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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說話。

井九看了她一眼，確認應該沒什麼問題，便沒有再理會。

直到雪蟲的尾部也消失在對面的崖壁里，白早才鬆了口氣。

「於是你來人間走走？」

那隻雪蟲鑽出絕壁，沒有找到受力點，在寒風裡四處搖擺，看著就像是腐肉上面生出的蛆蟲，只是要大無數倍。

過冬走回佛前，從案下取出一張蒲團，盤膝坐了上去，閉目開始休息。

「不知道，我從她的意識里感覺到了暴燥、憤怒、痛苦……還有些緊張，我不理解這樣偉大的存在為何也會緊張。」

晨光來臨。

過冬睜開眼睛，再次走到檻前，望向雪原深處，神情微凜，感覺到有事情要發生了。

井九睜開眼睛，馭鐵劍來到山峰的最高處，望向遠方。

不知為何，那隻雪蟲沒有理會她，繼續向著絕壁前的空中伸展身體。

忽然，他道心微動。

那人說道：「或者，是因為我在你身後看了很多年的緣故。」

看著遙遠的、遠至他都看不到的遠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心裏生出一抹緊張的情緒，卻不知道來源。

她隱約能夠分辯出來，那些黑影里有雪足獸，有雪甲蟲，甚至還看到了兩種只在書上見過的怪物。

白早這時候就覺得很噁心，但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忽然，雪蟲的身體停在了寒風裡。

除了獸潮的時候，人類很少會看到如此高階的雪蟲，為何它會出現在這裏？

水月庵的天心通與果成寺的兩心通，都是世間推演天機最強大的手段。

「沒想到你最終會選擇這條道路，為了追上他，付出如此大的犧牲值得嗎？」

峰頂的冰雪繼續剝落，忽然從深處傳來一道震動。

「景陽的徒弟在裏面，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也不想他死。」

對他來說，緊張是極罕見的事情。

原來是你來了？這裏說的原來是何意？難道她本不是她？

「怎麼了？」

井九回答很簡潔：「出事了。」

她感受到有道意識落在自己身上，ｍ•ｈeｔｕboｏｋ•cｏｍ•ｃoｍ知道是被這隻雪蟲發現了自己的存在，真元默運，準備用南屏鍾迎敵。

白早看著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衣、不禁有些不解，心想難道青山宗的功法如此神奇？

寒冷的空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山野之間穿行，帶出無數道刺耳的呼嘯聲。

但過冬知道，論起對雪原深處那個存在的了解，世間沒有誰能比身後那人強。

這隻雪蟲的身體極粗，完全可以裝進一幢小屋，隨著它的爬行，陽光落在半透明的皮膚上，隱約能夠看到裏面的事物——裏面有石頭、有樹枝，還有些雪足獸的殘肢，還有些白骨，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

（我知道這兩句酸，但想了想又還是沒刪，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雪蟲的肌膚是半透明的，成年後也不會改變，但極其堅韌，即便是修行者的飛劍也很難斬開。

「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不知為何她沒有參加今年的梅會道戰，而是來白城見佛。

白早微微蹙眉。

話音方落，狂風ｗww•ｈｅｔuｂｏoｋ.com•com驟起。

「不，你參加過。當年梅會，若不是你出手助我，就憑我當年的境界，又怎麼可能殺死那隻王階的雪蟲。」

峰頂四周積蓄了無數萬年的冰雪，被狂風吹落，露出黑色的岩石，空氣里的溫度陡然降低。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感慨與傷感。

「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當年經常說，來人間一趟，總要看看太陽，我的時間不多了，也想多看兩眼。」（海子的詩）

在身後看了很多年，那是因為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站到你面前。

群山那邊，便是雪國。

過冬神情淡然說道：「沒想到，你居然能看出來是我。」

一聲嘆息響起。

清晨到來，又是一夜結束。

「太漂亮。」

「我也如此。稍有不同的是，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你都無法證明自己的成功，而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失敗。」

依然傷感。

在她的眼裡，寒冷的群山與昨日沒有任何區別。

道戰是年輕一代天才們的舞台，對修行m.hetubook.com.com界來說當然是大事。

那道渾厚而有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為何會關心這些小事？」

白早運起清水鑒法用四周望去，只見風雪裡有很多黑影，正在向著北方高速奔掠，彷彿受到了什麼感召。

過冬不習慣被對方用這種感激的口吻提起往事，轉身離開佛前，來到門檻處，望向雪原。

直至最後它的身軀觸到了對面的山崖，又鑽了進去。

白早感受到寒意已經進入了南屏鍾的屏障，不敢怠慢，取出一件用火金雀織成的大氅披在身上，感受著其間自然生出的暖意，面色稍微好了些。

一隻雪蟲正從絕壁間探出頭來。

這是一隻高階的雪蟲，就算她拿著南屏鍾也不是對手。

白早低頭望去，看到了一幕很難忘記的畫面。

據說她是連三月的關門弟子。

「那你呢？在這裏守了數百年，值得嗎？」

少女是水月庵的過冬。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沒有值不值得。」

滿是欣慰。

但那人清楚，對過冬而言這些都是小事。

「是的，我沒hetubook.com.com有參加過梅會。」

在這樣的酷寒里，普通人瞬間便會被凍僵，然後死去，修行者就算運轉真元，也無法堅持太長時間。

她似乎對這座廟很熟悉，以前來過很多次。

但你的背影已經烙在我靈魂的最深處，那無論你容顏如何變化，又怎會認不出你？

也不知道那道聲音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

「當年你沒算到那隻蟲子，這次你有沒有可能算錯什麼？」

廟裡很安靜。

破空聲響起，白早出現在他身邊，南屏鍾散發出淡淡氣息，擋住寒意的侵蝕。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夜色降臨。

「原來如此，難怪我記得你不會彈琴，為何要去參加梅會，想來金禪子也不敢說你不好。」

站在佛前，過冬沉默了很長時間。

做為雪國最著名的怪物，雪蟲除了在用自己的汁液腐蝕出來的洞里極其迅疾，在別的地方行動速度都比較緩慢，但危險性卻極大，尤其是模樣與進食方式，很容易讓人類感到噁心。

緊接著，山間響起很多細碎的聲音，即便是呼嘯的寒風也無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