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不知（二）
因為何之軒的堅持，她不得已來參加這場婚禮，臨時智能翻出大學期間買的縐紗長裙穿出來。
「何之軒是……」方竹想著解釋道，「最近才回來的。我正好不巧發生了些事故，手上受了傷，脫賴他照顧我。」
葉嘉影問：「你和何之軒準備復婚了？」
葉嘉影想了想，彷彿是回憶，也果真是回憶。她說：「我記得當年你倒追何之軒的時候，總是一副明明很有勇氣，可有沒什麼底氣的樣子，除此之外，你的說話辦事都有板有眼，很有你自己的一套的。」
她說：「正好，我不想看到他和別的農村人最後修成正果的那一瞬間。」
葉嘉影聞言起身，對方竹說：「我跟你一道去。」
大伙兒面面相覷，而後都笑道：「恐怕沒有了吧？」
方竹不由得問：「你還……」
葉嘉影曉得她想問什麼，她沒有等她問出來，便搶來話頭：「當年是一定愛過的，不然談什麼戀愛呢？最和-圖-書後也一定是不再愛了，才會分手分得徹底，不再有情感瓜葛，另娶另嫁才能坦然。」
葉嘉影繼續說：「接受不了這個瞬間，是有一點不甘心吧，這都是人之常情，但也有一點不甘心而已。如果他和我都對對方有很大的執念，也不會有我們今天各自的解決了。」她終於將方竹裙上的污漬清理乾淨，為方竹撣了撣裙子，「看，都乾淨了。」
她簡直和杜日暉的反應一般式樣，把方竹同何之軒當年的一頁就此翻將過去，絕口不談。
她囁嚅道：「沒……沒有。」
「何之軒還是像老早的時候那樣照顧你，如果他也放下了，他就該像杜日暉一樣另找如花美眷成全美滿婚姻。」、方竹的肩膀本能地縮起來：「他的人品很好。」
方竹說：「謝謝你。」
方竹抬頭，光亮太盛，她的眼前發虛。
葉嘉影著一身端莊的旗袍，也有一臉端莊的妝容，明艷照人地出現在和*圖*書老同學群中。都很彬彬有禮的老同學桌終於有了些竊竊私語別有意念的騷動。
葉嘉影欠身一一打招呼，說了一句：「真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因為兒子醒了要哄好一會兒才能睡著，耽誤了耽誤了。」
於是騷動漸次平靜。
宴會場內燈光全滅，只有舞檯燈照著台上的信任交換戒指，甜蜜親吻。葉嘉影趁黑扶著方竹起身，走到燈火通亮的盥洗室。
只有方竹還在小心地答：「一直很忙，沒同老同學聯繫了。」葉嘉影笑笑：「我可是知道你的，你的大名時常在報紙的大新聞下。相比你這麼熱忱地投入我們的專業，我這樣一畢業就嫁人的可就是荒廢了學業。」
方竹說：「你們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這樣真好。」
方竹搖頭。葉嘉影說：「好在我結婚比他早，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
洗手間里只有她們兩人，這時候方竹才看清楚葉嘉影，葉嘉影也才看清楚方m.ｈｅtｕｂｏoｋ•cｏm.cｏm竹。對方竹講：「老同學，這幾年你一點都沒改變，連穿著都一樣。」
他拿起桌布想要為她擦拭，她則側身後退：「我還是去洗手間弄一下。」
葉嘉影說：「所以你後來也不跟我們聯繫了？」
方竹苦笑，恐怕今日每一位老同學在心內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何之軒低聲問：「怎麼了？」
葉嘉影拿出紙巾，沾了一點水，替方竹擦拭裙上的一點污漬。
每個人都把禮節做得有尺有度，不敢輕易嘗試怕被誤傷的只有方竹。
何之軒隔著方竹對葉嘉影說：「她的手不方便。」
方竹低聲說：「怎麼會？」
方竹笑。
方竹輕嘆：「原來你們都看得這麼清楚。」
方竹訕訕地笑著，手上的杯子不慎傾斜，飲料灑到了裙上。
婚禮準時開始，新娘被自己的父親送到新郎手上，這時候，這一席最後一位客人抵達了。是方竹几乎在最近才想起來的老舍友葉嘉影。
葉嘉影問和圖書大家：「這桌上還有幾位是留在新聞界的？」
原來心頭到底有著疙瘩。
「那麼……」
葉嘉影又搶著答：「對往日的不甘心而已。我依舊相信舊愛很難成為朋友，除非雙方都有足夠的肚量。成為不咸不淡的朋友，已經是對雙方人品最大的肯定了。我當年沒有瞎眼看錯人，對吧？」
同樣地，對方都是大大方方同方竹打招呼，同何之軒敘舊情。
葉嘉影輕輕扶著方竹的肩：「那說明你們分手還分得不夠徹底。」
方竹這一次點頭承認下來了：「那……那個過去，不愚很愉快。」
葉嘉影反問：「你不正是因為這個才愛上他的嗎？但是，有一點你要曉得，照顧戀人或妻子是男人的責任，照顧前女友或前妻就是男人的舊情了。只有舍不掉舊情，才會捨不得離開，拋不開過去。」
方竹想要搖頭反駁，然而對方直指入她心底，把她心內模糊的想法說成了語言。於是，她想不到可以應答的詞ｈｔｔｐs://ｍ•h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彙。
也許誰都沒有想到杜日暉結婚會把當年的舊愛請過來觀禮。
葉嘉影自嘲：「我是不是胖了？」
她依然是當年善於交際，利利落落組織宿舍聯誼的爽朗女子，她能讓她的舊日戀人把她當做貴賓請來今日的婚禮。
葉嘉影說：「方竹，你變了很多。可是我在報紙上看到你寫的報道，沒覺得你變得這麼多。」
葉嘉影拍拍方竹的肩：「那我們宿舍應該驕傲，還有一位堅守崗位。」
葉嘉影看到了同何之軒坐在一起的方竹，笑道：「很久不見你們了。」
但是老同學變了很多，頭髮養得烏光水滑，皮膚養得白皙透亮，比大學時代的青澀摸樣圓潤了不止一點半點。
同她相比，方竹蜷曲在固步自封的世界，不敢昂然地探頭往這些往日之人的臉上望去。甚至於何之軒就坐在她身邊，她都不敢輕易去碰觸，說話動作都是加倍小心，加倍謹慎，只有蒙頓的半夢半醒之後，才會不爭氣地意亂情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