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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低頭不語。

再後來，譚鈴音他們聽到哭聲就出來了。

麻雀死成這樣，救是肯定救不回來了。譚鈴音拎著麻雀的屍體找到唐天遠，央求他幫忙捉一隻一模一樣的。

譚鈴音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幫他擦眼淚，「別哭，到底怎麼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是不是哪裡疼？告訴我好不好？」

「再大也是你的孩子，你不管誰管？」譚鈴音說著，看到譚夫人目光閃爍，她就故意笑道，「再說了，趕明兒給清辰說上媳婦，可等著你給他下聘禮呢！」

譚夫人正在譚能文跟前上眼藥，嘴上感嘆鈴音跟清辰這倆孩子感情好，實際上是在含蓄地譴責譚鈴音「不認親弟認乾弟」的行徑，也不知道譚能文有沒有準確地理解出她的意思。

譚鈴音玩兒性大，嘴唇再往下，看到他的喉嚨在滾動。她便親了一下他的喉結，接著含住它，輕輕舔了一下。

譚能文惱怒道，「你住口！」

譚能文看看如意再看看自家兒子，瞬間有一種把小寶塞回他娘肚子里重新接生一遍的衝動。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其實在大多數父母眼中，自家的孩子永遠是最漂亮最可愛最聰明最懂事的，這是一種由血脈相連導致的感性的自欺欺人。但是現在，譚能文連這樣輕而易舉的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有如意對比著，連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倆小孩兒誰在天上誰在地下，誰是雲誰是泥。

譚鈴音見他無hetubook.com.com動於衷，便摟著他的腰，踮腳親他。

一番話，果然使譚夫人臉色一變。

譚夫人補充道，「我曉得你心疼清辰，反正你要嫁給首輔的兒子了，到時候幫襯一把你這個『弟弟』，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譚能文的臉被他氣得油綠油綠的。

小寶正扯開嗓子，哭得那叫一個嘹亮。如意站在一旁，小臉沉沉。

偏那丫鬟是個伶牙俐齒的，聽譚夫人如此說，一撇嘴委屈道，「夫人的意思是奴婢們偏幫如意？大家都是客，奴婢們哪一個也不敢怠慢，不可能因為如意長得好看又有禮貌又有教養就偏幫他。」

而且，剛才如意說的話直指問題的核心。小孩兒才多大，懂什麼呀？之所以歪成這樣，純粹是爹媽慣的，父母無能！

譚鈴音的心又要化了，她覺得她可以為如意做任何事情。

譚能文咳了一聲，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他從前確實把譚清辰當兒子看，可他現在不是有了親兒子了嘛，清辰一下成了影響他家庭內部和諧的重要因素。譚能文為難地看著譚鈴音，說道，「你也知道，清辰又不是我親生的，我養了他幾年，也算仁至義盡了，又管不了他一輩子。」

譚能文聽到這裏不樂意了，「這是什麼話，你忘了小寶了嗎？」

丫鬟未答，如意先問譚夫人，「這是你家的孩子？」

「去嘛去嘛。」譚鈴音撒嬌道。

譚鈴音走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意身邊，輕輕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溫聲道，「如意，他打疼你了嗎？」

譚夫人對這樣的解釋不甚滿意，「小孩兒哪有不打架的，一個巴掌拍不響。」

如意攤開手給譚鈴音看，他手裡有個小麻雀，翻著白眼，一動不動，「它是不是死了？」他問道，說完又掉眼淚。

唐天遠吞了一下口水。依然八風不動。

小寶還在告狀，說如意打他，還搶了他的小鳥兒。譚鈴音知道，小寶的話是不能信的，因此問一旁的丫鬟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譚鈴音嗤笑，「爛泥扶不上牆，我倒是想幫，可惜我一伸手就濺一身泥，你說怎麼辦？」

一番話把譚能文臊的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樣毫不留情的話，成年人是說不出來的，也就是如意這樣口沒遮攔的小孩子，脾氣上來了有什麼說什麼。偏偏人家說的還在情在理，使人無法反駁。這樣的話從小孩子嘴裏說出來，才更讓人無地自容。

譚鈴音心疼壞了，「怎怎怎怎麼了？」

看到小寶一直哭一直哭，如意怒道，「別哭了！」他年紀小，比小寶還矮半個頭，但這一吼氣勢十足，把小寶震得愣了好一會兒，看到他爹娘出來了，他才又大聲嚎哭。

唐天遠整個人都酥了。

譚夫人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譚鈴音聽出她在譏諷，便順口說道，「是啊，到時候我先給清辰和-圖-書在京城置辦個大宅子，然後買一千頃良田，再給他買一條街的店鋪！再給他娶個又漂亮又知書達理的媳婦！反正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得好好幫襯他。」

父女倆又拉開架勢要吵，這時候聽到外面已然吵起來了，還隱隱有小孩兒的哭聲。

譚鈴音點點頭，「我明白。雖然你不管他了，可是清辰是好孩子，這麼些年的養育之恩，他不會忘的。」

譚鈴音帶著如意和糖糖出門玩兒，經過南書房時，她忍不住走進去。清辰的事情不該由她來告知，她也不打算那樣做。但在大家知道真相之前，她想先問問他爹打算以後怎樣待清辰，畢竟清辰是他的義子，也是要給她爹盡孝的。可是家裡出那麼個女人，讓清辰給她盡孝，譚鈴音總覺得太過委屈清辰。

一個縣令，偷偷摸摸地爬樹掏鳥窩，還是偷人家麻雀母親辛辛苦苦孵出來的小鳥，這畫面唐天遠真不忍心細想。

唐天遠簡直不敢相信，「你多大了，還玩兒這個？」他把屍體翻看了一下，又有些鄙夷，「不是我說你，你要玩兒也玩兒點好的，畫眉鸚哥兒什麼的，這個……這個是麻雀。」

譚鈴音跟上去，贊如意道，「如意，你方才說的真棒！」她本來還想給他伸張正義呢，結果這一個小孩兒直接跟倆大人過招兒，完勝！

譚鈴音有些擔心，「是不是剛才被小寶打了？打了哪裡，我看看。」

一個丫鬟便解釋了。原來方才糖糖從和_圖_書樹下逮到一隻小麻雀，還不會飛，想是不小心從鳥窩裡掉下來的。如意很喜歡，捧在手裡玩兒，小寶看到了，想要，如意不給，兩人便吵起來。兩個丫鬟從中調解，總算把兩人勸開了。誰知小寶趁身邊丫鬟不注意，轉過身來撲搶，倆小孩兒就這麼打在一處。丫鬟拉架的時候，也不知哪裡飛來一顆小石頭，打中了小寶的手臂，小寶就鬆開了如意，哇哇痛哭。

譚夫人慾言又止。

譚夫人心疼地把小寶摟在懷裡，小寶一邊哭一邊跟他娘告狀。小孩子起了爭端，大人往往容易在心理上偏袒自家孩子，譚夫人一邊安慰小寶，一邊責備地看了如意一眼，問丫鬟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譚能文感覺自己臉上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難受。並且，他也十分想自己扇自己一耳光。

啪嗒，啪嗒。如意的眼淚掉下來，像是透明的水晶珠子在滾動。

唐天遠扶額，「好，我現在吩咐人去給你捉鳥。」

譚能文不討厭譚清辰，相反還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但再怎麼說清辰也是個外人，譚能文不想因為清辰而鬧得家宅不寧。於是他說道，「我有你和小寶盡孝就夠了。人和人是講緣分的，緣分到了，該散場就散場吧。」

如意小孩兒充大人罵夠了，覺得不必久留，轉身就走。

不能因為被親一下就妥協，唐天遠心想，至少也要多親幾下……

「不不不，」譚鈴音攔住他，「這件事要偷和-圖-書偷的，不能被人知道。你看你輕功也不錯，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呀？」

譚鈴音順著他的嘴唇往下，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譚鈴音走進去，問候了幾句，便對她爹說道，「爹，你以後還管不管清辰了？」

去去去，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

譚鈴音把麻雀拿過來一看，嗯，這可憐的小傢伙死得很徹底。可是她不忍心告訴如意，便說道，「交給我，我想想辦法，沒準能救回來呢！」

如意搖搖頭，神色緩和了一些。他背著手上前一步，看看小寶又看看譚能文，冷道，「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令郎不過與我一般年紀，便如此放誕無禮，可見父母之功，實在令人大開眼界，佩服佩服。」說著，還虛虛地拱了一下手。

這話從一個小孩兒嘴裏問出來，讓人感覺有些不倫不類，譚夫人愣了一下，沒反應。

這話純粹發自肺腑，並無深意，但聽在譚夫人耳中，總有一種「清辰以後都賴在咱們家」的危機感。於是她給譚能文使了個眼色。

譚鈴音雙手合十，「我就想要這個，你幫幫我。」她沒好意思告訴他，要這個是為了討好一個小孩兒。

譚鈴音把如意和糖糖留在外面，有丫鬟看著。

如意點了點頭，摟著她的脖子，臉貼在她肩上，溫順得像一隻小綿羊。

三個大人只好出去看情況。

譚能文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們都大了，我誰也管不了了。」

如意突然抬頭看她，眼睛里蓄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