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額頭的烏青，宋唯雖然面上高傲，心中卻是最最豁達的男孩。他笑了，探出頭來：「師兄瞧我不也眼腫著，咱們自己一家兄弟，何必讓二大隊那群小王八看了笑話？」

少年哭得一塌糊塗。

宋唯認真地低頭划計：「像豆沙，剛剛好。再美就要惹出事端，再丑沒人喜歡，這樣，剛剛好。」

生怕家裡的小姑娘被拐走！還是被這麼英俊瀟洒有型格的他！

少年心中彆扭，大半年沒回家，堵著口氣要讓鶯鶯想自己，非常想，十分想，想到看見老黃都心煩的地步，要讓她心中譴責自己，誰讓自己這麼匆忙嫁給老黃，看看，看看，小心肝小唯都不肯回家了！造孽的老黃！

小山踹了他一腳，恨消了，也笑了。他生得這樣，笑起來，教人每每看了都魂不守舍，彷彿姜子牙走丟了兩魂四魄。剩下一魂兩魄，還要留著獃獃瞧他。旁邊路過的高中小女生們，經過時，腳步都放緩了，怕距離他太近，不矜持，又怕走過了，再也看不到。

鶯鶯和m.hetubook.com.com老黃總算修成正果，結了婚。宋唯黑著一張臉當伴郎，從頭黑到尾，每次拍合照都把老黃擠到一邊，大家看合照一時都有點蒙，說這小兩口男俊女秀，跟姐倆似的，旁邊那人誰啊，西裝革履還扎著花，樂得像只別了喇叭花的大冬瓜！

少年爹拍著兒子的頭，有些無奈。

臨淇亦曾是小山待過的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宋唯請示刑警隊長，說要帶小山去三十三中做卧底。

他每次一說「師兄，你說呢」的時候，都是他最需要小山認可的時候。

小山的眼神，宋唯誤會了，而後，又心領神會。

詢問張清清學校舊友，都說這故事是全校最有名的女生，長得漂亮，學習好，多才多藝，那頭漂亮的烏髮讓人心悸。男同學提起她，多少都帶著悲痛和遺憾。但在女生群體中，張清清風評並不好，大家都還帶著喘不過氣的嫉妒。可是她毀了容，這種嫉妒又變成了一種微妙的大家都心領神會的愉悅，她曾回校讀書，卻被和-圖-書人欺悔，只能每天靜待家中。她死了，那些人錯愕中有內疚，內疚后，仍是該如何又如何了。

結果每次通話鶯鶯都笑得爽朗，連隔壁的宋胖胖都喵得春光燦爛精神抖擻，宋唯黯然神傷，最後還是自個兒熬不住了，提著行李灰溜溜回滬上。雛鳥總是想娘，啊不，是想姐。

小山看著宋唯，知道他這是身陷情網了。家中那個孽畜，多像被圈養的野生小貓，如果不拘束在自己身邊，怕是還要惹事，這事端恐怕比美貌惹出來的禍要大得多。趁她尚還惦記他這個人，能約束一時是一時了。

在刑警隊，沒有這個味兒。

他上半年過得蕭條，休息日便去小孩家中耍。和小孩兒攢幣打遊戲，帶小妞兜風看電影。小孩兒死煩人，莫名其妙老贏他，小妞死可愛，不言不語都可愛。

宋唯喝了三瓶紅酒，吐得一塌糊塗。

宋唯不再提及，又回到案中：「這樣探案恐怕不行。師兄，你說呢？所有的口證都浮於表面，彷彿是個玻璃球，表面圓滑乾淨，內里藏污www.hetubook.com.com納垢，至今仍未敲出口子來。」

「女人真可怕。」小山直搖頭。

但是，宋唯卻反而感受到了一種踏實。

還是周所說得好，人吶，活得就是個味兒。

小山此時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臨淇不是你該久待的地方。」

不過他懂，有姐姐妹妹的弟弟哥哥都一樣兒！

就是每次他帶小妞出去玩，小孩兒的眼神有點高深莫測的詭異。

那孩子也在讀高中。和張清清（1991年8月18日死亡）、蓋傑（1991年8月28日死亡）在同一所高中讀書。一大隊效率挺快，一早查了出來。

至於她何時回家，無人知曉。

少年在基層待了兩年，雖然辦案時鋒芒猶在，但是人變得懂事很多。

問她繼父的事，垂著頭便哭了起來，問她張清清和蓋傑，則一臉茫然，只說是同年級的同學，不熟悉。

小山點了點頭，斜眼睨他：「吃著師兄了，就想起師兄的好來。平時跟條巴巴狗一樣，動不動就汪汪汪咬人。」

宋唯惡狠狠地對老黃說：「你以後敢和圖書欺負宋鶯鶯，我剁了你煉肥油！」

宋唯說：「得虧她沒自殺。可是自己苦苦熬著沒死，卻被人給害了，這叫什麼事兒。」

老黃急得滿頭汗，說我和鶯鶯一輩子都好好的，小舅子放心。

他說：「爸，我媽媽沒了，姐姐也走了，以後就剩下我們兩條光棍了，特像我一師兄。嗚嗚嗚，我覺得這瓶紅酒好可憐，這個紅酒瓶看起來好可憐啊。」

可是豆沙一直以來的惦記讓小山如芒刺在背。

小山說：「長得美，不是什麼好事。」

宋唯看過張清清未出車禍前的照片，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芙蓉，頭髮長如瀑布，青絲溫軟，笑里都帶香甜，實在是個小美人兒。後來毀了容，家中照片則似乎悉數燒了，只剩下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還在客廳掛著。張清清的那副拐杖還留在舊屋中，鄰居供述，張清清死前一天，還被頑童偷拿走了拐杖，因此不得已出了家門去尋找，被人所看到。

傅梨湘什麼的，從過去到現在，總也顧不上了。午夜夢回，惦記著追著他跑，小宋哥喊著「你別跑https://m.hetubook.com.com你別跑」，傅梨湘的臉在霧氣里，跟小旋風李逵似的，一邊跑一邊扭頭罵「你追個屁你追個屁」！

那孩子叫秦棠。十七歲，樣子普通，不惹眼。問她為什麼沒在家中住，她說她嫌家遠，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宋唯其實不太喜歡刑警隊，他覺得並不能融入這裏，也或者二大隊的人一直都有點排擠他們，導致宋唯頗有些不甘，他說：「師兄，我想回臨淇。」

今年夏天，宋唯唯一一次回家。為了宋鶯鶯的婚禮。

宋唯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走，打報告去，我想到法子了。」

他在那裡過了這輩子最幸福的五年。

其實派出所雞毛蒜皮的小事天天擾得人不得安寧，李家丟的雞張家拾的狗，老王家的宅基老錢家的柳，看起來都是小事，但對於老百姓，通通都是影響穩定的大事，大過天的大事。君不見李家大嫂因為一隻雞疑上一村的鄰居，罵了三條街的群眾，莫名其妙高深的罵功；君不見老王家因為三寸宅基地和鄰居打了十年的官司，幹了四五十場架，咬牙切齒死磕到底。

正如今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