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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筆記

作者:書海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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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為何偏偏喜歡你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為何偏偏喜歡你

有一瞬間,也曾想過,只要她此時死了,一切也就停止了吧。
零點零分。
她看著女人身下的嬰孩,愣愣地看著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唔,這是達琳,這是阿曼,還有胡秋麗、安芬……」他飛快地辨認著,英文名、中文字混念著,台上台下知道他全都說對,驚訝之餘,笑成一團。
她在幼兒園聽到的,明天是蛋蛋節。
司徒斐到得很早,身邊陪伴著奎因。
他能記得哪個,大概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做人有這麼好做的嗎。
「所以,這是你的心上人嗎?」胖子又問。
女孩子的手形狀大概就是纖長和圓潤,無非有些軟一點,有些瘦一些,可是正如同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綠葉一般,即使長得多麼相似,也有其不同之處。但是問題是,有些男人一輩子不止有一個女人。
司徒斐卻依舊穩穩站著,一動不動。
豆沙此時揉著眼睛,走了過來:「明天是蛋蛋節嗎?」
她想要扶起鶯鶯,鶯鶯絕望地看著她。
今日節目不夠滿,零點零分跨年之前大概還有七八分鐘的間隙需要暖場,阿潤猶豫了很久,沒想好這幾分鐘是讓主持人硬著頭皮說單口相聲還是玩個小遊戲。
阿潤也很尷尬,一直作為男人形象出現的他在一群女郎中太扎眼了,另外兩名男同事倒是笑得賤兮兮的,還特意借了奎因夫人今日所噴香水噴洒向台上,看著懵然不知遊戲又加難度的司徒。
那一夜她熬了很久,才把這個名叫黃潤的嬰孩搶救過來。
他離開他們的時候,那些話說的可漂亮極了——「總之,你們去做人,我也做人,大家幾十年後再見,誰要還不是人,就不大好看了。」
司徒頗高,他距離他近,呼出的溫暖氣息令阿潤不由自主想起對方擁抱著他睜開眼的那些清晨。
因被追殺,而只能丟臉地投奔舊部,躲在垃圾堆里也只是在避開敵人的同時,等他們發現罷了。
那些血慢慢匯聚在她的腳下,黏在了皮鞋之上,讓她動彈不得。
阿潤曾同奎因一起用過餐,知道她有一雙十分纖細白皙的柔荑,這位夫人是個擅於保養的女人,阿潤曾經猜測過她的年紀,因為這也是和圖書個令大家玩味的謎團。
況且再加上幾位男士的手,就更混淆視聽了。
可是司徒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依舊握著阿潤的手,對著台上台下,對著所有人,對著明麗洞亮的宴會廳,對著還在下雪的這個空曠的世界,大聲開口:「是的,是她,這個人,是我深深的至死不渝喜歡著的人。就是她啊。」
她坐姿優雅,在酒紅色的真皮沙發上輕輕叩擊指節,卻突然停滯,揮揮手,找來隨身的手下,輕輕叮囑了幾句。
大家又是一愣。又對?
今日宴客廳亦容納了二百餘人,台下熙攘,阿潤流著冷汗,又把目光瞬間轉回到司徒斐被蒙上雙目的面龐之上。
沒有人可以真正拋棄自己的過去,那是斷手斷足的痛。
阿潤轉身的時候,奎因眯起眼睛,她總覺得阿潤在更遙遠的記憶中曾出現過。
阿潤看著鏡中優雅的短髮男人,淡淡笑了。
如果是據此追殺自己和孩子的話,那麼最好的偽裝是什麼呢?
她捨不得閉上雙眼,瞳孔中死死映著豆沙的影子。
他把S市所有的這樣的案件全部搜集,鶯鶯死後的一年間,這樣的案件亦有兩起,都是獨身母親帶著嬰孩被害,原因不明、兇手不明。
血,好多血,全是血。
阿潤笑著撓了撓微微瘙癢的臉龐,司徒斐已經站到了第一名女郎面前。
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淡開口:「所以,你是急著送死嗎?」
直到司徒走到中間,說到「這是信息部的死胖子阿文」,男同事起鬨著「不不不,是你心上人!」阿文則掐著嗓子說「是我呀,我是大美人」,大家哄堂大笑,氣氛炒得熱烈極了。
他的雙手還沒來得及縮回,就被司徒一把攥住。
大家都一愣。他答對了。
阿潤這是才推測,那個背後的人要找的不見得只是受傷的嬰孩,恐怕還有一個長發的不清楚具體長相的女人。
人群沸騰。
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豆沙,而是阿潤總有做不完的事,從未和他們在一起,哪怕跨年這樣的日子,也不打算在一起安生地吃一頓團圓飯。
他只是輕輕觸碰那隻玉手,就用清晰的並且女郎們每每聽到總會臉皮發hetubook.com.com紅的嗓音告訴大家:「這是珍妮。」
奎因看了阿潤一眼,抬了抬漂亮的下巴:「我無妨。」
那些苦難也許就不會開始。
張洋卻依舊微笑著,經歷的那些隔閡,似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痕迹,他從垃圾堆中抱出阿潤,像擁著失而復得的寶物,輕輕把她因生病發著燙的頭摁在他的頸間:「不要怕。有我。」
司徒攥著那雙手,唇角喊著淡淡的笑,慢吞吞地開口:「李芸?凱莉?小薇?嗯?」
他緩緩地,就像品花撫瓣、調茶含葉一般,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輕輕撫摸著,一個骨節一個骨節地慢慢滑過。
有人想要這個孩子的命,執著地想要。
阿潤看著她,微微笑著:「我會保護你的,我會誓死保護你的。」
躲在垃圾堆里的阿潤狼狽極了,可不是他所嚮往的知書達理少說也要念到博士的樣子。
阿潤用被他攥住的雙手反向使力,重重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豆沙看到了非常多的血,像是河流一樣。
那是這個人間給她的最後一份珍貴的禮物。
大家看著司徒的動作,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不願意相信,是真的認不出了。
筆記告訴她,是雨季過後的某一天。
幾人點頭,走出了宴會大廳。
打死司徒斐,他也不敢隨意認錯而得罪奎因吧。
握著的拳鬆開。
阿潤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警方已經通報嬰孩也一同死亡,為什麼那群人始終不肯放過。
跨年之前的氣氛調節很重要,阿潤微微擦汗,低頭詢問申老闆意見,看著他因為肥胖而穿的顯然不合體的崩得緊緊的西裝馬甲。
阿潤嚇了一跳,沒想到奎因肯上去。這樣的冰雪女郎,也有為了男友如此近人情之時。
奎因也忍不住笑,饒是她愛吃醋,可是心中明知,司徒斐選不出來才是正常的吧。
晚宴定在一間四星酒店的宴會大廳,又要準備酒水、點餐,又要燈光、各類道具,還要請歌手演員,他去報賬時,申老闆心疼得齜牙。但是似乎因要邀請客戶,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便也只能蹙眉簽單了。
沙發上有一個黑色的箱包,打開時,是幾件紅色的衣裙、金鐲金環還和-圖-書有作為見面禮的正式場合家長所封的紅包,鶯鶯為接納豆沙而細心準備。
他們存心捉弄司徒斐,兼之他也玩得起,就找了十幾個清一色的女同事上台,又讓正牌女友奎因上台,給司徒斐蒙上眼睛,讓女郎們伸出手,他挨個觸碰,找找哪個是心上人的手。
這兩位母親都曾帶著受傷的嬰孩去醫院救治。
一定是認出了吧。
她認真地看著她,一直看著,至死不休。
如此親近。
申老闆因為心疼洋酒沒好氣地瞪了司徒斐一眼,但是看到奎因夫人這樣的大客戶卻又笑得臉上的肥肉都擠作一團。
阿潤很怕上面顫顫巍巍的金屬扣不給面子地崩出來。
司徒斐走到了阿潤的面前,他站定,卻不似對著之前那些人的一掠而過,而是慢悠悠地伸出了手。
「不疼了哦,早就不疼了啊,阿潤。」豆沙微微低頭,把肉肉的下巴蹭在父親的臉頰上。
我把我的名字給你,你把你的命運給我。
不過,同事們想要藉此抓弄司徒斐的願望恐怕會落空。
她看著豆沙,想要眼前的女郎給一個承諾。
匆匆而去。
他照著鏡子,發覺頭髮又長長了些,幾乎貼在耳廓。
阿潤看到好幾個女郎借朗姆酒消愁了。
窗外的煙花炸了起來。
就是她啊。
司徒斐本來在看節目,轉身攬住奎因的纖腰,低頭探她:「在說什麼,在我身邊還不肯專心。」
到底是哪一天呢,她明明每天都守在門外。
那些血匯聚到一起,就變成了她的血脈。
他拉著長長的調子,疑惑地嗯著,在大家都認為他要出錯的時候,只有面對面的阿潤才能看到他嘴角逐漸擴大的笑容。
豆沙依舊低著頭。
李珣憋笑好久,才沒真的笑出聲。
她說:「我媽媽懷我的時候,因為每日都要吃一碗豆沙湯,舅舅常年不歸,只知道這個,不曉得我大名,所以給我取名豆沙。我不是沒有姓的人,我也曾經有過媽媽啊。媽媽。」
連克制都沒有退路。
阿潤卻靜靜瞅著。
奎因看他一眼,點了點司徒斐的鼻子,嗔他:「瞧瞧,還來說我,這是招惹了多少姑娘,盯著都快把我吃了。」
是什麼時候呢?
但是,之後很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一段時間,依然面臨著很多人的追殺。
這樣漂亮的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就令她不悅。
「總之,無論你去哪裡,都放心地去,我和李珣會一直開著這間店的。」張洋拿毛巾擦了擦臉,接過豆沙,拍了拍阿潤的肩膀。
阿潤被他摸得心跳劇烈。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的雙目不帶深意時,都像是不諳世事的樣子,鮮有女人能達到這樣的狀態,因為每個人的青春都只有那麼一剎那,只有她好像一直如此。
鶯鶯艱難地看著身下的嬰兒,哽咽著問她:「我能信你嗎?」
1999年12月31日這一天,阿潤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一定是這樣吧。
繼而對著奎因陪笑臉。
她已經原諒豆沙,在豆沙徘徊在大宅外,再也不敢走近的時候。
2000年。
阿潤一愣。
宴會廳的燈突然熄滅。
箱包中的東西取出,把孩子放了進去。
男人從台上的諸人中飛快地辨認著,分明再普通不過的外表,卻透著異於常人的陰狠和銳戾。
阿潤因為公司要舉辦跨年晚宴,所以就把豆沙送到張洋、李珣處。
申老闆果然很不耐煩:「這種事情還要麻煩我嗎,要你什麼用,沒看到我在陪夫人聊天?」
阿潤愕然,似乎意識到什麼,透過司徒斐的耳側,快速地環顧著台下。
節目結束時,距離零點還有八分鐘,和阿潤預測的一致。男同事們讓阿潤不必擔心,攬了這工作,慫著司徒斐做遊戲。

男同事們擠眉弄眼誇他好福氣,女郎們則有些黯然神傷。
阿潤笑了,蹲下身,看著豆沙因為昨晚吃得過飽而依舊圓滾滾的小肚子,幫她提了提褲子。
「這是誰!說!!!」胖子接著起鬨。
他的身後跟著的正是奎因派出的手下。
他觸到了孩子肚皮上的刀疤,手微微頓了頓。
可見司徒斐這傢伙平日多關注女人。
周末快樂。
她去的是一間私立醫院,患者的信息多少有保密可言。
「還在生我的氣嗎?」阿潤輕輕問著。
豆沙知道鶯鶯的意思,她一直都知道。
她看了看手中危在旦夕的孩子。
她輕輕喊著媽媽,看著鶯鶯的臉色從愕然、震驚,變成了悟和*圖*書、激動、欣慰,而後含淚溘然長逝。
他試圖從中看出什麼。
他在公司中,和女郎們插科打諢,玩得一向挺好。令女郎們多少誤會自己有幾分機會,可是如今他帶著女友出現,真是惹碎一眾芳心。
到了下一個,他連碰都沒碰那隻手,就乾脆開口:「含芝。」
睡了一覺,臨睡前和父親的對峙和衝突彷彿因為良好的睡眠泄氣了許多。
而這兩位女士,都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鶯鶯含著眼淚,用盡所有力氣點了點頭,她的脖子上涓涓地流著血,死亡只是一時半刻的事。
當然還另有其他眾人保護奎因。除了在錦城大廈的家中,奎因無論去何處,身後都圍繞著層層不窮的手下。
這是她們全部的共同特徵。
從宴會廳外匆匆走進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相貌普通、衣著亦十分普通。
什麼嘛,還不是這樣,落得三餐一宿,平凡得要死。
朝不保夕的年歲,阿潤卻一直有訂購報紙的習慣,那些母子被殺的社會案件一直被她視作焦點。
他垂目,站在台下。
晚會是阿潤和助理一起籌備的,因為他還兼著工會之職。
豆沙從她懷中抱走了那個受傷的柔軟的任由別人宰割的孩子,她問鶯鶯:「這麼愛她嗎?只要她活著就夠了嗎?」
台下宴請的客人忍俊不禁,都瞪大眼睛看著。
豆沙抱著那個孩子,輕輕俯在鶯鶯耳邊,輕輕開口。
阿潤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哭,也許歇斯底里地哭了,也或者並沒有。
「你如果那天沒有躺到我門前的垃圾堆里,我看你如今要把孩子塞給誰?把我們當成老媽子了嗎,真是過分。」李珣抱怨阿潤。
但是阿潤還是辦了一張假記者證,冒充記者一一走訪,往前追溯,直到鎖定到了鶯鶯死亡的當晚。
司徒斐戴上眼罩之後,幾個男同事才悄悄把阿潤和另外兩個男同事也安排到了台上。
「走,快走!帶著阿潤走!」
「你以為我只是無意間逃到你家樓下的垃圾堆里的嗎?」阿潤狡猾地笑了起來。
台上的奎因眯眼看著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豆沙心中一片荒原,捧著孩子只覺得痛徹心扉,可是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厲眼望著廚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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