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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所以，那個死胖子，只是一個可憐的工具，誰想踩一下都行，是嗎？」馮琬突然間認真了，笑容收斂了，抬頭望著，深切地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頭顱哭泣著，尖叫著，在偌大空曠的世界清楚地告訴著他，指控著他。

做了三日實驗的唐小山依舊在等結果，兩塊屍塊裂變對比的結果。

這輩子，活到二十歲，第一次有人這樣告訴他。

舍友常翻白眼，白痴。

「至少我知道你很聽話，不是嗎？」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表情冷淡，顯然不吃美人這一套。

馮琬像個沒有骨頭的鰻魚，想要往小山身邊蹭，她撒嬌道：「您藉著培養繼承人的名義，灑下這泱泱的天羅地網，讓我去了這麼多處，試探這麼多警官，雖然最終鄭與斌上鉤了，卻也是沒什麼用的。」

沒有誰的手跡能做到十全十美，時間才是最完整的結局。

女人被他看得心發慌，尷尬地笑道：「不能喜歡您嘛，知道知道。」

「嗬，做噩夢了吧！這黑眼圈！我說讓您甭睡長凳，您不聽，在實驗室就貓著了。」捲髮嫵媚的女人把小山搖醒。

小山！

馮琬忍俊不禁：「只是，或許，這件事，本不必由您親自去娶，部里背景清白、長相俊俏的男警官多的是。」

她聽到他認真的語氣，似乎並不打算開玩笑，瞬間彈了起來，坐直：「在，部長。」

熟悉的學校空蕩蕩，曾經擁擠的宿舍、走廊、自習室甚至訓練的操場都一片空寂。他彷彿從人世的一端而來，細緻地走過每和*圖*書一個角落。他很焦急，也很迫切，必然要找到……誰？要找到誰才可以？

領了我們畢生的心血，不肯儘力，怎麼行呢。

如果仔細甄別，還定有別的什麼未知而可笑的東西。

小山點點頭，擦去額上的汗，摁了幾次鉛筆，芯卻斷了。

丟在了時間的洪荒中，丟在了雀鳥的朝鳴中，丟在了沉寂的永夜中，丟在了無法擺脫的熔爐中。

部里隱匿的眾人、都好奇得要死、打著問號的問題，也只有她還敢硬著頭皮佯裝輕鬆問出來。

她說完，想起旁的事，頓了頓，又喟嘆：「其實，胖老大，也被你騙得好慘。」

所以，小山對一般人有著格外的寬容和格外的漠視。

「至少你裝扮男人的功夫是好的，你扮演的傅梨湘，他們都很喜歡。」

姑娘聳聳肩，笑了笑。

曾經聽說世界頂級大腦都只開發了4%，所以腦子是用不壞的。所有明裡暗裡，授以畢生心血的教授都曾這樣告訴他，小山，你是我們，我們也是你。

坐在實驗室中支肘打盹，又做了折磨他許多年的噩夢。

揣著恩師臨終前留下的兩個字，活在這鬧市中，比雪安靜。

她想活著。

被精心計量絕不會輸的人生和天生天養自由煩惱的人生，到底誰更快樂一些呢？

小山十指併攏，眼下分明帶著烏青，卻依舊淡然地凝視著這漂亮女人：「父命難違，且對她，眾生無人轄制。」

小山經歷過每一次考驗，從那些煉獄出來的時候每每頭疼欲裂。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大腦，但m•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ｃom是卻知道極限也不能成為生命中的豁免權。

做機器人都好過做女警。

她說：「不過，說到底，我還是不懂的，她怎麼值得你賠上夫人的位置。」

罪惡和陷阱一定同在。

豆沙在之後的堂會中下達了兩道命令，第一道，侯起的人和地盤既沒有併入李珣處，也沒有給張洋，而是提拔了侯起手下張黎作為頭目，接管侯老大所有的生意和手下，李珣張洋表情驚疑不定，看著豆沙，心中卻知道豆沙是疑了他們，若是侯起的死與他們有關，豆沙心狠手辣，恐怕絕不對放了他們；第二道命令，則是命令所有的手下三人成伍，與之前分佈在各個機關事業單位及住宅小區的幫派通力合作，搜集每個長發女人的檔案和她們的家庭背景，遇到緊急情況，可以緊急處理。

這校園曾有五千餘人，認識他們，不，不是真正的認識，而是不被他們察覺的觀察，是他上的第一課。

「你質疑宋唯的能力？」唐小山很安靜地坐在那裡，卻已經和這個世界隔開距離。

再睜開眼時，是那顆美麗的頭顱，死不瞑目，吊在教室門口。

線索和兇手藏在這裏。

小山，你還敢愛誰么。

為了工作需要，扮演了這麼多年暗戀傅梨湘的花痴，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自己也鬧不清楚了。

會了，求求你，先擦擦血吧。

臘月二十九，城西李姓少女下夜班，失蹤。

「小山……我好慘啊……小山……喜歡你好慘啊……」

馮琬也很無奈，人www.ｈｅｔubｏｏk.ｃｏm.com的天賦決定了極限。

唐小山滿面汗水，連頭髮中都藏著汗珠。

「師兄，師兄……師兄！」

畢業的那天，那個端正戴著警帽，身上勳章滿銜的男人看著他，滿面蒼白，嚴肅開口，小山，恭喜你畢業。

他看到了。

小山顯然和眼前的姑娘是熟識的，並非在L市眾人面前擺出的樣子。

他是作為精緻的試驗品存在的，而且是一定會成功的實驗。

她咬著筆，表情無辜。

女人趴在桌上，看著他，皺著鼻子笑了：「師兄今兒是怎麼了。我以為一輩子都看不到你這麼魂不守舍的樣子了呢。」

小山每天癱在床上，常在宿舍說的笑話是，哇，要吐血要吐血了。

她的聲音彷彿要衝破雲霄，岑……珠……啊……

「如不能恪盡職守，控制你那些泛濫的沒有意義的少女情懷，請儘快滾出指揮部。」他睜開眼睛，沒有表情的雙目注視著她。

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世界是空的。

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因為那不是重要的東西。

那些來不及萌芽的夢，會讓心一直跳著的不受控的意識，那個曾經站在高樓上，眼睛明亮的短髮女孩，笑著拿著喇叭，清晰得喊著「唐小山，我愛你」的樣子，也都一起沒了。

他的老師們一個一個倒下了，可他還活著。

會死的。

唐小山裡外兩張皮，外面那張看著柔軟好欺，裏面那張嚇死你都不敢造次。

天才少年也經常思考這個問題。

他慘淡著表情，在黑板上費力地描摹著兩個字，那套長長的板正的警服上heｔｕbｏｏk.ｃoｍ•cｏm不斷滲出殷紅的血，他轉頭問小山學會了嗎，小山點著頭，不停地點著頭。

唐小山，這個世界，我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他說的畢業不是這五千學子口中的畢業。

她讀書時，數學是最差的一科，鑒定和仿造卻是部里最強的那個。

女人算了會兒方程式，不確定地回答：「三天？我算不清了。」

「我確實很乖，但那傢伙最近可確實不乖。」馮琬有些悵然：「來到L市的他一直在失控，不不不，不止，連你也不大正常了。」

他對她這樣的調侃習以為常，抽出她肘下的白紙，掃著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也就眨眼的功夫，拿著鉛筆敲著一處，淡淡開口：「這裏錯了。函數高階可微，偏微商方程式基於可導性不能在這個源頭這樣計算，必須用反柯西理論去求果。依據此結果往下推導，最終結果應該是1.35，準確算來，還有不到一天半的時間，裂變比對結論能夠證實。」

靜、隱。

那雙眼，那雙全校男生都深以為美麗的眼睛，就這樣死死地瞪著他。

沒有人能擋得了那個氣勢如虹的胖子，即使快被砍死，可笑的那個女子，還要支起砍刀當拐杖，拖著重傷的身體滑稽可笑地往前龜速爬著，奮力爬著。

他們眼中的唐小山就是個天天逃課睡覺的白痴。

唐小山卻瞬間周身變得冰冷，他閉上眼睛：「馮琬法醫。」

發黃的紙張暗示還原現場的斑駁點滴，嘗試罪惡的一定得到滑稽的拷問。

他說：「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極限在哪裡。」

這個叫馮琬的裝作和唐小和圖書山不認識的，裝作一直暗戀傅梨湘的女人，揉著紙，大笑起來：「不愧是部長。我和那傢伙拍馬難及。」

是喜歡啊……還是，喜歡啊……

為什麼不敢承認……為什麼不敢承認！

交待完一切，臘月二十八，豆沙失蹤。

在91年的臘月，那本筆記最後一次被打開。

小山，喜歡你會死啊。

小山回答得莫名其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白帝以外的第二顆炸彈，不兜攬到身邊，留著她帶著整個威英幫，縱橫四海，殺進指揮部嗎？」

他躺在鑒定一科外睡了兩日，翻來覆去，換得黑眼圈。

他說，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是你的教授，你也不是我們傾心栽培的孩子，你的最後一課，是……

如此簡單的答案，卻無法合理解釋自己隱晦的心情。

至於唐小山，是妖怪，可怕的全能惡魔。

馮琬聳肩：「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好慘。我最怕這個，重新來過。活著活著就不是自己了，像一根樹，被連根拔起，實在好慘。」

唐小山！

睡不好。郁燥。

不用分辨是非，來吧，快來，這預支未來的酐暢淋漓。

他站在那裡，閉著眼睛，靜靜品味著那句話。

「我們在這裏，L市怕是亂了套。」馮琬即使不曾看到，也能猜到師弟和眾人已經亂成一鍋粥。

小山瞳孔緊縮著，喘著粗氣，許久，才緩緩平息，散去眼中的霾色。他看著高速旋轉的儀器中的兩個試管，問馮琬：「還得多久？」

小山冷笑：「他的不聽命令源自於對自己能力的盲目自信，狂妄造作，應有這次的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