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周圍聲音很大，砰砰的槍聲和說話聲不絕於耳，他忽然勾唇，傾了傾身，趴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那不行，才這麼一會兒。」
她整個人僵了僵，單手抵著他胸口猛地推開了，人後退，撤遠了一點距離。
白面小唐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長長嘆了口氣。
「握這麼一會兒就酸了，以後怎麼辦？」沈倦低道，聲音聽起來意味深長，「得練練。」
沈倦看著他，平靜說：「我的意思是，你想都不要想。」
孫明川：「……」
于嘉從嘆了口氣，真心實意地問：「老孫，你是怎麼考到這個學校金融來的，你是不是高考作弊了啊？」
他迷彩服外套沒扣，她剛剛整個人靠過來，蹭得有點兒亂。
圖書館門口。
「……」
沈倦看都沒看他，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樣，抬手握住了林語驚的手，修長的手指覆蓋在小姑娘白白手背上，垂頭：「穩點，晃什麼？勁兒小成這樣，槍都握不住？我平時是不給你飯吃了還是虐待你了？」
難道小姑娘現在都喜歡這樣的？
「不知道，」他隨口漫不經心道，「多沉？」
「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顧夏小聲嘟噥，「這我跟他站在一起，好像唐僧和蜘蛛精。」
沈倦最開始一進來，視線是被容懷的聲音拉過去的。
這一聲突如其來，林語驚「砰」的一槍出去，再次脫靶，子彈在牆上砸出了一個新的彈坑。
「哎，不是，我認真的，這有什麼好笑的呢？」孫明川說，「那既然是你對象，就是我小姨子了，什麼時候一起吃個飯？」
「就是我握不住的那麼沉，我現在手都酸了。」她小聲說。
林語驚覺得沈倦這個人越來越要命。
看起來非常年輕，也就跟他們差不多大，個子不算高，眼睛挺大的，像個白面小唐僧。
沈倦挑了挑眉。
狀元也是會忘拿東西的這個認知讓他覺得自己無形之間，和天才的距離被拉近了。
她一邊跟著隊伍往裡走，一邊掃了一圈，A大這個射擊館和上次那種娛樂性質偏重的不一樣，氣氛也不一樣，這邊更類似於一個訓練基地，館里冷氣開得很足，一進去大廳兩邊掛著一堆照片和介紹，走廊牆上全是槍械知識的長圖。
「我是為什麼來學計算機的啊！不就是覺得這兒男生多，基數大么！」顧夏憤而拍桌。
和諧非常。
從後門出去是很大的一片室外射擊場，幾百把56半和95式，每個靶道上都擺著個小木板凳，剛站下，就感覺到後面顧夏戳m.ｈet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了戳她的腰。
當天晚上查了一堆資料，發現A大這個射擊隊竟然很牛逼。
林語驚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但是沈倦知不知道，她不知道。
結果這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了在那裡拿著把95式趴在地上的林語驚。
小姑娘拍掉他的手，不情不願地伸胳膊，把袖子套上了，轉過頭來，伸手跟他討要奶茶。
林語驚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句話里聽出了點很微妙的不爽和火氣。
沈倦扣在她頸后的手輕輕用力，捏了捏：「嗯？」
於是這個話題又被岔過去了，孫明川開始講述他第一次高考差五分沒能考上A大以後的悲痛欲絕，以及準備復讀這段時間以來的艱苦歲月。
孫明川忍不住了，伸出手指，朝他比了個四：「四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做了點兒不可描述的事兒，林語驚現在看什麼都覺得不純潔。
沈倦克制地閉了閉眼，指尖一下一下摸著她頭髮，不知道是在安撫她還是安撫自己。
她眨巴了下眼，仰著頭看著他，膽子大，聲音卻小，又有些不滿似的：「你不親我嗎？」
林語驚：「咦……？」
林語驚笑了笑：「喜歡就上，想追就追，軍訓明天就結束了，製造機會就從今天開始吧。」
林語驚感受到了他躲的動作，睜開眼，勾在他身上的手鬆開，拉開一點兒距離，耳朵開始發熱。
「林語驚，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點。」沈倦低聲說。
學習嘛，小林老師對這個最拿手了。
不過他的關注點不在這兒。
路修然含笑。
她指著他，平靜警告道：「沈倦，你別笑了。」
孫明川十分感動：「咱們不用這樣，你可千萬別說喜歡就不追了讓給我什麼的啊，咱不興這個，我就是覺得姑娘長得挺好看的，也沒別的想法了，我也就想想。」
直到他看見這人前邊兒還走著個小姑娘。
「這個，就這個，站在2班旁邊這個，哎，有點兒帥。」
林語驚迅速調整情緒，佯裝冷靜：「你剛剛為什麼不提醒我？」
沈倦人還靠在柱子上，被她往下拉了拉，身子微弓，還沒來得及反應，林語驚直接親上去了。
他剛剛都沒敢怎麼親，克制著，隱忍著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生怕嚇著她。
沈倦蹲在地上，這會兒室外靶場人多，有的趴有的蹲，他在她身後斜側方，倒也不顯得突兀。
孫明川也不是傻子，這話他聽明白了。
「何止像學生，看著像個高中生，」顧夏說，「長得怎麼好像比我還小和-圖-書呢？」
離講座開始時間還早，他們也不急，去小賣部買了點兒吃的，一路邊吃邊往那邊走。
「什麼。」
本來是他的三個室友，但是其中一個——分兒最高的那個，在路過一家奶茶店的時候發現自己忘了帶東西，就回去拿了。
林語驚任由他抱著，腦袋埋在他胸口，猶豫了下，鼻尖蹭了蹭，聲音輕輕的：「好。」
只不過玩的是弓，原因是她未成年。
林語驚十月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非要算的話，她現在也沒成年。
講座的座位也分院分系的，計算機系和經管金融離得挺遠，林語驚和沈倦分開，沈倦繞著禮堂走了一半圈，找到了孫明川他們。
她側頭，白了他一眼：「我力氣已經不小了好不好，你知道這槍有多沉嗎？」
A大有自己的射擊隊，操場旁邊隔著個體育樓有獨立的射擊館，是A大射擊隊的訓練基地，每年新生軍訓實彈射擊項目也都是在這兒。
直到他們快走到禮堂，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孫明川眼睜睜地看著他忘記拿東西的狀元室友從圖書館那邊走過來了。
林語驚手裡拿著槍趴在地上，槍體架在木板凳上，唐僧就蹲下身來，糾正她動作失誤的地方。
小姑娘走兩步回過頭來跟他說句話，他邊走邊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步子停了停，又抬手抽掉了女生胳膊上掛著的衣服，單手抖開，給她披在身上。
林語驚長嘆了口氣，別開頭去不看了，覺得自己思想有問題。
林語驚「啊」了一聲，覺得這個形容好貼切。
她小心而謹慎地往裡探，碰到了個軟軟的東西，僵了僵，又縮回來，停在邊緣，不敢再動了。
男生宿舍樓離這兒遠，孫明川心想走得還挺快。
沈倦看著他，還挺糾結的：「你說我現在是笑好，還是不笑好？」
他這一套明明看起來挺正常的動作，硬是讓她看出了點兒不可言說的事後的味道。
她之前是真的不知道。
「看著像學生。」林語驚低聲說。
白面小唐僧就一直站在她們班旁邊，剛剛射擊隊的教練還過來給他們做了個介紹，這位小唐僧竟然還是個很厲害的選手，噼里啪啦的獎牌得了一大堆那種。
沈倦被她的動作撩撥得整個人繃緊，扣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收緊，手指往上挪到她後腦，穿過柔軟髮絲。
原來倆人是舊識，以前認識的。
他勾唇。
「看見什麼？」林語驚茫然。
孫明川很欣慰。
但她不。
他們有專業的教練團隊和很多免試入學的射擊運動員，去年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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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顧夏一個軍訓啥也沒幹，眼睛像雷達掃射一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在計算機系尋找帥哥，最後抑鬱嘆氣，得出結論——該系釣凱子無望。
沈倦眯了眯眼，就看著這兩個人這麼近距離的靠著，一個說一個聽，還點了下頭。
不過她的眼光還是很高的，林語驚也就跟著看過去，確實挺帥的一個小哥哥，穿著的大概是A大射擊隊的隊服，紅白的運動外套，袖子手肘的地方兩條紅色斜條紋。
少年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鼻息溫熱，指尖貼著她脖頸薄薄一層皮膚摩擦，動作輕緩，每一下都帶起人一陣顫慄。
少年此時正蹲在她旁邊，斜歪著身子微低著頭，湊到她旁邊去跟她說話。
他長腿往前伸了伸，懶洋洋問：「你喜歡？」
林語驚沒吃過豬肉，但是基本的理論知識她還是有的，不過實操起來還是有一些難度。
林語驚回過頭去。
機會來得挺快，時間一天一天往前爬，最後兩天軍訓內容是實彈射擊。
孫明川現在心情有些複雜。
沉默幾秒，她抬了抬眼：「那你還生氣嗎？」
剛壓下去的一股火兒就因為他這麼一句話唰地燒起來了。
「呸，」孫明川說，「說錯了，跟小嫂子。」
沈倦拿走了她手裡的奶茶，另一隻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說了句什麼。
孫明川本來也是心很大的選手，只是聽沈倦這麼說，就更好奇了，忙湊過去：「不是，你們現在是發展到什麼階段啊，是了解期呢，還是曖昧期呢，還是你女朋友啊？」
沈倦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
沈倦走到最旁邊，他們幫他留出來的那個空位坐下。
林語驚覺得自己在這小孩兒眼裡看出來了一點掩飾不住的鄙夷。
顧夏身子往前傾了傾，湊到她耳邊：「往右看。」
但是無論他怎麼教，林語驚依然保持著和幾年前一樣的，數年如一日的優秀髮揮，子彈全部脫靶，在牆上砸出了一堆坑。
林語驚單手勾著他脖頸，唇瓣貼合幾秒，然後探出舌尖來，一點一點地描繪著他的唇縫，尋找到空隙，軟軟的舌尖探進去小心翼翼舔了舔。
沈倦太沉，在寢室里也基本不怎麼參与聊天兒活動，偶爾跟著說兩句，也不是裝逼之類的，就是很明顯能感覺到，這人性子冷，對什麼都提不起太大興趣似的，而且看起來莫名有點兒頹。
人家都教你了。
作為一個新世紀的祖國好杠精，他充分發揮了自己的這一屬性，看著沈倦，「啊」了一聲ｈttps://ｗwｗ.ｈｅｔｕｂoｏk.ｃoｍ•com：「那挺長啊，中華上下才五千年呢，」他算了一下，「你倆西周的時候就認識了。」
「他的女神，」于嘉從側著身子，伸腦袋接道，「就是那天過來給你送防晒霜的那姑娘，孫老闆夢中情人呢。」
林語驚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他們現在在哪兒。
不同系大概安排的時間也不一樣，林語驚她們直到進去也沒看見沈倦人，她上一次進射擊館也還是他領著的。
孫明川幽幽。
于嘉從也看見了，嘆息：「我們沈狀元搞起男女關係來效率也是狀元級別的。」
而一會兒要開始消防安全知識講座，基本上所有的大一新生都會路過的地方。
提是兩次都沒能提起來，但是對這個小嫂子的好奇還是有的。
孫明川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不是，這也才幾天，就發展成這樣了？」
什麼地點？
「女朋友熱情似火，」沈倦舔了下嘴唇，笑著說，「我沒來得及反應。」
「我看著不像個學霸嗎？」孫明川轉過頭來，瞪著他，「老子寒窗苦讀十九年，還復讀一年，我有多愛學習。」
她一手還拿著杯喝了一半兒的奶茶，空不出來，整個人忽然往上竄了竄，只單手勾著他脖頸往下拉。
林語驚側頭往右。
「哎？」孫明川趕緊擺手，「別，兄弟，我懂你的意思。」
「……」
孫明川有點難以想象這麼一個人搞個對象，那得是什麼樣的姑娘。
和諧的沈倦就非常不爽。
幹什麼？
「我覺得曖昧，」孫明川肯定道，「才這麼幾天就搞對象了，速度有點兒快吧。」
「看見了嗎？」
半個小時前，他和兩個室友一起往禮堂那邊兒走，準備去聽消防安全知識講座。
靜了幾秒，他睜開眼，視線落在她濕潤的唇瓣上，啞聲說：「地點不太好。」
「今天是第五天，」孫明川說，「你已經和女神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實彈射擊相對有一定危險性，射擊隊的人也都會來幫忙，做些協調組織以及一些指導工作。
對於這個訓練項目，所有人都挺熱情，畢竟比起來每天站軍姿走方陣頂著大太陽曬著，這個就太好玩了，而林語驚在聽到A大有射擊隊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她靠在他身上，仰頭，回過神來以後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哎，不是，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啊？」
「行。」沈倦點頭，忍著笑直起身子來，抬手理了理衣服。
「你閉嘴，」林語驚惱羞成怒，「那不是你讓我這麼哄的嗎。」
林語驚反正是聽不太明白，她只知道那麼幾種槍，還是和-圖-書高二的時候李林他們帶著她玩遊戲玩的。
她趴在地上轉過頭來，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出現了：「嗯？」
沈倦猝不及防，有些錯愕。
旁邊于嘉從已經笑起來了。
沈倦垂眼看著她，半晌，嘆了口氣。
這個室外靶場空間很大，一個班一個班過得快，林語驚她們班是計算機系最後一個班，她人趴著的時候別的系已經進來了。
沈倦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
林語驚抿了抿唇。
沈倦揚眉：「你覺得呢？」
而且其實遠遠看過了兩次，他都沒能好好看看清楚那位到底長什麼樣兒。
她模糊聽到沈倦低低嘆息了一聲，然後他頭微微後撤，很輕地躲了一下。
沈倦看了他一眼：「什麼女神。」
林語驚沒聽懂什麼意思，只覺得他湊得近，耳朵有點兒癢，縮了縮脖子。
他往前兩步，輕輕抱了抱她：「我是生氣，不是氣你走了，而是你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說。」
沈老闆看了一眼旁邊的教官，從隊伍後面繞過去，走到計算機系那邊，到林語驚身旁，也跟著蹲下：「手，抖什麼，板凳都給你了還能抖成這樣？」
第二天照例是那個點兒起，只是集合的地點從往常的操場換成了射擊館門口，教官還沒來，門口一堆小油菜亂鬨哄地湊成一堆一堆說話，有男生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吹牛逼，給旁邊的女孩子科普槍械知識。
這種充滿了無力感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于嘉從十分同情：「可憐人。」
沈倦靠在柱子上，笑得肩膀直抖，停不下來。
一開口，聲音出人意料，清清透透的聲線，稍微有點兒冷。
白面小唐僧聽見這聲音也轉過頭去，看見沈倦人愣了愣，獃獃地樣子：「師哥？」
沈倦笑了。
轉頭的瞬間，孫明川遠遠看清那姑娘的樣子，愣了愣：「哎，這不是我女神嗎？」
親得生澀而大胆。
那姑娘大概是嫌熱，不太想穿，肩膀聳了一下，整個人晃啊晃，想把外套|弄掉。
「不快，」沈倦靠進椅子里，手背撐著臉，隨口扯了一句，「老子等了她三千年了。」
怎麼一年多沒見，她自己還在原地踏步，他的功力就一天比一天見長了？
大概還有過一段兒什麼不可言說的往事來著。
這姑娘就這點，無論多羞恥，臉色都永遠不變的，看起來若無其事，就耳朵，緋紅緋紅，好玩又可愛。
林語驚腦子還有點兒懵，嘴唇上濕濕的觸感還停留著。
沈倦看著她耳朵通紅地張了張嘴，然後後知後覺慌張害羞起來了。
旁邊就是禮堂。
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又和她發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