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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筆記

作者:書海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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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章 裝在套子里的人

第三卷

第八章 裝在套子里的人

蓋雲覺得案件到此,似乎又沒了查下去的頭緒。
阿潤笑著抱著豆沙,抬起了眼。
依舊神態自若,也依舊目中無人。
而今日的司徒斐看著阿潤起伏的胸口和努力克制的眼睛,亦知道她其實並非如自己表現的那樣不在意。
「對啊,你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可憐的等著父母回家的孩子。」司徒斐眼帶嘲諷:「沒有死,不是萬幸嗎?如果你死了,那個孩子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孤兒,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在下水道里撿著泔水和垃圾,如果蟲蟻一樣度過自己悲慘的一生嗎?」
阿潤身體仍未恢復,喘著粗氣問他:「現在是幾號?」
小山抿唇,顯然也吃驚,揉了揉頭。
而第四起滅門案更加有趣。當然有趣這樣的說辭不會出自蓋雲之口,蓋雲只會覺得毛骨悚然。第四起的男主角是一位七十年代在國內外極負盛名的季姓男明星,容貌十分優秀,家財萬貫,是個有名的單身漢,父早亡,家中只有一位因腿腳不便常年坐輪椅的高知母親。全國人民看八卦小報,都知他家門不好進,皆因這位母親,是個極嚴厲也極吝嗇之人,對兒子要求已頗高,更何況未來兒媳,實在不好相處。因此男明星年過四十,依舊寥落一人。然而本案令見慣奇聞的新聞媒體都為之震驚的是,季母用三斧頭砍死沉睡的兒子,隨後自殺。這樣的案情起初警方都未往更深的地方去想,只覺得母子不和,一起人倫慘案罷了,直到發現男明星賬上所有資金都被轉移,警方才覺得蹊蹺,又因牽連重大,男明星又是國際知名人士,因此請示了公安部。
兩人的面前,不再有任何屏障。
蓋雲作為副處長,跟著處長出去履行公務,在部里碰到小山時,上去就是一巴掌,大聲笑了起來:「小子誒,你怎麼在這兒?!」
當時的司徒斐剛到公司供職,對誰都是一片和氣,除了為人懶散,總是從自我的感受出發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外,阿潤對他並無別的觀感。
宋萬里致電,已經是第三日,小山在辦公室接起電話。
老家人託人帶來口訊,親長因病逝世,阿潤因當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情況,不便回家奔喪,心中久郁不樂,之後又得知一件噩耗,兩件事請放在一起,勉力支撐,最後仍然在年會的角落裡喝醉了。

「還留有當時的檔案嗎?」蓋雲問著。
阿潤對昨晚的激|情並非毫無記憶,但是心中仍舊暗罵著,畜生。
一處處長卻見怪不怪,對於這個小部長,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寥寥無幾。一處處長亦是曾經歷過和他一起辦案,而後被他的年輕和聰慧驚訝到的知情人之一。
阿潤沒有看錯,也沒有誤會。
阿潤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地告訴司徒斐:「我會忘記這件事情的,希望你也能做到。」
他依舊沉默地望著豆沙,目光卻帶著不知如何形容的熱切和期盼。
阿潤一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是並不願意聲張。雙方都是成年人,如果鬧起來,反而不佳,在公司中易成談資。
「你的意思是,季母除了想殺兒子之外,還有殺意,想殺掉另一個人。這個人和她的兒子同床共枕,或為情侶關係,但被她所憤恨,而第三人察覺到她殺人的意圖,逃過了一劫。」蓋雲想了想。
「啊,看來,你還記得啊,不然只有我一個人苦苦地想著著,不是很可憐嗎?」他這樣說著,嚴肅時顯得冰冷無情的雙眼,這會兒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不然,他今日何以又如此不陰不陽地言語。
阿潤被口水濡濕,粗心的阿潤只覺得小孩子黏糊糊的。
司徒斐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自己的大床上,對,他們昨晚來到了司徒的公寓,而沒有回到阿潤家。司徒斐泡了杯咖啡,在自己的床上,一邊喝一邊告訴阿潤:「左邊是浴室,你可以穿我的襯衣,不過尺碼不一定合適。」
醉意濃烈時,阿潤看到司徒斐朝著自己所在的宴會場的十點鐘的方向走來。那時阿潤正坐在沙發上,看了眼手錶后,微微笑了笑,還顯得鄭重其事地和這位新同事打了個招呼。
後來知道小山是部里重點培養的特殊刑事指揮部部長,也就微微一笑罷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阿潤行事穩重可靠,並且一直以這樣的形象見喜于客戶。
周三快樂,愛你們。
阿潤抱起她,在手中稱了稱,確認小傢伙並沒有變瘦以後,飽含歉意:「不會因為你還很小,所以我就欺騙你。我這次要做的事,包括以後也有一些事,是比撫養你更重要的事。可是,我答應你,以後就算死,我也會爬到你的身邊,再去死。」
總是問別人看到了什麼,結案之前,一語不發。
阿潤一直恪守著自己的諾言,但是司徒斐之後多次難以自控的行為,顯然表示他還清晰地記得這件事。
阿潤的眼前,電梯房的內側,站著那樣一個,頭髮油膩、邋遢陰沉的男人。
阿潤想到自己被注射的那管毒液,對於司徒斐的冷血感到源於自身的切膚之痛。
是誰說的,小孩就是這樣像小狗一樣的傢伙啊,只要招招手,無論之前有多生氣,都會搖著尾巴過來的。
司徒斐並沒有因為這樣犀利的言辭感到困窘,反而漫不經心地問阿潤:「所以,扮演著小丑一樣角色的人,到底是誰呢?在奎因面前表現出來令她都震驚的慾望和意念的人又是誰?」
蓋雲本來剛抄起一筷子麵條吹著涼,看小部長這模樣,知道他大概發現了什麼,亦停了箸。
公司並不吝嗇,提供的都是自運營的洋酒。阿潤喝不慣,但是不知為什麼,一杯一杯地飲著,微酸的氣味也漸漸地變得如水一樣適口。
醫生很肯定地告訴二人,季子在出事前兩月,剛進行了嚴密的體檢,並且在發現心臟病之後,及時做了手術。
司徒斐笑著回答:「如果你是想問距離你昏迷過去了多久,我可以告訴你,已經72個小時,三天三夜。」
在去年公司的年會之後。
阿潤真恨不得撕碎這齷齪東西的嘴臉,這次沒有避而不談:「跟著奎因,你覺得自己的下場會很好嗎?你真的覺得,我沒有把你碎屍萬段的一天嗎?你的得意是建立在踐踏別人軀體的基礎上,覺得我很好玩,是嗎?覺得我很能忍你,是嗎?再得意的臭蟲也有被完全地、不留情地剷除的一天,而退避https://m.hetubook•com•com三舍的人只是因為這股惡臭太令人噁心了,難道會是因為畏懼一隻臭蟲嗎?不要爬得太高,留心身後推你去死的人!」
蓋雲看著光滑如鏡的大理石桌面上還殘餘著紅酒漬的兩隻紅酒杯,蹙眉:「聽說季母性格孤僻,從不飲酒。」
小山過了會兒,就停了筷,蹙起了眉。
第二起、第三起滅門案和第一起相似,但是並非在麻將桌上輪次殺人,而是由兒子把一家殺害,隨後自殺。他先死的家人未被分屍,但是兒子卻被分屍,證明除了家人之外,還有他人在場。而且這個人,似乎也是想藉助分屍的行為,令大家確認這一點。至於這個人是誰,本案兒子之前領回家不久的沉默寡言的女朋友在案后不見蹤影,有重大嫌疑。
阿潤去接豆沙時,小傢伙哭成淚人兒。
她在阿潤的懷中,摁了一下按鍵,心中因為阿潤的平安回來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很快地拾起了笑顏。轉頭,捧著阿潤的臉,使勁而笨拙地親吻著。
事實上,小傢伙已經鬱鬱寡歡了好幾天,玩具、糖果,甚至她愛吃的冰淇淋,都沒辦法讓她展露笑臉。李珣和張洋亦深深為她憂心著,但是,這樣的心情,小傢伙並沒有告訴阿潤,或者,她小得還不知如何表達。
阿潤來到這間和奎因集團交往緊密的外貿公司求職,是在用著烈士斷腕、破釜沉舟的毅力,不惜捨棄一切的,更何況身體這樣的小事。
「怎麼說?」小山戴著手套,俯身去檢查地上是否還有殘餘的毛髮。
他看著阿潤,剝去一切掩飾,帶著深切的明明白白的渴望。
蓋雲眼睛亮著:「萬里看到了什麼?」
阿潤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熱茶,冷靜一下。
之前的阿潤還能保存最後的體面,但是聽到這裏,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狠狠地打了司徒斐一巴掌,威脅他:「誰都不可以碰我的孩子,否則,我就算變成惡鬼,也不會放過他。」
阿潤扶住倚靠在床邊的還沾著殘雨的黑傘,離開這個不知在何處的偏僻住所時,望了司徒斐一眼:「每個人都是裝在套子里的人,但即使在套子里,人也要行止有度,否則和-圖-書沒有資格活著。」
司徒斐似乎看出阿潤喝醉了,執意要開車送阿潤回家。
重大嫌疑人,均是家中處於弱勢地位的女性。
阿潤不悅極了,緊緊地抱著豆沙,和他對峙著。
「其實,我們認為,多多少少可以保守治療。」主治醫師面對兩人,坐在辦公室中,似乎亦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相當堅持,我們也就為他做了手術。是個小手術,預后也很好。」
他從沒有想過,會在這裏看到這個孩子。
「季母是被兒子掐死的,這點毋庸置疑。」宋萬里說:「但是現場有第三人,亦毋庸置疑。」
小山第二日,卻帶他去了季子常去體檢的私人醫院詢問。
司徒斐無謂一笑:「我是沒有套子的人,也是你口中沒資格活著的人。可是別說禮義廉恥,也別提惡鬼神佛,我只拿我想要的,怕的那個人,只會是你,不是我。」
蓋雲看著處長的恭敬,吃驚極了。
阿潤想起了豆沙,忍痛坐了起來,用尚在失控中的顫抖的手指拿起衣服。
醫師笑了:「當然是有的。」
他們回到公寓時,豆沙吵著要自己摁電梯的上行鍵,阿潤放下了她。

這便有了兩人聚集在一起追查馮女續案的由來。
司徒斐面無表情蹭了蹭唇邊的血跡:「但願現在的你有這個能力。」
臉頰烏青,深深地凹了進去。
「老師怎麼看?」小山看了一圈現場,淡淡問道。
電梯的門猝不及防地開了。
起身時,卻晃了晃。
這個孩子,確實擔得起這樣的對待。
后因第三指揮部侯起外出履行卧底任務,人手不夠,蓋雲便也經常被調派去協助唐小山破案。
李珣撲哧笑了起來,張洋卻並沒有,他的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嚴肅,想從阿潤蒼白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小山和蓋雲來到保存良好的現場時,反而立刻察覺到不妥之處。
小山辦案時,經常如此。
「季子未掙扎,而被母親三斧砍死在床上,顯是熟睡。床櫃和牆壁卻有其他被斧斫的痕迹,床單和被罩上落下了許多木屑和牆粉,牆上季子的明星照亦因此被振動,挪移了位置,可見力度之大,持斧人的憤恨。如為殺熟睡的兒子,和_圖_書顯然沒有必要。更需要注意的是,這些斫痕附近沒有血跡。我認為,持斧人成功殺死了兒子,卻讓第三人逃脫了。」
因為蓋雲成績卓越,被調到公安部里刑事一處工作。
小山在家用吸塵器中找到幾根長發。家庭保姆是短髮,出事之日在休假,季母是中長發,二者都不符。宋萬里的猜測是對的。出事當日,季家,有人做客。
可是阿潤清晨醒來時,下體黏膩,和那個無恥之徒肌膚相貼。
「我不常回來,您是知道的。」小山回握住那隻手,微微點頭。
阿潤揮了揮手,抱走了豆沙。
唐小山第二次、第三次想起馮女,是因為國內在86、87年接連出現了三起類似的精神控制滅門案。
阿潤並不想,被人看出真正的心情。
小山和蓋雲複印了材料,坐在小館子里,邊吃炸醬麵邊看著。
一處處長伸出手,對著小山含笑:「唐部長,早上好。最近很少看到您。」
她問阿潤:「爸爸媽媽不是永遠不會分開的人嗎?為什麼你會走呢?你不想要我了,因為我不是你的孩子。」
從此之後,兩人交惡。
那會兒,阿潤剛收養豆沙沒多久。
因此,阿潤很平靜地和對方協商,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小山被派去調查案情,蓋雲也跟了過去。
小孩子最喜歡的玩具莫過於能夠自己探索的。
宋萬里拿去鑒定時,小山又取出兩根塑封好的頭髮樣本,讓他一同比對。
可憐蓋雲,卻被驚訝得嘴巴中可以塞一顆茶葉蛋。
小山望著警局不遠處的高速公路,說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有多少被毒蜘蛛盯上的獵物,逃脫得了這樣殘忍又纏綿的桎梏呢。」
「是,老師,嗯,我知道了。」
阿潤和司徒斐曾發生過關係。
「未配菜的飲酒,都是獻給情慾的。」宋萬里亦被請到了現場,因為季姓母子的慘案在全國造成了轟動。
看到第三指揮部的唐小山時,蓋雲很是訝異。
阿潤洗完澡,穿上自己的襯衣時,目光沉沉地看著鏡中頸部和腿上交疊的青痕。司徒斐似乎對阿潤的頸部情有獨鍾,上面布滿了咬痕。
一處處長是守禮的人,小山年紀雖小,論資排輩,卻是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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