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枝和徐媽媽等人看了都笑,宜寧卻很滿意,一個孩子能畫出胖蝴蝶都不錯了。
宜寧還有點昏昏欲睡,聽到這裏突然睜開眼。
徐媽媽從箱籠里找了水青色的那件來給她換,松枝拿著盒子過來問她:「姐兒,這可要收進庫房裡?」
他低頭看她,似乎沒反應過來。
宜寧也沒有逗留,跟著徐媽媽進了暖閣換衣裳。高手過招片刻定勝負,反正羅慎遠跟羅宜慧都是聰明極了的人,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別的就看他們倆合不合得來了。
宜寧已經摸到了一物,拿出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小盒子。填漆的鏤雕祥雲瑞獸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是一塊漂亮的玉鎖。
他對宜寧的神色也很淡淡的,卻在宜寧扭頭要和她說話的時候,手臂護住了宜寧的小身體,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宜寧看著羅宜慧的神情,突然覺得其實長姐什麼都明白,其實她只是在等而已。
雖然平日也抱過,卻少有見到這小丫頭自己求抱的。
羅宜慧也看到她出來了,招手讓宜寧到她身邊去,跟她說:「一會兒我要去母親那裡,你留在屋子裡睡午覺,傍晚我們再一起去正堂守靈,知道嗎?」
「她性子善良。」宜寧只是說,抱著手爐問松枝:「庫房的東西都搬過來了?」
長姐心靈手巧,那一對蝴蝶畫得栩栩如生,追逐嬉戲,輪到了宜寧畫,畫紙上就是一對胖蝴蝶,飛得有氣無力。
宜寧走過去,發現三哥手裡正拿著她畫的那張胖蝴蝶的紙。但是他平靜地說:「不如用發了汗的竹筒來裝,用尋常的木器恐怕存不住香味。」
宜寧聽到之後擱下毛筆,讓雪枝抱她下來
m.hetubook.com.com
。羅慎遠去定州是為了羅老太太給她留的當鋪,他去那裡給她對賬的。回來她自得好生迎接他。何況長姐還在這裏看著。羅宜慧用茶蓋撥了撥茶葉,抬頭看著羅慎遠。
她似乎並不十分驚訝,回頭跟林海如說:「母親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去正堂吧。」
羅慎遠俯身把她抱起來,宜寧就示意他抱自己到羅宜慧那裡去。
羅宜慧瞥了一眼,淡淡地說:「你屋子裡這麼多玉,拿哪塊戴了不成?這玉雕工雖一般,玉質倒是不錯,你拿著把玩也行。」
羅慎遠看著她眉頭微皺。他頓了頓問:「宜寧,你在幹什麼?」
「你說大伯母請父親過去商議喪葬的事?」
宜寧聽了就心裏一緊。羅宜慧明顯還是對羅慎遠有戒心,一塊玉拿著把玩,豈不是玉說不值錢了……
宜寧曉得羅慎遠出去回來之後都會給她帶點東西,爪子便往他的衣袖裡一伸,開始掏了起來。
羅宜慧指了指旁的圓凳,讓羅慎遠坐下來。
丫頭過來說三少爺回來了,正朝著正房過來。
宜寧抱著盒子這才從羅慎遠懷裡下來,可別真的惹三哥生氣了。看到周圍的大小丫頭都抿著嘴忍笑,她給羅宜慧看了玉鎖:「長姐,你瞧這玉鎖好不好?」
宜寧心裏突然也有點想去正堂看看,先提出分家的人,孝道上雖然過不去,但是佔先機是應該的。
羅宜慧的神情若有所思,兩姐弟又久久不說話。宜寧看向旁邊的雪枝,雪枝對她點了點頭表示無事了。
她的小手環著他的脖頸,說話的時候有陣陣熱氣,非常親昵。
這時候羅宜慧的大丫頭和-圖-書進門來了,向羅宜慧屈身道:「夫人,三少爺已經在正堂了。」
宜寧就眨了眨眼喊了聲「三哥」。
青渠卻搬著東西很輕鬆地朝倒座房去了。
那丫頭在後面看著她,非常忐忑:「這裏頭可是七小姐的梅瓶和玉器,你別摔壞了!」
鄭媽媽走後青渠留了下來,她這樣的姑娘扔到哪裡似乎都長得好,力氣大能做事,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宜寧房裡的丫頭婆子倒也挺喜歡她的。青渠覺得自己留下來就是照顧宜寧的,反正鄭媽媽說了她就認死理,松枝請她回去她也不回去,抱著包裹說:「我跟著七小姐吃一口飯就是了。反正鄭媽媽又不要我了,回去也是被趕出來的。」她個頭高大,蹲在那裡的時候表情居然有點可憐。
一個夾道倒也不遠,宜寧帶著松枝過去,只讓松枝重複了一遍事情,並不說她。羅宜慧聽了松枝的話之後只是笑了笑道:「你這丫頭倒也機敏。」
她是想讓他抱她?
如果不分家,大房肯定會壓制二房,畢竟中公的東西是大家的,但這麼些年一直都是陳氏在管。陳氏是大長媳,她若是想繼續管也說得過去。只是她原是不贊成分家的,怎麼會突然提出來了。
這小丫頭如今生了個狗鼻子不成,聞不著味兒都能把東西找出來。
她坐起身,聽到屋外面有人說話:「……這點東西算什麼。我在鄉下的時候,田莊里的麥子蜀黍我都搬得動。」
林海如有點沒明白:「慧姐兒,這是怎麼了?去正堂做什麼?」
她看了看羅慎遠,人家只是喝了口茶,話都沒有說。
松枝點了點頭,把宜寧的頭髮打散了重梳,邊梳邊說:「m.hetubook.com•com奴婢正好碰到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喜鵲,聽說大太太要請老爺過去商議老太太喪葬的事。如今大太太跟咱們可是生疏了,喜鵲和奴婢說話也要避嫌……」
可是因為長姐回來了,所以她才這麼高興吧。
宜寧還要午睡,他沒留多久就走了。
羅宜慧要和三哥單獨說話。
「徐媽媽,起風了,帶宜寧進去加一件褂子吧。」羅宜慧說,「我給她帶了幾件褂子回來,正好讓她試試水青色的那件。」
她決定用這個花樣給自己綉手帕。
宜寧打開窗,正看到青渠從一個丫頭手裡搬過了箱子。
第二天吃過了午飯,羅宜慧陪著妹妹在院中畫花樣。
她想等陳氏先提出分家。這樣一來二房就沒有孝道的問題了。
羅宜慧的丫頭扶著她站起身來:「正堂現在肯定熱鬧,咱們肯定是要過去看看的。」她摸了摸宜寧的頭髮問她,「眉眉要不要也過去?」
這麼快就說完了嗎。
宜寧看到之後就讓她留了下來,在她房裡做事。
松枝從外面進來了,她給宜寧帶了一個灌好熱水的銅手爐,放進了她的被褥里。腳很快就暖了,宜寧便用整個腳掌貼著銅手爐。聽到松枝笑盈盈地說:「您別說,青渠姑娘力氣大是真的。剛才去給您清理庫房的時候,她一個頂兩個小廝還有餘。」
他嘴角微扯,欲言又止地低語:「字寫得一般就算了,怎麼畫也……」原來總覺得奇怪,她怎麼一點羅家小姐的天賦都沒有,現在卻不奇怪了。
羅宜慧在府上的時候很有威信,出嫁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的排場,羅家足足辦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羅慎遠見得最多的就是她維hetubook.com.com護宜寧了,宜寧打碎東西了,罵了丫頭了,和別的姐兒吵架了……只要有羅宜慧在,誰都不敢多說她妹妹一句。
「知道了,點燈籠吧。」羅宜慧說。
羅慎遠剛走到廂房,就看到小丫頭下了圓凳朝他飛奔到他面前,伸出小手期待地看著他。
宜寧讓松枝把東西放進妝台的抽屜里。等她穿好衣裳走出去的時候,居然聽到長姐在和三哥論茶道。什麼茶葉,過幾遍水的味道最好。看來羅慎遠的詩詞茶道都不差,羅宜慧喜歡君山銀針,就問羅慎遠如何存放君山銀針最好,她存放的味道總是會變。
宜寧正要點頭,突然想了想說:「先給我再看看。」
宜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徐媽媽看宜寧睡了,拿了床被褥給她加上,眼看便要入冬了,風吹進來還是很冷的。她跟松枝說:「我看過不了多久就該更冷了,勞煩松枝姑娘去姐兒的庫房裡找幾個手爐子出來。姐兒身子畏寒,受不得冷。」
宜寧醒來之後她看到窗外透進來的光已經有些暗了,這一覺睡得太沉了。她覺得有點冷,手腳冰涼。
宜寧想到羅慎遠時常給她帶的都是各類點心,有點赧然,萬一這真是三哥送給別人的呢。那她佔了豈不是鬧笑話了,她笑了笑說:「三哥,這物是什麼?」
宜寧點頭答應了,羅宜慧就讓丫頭扶著起身。看到長姐已經粗笨的腰身,想到她還要為二房這一大家子操勞,宜寧就覺得有些心酸。但是很多事上她是不能代替長姐去做的。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庶長子,如今再見到時已經是北直隸的解元羅慎遠。竟半點沒有原來的卑微,https://m•hetubook.com.com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直裰,腰間掛著塊羊脂玉,身姿如松,沉穩而有種超然的氣勢。
「宜寧,這是你畫的?」他問。
他居然也不說。她今天要是不注意,恐怕就已經收進庫房了。
宜寧沒聽清楚,問他:「三哥,你說什麼?」
松枝點了點頭。宜寧就坐正了身子,就算是商議喪葬,也該是等法事做了,道士算個宜破土的日子來。這個時候商議什麼,再者這事自然要父親和大伯父提起,怎麼要陳氏來提了……
羅慎遠淡淡說:「當鋪管事的是原來祖母陪嫁的周氏一房,如今生意興隆。」他抱著宜寧的手臂微微一緊,走到羅宜慧跟前也沒有把宜寧放下來,平靜地喊了羅宜慧一聲「長姐」。
宜寧總有種不好的感覺,想到長姐還在林海如那裡。讓松枝給她穿了鞋,她要去林海如那裡。
宜寧卻伏在他的肩頭,問他:「三哥,定州的當鋪如何?」
「等除服之後給你找個老師,繼續教你書法。」羅慎遠放下手中的畫紙,決定以後還是不要強求她了。
宜寧說了是。
松枝打開盒子把玉鎖遞給她。宜寧把玩了片刻,這才注意到玉鎖底部的一個『眉』字,用了篆書雕刻,字跡是三哥的……她就說哪個玉匠的雕工這麼次,原來是真是他親手雕的。
宜寧看著長姐走出了夾道,她回過身來,羅慎遠正在看那幅畫。
松枝應了徐媽媽的話,很快就出了門。宜寧的這些東西還在正堂沒有搬過來,她還要找幾個丫頭婆子跟她去正堂搬東西。
風格和以往不同,可能不是送給她的。
「你都找出來了,自然是給你帶的。」羅慎遠整了整袖口,有些無奈道,「下次莫要再翻我衣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