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壺中天
第五十八章 他在凝視深淵
這是他第一次做到這件事情。
沒有鈴鐺，陰雲便無法生出閃電，那些在山谷各處藏匿著的蚊子紛紛飛了出來。
如果他離開鎮魔獄的時候，蒼龍真的發瘋追了出來，朝歌城裡的民眾必然死傷慘重。
那個人應該是師兄。
但變數還是出現了，有人算到他潛進了鎮魔獄，然後通知了中州派。
彼岸花。
冥皇笑了起來。
該發生的已經發生。
他準備做些什麼？在鎮魔獄里大鬧一場？
師兄想做什麼他大致明白，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應該怎樣離開鎮魔獄，所以一直在等那件事情發生。
老者看著夜色最深的地方，臉色陰沉的快要比夜色更深。
冥皇向著那條幽長的通道里飛了進去。
那束淡紫色的野花正隨風飄搖。
神魂歸一。
井九幫助冥皇時用的手段看似簡單，實則不然。
風雨道法消散。
花枝被冥皇身形帶起的風拂著輕輕搖擺。
來追我。
那處已經起風，便到了他離開的時候。
通道里滿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oｍ是罡風與腥臭的味道，他毫不在意。
冥皇凝視著深淵。
陰雲流散。
是帶著平靜決然意味的大笑。
他向著夜空飛去，身影如魅，迅疾難言。
黑暗的、幽冷的深淵。
那些蚊子來到了他的身邊，因為太小無法被看到，但那些嗡嗡的聲音，還是像過去六百年裡一樣煩人。
數息之間，他便到了鎮魔獄第二層。
還是去對付冥皇。
井九對老者說道。
當年被人族強者圍攻的時候，他曾經被天外而至的一道仙籙擊中，根基受損，無法直接回到下界。如果他這時候離開鎮魔獄，必然會再次迎來人族強者的圍攻，以他現在的境界實力，根本沒有希望逃走，必死無疑。
不是逃出生天的喜悅微笑。
冥皇理也未理，站到了斷崖邊，望向那片混沌的黑色深海。
黑色深海映入冥皇的眼瞳，無比幽暗，其間忽然有道艷麗的光線亮起。
「希望你能喜歡我為hetubook.com.com你準備的禮物。」
不知道何時，何事喚醒了他，他把手伸進那片陰雲里，收回來時，那隻明亮的小銀鈴已經落在掌心，動作隨意自然，就像是在樹上摘了個果子。
井九離開之後，他便一直在做這件事情，幽暗如黑寶石的瞳子，彷彿要在陰雲里烙下一道痕迹。
如果沒有意外，他這時候早就已經悄無聲息回到青山，躺在神末峰崖邊的竹椅上，等著朝歌城傳來的消息。
所以老者連續說出三聲不可能。
鎮魔獄的蚊子落在他的身體上，三年沒有嘗到魂火味道的它們，顯得有些瘋狂而可怕。
井九說道：「那些蚊子已經三年沒有吸噬他的魂火。」
現在看來，這個偶然的決定卻成了他離開鎮魔獄最大的希望。
（這章的名字本來叫彼岸花，但實在是很喜歡最後的畫面，所以改成現在這樣。）
傳說太常獄里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其實只是無限近似，並非真的如此。黑色深海m.hｅｔ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更像是一條由時間與空間碎片組成的河流，就算是通天境強者陷落其間，如果外界沒有心神感應的座標，也可能會飄流很多年。
崖外有風拂來，那些蚊子的屍體像灰塵般堆起。
六百年後，他終於離開了太常獄，來到了真實的世界，雖然這裏還是鎮魔獄。
但當年設計這些事情的人是太平真人，今日來做這件事情的是井九。
朝歌城裡地震不斷，朝廷疏散全城民眾，這便是他在等待的事情。
在鎮魔獄的最深處，在時間與空間亂流的那頭，在那片青翠山谷里，冥皇靜靜看著頭頂那片陰雲。
老者厲聲喝道：「這不可能！就算你能為他在對岸留下錨點，他也無法出來，因為他更弱！」
深淵也凝視著他。
那道艷麗的光線來自冥皇的身軀深處，溢出肌膚與衣衫，變成無數道極其細微的閃電，把那些蚊子盡數殺死。
外界就是彼岸。
井九離開的時候要冥皇給了他一件禮物，便是這束花。
明知毀壞鎮魔https://www.hetubook.com.com獄會引發極大震動，惹來無數大陸強者，他還是這樣做了。
陣圖被他的腳踩散。
井九把鐵劍收進體內。
這是鎮魔獄里三年修行得出的偶然決定，並非他在青山閉關時便想好的事情。
他不關心世間，也不願意世間因為自己而遭殃。
通道盡頭是一面透明的牆，看似薄弱，實際上卻是朝天大陸最堅固的屏障。
冥皇跨過了這條河，就像小時候跨過那條冥河，結束了自己的漂流。
然後他開始等待冥皇。
透明牆的那邊便是深淵。
無論你在河的哪邊，只要想越過一條河，都是要去往彼岸。
冥皇向前踏進風中，便來到了那片黑色的深海里。
這種感悟與掌握的程度甚至要達到通天境界，才能自成一片天地。
其實這是井九送給冥皇的禮物。
那片青翠的山谷或者是黑白的幻境，瞬間消失無蹤。
這就是他留給蒼龍的選擇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來到了那條通道的盡頭。
他看到了那條通往深淵、滿是罡風和圖書的幽長通道，餘光里還看到了一抹紫。
老者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說道：「這不可能！」
離開那片青翠山谷的時候，他接過了冥皇的禮物——那束淡紫色的野花。
無論是找到冥皇、在彼岸留下印記、驅散蚊子，都是近乎無法做到的事情。
冥皇握著鈴鐺向山谷外走去。
井九在青山閉關的後半段，便已經把鎮魔獄之行算的清清楚楚。
在這兩個人的面前，世間哪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呢？
老者冷笑說道：「這不可能！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冥皇，也無法給他指引，因為你太弱。」
石間有一束淡紫色的花。
如果說在這裏空間的概念是模糊的，那麼外界究竟是何方？
鎮魔獄里的蚊子連白鬼都覺得麻煩，自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井九慢慢站起身來，看著他沒有說話。
各自深情。
在與天地隔絕的情況下，他還能用大澤的風雨道法長時間維繫那片陰雲，更能從陰雲里引出閃電，雖說有那隻鈴鐺的作用，但更多的還是依靠他對天地至理的感悟與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