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顧太太扭頭盯了蕭夢鴻一眼，皺了皺眉。

蕭夢鴻向他表示感謝，真心實意的。

他的兩道眉毛擰了起來。

蕭夢鴻這一晚上基本處於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狀態。

「謝謝爸爸。」

蕭夢鴻接住了睡衣，只好抱著往浴室去。

他說的好像也是事實。蕭夢鴻竟然沒法反駁。只好沉默了下來。

「這是我二姐拿給你的。你先穿一晚。明天我讓人去把你東西都搬回來！」

顧太太臉色更加不好了。

蕭夢鴻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繞過床尾來到床的另一側，慢慢爬了上去，關了燈。

家裡應該就只有顧長鈞有時早餐會吃西餐，她坐下去后，王媽就給她盛了碗粥端過來，微笑道：「少奶奶，多吃點。半年沒見，你又瘦了不少。」

她倒不擔心別的。顧長鈞現在對她這個妻子除了厭惡，估計也沒別的什麼感覺了。

蕭夢鴻心裏有點懊惱。沒想到昨晚睡不好的結果會是今早起遲了。急忙應了聲，匆匆洗漱，最後整理好下來到樓下餐廳時，看見顧家全家都已經坐在那裡了。對面就是顧長鈞。他穿戴整齊，面前擺了一副空了的西餐碗碟，邊上是杯咖啡。看起來應該已經吃完了早餐，這會兒靠椅背上在看報紙。見她進來，抬起視線淡淡瞥了一眼，目光隨即落回到自己手裡的報紙版面上。

卧室的那張大床上，鋪著純白一色的被衾。上頭放了一套摺疊的整整齊齊的女睡袍。

「長鈞知道嗎？」

「不是不是！」

「爸，媽，二姐，對不起，今天和圖書起的晚了。」

卧室里暗了下來。

蕭德音以前擅長的那些感性方面的才華，對於一向奉邏輯和嚴謹計算為教條的她來說，幾乎就是兩個世界。現在她是絕對不敢再動筆寫一篇文章或者作一副畫的。

他自己都說了，現在的她比以前的蕭德音更令他厭惡。所以就算她脫|光了衣服他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這一點她很有信心。

「剛才你在我爸媽面前不是像個孝順兒媳婦嗎？一轉頭到我跟前就又換了副嘴臉？你知不知道你比以前更令我感到厭惡？」

「還站著一副受了氣的樣子幹什麼？要我送你進浴室嗎？」

一陣敲門聲，跟著是女傭珊瑚的聲音。

「是。」蕭夢鴻點頭。

顧彥宗點了點頭。

「我先走了！」

公公顧彥宗神情溫和地道。

蕭夢鴻立刻垂下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四嫂，真的嗎？太好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懂建築？我簡直太崇拜你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蕭夢鴻斟酌著應道。

窗外天光大亮，連太陽都出來了。回頭看了眼壁鍾，發現竟然快八點了。

過了一會兒，浴室的門被打開。蕭夢鴻抬眼，見顧長鈞穿了件睡袍，手裡拿條雪白的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他不耐煩地抓起床上那套睡衣朝她丟了過來。

蕭夢鴻見公公顧彥宗似乎也要起身離開了，放下筷子急忙站起來相送。

「你想多了！你之前不是說，要不是為父母考慮你也早就和我離婚嗎？所以我真的只和圖書是怕你過於勉強……」

「櫃里有新浴巾！別拿錯了我的！」

他彷彿翻了個身。

顧彥宗遲疑了下。

顧彥宗停下腳步。顧太太也放下筷子看著她。

「……那個……我覺著，要麼我去睡別的房間吧？比如客房什麼的也行……」

房間壁鍾顯示時間，晚上十一點了。

蕭夢鴻道了聲謝，坐了下去。

顧家早餐桌上似乎習慣靜默，連顧詩華也沒怎麼說話。除了勺碟偶爾不小心相碰發出的幾聲輕微清脆響聲外，邊上就只剩顧長鈞翻動報紙時發出的聲音。

「是這樣的……」蕭夢鴻把自己決定參与京華大學新校舍建築設計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魯朗寧先生鼓勵我參与，我自己也很有興趣，所以最近我需要去那邊實地考察一番。白天大約就不大在家了。跟你們說一聲。」

顧長鈞停下擦頭髮的動作，扭頭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覺的我對你還會有興趣？」

顧長鈞忽然放下了報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蕭夢鴻腳步頓了頓，隨之反鎖上了門。

蕭夢鴻屏住呼吸，輕輕躺了下去。

只是生平第一次，晚上睡覺時枕頭邊上多了個人，還是個男的，難免有點不習慣。而且，因為以前一直一個人睡自由了，養出了不大好的睡相。有時候第二天早上醒來，會發現自己從昨晚床的一側滾到了另一側。怕萬一睡著了抬個腿翻個身什麼的，碰壓到了他就不好了，所以也不敢徹底放鬆下去，一直有點繃著。就這樣睡睡醒醒，直到三四點的凌和-圖-書晨時分，才終於熬不住困，沉入了黑甜鄉。

蕭夢鴻低聲道謝，接了過來，低頭開始吃早餐。

顧太太皺眉，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看向丈夫。

「昨晚剛回來，是沒睡好吧？沒關係，坐下吃飯吧！」

一拉開窗帘，蕭夢鴻才發覺不早了。

……

「五妹你過獎了。」蕭夢鴻微微一笑。

「是，您說的很對，」蕭夢鴻恭敬地道，「我對這方面感興趣，很早開始就自己學習。所以也勉強算的是個建築師吧。」

顧彥宗和顧太太同時露出驚詫之色。

想想難免總是有點尷尬。

……

「這怎麼……」

「當然不會，你別誤會。我只是覺著你應該不想和我睡一張床而已……我可以去別的房間睡，真的無所謂。」

現在成了這樣，看起來是要和顧長鈞共處一室了。

顧彥宗沉吟了下，終於道：「既然你和長鈞商量過，你自己也這麼決定了，有件事情做，總勝過無所事事，我以為也是好的。大學校址在北郊，路還是有點遠。你隨我坐車出去吧，我到了后，讓司機送你去，再與你一道回家。」

顧太太還要再說，被丈夫抬手攔了下去。

……

她的邊上坐了一個身穿淺灰衣服的女子，看起來比顧長鈞要年長几歲。眉目溫雅，很有氣質，只是顯得清瘦，皮膚也略帶了些似乎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之色。看到蕭夢鴻現身，朝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蕭夢鴻準備了下，攜著從書房取來的紙筆隨顧彥宗坐上了汽車，出了顧家的大門。

蕭和圖書夢鴻洗完澡，繫緊身上睡袍的帶，對著鏡子照了下，見沒什麼不妥了，打開了門。

「什麼？」顧太太驚訝地看著她，「你要參与京華大學新校舍的建築設計？」

蕭夢鴻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失禮了，急忙來到餐桌邊上，坐下去之前先道歉。

蕭夢鴻看了眼對面的顧太太，略一遲疑，便說道：「爸，媽，因為接下來我白天可能不大在家，所以有個事，覺著有必要跟你們說一下。」

顧長鈞已經上了床，佔了外側半張床的位置，閉著眼睛似乎睡了過去。

蕭夢鴻遲疑了下，最後坐到了一張椅子里，等著他出來。

顧簪纓神色裡帶了點疑惑，顧詩華卻十分高興。

卧室的門關著，但沒反鎖。

自然不是擔心被邊上這個男人侵犯。

顧長鈞應該正在裡頭洗澡。

「四嫂早！坐這裏！」

蕭夢鴻點頭微笑：「謝謝五妹！」

「四嫂！我四哥已經叫人去承德給你收拾東西了，你放心，全部都會帶回來，不少一樣的！今天本來我應該在家陪你的，就是之前已經和朋友有約了，不好推掉。四嫂今天你好好休息。我四哥沒空陪你，我明後天陪你，我們出去逛街？」早餐快吃完時，顧詩華對蕭夢鴻道。

顧太太露出不滿之色，邊上的顧簪纓和顧詩華對望了一眼。

「你是想讓我爸明天又找我訓話是吧？」

「德音，這通常不是建築師的工作嗎？你怎麼也要參加？」

「我已經告訴他了。我們經過討論，最後我維持了我的決定。」

顧詩華拉開邊上一張椅子，熱和*圖*書情地招呼蕭夢鴻入座。

只是她終究不是原來那個和顧長鈞有過夫妻之實的蕭德音。於她而言，就是突然要和一個不啻是陌生人的、相看甚至算的上是兩厭的男人在一個房間，甚至是一張床上過夜。

幾滴水珠沿著他的發梢往下快速滾落，沾到了露出來的赤|裸寬厚胸膛上。

他朝父母打了個招呼，拿過掛在椅背上的軍裝外套，轉身出了餐廳。

片刻后，庭院里傳來一陣汽車發動離開的聲音。

蕭夢鴻推開門，看見床頭燈開著。浴室方向傳來一陣嘩嘩的水聲。

蕭夢鴻立刻猜到她應該就是顧長鈞那個寡居在家的二姐顧簪纓。昨晚自己的睡袍也是她借的。見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友善，忙點頭回了一笑。

她進去時，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少奶奶！少奶奶！您醒了沒？太太叫我來叫你下去吃早餐！」

顧詩華這麼誇她，確實是過獎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卧室窗前因為垂了厚重的遮光窗帘，光線有些暗，也不知道到底幾點了。轉頭見邊上位置已經空了，顧長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離開了卧室，鬆了口氣。獨自躺在大床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醒了醒腦子，這才起床下地，到窗前拉開了窗帘。

司機送顧彥宗去了位於新華門的總統總理院后，就照顧彥宗吩咐，送蕭夢鴻去往位於北平北郊的京華新校址。

蕭夢鴻忙擺手，眼睛看著地面。

顧彥宗示意她坐下去。

白天被接過來時很是倉促。蕭夢鴻也沒考慮過晚上就要留在顧家過夜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