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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木搬進基地的第二天，楊茵一早推著自行車出門，在樓下時感覺自己彷彿被注視，她回身仰頭，看到二樓窗前站著個人，隔著窗戶看她。

楊茵直覺上不是生病那麼簡單，她托著下巴看著他，輕聲說道：「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那你也和我說說你的吧？」

楊茵哭了，她覺得心口特別疼。她不敢想象只有十二三歲的沈則木被人圍毆得鮮血淋漓的畫面。

「為什麼選自動化？」

「嗯。」

楊茵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夾給沈則木，「你，多吃。」

楊茵假裝沒聽到，「嘭」地一下關上門。

楊茵問道：「沈則木，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一點也不美好呀？」

「不是。」

「老闆你好老闆再見。」楊茵飛快地說完這八個字，腳下速度不停。

楊茵搶不回筆記，訕訕地低頭。

沈則木把老鼠扔進垃圾桶里，轉過身，背對著她。她沒看到他臉上乍現的笑容。

「對啊，有問題？」

跑完步，楊茵洗了個澡，關在房間里看書。今年十月份有一場考試，她打算先報三科，先把簡單的考了。專業課慢慢學著，等明年四月份再報。

他走到垃圾桶前，彎腰，把黑色的垃圾袋提起來，攥在手裡。

「給你看屍體。」沈則木一片好心。

她把他推到門口時，聽到他突然說：「你當我傻。」

「失眠？」

他關好門，提著個笤帚，幫她抓老鼠https://m.hetubook.com.com。

楊茵心口狂跳，幾乎是直接從床上撲過去的，想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收掉。可惜，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楊茵抬頭，一臉鎮定，答道：「就是想考個學歷，活到老學到老嘛，技多不壓身。」

「我煮夜宵你要不要吃？」

沈則木想也不想轉身出門跑下樓，到楊茵房間外也顧不上敲門了，直接推門而入。

沈則木放下筷子，開始給她講過去一些事。他講話的語氣很平靜，用詞簡練中性，楊茵卻聽得心口直抽痛。

「後來呢？」

沈則木初一那年，他爸爸調任Z省某縣一把手，那個縣城水太深，沈爸爸去了之後可能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調過去沒多久，就被人下了套。有人匿名舉報他貪污受賄，檢察院的人在他住所的床下搜到一箱子錢。沈爸爸被關進看守所之後，沈則木的奶奶嚇得病倒了，住了院。

沈則木翻看了一下筆記，看到的全是自己的筆跡。沈則木：「……」

「神經衰弱。」

她眨了眨眼睛。

沈則木把胳膊一抬，她完全夠不到。

他低著頭看她，目光靜如深海。

「成教老師給你推薦自動化？」

後來遇到了一個人，就因為他，開始覺得全世界都美好起來了。

沈則木被她吵得心煩，他直起腰，抓起被子往她腦袋上一蒙，「別看了。」

沈則木已經拿起了桌m•hｅtuｂoｏk•cｏm•ｃoｍ上那份筆記。

楊茵更奇怪了，「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神經衰弱呢？」

沈則木開始敲她的門。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沈則木回：謝謝，你的也不錯。

「你不睡覺？」

這事兒被曝-光之後，沈則木在學校的日子很不好過，同學給他取了個外號「貪污犯」，高年級有幾個男生每天打他。他媽媽被家裡的事兒弄得焦頭爛額，一時也沒顧上他。

「後來我爸的案子查清楚了，錢是別人放來誣陷他的。」

他看了眼楊茵，見她埋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看起來還不錯。

楊茵說，「我明天買個機器人放在這，機器人都比你會說話。」

「你呢？」

上完課楊茵回到基地，沈則木也沒問她幹什麼去了，他從來就不是個多嘴的人。

沈則木的煙已經抽完了，楊茵把大碗的面擺在他面前，他說：「謝謝。」

「我覺得這個世界，不好也不壞。」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打他。他被打得昏迷不醒，在ICU里住了五天，病危通知書下了好幾次。等他完全傷好出院之後，就落下了神經衰弱的毛病。

楊茵猛地拉開門，無奈地看著他：「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沈則木提著垃圾袋走出房間，走到門口時，看了眼怔愣的楊茵，說：「晚安。」

書桌上……

沈則木低著頭用筷子翻了一下碗里的荷包蛋，答道：「ｈttｐs://m•ｈｅtｕbｏｏｋ.cｏm•ｃｏm初中時生過一場病。」

「不謝不謝，」楊茵也坐下了，說道，「你會不會是因為抽煙才失眠的？」

沈則木看著自己碗里兩個疊在一起的荷包蛋。這事兒過去快十年了，他在今天得到了一個荷包蛋的補償。

沈則木精神一松。原來只是老鼠。

「家裡的事太多了，當時覺得，自己要是男子漢，就不該讓爸媽操心了。」

他就這麼天天被他們打。

「不是，我是說你，你呢？」

「啊！！！」又一聲尖叫，她快嚇哭了。

楊茵重新把腦袋從被子里放出來時，她發現沈則木的視線落在她的書桌上。

垃圾袋裡的東西不多，裡頭最大件兒的物品，是那隻死老鼠。

沈則木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剛吃完夜宵，他一點困意也沒有，站在窗前發了會兒呆，他突然聽到樓下一聲高亢的女生尖叫：「啊！！！！！」叫聲可謂慘烈。

「唔？」

——

「我消消食，很快也睡了。」

吃完夜宵，倆人把碗筷收拾了，楊茵拍了拍沈則木的肩膀說：「時間不早了，快去睡覺吧。」

她看他老實才調戲的，沒想到自己好像反而被調戲了。

嗯，學霸筆記。

楊茵縮在床上給他當指揮部：「在那裡！在那裡！啊！！！」

楊茵：「喂……」

「我住院了。」

人啊，就不該長壞心。-_-#

「嗯。」

「嗚嗚嗚。」

「什麼病？」

沈則木也不和*圖*書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她，楊茵頂不住壓力，眼神飄開，推著他往門口移動，「這麼晚了，早點睡吧，今天謝謝你了。」

快到社區門口時，她停下來，給他發了個信息：身材不錯。

楊茵突然想起，她可是曾經光溜溜地躺在他懷裡……帶著這個想法看他的信息，就越看越覺得曖昧了。

廚房裡是有食材的，戰隊請了個阿姨，打掃兼做飯。楊茵在冰箱里翻了翻，最後煮了挂面，加了生菜和西紅柿、耗油，然後又放了兩個荷包蛋。

「怎麼了？」沈則木擰眉問道。

沈則木自上而下，安靜地望著她，也不說話。

「沒事了。」他說。

沈則木沒說話，直接走進她房間。

楊茵正縮在床上，懷裡抱著被子，瑟瑟發抖。

「不是我要選的，成教學校的老師經過評估，給我推薦的這個專業。」

她的歪瓜裂棗們都睡得死豬一樣，唯有他格格不入，起這麼早。

「嗯？」

「我原先覺得這個世界並不太好，就湊活著過，後來……」

她看到他進來，哆哆嗦嗦地喚他：「沈沈沈沈沈則木……」

後頭跟的歪瓜裂棗們一邊跑一邊笑。

這天晚上夜跑，沈則木自然也加入了，領跑的變成兩個人。鄧文博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車停在路邊，就等著圍觀他們。等到他們跑近時，他搖下車窗說：「楊茵！你再假裝看不到我，我扣你工資！」

楊茵拉下被子，看到沈則木正用hｔtｐs://wwｗ.hｅtubooｋ.coｍ.ｃom紙巾墊著手，捏著老鼠的尾巴。老鼠頭朝下，灰色的肥碩身體正晃啊晃的。

沈則木的東西不多，書，電腦，還有些衣服。他的房間在二樓，正好是楊茵的頭頂上方。

楊茵心虛，被他看得身上一陣熱燥燥的，於是隨意地朝他揚了下手，騎上自行車走了。

楊茵嚇了一跳。

「別看了這少兒不宜，你快給我。」楊茵腦子裡有點慌，伸手去奪。

看了會兒書，她覺得肚子餓了，想去廚房搞點夜宵，路過客廳時，她看到沈則木在抽煙。

「我不看我不看，你快拿走！」

楊茵紅著眼圈問：「為什麼不跟老師家長說呢？」

沈則木抽了桌上的紙巾遞給她，安慰道：「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沈則木這會兒只穿著條深色的短褲，赤著上身，微微彎著腰，胳膊壓在窗邊上。從她的角度，透過玻璃，可以看到他窄窄的腰身，小腹上有一些毛髮，一直往下蔓延進褲腰裡。楊茵吞了吞口水，還想看看他的腹肌線條，可惜距離有點遠。

「老老老老老鼠……」聲音帶著哭腔。

沈則木忙了一會兒，終於把老鼠抓出來弄死了。

她背靠著門，低頭扶額。敲門聲一直在響，看樣子如果她不開門，他可以敲到天荒地老。

「為什麼？」沈則木突然問。

他沒說話。

楊茵的房間一開始並不是一樓，後來為了方便早起偷摸去上課不用吵到別人，她才調換了房間。

「那是為什麼？有看過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