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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怔住。

交通燈一個輪迴結束，對面的車河淌了過來，方竹立在原地未動，她冷冷地看著那輛奧迪迎面而來，經由自己走過的路而去，停在了咖啡館的門口。咖啡館內有熟悉的窈窕身影走出來，很快鑽進了奧迪車內，那車載著車內的人很快消失在這條路的彼端。

「我知道。」

果然何之軒還是沒有正面答她，一直沒有開口講話。

何之軒的坦率，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她不知如何作答。

一切就是這樣巧。

「這個過程中產生了一些讓你感到困惑的麻煩，我會解決的，你安心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最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一字一句把話講清楚講完整，再朝對方微微鞠一躬，緩步退出了對方的辦公室。

是的，她在原地，仍舊不曾走出來。

方竹把報紙往對方桌上一攤，口氣畢竟還是不能修飾得太好：「領導，我可不記得寫過這個稿子。」

何之軒那頭的背景聲音聽起來安靜了很多，他說：「方竹，我們公司香港總部董事會成員有更替，我從香港調來上海分公司時間很短，但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解決董事會成員更替產生的問題。」

不過才幾分鐘的對話，對她而言，彷彿是經歷了一場令她精疲力盡的戰役。這莫名的事件和奇怪的矛盾令她頭大如斗，心臟突突突急促地跳動著——她在害怕。方竹走到茶水間，尋了把椅子坐下來，heｔubooｋ.ｃｏm.cｏm整個人靠著椅背支撐著。

然而，頭疼事件總是一樁跟著一樁出現。

她遲疑著把手機接了起來，那頭的背景聲音聽起來十分嘈雜。

對方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也訝異起來，問：「你不是接過『孔雀』的代理公司的活兒嗎？」

她想了想，喚：「何之軒，這些事情，你不用給我交代的。」

對方露出一副「你就不要騙我」的表情，說：「前幾天寫史密夫的那稿子不是你發的？當年『孔雀』向史密夫他東家回購品牌的官司可是轟動業內的，大伙兒都曉得史密夫從此和『孔雀』不對付。你那稿子傾向性這麼明顯，別跟我說其中沒有別的內情。」

交通燈又是一個輪迴，方竹仍在原地沒有動，有路人怪異地盯著她瞧，但也只是瞧瞧，很快路人還是匆匆走著路人的路。

他清楚的交道，在她心頭撩起波瀾，陣陣擊打，無法停歇。或許自君歸來之後，那掠去的波瀾就從未停止震蕩。

他清楚地說：「我想你知道。」

方竹忍不住就要脫口而出：「這篇鬼報道關我屁事！」可是面對不明就裡的同事，還是將此話暫且吞下，她問：「你們老編在嗎？」

不平靜的那個是她。

方竹搶過報紙仔細地把報道看了一遍。雖然報道的字裡行間並沒有對選秀選手有任何詆毀的意思，但炒作意味卻十分濃厚，且對楊筱光這位疑似https://m.hetubook.com.com新人圈外女友的真實身份做了一番揣測。

「方竹？」何之軒喚她。方竹笑，他是這麼了解她一舉一動的人，明白著她的一言一行，她莫名就有些安慰了。她問：「方便講話嗎？」

「那就好。」方竹一轉念，問，「是不是你在你們公司有些不妥？」言畢，她又後悔心直口快。他是那種絕不將自己的難處同她分擔的人，也才會造成過往的重重誤會。

是的，她在害怕。她在怕什麼呢？這一切事件都同何之軒有關。方竹甩頭，她是怕，真的同他有關。

這一回，她就任性一次，把手機放回了包里。

方竹一頭霧水問道：「什麼？」

適當的媒體曝光對娛樂圈新人來說，並不是壞事，甚至很多新人會親自放料兼派紅包讓記者寫稿。『孔雀』或者『君遠』或者這位新人所屬的經紀公司採用這樣的做法都可以說是無可厚非，但是，被曝光的無疑還有楊筱光這位圈外人，這樣的情況就有些複雜了。

方竹握著報紙便直奔娛樂版主編辦公室，對方剛好在喝茶，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笑眯眯道：「小方，我這兩天正找你呢！」

這讓她怎麼解釋才好？本該坦蕩的事情被他人說得這樣市儈。其實她大可回一句：「你這麼說純屬扯淡，我同『孔雀』有什麼干係？」但是到底底氣不足，立場不穩，她確實帶了別有內情的私和*圖*書心，被人戳破后，其情之難堪，令她絕難解釋清楚。

方竹咬著唇搖搖頭，發出這樣奇怪的稿子，對『孔雀』本身的營銷計劃來說，並沒有任何好處，而且……方竹把一直握在手裡的報紙攤到檯面上，又把報道看了一遍。

她把手機放到了桌上。

就在次日，方竹外訪結束才回的報社，遇著娛樂版的同事，對方玩笑一句：「小方，你最近頻頻到我們這兒賺外快啊！」

街邊的百貨櫥窗十分明亮，照亮熙攘路人，好像想讓每個人都無所遁形，方竹恍恍惚惚地往前走著。

此時打電話給何之軒能講什麼呢？詢問他？提醒他？這一切都是她在猜測，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方竹霍然立直，把面前的信封又推了過去，把聲音放得盡量平緩，說道：「老編，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和『孔雀』那兒沒有任何發稿聯繫，上一回的稿子純屬我做選題的時候碰了個巧。也許他們是賣我這個面子，不過無功不受祿，我也不是娛樂記者，跨界搞這樣的三產於情于理都不合適。老編，您看您方便的話，幫我把這個信封交還給他們吧？多謝您，麻煩您。」

這篇報道不止是出現得十分奇怪，目的也十分奇怪。方竹的頭又嗡的一聲大了。

順著月亮往下看，對面停著的那輛車那樣扎眼，是她看了一眼就記得那麼那麼牢的奧迪A4。

方竹終於忍不住瞠目拍案：「這是胡和*圖*書扯！」

對方被她驚到，忙作安撫：「小方，你不要激動。」

對方正好手裡握著今日出版的報紙，把報紙往她面前一展，方竹大吃一驚——那頁面用了四分之一的篇幅報道了選秀熱門選手攜疑似圈外女友的女孩看演唱會的新聞。刊登在報道前的照片清晰可辨俊俏選手的面容，他的圈外緋聞女友半張臉若隱若現，但是熟人一眼就能辨出，那不是楊筱光是誰？

方竹忍不住說：「我什麼時候接過他們代理公司的活兒？」

同事見方竹行動怪異，不禁問：「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這篇報道不是我寫的，但是是你們公司里的人委託我們報社發的。」

前頭十字路口紅燈亮了起來，方竹在街頭站好，看到交通燈那上空一輪明月掛在黑夜裡，兀自黑白分明。

方竹說：「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你們公司的同事這樣做，我想總是有些緣故的。選我作發稿對象這事情做得很奇怪。」

對方見方竹不語，自然自認自己一語中的，且續道：「這回有別的公司，是對方把稿子發我們娛樂版，指名道姓同我講跟你是談好的，我昨天找了你好幾次，你又不接電話，對方催的急，我們就先發了。怎麼，你和客戶鬧矛盾了？」

對方從抽屜里拿了一隻信封出來，遞到方竹面前。不過兩日，就兩次見著這刺眼的信封，方竹按住太陽穴，拚命把胸中的濁氣壓下去。

「可以。」

方竹的頭腦慢慢冷靜和-圖-書下來，她輕輕敲擊桌面，把所有的線索理了一遍——新人還未大紅，充其量只能算個熱門，讀者以及粉絲們對新人的圈外緋聞女友不會維持很大的興趣，如果要炒作個人緋聞提升人氣，該尋個圈內女藝人配合才是，除非……她挺了挺腰，想，楊筱光可是『君遠』的員工，何之軒可是操盤這一次『孔雀』新產品營銷的項目，這報道將新人和『君遠』莫名地就聯繫在一起……幾乎是立刻地，方竹拿起手機，翻出前幾日通電話的電話記錄，翻出那個陌生的號碼。那個號碼雖然陌生，可是自從接了一次，她就能記住號碼是屬於誰的。她摁了通話鍵，可是又立刻掛斷了。

方竹慢慢地慢慢地將自己從馬路的這頭挪動到馬路的那頭，再仰頭看向明月，明月仍在前方。她想，連月亮都不斷往前行，自己怎麼能夠還讓自己固守原地？

這麼多的陌生人和她擦肩而過，速度快得讓她的腦殼犯暈。原來她這麼害怕面對陌生的人，更加害怕面對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他有必要這樣做嗎？

對方答：「剛回來。」

想一想，頭又轟轟地疼起來。手機在包里振了起來，把她震醒過來，她掏出手機一看，是報社娛樂版主編的來電，而且一連打了兩回，不知是什麼公事，但她此刻實在沒有心思接這公事電話。

方竹頓時啞口無言。

方竹把手機拿來起來，手機想起來了，屏幕上亮起來的是她剛才不敢撥出去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