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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看了來人。

阿潤拿著一塊雞脯肉和半塊豆腐往購物車中送，心不在焉地問豆沙：「是嗎，點點要來，你們什麼時候說好的？」

屍體的腥味順著牆縫鑽到鄰居家，聞者無不嘔吐。

豆沙肉乎乎的小臉貼著阿潤，貼心地誇張著阿潤：「小阿潤做飯香，最棒了。」

蓋雲看滿桌硬邦邦灰白的頭顱，老幼都是國字臉，一窩歹竹，想不出能長什麼好筍來。

「我上的幼兒園叫聖倫倫，你呢，點點？」豆沙問點點。

這樣的大案，響噹噹的蓋雲見過世面，也確實哆嗦了一下。

凌晨一點，想了想，終究還是放下書，套上外套，拿著手電筒，去樓下郵箱翻了翻。

「老師讓我來看看。」少年人套上了塑膠手套。

點點今年五歲半，比豆沙大一點。可是已經像個成熟的小姐姐，對豆沙很親切亦很維護，因為頻繁搬家一直交不到朋友的豆沙，也因此十分依賴點點。

豆沙是個直率熱情的人，點點很喜歡這個朋友，第一次在電梯中看到豆沙時，就很喜歡。

點點臉色陰沉地垂下頭，溫柔的媽媽阿黛笑了：「不妨事，回來洗澡就好。代我向豆沙和阿潤問好。」

豆沙紅潤的小嘴巴不停地說著童言童語，阿潤換上睡衣，在她額心一吻：「睡吧。」

幾歲？

顯然，有人跟蹤著他。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真想有個爸爸啊，像阿潤一樣的爸爸。

「哇，我摸十八圈時候老是抓不住雀，他們手裡一人一隻，不要太高興。」警員丙。

那一晚的豆沙是開心的，點點離去后，她洗澡的時候在木盆里調皮地用小腳踢著水，大聲唱著跑調的兒歌，看到阿潤襯衣上濺得到處是水，高興極了。

點點果真來了，踏著圓圓的月亮。hetｕboｏk•com•ｃoｍ

全不仿他家，那是個絕色美人，你看畫報明星，也不如她。

磨磨唧唧。像個老中醫。

媽媽的柔弱讓她沒辦法開心起來。

阿潤縱容了她的淘氣，她被大毛巾裹著，塞到阿潤的懷裡，問眼前的大人：「阿潤，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你是我的阿潤嗎？」

蓋雲雖然不悅，但瞧著他，不知為何，反而像喝了一杯熱茗，急躁的心也靜了下來。

S城重案組眾人已經三日三夜沒有合眼。

少年人有些怪。

「唔。」阿潤淡淡點頭，看了看手錶：「還早，你先陪我去個地方。」

阿潤對小孩子的話嗤之以鼻。

點點內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麼，用腳點著拖鞋，阿潤接過籃子，內斂而溫和地開口：「去玩吧。一會兒開飯。」

阿潤掀開明亮順滑的鍋蓋，這口鍋是超市打折時候買的，用起來還不錯，馬上就要發年底績效獎金了，興許可以把廚具都換成同一個牌子的。不過，買個更好的品牌也不是不行，或者可以找一找銷售部的趙經理，自己也有幾分面子，他總要給。阿潤漫不經心地想著，身側卻突然被人用力地拽住了。

阿潤剪了發，花了十五塊錢，老地方，大家熟。無人多問。

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小，阿潤微微蹙眉，看著她手中的小籃子，籃中放著幾根紅白油潤的臘腸。

阿潤想起什麼，在豆沙熟睡后，泡了杯濃茶，阿潤讀書時喜歡喝點苦茶，是最近這些年養成的習慣。

豆沙依舊蔫蔫的，垂著小腦袋，並不開心的樣子。但是看見阿潤，眼睛一亮，像是渴睡的孩子望見溫暖的襁褓，很急迫地拱入大人的懷中，彷彿想要汲取阿潤懷中的暖意，又似乎要遠遠地逃離這個和*圖*書學校的一切，包括這麼親切和藹的老師。

老老少少死了精光，四人半截身子攥著雀牌，一地肢，八仙桌上還殘留一桌麻將。

長得如何？

但走到電梯旁，那個黑影已然消失。

雖然自己覺得沒什麼，可是阿潤在微光中的身影，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

阿潤微微笑著說：「不用。你來到這裏，豆沙很高興。」

蓋雲呸了一口：「扯他娘的淡。誰哆嗦了。」

望完總該下手了吧，可他又蹲在地上，用鼻子嗅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

她來之前，媽媽阿黛叮囑她給豆沙帶些禮物，點點找了半天，把自己沒有開封的蠟筆取了出來，胖胖的外婆德嬸並不悅孫女去別人家吃飯，她是個有些挑剔的老人，叮囑點點早點回家，而外公德叔沒說什麼，大喇喇地回了一句，過去的小孩吃百家飯也能長大。什麼都怕，死得更快。

阿潤有些煩躁地想著。

結果少年人又開始問四周的勘驗人員，如警員們第一印象中，這些人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的。

豆沙哦了一聲，低著小腦袋在畫紙上認真地胡亂畫著番茄地瓜之類的蔬菜，黑鴉鴉的發似頂別緻的小帽子，瞧來有種絕妙的可愛。

小趙低眉湊到蓋雲耳邊：「蓋隊，宋所長聽了，只說讓他來，無論什麼，總行的。他叮囑我，叫你莫哆嗦。」

她看到阿潤轉身，臉微微紅了起來：「阿……阿潤，我媽媽還讓我還給您捎了個禮物，就當……就當答謝您今天給我……」

街道主任說還少了一個。

阿潤帶著豆沙去超市買食材，她又變得嘰嘰喳喳，活潑起來。她對阿潤說：「你要買多多的，點點要來找我。」

盛小七號弄馮門，一家四口被殺，肢解滿地。

重案組組長蓋雲苦笑，你是hｔｔｐs://m•ｈ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om嫌死得多還是死得少？

什麼時候來的？不是在客廳畫畫嗎？

像一湖水，靜而深，克制極了。

他讓開一條路。

阿潤晚上煮了孩子愛吃的土豆雞肉飯，又攤了幾個煎餅。豆沙是個容易積食便秘的孩子，阿潤又另煮了些稀飯給她。

豆沙受寵若驚，開心地抱著十八色蠟筆盒：「我，我喜歡。你是給我的嗎？」

她在不確認時，總會問，你是我的布娃娃嗎？你是我的小兔子嗎？你是我的貓？你是我的嗎？

阿潤平時很粗心，沒辦法帶給豆沙這種細膩的快樂。

暗自無聲，嘆息瞞聽。

但是少年沒有。他又去摸屍體的手腕了。

二十不到，十八出頭。

也不一定是他家人，說是女兒，倒像買的童媳。整日打罵，攪得人不寧。

「嘛呢！你望聞問切看診呢？！」蓋雲爆碳脾氣，忍不住了。

少了誰？

是早上電梯間的那個男人。他死死地望向豆沙和阿潤。

「小」是一種愛憐，豆沙用同樣的方式誇獎阿潤。

聞完也該差不多開始剖屍了吧，來來來，畢竟這才是法醫應該正經去乾的事，小夥子。

這些聳人聽聞的小玩意兒，算什麼重案組精英。蓋雲覺得丟人。

走到如此血腥的場景中，眼中沒有半點驚駭，那雙眼睛只是一逕地靜靜望著四周。

「他們是打麻將熬夜打煩了發生口角，互不服氣，把對方掐死了。打麻將輸了很煩的。」警員乙。

點點回想著離家之前發生的事，把蠟筆遞給了豆沙。

豆沙點點頭，說：「我們說好了，月亮圓了，她就找我玩。」

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是一張電費單和幾本廣告的雜誌冊。

是個穩重人。

倒也不忌憚是否因茶失眠了，因為沒有茶，阿潤業亦失眠很m.ｈeｔｕbｏok.cｏｍ•ｃoｍ久。

外婆怕臟。

他盯著豆沙看了許久，直到阿潤敏銳地覺得有些不對，舉起右手，示意理髮師暫停，轉過身，眯眼環顧著理髮店，不遠處，雀空無一人，唯有一襲發舊的棉簾，晃晃蕩盪。

蠟筆把小手染髒了。

那隻手，冰冷得讓阿潤打了個激靈。

豆沙也出神地看著他，這個大人，並不像動畫片里的怪物，臉雖然臟，但是他的眼睛，好看。

「要得病的！」德嬸氣呼呼地：「肝炎流感血吸蟲病，你去看看報紙，不要太多噢！那家小孩子再臟點，哦喲，什麼細菌病毒都帶回來了。你去可以，但是衣服弄髒一點，不要打算進我的門！」

他幾乎一瞬間轉過身，驚愕地打量著。

她又看了眼阿潤，對阿潤有些仰慕，豆沙和自己一樣是單親家庭，但是豆沙的家長卻和自己媽媽不一樣。

額，這是警犬的活，莫搶活吧。

風吹了進來。

他看到了蒼白得彷彿透明的點點。她低著頭，唇角帶笑。

她們的刻度和大人不一樣。

「切屍體切得不大齊整，有深有淺，不是一個人做的。」警員丁。

宋萬里雖是他好友，嘴上從不與誰留情。好友這樣性子，他也無奈。

可是無論年紀，大家都是這座城市的乞食者，這一點並不會錯。

阿潤……阿潤不一樣，阿潤很強大，能遮擋風雨。

馮女。

這麼小的孩子，大部分的約定都錯記了時間，她們沒有時間概念。

阿潤在她更小的時候，會誇獎豆沙，小豆沙很棒。

「一堆兇手？一個身後一個兇手。四人歸西，八人在場？」警員戊。

鬍子拉碴。

血腥衝天。

慢慢看。天冷了，大家多添衣，注意保暖。

皆因出的這案件有些蹊蹺。

「我……」點點緩緩低下了頭，她不知道該怎麼和豆沙解釋這個問題m.hetubook.com.com。

少年人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笑了，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不過相識半個月，小姐妹好得跟一個人兒一樣。

點點垂眼心想，如果外婆看到豆沙，一定不能容忍。

「他們也許一起吃宵夜，一起噎死的！畢竟深夜打麻將會餓。」警員甲。

主任吞吞吐吐地說著，蓋雲聽著抽著煙，想了想，派手下小趙：「還是去請萬里，他把脈准。這些小法醫，說是他的徒子徒孫，個個都不如他。」

不過你總該切屍了吧？

蓋雲心中默默想著。

老師沒有說豆沙尿褲子之類，她很細心照顧豆沙的情緒，微笑著牽著她的手，放在阿潤手裡，告訴阿潤：「豆沙今天表現得也很好呢。」

豆沙坐在阿潤身旁吃餅乾，乖乖的，可是轉眼，卻瞧到一個黑衣男人。

阿潤下班急匆匆接豆沙，小傢伙今天尿褲子了，阿潤一眼看了出來。她穿的是備用的褲子，而早上上學時套的那條被班主任老師用新塑料袋塑封好遞給了阿潤。

小趙點頭聽了，去請宋所長，過了會兒，來的卻是個高瘦的少年。

身旁有人影微動，那句無聲的嘆息是它發出，阿潤幾乎一瞬間就感知到，轉過身，大步追了過去。

「不是聖倫倫，是聖嘉倫，豆沙。」阿潤一邊做菜，一邊回答豆沙。

警員們很熱情，發表的言論千奇百怪，雖然這些人死得確實蹊蹺，但是蓋雲第一次發現自己手下的想象力之豐富。

主任哎一聲，怎麼講的這個話，確實少了一個，馮家五口人。

話說回來，點點住在十二層B座146號，是豆沙在新公寓，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阿潤順著豆沙的手，看著透明玻璃外的天色，這一晚，月兒圓。

他要看的是嘩一下刀起飆血的美國血腥大片，不是中國三十分鐘沒跑進主題反而跑偏了的小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