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尤拉嚇得差點磕了頭。
「您連死都不怕，為什麼要怕這些？」蘇錦黎下意識地問，並且用真摯的眼神看向尤拉。
蘇錦黎立即點了點頭，對尤拉說道：「你人真好，會有好運的。」
警員自然是相信尤拉的，畢竟是公眾人物。
「他長得有點像哪個明星，誰來著，名字就在嘴邊，就是想不起來。」
「啊？我是錦鯉精啊，為什麼會這樣？」他下意識地覺得，爺爺還是不放心他下山，故意嚇一嚇他。
警員愣了會神，讓尤拉做了登記后，允許她帶蘇錦黎離開。
然而蘇錦黎是反過來的。
「那個男生真帥，是明星嗎？」
他跟其他的妖不太一樣，還可以說非常……弱，這一點他一直都知道。
「你扶著他進去吧。」尤拉回頭對蘇錦黎說。
這些年裡，先化為人形的妖陸陸續續都離開了，他走以後，就只剩下蘇爺爺跟年幼的弟弟留在這深山裡了，他還是有些擔心。
標題她都能想到，棄婦包養小鮮肉之類的。
她甚至能想到，明天鋪天蓋地的，都是她深夜盛裝出現在醫院，並且帶一名少年回家的新聞。
他聽完愣了一瞬間。
蘇錦黎搖了搖頭，回答：「不知道。」
「沒他媽聽說過自殺之前，還得做熱身的，難不成進水之後還要表演花式死亡嗎？」
她提著裙子，跟在他身後罵罵咧咧的：「你小子別跑，跟我說清楚，你是哪家媒體的，我也得考慮你們的影響度，別我自殺都上不了頭條。」
他們似乎還想留下蘇錦黎了解情況，畢竟蘇錦黎說，他連手機都沒有。他如果走了，想要再聯繫上就難了。
「你是不是傻啊？！」尤拉被蘇錦黎的感嘆氣得不行，嚷嚷起來，「我窮，開不起賓利，不知道那玩意無人駕駛是怎麼回事，如何實現的，但是高科技至少不會撞到東西吧。而且這位大爺躺在後排，處於昏迷的狀態，這明顯是一場謀殺啊！」
世間萬物，皆分陰陽。
於是他乖巧地點了點頭：「那您先忙。」
「打電話問問你爺爺？」
「哦……那我走了？」蘇錦黎推開門，打算離開，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蘇爺爺一眼。
深夜裡，一輛無人駕駛的賓利，毫無方向感地行駛向橋邊，直接撞車了。
蘇錦黎終於鬆了一口氣。
尤拉嚇得慌了神，沒注意到他話里的玄機，只是鬆了一口氣，打開了車的安全鎖，打開了車門。
一名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坐在橋頭，正在整理自己的自己的裙擺，一邊整理一邊哭。
跟別人說他是錦鯉精，真沒人信，他這個運氣真的是差到爆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錦黎回答得委屈極了，他突然發現，凡間真的是太精彩了，他有點緩hｅｔubｏｏk.coｍ•cｏｍ衝不過來。
自行車在下山的途中，車鏈子就斷了。
第一次是跟醫護人員，第二次是跟醫院里的主任，第三次是跟警方。
他下山的時候累得要死，一陣風都沒吹，偏偏在這一瞬間，吹來了一陣風，吹走了紙條。
就算仰著頭，眼淚也會流下來。
「你哥住哪裡，我帶你過去。」
「嗯……」尤拉回答的時候聲音都在顫。
「爺爺，您放心吧，我是男孩子！」蘇錦黎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回答。
平日里，蘇錦黎體質差，蘇爺爺都會特殊照顧，感情自然也最深。方才的冷淡，都是有些賭氣。
陰陽調和，可以產生獨特的氣場，多半雄性屬陽，雌性屬陰。
她是明星，最近還有很多她的負面新聞在網上爆著，她今天還穿得這麼誇張，只要進醫院，肯定會引起圍觀。
他們兩個人同時停下來，震驚地看向那裡。
「那個……您有沒有做準備運動？現在的水還有點涼，您這麼下水，腿會抽筋的。」蘇錦黎小聲提醒。
「好厲害的樣子。」
他腿長，坐在車上，兩條腿可以穩穩地踩著地面，坐在自行車上「行走」也不會顯得十分吃力。
「沒死，身上還有陽氣。」
她就想不明白了，面前這個一臉鎮定的少年是什麼情況，是覺得她不敢自殺啊，還是黑粉，有媒體一路跟著她，想要嘲諷她一下？
「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陰性體質，陽氣越重的人，越會喜歡接近你，甚至襲擊你，你務必要小心。」蘇爺爺看到最疼惜的孫子也要出去闖蕩了，到底還是有些不舍。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點是什麼，只是特別想笑，笑得眼眶有點熱，似乎又要哭了。
「對不起，可以在您自殺之前，跟您問個路嗎？」蘇錦黎原本要離開的，想起了自己不認路，立即拿出口袋裡寫有地址的紙條，想要遞給尤拉，讓她幫忙指個路。
蘇錦黎點了點頭，跟著尤拉往小樹林走，上了尤拉的車。
到了路上，蘇錦黎再次坐在了自行車上，將車鏈子搭在自行車的扶手上，用腳踩著地面，一點一點地往前蹭著走，這樣要比扛著輕鬆一點。
可以這樣自殺，但是不能這樣出醜。
看向車窗外，就看到小橋的位置發生了爆炸，臉色瞬間煞白。
蘇錦黎嚇得屏住呼吸，等待蘇爺爺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我得去撿地址……」蘇錦黎說完，就轉過身，想要繞過橋到岸邊找找紙條掉到哪裡了。
「他們讓我墊付醫藥費，得一千，我的錢不夠了。」
蘇錦黎沒太懂，蹙眉思考了一會，還要再問，卻被蘇爺爺打斷了：「言盡於此，去吧。」
打不過，就跑唄。
陽氣重的，一般都是男生。
蘇錦黎雖然沒反應過hｅtubooｋ.com•ｃｏｍ來發生了什麼，不過也懂尤拉的意思，立即跟過去查看情況。
她又穿上了當初得獎時，她穿著的禮服，出門前還化了妝，想要漂漂亮亮地死去。
往回開車的路上，尤拉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因為被摸一下頭就心軟了，幹了這麼離譜的事情。
不過這種時候，她已經不在意了。
過陣子，會是以怎樣的方式，撈出她的屍體呢？
尤拉往車窗裏面看了一眼，立即嚇得花容失色：「無人駕駛？」
「我是要找我哥的，但是地址丟了，我也不知道了……」
尤拉總覺得，自己簡直倒霉到喝水都能塞牙，開車兩個小時，到荒郊野外自殺，都能碰到一個看熱鬧的。
說完，尤拉立即驚呼了一聲：「對了，救人！救……快！」
她一巴掌拍開蘇錦黎的手，蘇錦黎下意識收回手，手裡的紙條卻被風吹走了。
「我只是隨便看了一眼，沒記住具體的地址。」
*
「開賓利的！肯定有錢，我們管了這件事，說不定就卷進什麼陰謀里了。」尤拉說的時候，有點想把老頭扔下去。
男生能對男生怎麼樣呢？頂多打一架。
寂靜的夜，無月無星無風。
他下山的時候太興奮，外加天黑，連紙條的內容都沒看過一眼，結果剛下山就丟了，這……這……
「你會回去嗎？帶我一段吧，我得回去找紙條。」
蘇錦黎接過卡，緊接著伸手摸了摸尤拉的頭。
*
他額頭的汗滴順著臉頰流淌，順勢流進了衣領里。
不過她還是含著眼淚微笑：「借您吉言了。」
蘇爺爺當時正在吃泡麵，面前還放了本玄幻小說，抽空點了一下算卦的羅盤，瞥了一眼之後對蘇錦黎說：「你此處出山，凶多吉少。」
「你那個紙條早就泡得沒字了好嗎？」尤拉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這貨還真打算讓她回去繼續自殺啊？
蘇錦黎立即樂呵呵地跟在了尤拉的身後，問：「你還沒回去啊？」
「是啊，我死都不怕……」尤拉感嘆了一句，終於下定決定，「就當臨死前做一件好事，走，去醫院。」
「你墊付醫藥費了，自己的生活費怎麼辦？」
*
蘇錦黎坐在後排，也跟著扶著前排座椅跟著看，驚呼了一聲：「炸了？」
因為汗水的浸濕，讓他的皮膚出現了些許變化，皮膚上有些許金色的鱗片在若隱若現。
尤拉的身體一晃，險些沒控制好姿勢，直接掉下去。
她今夜的事情不但沒有上新聞，她之前的負面新聞，也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
如果尤拉還在那裡「仰望45度角，明媚且憂傷」的話，真不知道是被撞死的，還是掉進河裡淹死的。
其實在下山前，蘇爺爺曾經幫蘇錦黎算了一卦。
蘇錦黎已經將老大爺架在了自己的身上，點了https://m.hetubook.com.com點頭就準備下車，臨下車的時候還問尤拉：「如果他們要我做好事留名的話，您說我留不留呢？」
首先……賓利是啥？
車的後排躺著一名身材纖瘦的老人，似乎已經昏厥，尤拉甚至懷疑，那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往後面看了一眼，才罵道：「這他媽什麼情況啊？！」
她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她看到是蘇錦黎緊張兮兮的小臉，以及跟在他身後的醫護人員，突然覺得場面還挺有意思的，於是打開車窗問：「怎麼了？」
最近這段日子，她已經很少笑了，現在居然被一個小夥子逗笑了。
不過，難得下山的興奮，還是讓他激動得不行，依舊興高采烈地左顧右盼。
蘇爺爺見蘇錦黎十分沮喪，猶豫了半晌，還是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可以放心，你到底還是錦鯉精，命中注定會遇到貴人，並能逢凶化吉。」
尤拉被問住了，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手足無措了一會，這才想起來：「我的車在後面的小樹林里，我們開車去醫院，這裏的事情報警吧。」
「你遇到的貴人，需要由你來幫助，才能成為貴人。」蘇爺爺補充道。
尤拉也覺得頭大了，想了想還是決定，收留蘇錦黎一晚上。
「現在哪還有那麼多好人啊，估計他是肇事者之一吧。」
她不想顯得太滑稽。
蘇錦黎駐足看了一會，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城裡的女生都是穿這麼好看游泳的嗎？
「我有錢，出門的時候我爺爺給了我五百。」
她也能這樣嗎？
「他是見義勇為嗎？」
一般來說，這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是法術什麼的，他都用不到極致，天生比其他的妖資質差一些。
「要怎麼做？」蘇錦黎也看到了那名老人。
他說完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女子的注意，扭頭看向他，表情有點猙獰。
「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掛在自行車上的鏈條還在蕩來蕩去，拍打在自行車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居然頗有節奏感。
「死人吧？」尤拉嚇得身體都在打顫了。
注意到女子的態度並不好，意識到自己恐怕打擾到人家了。
前幾次跟著下山都是在白天，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夜裡的樣子。他覺得城裡超級厲害，店面門口的燈居然是彩色的，還一閃一閃的。
蘇錦黎都愣了。
「哦，那你去吧，小富翁。」尤拉對蘇錦黎揮了揮手告別，蘇錦黎就此下了車。
她說的同時，還在用手戳蘇錦黎的肩膀，讓他身體一個踉蹌後接連後退，還真挺疼的。
她終於下定決心，準備一躍而下。
「回去，回哪？回去繼續自殺？」尤拉問他。
蘇爺爺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複雜，遲疑了一會，最終什麼也沒說，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凡間應該沒有那麼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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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話，尤拉自嘲地笑了笑。
終於，他看到前面有一個人，立即停下自行車，快步走過去。
紙條飄飄蕩蕩，落進了水裡。
剛巧，就是剛才兩個人待的地方。
「不過……」蘇爺爺突然再次開口。
蘇錦黎立即閉上了嘴。
蘇錦黎自認為，打架他雖然不行，但是抵擋兩下還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他體質不好也比人類強，跑得比普通人類快。
蘇錦黎長大的這些年裡，家裡就沒什麼像樣的東西，都是蘇爺爺偶爾下山，從城裡帶回山上的，這輛自行車都是家裡比較洋氣的東西了。
自殺后，影后的名聲居然一下子好了起來，黑粉瞬間不見了，不少人替影后覺得委屈，聲討渣男。
她記得，前陣子就有一名影后，也是穿著得獎時的禮服自殺的。
他回答完，倒是引得女子扭頭看向他，盯著他看了半天。
醫院里突然喧鬧起來，蘇錦黎看過去，就看到尤拉披著一個大大的披肩走進來，徑直走向了幾名警員。
蘇錦黎扛著自行車，「呼哧呼哧」地往城區的方向走。
「呃……」蘇錦黎覺得很神奇，每個字他都懂，組合在一起，他卻不懂了。
現在，恐怕是她最後一次看天空了吧？
尤拉嚇得指了指車，扭頭問蘇錦黎：「這麼大手筆？賓利啊……我頭條這麼值錢嗎？」
以至於蘇錦黎成妖這麼多年，法術也只懂個皮毛。
蘇錦黎則快速地將老人拽了出來，背在自己的背上。
蘇錦黎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於是他只能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里，可憐兮兮地盯著來往的醫護人員以及患者、家屬，一直坐到了凌晨。
再低頭看看橋下湍急的河水，心又涼了。
遇到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真的有些詭異。
尤拉被摸得一怔，還沒回過神來，蘇錦黎就拿著卡進了醫院。
只是這樣，都讓他興奮得不行。
尤拉剛才還扶過的石頭欄杆扶手，已經被車直接撞碎了，掉落到了河水裡。
尤拉盯著蘇錦黎看了看，似乎是在確認，緊接著又聞了聞，總覺得不對勁：「怎麼這麼大的汽油味？」
「因為你是錦鯉中的異類。」
選美小姐的冠軍，怎麼可以不漂亮呢？
她又想起了，她曾經也輝煌過，鮮花、掌聲、讚美她都擁有過，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是純陰體質。
「我沒有現金，但是有卡，這個卡給你，密碼是975310。」尤拉從自己的錢包里，抽出一張卡來遞給了蘇錦黎。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沒幾步，就有一輛車極速行駛過來，一頭撞在了橋的欄杆處。
她跟警員說了自己是目擊者之一，並且是報案人，之後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繫她。
蘇錦黎還有著即將出去闖蕩的興奮感，並沒有注意到蘇爺爺的表情，到
和*圖*書院子里開了唯一的一輛自行車就下了山。
尤拉本來就十分不爽，被蘇錦黎打擾了自殺，自然不肯放過他。
看著蘇錦黎遞來的紙條，尤拉簡直覺得自己被耍了。
尤拉坐在車上，終於找到了手機，打開手機報警，詳細介紹了自己經歷的事情，以及車禍的地點后掛斷了電話。
蘇錦黎愣愣地看著水，遲疑要不要下去撿的功夫，尤拉已經爬回來，拽著自己的裙子，氣勢洶洶地走向他：「你是故意的吧？啊？你們不就是想拍我的這些視頻嗎？好啊，來拍啊！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不幹人事呢？！」
他的聽力要比正常人類好，可以聽到那些人的竊竊私語，正在偷聽他什麼時候能走，就聽到有幾個小護士的聲音。
「不讓你墊付醫藥費就不錯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蘇錦黎背著老人問她。
「我們山裡沒信號，家裡也沒有電話。」
尤拉十分霸氣地伸出手，捏住了蘇錦黎的下巴，質問道：「你不可能不認識我是誰，這麼淡定不是裝的還是什麼？」
就當是謝幕演出，身邊的人是最後一名觀眾。
她已經跨過了欄杆，看這架勢應該是想要下水。
尤拉將車開到醫院，又開始猶豫了。
尤拉在車裡翻找了半天，想要找尋手機，卻因為慌了神反而半天找不到。
尤拉多想一些，也屬於正常。
靠近了車，尤拉首先去看駕駛席，在蘇錦黎的幫助下，艱難地用碎石砸碎車窗玻璃，這還是靠蘇錦黎用了些許法術才完成的。
蘇錦黎在醫院里複述了三遍事情的經過。
然而，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樣發展。
他下山的時候還是早上，現在已經到了深夜，路面上車輛很少，靠近有人居住的地方，也沒見到幾個人影。
好不容易到了有柏油馬路的地方，蘇錦黎興奮地踩了踩路面，又把自行車放在路邊，到路上蹦了幾下。
蘇錦黎朝那幾名護士看過去，她們幾個立即快速低下頭，裝出忙碌的樣子。
他不捨得扔，於是扛著自行車繼續走，打算去城裡修一修。
於是，他對蘇錦黎說：「走吧。」
結果，突然有車快速行駛過來，大聲鳴笛，嚇得他趕緊跑到路邊，慫慫地目送汽車離開。
「那……那我不知道該去哪裡了。」蘇錦黎立即沮喪起來。
「我真的是想問路……」蘇錦黎委屈極了，努力解釋，還在著急，想要去追紙條。
她哪裡有什麼好運啊，她簡直是可悲界的典範，不然她也不會鬧到要自殺。
不過他走了幾步，就覺得不對勁。
找到煙盒，她取出一根煙來，點燃吸了一口，就有人敲了敲車窗。
因為疲憊，他並未察覺到。
他又往後退了一步，抬手讓了讓，示意她繼續，他不會打擾。
她抬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