」

雲微明摸了摸小石頭的發頂，語重心長：「以後不要隨你娘。」

好吧，當娘的已經把信譽敗光了……在孩子只有三歲的時候……

雲微明扶了扶額，不忍看下去。

後來，這小孩對很多hetubook.com.com人都說過這句話，包括韓牛牛在內。

小石頭咯咯直笑，往前探小腦袋，等著被她親。

屋裡侍候的內侍宮女們聽到此話，驚起一身的冷汗。唉，也只有聖人敢這樣跟官家開玩笑啊……

餵了一會兒，林芳洲說：「它吃飽了。」

她那些有事兒沒事就調戲良家婦女的日子，現在想來還能使他耿耿難平。就算現在知道那都是裝的，又怎樣？理解不代表他不在意。

曾經他夢裡的生活，如今，都在眼前了。

小孩子剛生下來時一般看不出美醜——幾乎都是丑的。等長几個月，長開了，就好看了。小石頭漸漸的越長越水靈，粉粉|嫩嫩的像是一捧幾乎能掐出水的荷花苞，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分外有神。合宮上下——連哈巴狗和貓頭鷹都算進去，誰看見都喜歡他。

「你看吧，你不也一樣。」

「那個時候，你覺得我是色胚嗎？」

「我厲害吧？」她問小元寶。

雲微明輕輕挑了一下眉。呵，知道誰是一家之主了吧……

小石頭不信，哭個不停。

「哦，那個呀，」林芳洲點點頭，似乎是想起來確有其事，她半點愧疚沒有，反而道：「誰教你長得好看，越長越好看，總讓人感覺不踏實。」

小石頭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樣子，慢吞吞地答：「我娘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有時候林芳洲會抱他。她抱著他，用指尖戳他的臉蛋，輕輕扒拉他的小嘴唇，把他逗得哈哈直和-圖-書樂，她就會說：「長成這樣，等大了不知會禍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再後來，小石頭奶聲奶氣地，說了他人生中第一個完整的句子。

是對著貼身照顧他的小宮女說的，把小宮女驚得臉都紅了。

他突然也笑了，笑眯眯地說：「好，我是壞人。今天讓你知道我有多壞。」

原來是做夢嗎？

然後他一把將林芳洲扯進懷裡，眼神帶著威脅，「說誰呢？」

她的生產是很順利的，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疼。她剛生完，雲微明也不顧別人阻止，闖了進去。

「這廝一定會長成一個色胚的，你果然有先見之明。」雲微明對林芳洲說。

是了，小石頭說的那句話是：「你真好看。」

他無力地扶額：「因為你那時候確實是個色胚！」

雲微明讓戰戰兢兢的他們都下去了。

吃完了午飯，林芳洲和小石頭消了消食，然後一起滾到床上睡午覺。雲微明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就把奏章搬到卧房裡批。批累了，抬頭看看窗外，外頭陰著天，天空低垂，大概是要下雪了。他想著，等下了雪，可以帶著她去賞梅花，在梅林里喝酒，吃熱騰騰的火鍋，若是小石頭表現好，也可帶上他……

雲微明：「你那時候為什麼總說我？」

雲微明看出林芳洲的疑惑，他無奈搖頭：「你整天和他開玩笑，他能信你才奇怪。」

想到那一大一小在雪地里玩耍的樣子，他的臉上浮起溫暖的笑意。

所以，就開始翻舊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