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層林盡染（一）
不會吧。
「嗨，我還老樣子沒什麼好看的，先進來先進來。」
輪椅上的男人微微勾唇，淺淡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他禮貌的和吳季同握了個手，道，「你好，周正憲。」
額間有些許涼意，她抬手一撫，這才發覺一層薄汗輕覆。女人的嘴角微微彎起，若有似無的苦笑一閃而過。
「師姐？」吳季同扯了扯她，「你怎麼了。」
林盡染揉了揉眉心，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是犯煙癮，這臭小子非要在這個時候跟她對著干。
「這丫頭沒什麼優點，但泡茶還行。」包純彬笑道。
她收回目光，拿起遙控機關了空調。
「不去。」
「周先生也是這方面的行家。」包純彬道，「要是有興趣，改明還能叫出來一起品品茶。」
「什麼？」包純彬瞪了林盡染一眼，「你這丫頭，老是這麼不像話。」
吳季同勉強將視線從輪椅上的男人身上抓開，乾咳了一聲道，「我，我去來找師姐的，師姐剛才在您辦公室睡覺。」
「你剛說什麼很厲害的人物。」林盡染最聽不得他的絮絮叨叨，於是隨意扯了個話題堵住他的嘴。果然，吳季同立馬換了個表情，「就是我們學校以前的風雲學長周時韞啊，原來教授的得意門生。」
「哦。」被喚作師姐的林盡染隨意的附和了聲，懶洋洋的道，「季同，身上帶煙了嗎。」
「師姐，你快點吃，吃完咱們也去會議廳看看，我聽說周學長也是看在教授的面子上才回來的，現在那邊都擠爆了。」
「是啊。和圖書」包純彬眼中露出一份欣慰來，「這孩子就像當初的時韞，有天分還很努力，不過，性子也一樣怪。」
吳季同連連附和，「就是就是。」
周正憲，「行家不敢當，不過有志同道合的人，見見倒是不錯。」
林盡染回過頭，看著周正憲的眼睛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因為，他不在這世上了。」
林盡染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吳季同忙做了個封口的動作。
林盡染拿著茶夾的手一頓，「那人，確實是行家。」
林盡染眸色淡淡，「過獎了，只是以前學過一點。」
吳季同眨巴著眼睛，卧草，真他媽帥啊……不看了不看了，扎心。
周先生？
「滴。」
「不買！」吳季同用力的把自己打包的午餐扔在她前面，「吃飯吃飯，抽什麼煙。」
對，是陌生人。在他們眼中，她不就是個陌生人嗎。
「周先生，請喝茶。」
而關於那個人，關於周家的一切，她都是下意識的迴避，無心再去碰觸了。
周正憲卻是面色未變，頗有興趣的問道，「為何。」
「啊？為什麼不去？」吳季同瞪著眼，「以前有厲害的醫生來講座你都會很認真的聽的，這次怎麼不聽了。」
「哦對了丫頭，一直忘記問你這跟誰學的，把你教的這麼出色，看來那人才是行家。」包純彬道。
明眼人應該都能看出來這人不是一般人吧……
他微微眯了眯眼，沒說話，只是嘴角依舊一抹清淺和善的笑意。
「扣扣扣。」辦公室的敲門聲拉回和-圖-書了她的思緒，她頓了頓，回頭看去。
她睜開的眼睛，有些恍惚的看著窗外，窗外的梧桐樹已經冒出新芽了，是溫暖將至的景象。
「那可能不行。」林盡染突然道。
吳季同笑意一斂，「師姐，說了多少回了，我是大好青年，我不抽煙。」
闖進來的男子約莫二十齣頭，娃娃臉，一大男人卻讓人第一眼就想用可愛兩字來形容。
「對啊，比我大了好幾屆，不過我之前剛進校的時候是見過他的，賊帥。」吳季同又道，「誒師姐，你見過嗎。」
「你好。」周正憲輕點了頭，似乎並沒有把眼前這個人的怪異放在心上，他對著包純彬隨口問道，「教授，這是您剛才提過的，很有天分的那個學生？」
「多謝。」周正憲接了過來。
初春，開著空調的辦公室。
林盡染淡淡一笑，長大后確實沒見過，但小時候卻是可以說是朝夕相處，畢竟……他是那個人的弟弟。
「哦？」周正憲輕笑了聲，聲音低沉悅耳，「那確實是個人才。」
只是，他的腿怎麼了？
林盡染勾了勾手指，「那行，你去幫我買一包。」
「困了，想回去睡一覺。」林盡染放下筷子，伸了個懶腰要站了起來。
「恩，不錯。」周正憲淺聲道，「看樣子還是個行家。」
吳季同看了林盡染一眼，顯然是在疑惑教授是在跟誰講話。然而林盡染並沒有看他，她盯著緩緩開啟的大門，一向鎮定自若的臉綳的緊緊的。
周正憲也終於緩緩抬眸看著眼前站著的女人和-圖-書。第一印象，很白，在醫學院白袍襯托下那張臉更是白的通透。此刻她正看著自己，面無表情，看不清情緒。
「師姐？」
周正憲從林盡染旁邊過去，他身後的男人也與她擦肩而過。他們沒有停留，彷彿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林盡染微微失笑，她剛才怎麼失態了。
「誒師姐！」
「行了行了。」林盡染瞥了他一眼，「煩人。」
門打開，包純彬先出現在了門口，他一手扶著門把，另一隻手做著「請進」的姿勢。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了進來。
包純彬頓了頓，「盡染？」
「教授，這是……」吳季同側了側身，目光愣愣的盯在來人的身上。
「沒事。」
「師姐你竟然沒見過，可惜，可惜啊。」
林盡染回過身，此時，周正憲已經和包純彬聊了起來。她不動神色的看著他，想看看他這麼多年來是否有什麼變化。
簡約的襯衫大衣，溫潤如玉，看上去柔和而高雅。吳季同也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人，但是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心裏還是很驚異。
「嘿你這人，我好心給你帶午餐呢你還嫌我，我告訴你我……」
林盡染唇瓣輕抿，她努力的壓下了心口排山倒海而來的鬱結，面色淡然的看向那人，「哦，你好周先生，我是包教授的學生，林盡染。」
吳季同退後了一步，順手撮了撮林盡染的腰，低喃道，「師姐，該你了。」
說著吳季同看向林盡染，按照往常，他這個師姐一定是會反駁他的，今天她卻和-圖-書安靜的很。吳季同順著林盡染的目光看去……這，師姐今天是開竅了？竟然看帥哥看傻了。
「在學校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學校這麼大，大家又都這麼忙，沒見到面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林盡染還有意迴避過。
周正憲抿了一口熱茶，低眸間正好是林盡染行雲流水的動作還有纖細白皙的手指。不得不說，那樣的手配上深色的紫砂壺是一副很美的畫面。
可方才吳季同才提到周時韞，現在又來個周先生，她難免不會亂想……
吳季同剛想攔她，門外突然響起了教授包純彬的聲音，「沒想到周先生也來了，已經去見過時韞了？」
十分鐘后。
竟然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林盡染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你說，周時韞？」
包純彬睨了她一眼，又重複了一遍，「這是周先生。」
林盡染的視線和他相撞了，不過也只一瞬。因為她很快轉開了目光，她鎮定的看向包純彬，彷彿剛才走神的人並不是她一般，「老師，怎麼了。」
「誒？你們倆怎麼在我這裏？」包純彬詫異的看了兩人一眼。
「去，把教授柜子里的茶葉拿過來。」
「還沒事呢，是不是看到帥哥都走不動路了，嘖嘖嘖，沒想到我師姐還有這種時候。」
「確實確實，誒我們別在門口說話，進來進來。」
又夢到了那個滿臉是血的孩子，那個毅然離開的背影，還有那個……荒誕破碎的世界。
「師姐，不是我說你，你一個醫生還天天喊抽和_圖_書煙，這煙對身體危害有多大你還不知道？」吳季同邊幫著她拆開筷子邊嘮叨，「而且這是可是教授的辦公室，你忘了你上回在這抽煙被他逮到臭罵一頓的事了？」
吳季同怪異的看了林盡染一眼，然後回頭朝周正憲伸出手，「周先生您好，我叫吳季同，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吳季同，「噢。」
林盡染扯了扯嘴唇算是笑了，轉頭繼續搗弄茶具。
語閉，另一道清俊溫和的聲音響起，「還沒有，只是想起多年沒來看望過教授您，先來看看。」
包純彬面色一僵，這丫頭又搞什麼幺蛾子，人家說說罷了，這麼個大忙人還真見啊……
又夢到了。
「算了你們在這也好，盡染，去泡杯茶，今天有客人。」包純彬也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徒弟的不尋常，只道，「這位是周先生，先問個好。」
「好。」周正憲微抬手，他身後站著的男人立刻會意，將他推了進來。
但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依然是周正憲，依然是那個儒雅俊逸的男人。當然，他也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尋常人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周大少爺。
敲門的人推門而入，「師姐師姐，今天醫學院來了個很厲害的人物，現在正在大會議廳講座呢。」
一絲冷風順著沒關緊的窗戶溜了進來，涼風颼颼，趴在桌上睡覺的女人打了個寒顫，從夢中驚醒。
包純彬經常誇讚林盡染泡茶的手藝不錯，還說她就泡茶的時候才有女孩子淑女文氣的樣子，因此，林盡染也沒少被他拉去泡茶。
然而林盡染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