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個抉擇
「你們今晚就跟我們回去總部，開展咒術部的組建工作、你們這支機動特遣隊的完備工作。放心吧，總部會全力支持你們的。」
「隨緣了。」吳時雨又說了句，敲著自己的腦袋就往旁邊走開了，「腦殼疼。」
遠程參与惡夢病的研究似乎兩全其美，但是……
「懂了。」肖仕輝看看下屬們，沙啞的道：「我認為人體確實能擁有超感知覺，而且可以經過訓練后控制和使用。」
「有句話叫種樹最好的時間是三十年前，其次是現在。」通爺的語氣已經沒有特別挖苦了，「咒術部必須馬上組建，集合資源去選拔人才、去研究去訓練。現在搞這個是晚了些，但有總好過沒有。」
「有些情況我不好在大家面前說白，可是你應該要知情。」
兩個選擇項都有理、沒人知道哪個對哪個錯的情況下。
肖組長這麼真誠，顧俊便去想了想對方給他描繪的前景。
「哎。」吳時雨看著顧俊，要她說呀，他這個選擇傻乎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又好像很帥。
「阿俊，你多休息會吧。」在車上，秦教授對他說，好像自己就不疲憊似的，「回到東州會很忙。」
事不宜遲，還要趕飛機，顧俊當即與分道去總部的眾人道別。
沈博士聞言相當振奮，顧俊還沒說什麼，這時秦教授卻急道：「肖組長，東州那邊現在更需要阿俊，讓他先跟我們回去吧。」姚世年也道：「阿俊的身世有著特殊性，惡夢病可能跟萊生有關的，他回去說不定能有什麼突破性的感知。」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外面的眾人隔著透明玻璃窗能看到他們在談話，但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一眾考核人員和張澹傑等人，聽著都有些難以想象和_圖_書，然而剛才的情形有目共睹。
剛才也有幻覺出現的姚世年則沉沉的道：「我可能是對那句咒文太熟悉了，好像也被拉進了一個漩渦裡頭。」
顧俊與通爺談完后，又跟沈博士等人簡單地聊了聊。本次特訓結束了，他真的收穫良多，對沈博士他們的照顧都很感謝。沈博士也是叮囑他保重，很有些不舍。
「它」？顧俊默然，通爺是指什麼？惡夢的傳送者？
肖仕輝卻讓他們都先別問，嘆氣又道：「老通，老沈，你們的理論是對的，天機局需要掌握這種力量，尤其是現在異常力量活躍起來了……」
「那你也注意點。」顧俊有點失笑，「咒術比手術可要危險得多的。」
「阿俊，你小子不要逞強。」通爺接著跟顧俊道，此刻老臉上的酒氣也壞不了那認真，「如果你知道了那個惡夢，不要試圖自己一個人去搞清醒夢，不要有任何這方面的嘗試。如果它是在找你，你別讓它找到。」
肖仕輝嚴肅地告訴顧俊，「總部暫時不會往東州實地大規模增援的了，天機局人員撤離會比增援多，在沒有搞清楚惡夢病的發病機制之前，這點不會改變。」
既安全又舒服地待在總部里嗎，過著像這個月來的日子，只是參与實驗、研究、訓練。
「多謝你理解。」顧俊認真應下。
「阿俊可以遠程參与東州的研究工作。」肖仕輝已有著另一個考慮，態度很明確：「總部那邊也需要他。」
「……也好。」肖仕輝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情願地點頭，「總部那邊怎麼交待交給我吧。你回到東州萬事小心，珍惜自己的性命，咒術部還需要你的天賦。」
前後就這麼一小會兒，肖組長從剛和*圖*書才精神飽和的樣子，變得現在像枯葉一般萎縮，令人不禁擔心其狀況。
他們在前面奮戰，他沒可能縮在後面。
他知道，東州已經是一片兇險之地了。
沈博士可真是心痛，現在都把兩人當自己的孩子差不多了，趕緊讓他們往椅子坐下休息。
顧俊跟肖組長說的時候，好像十分英勇無懼，不是的。
「老肖，還要再試試嗎？」通爺冷臉問道，「還要怎麼試你們才肯相信？」
他不是蘭頓，對於生命奧義、宇宙真相等那些並不狂熱，算他覺悟低吧，他更在乎這些師友。
不管是什麼疫情，不管總部是要增援還是撤離。
「看來你是真的懂了。」通爺這句話頗有點玩味。
還是沒讓皺眉的顧俊說上什麼，肖仕輝就叫著他進去一個實驗房說話，「阿俊，跟我來，我們談談。」
而只有在東州範圍會感染惡夢病，如果顧俊回去就染上了，那就是一個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
但是他也害怕以後會傳來一個個朋友的死訊，忽然有一天就再也喝不到蔡子軒煲的湯，聽不到王若香的毒舌、古教授的冷笑話、薛霸的冷知識、蛋叔的葷段子……
他對沉了臉的肖仕輝說著，無比的確切，「我是個醫生，不管那裡有什麼疫情，我都不應該退避。」
歇了好一會，肖仕輝的語言能力漸漸恢復過來，便認真地告訴通爺、顧俊他們。
「我明白你的心情。」肖仕輝在其它時候還會很欣賞這份心情，「有熱血是好事，但你也得知道大局在哪裡。」
不必面對那些扭曲與可怖，不必臨床面對病人……
一邊是安全、高薪厚職的總部，另一邊是被隔離的瘟疫孤城。
這時的天氣很糟糕，有大和_圖_書雨下著，轟隆的雷聲響徹烏黑的天空。好在漠北這裏雨都下不久的，飛機不需要延飛。
「阿俊。」肖仕輝的語氣漸變平和親切，帶著些鼓動：「去總部你會得到更好的安排，你的腫瘤我們會全力想辦法醫治的，最好的條件都會給你。」
看看顧俊剛才幾乎就失控，而且使用這麼一次后眼下也只能坐著休息，那還不是真正的咒術。
「目前我們的策略是控制通訊和人員流動，隔離患者，逐步減少新患者，讓疫情自行平息。當然一定要研究怎麼治、怎麼消除病源，但不是只有東州那邊在研究的，更多的全國精英和研究工作是在總部那邊，總部的工作可能還更加重要。」
惡夢病……
「你雖然是以臨床醫學生的身份進來天機局，不代表就一直要待在前線臨床的。」肖仕輝繼續勸說道，「局裡各個部門的工作都非常重要，咒術部就只會更加重要，你有那樣的天賦，應當有新的位置。不要有心理負擔！」
秦教授對此有一份沉重的欣慰，姚世年贊道：「老秦，你真的沒有看錯人。」
兩人走出房間后，肖仕輝就向實驗室里眾人宣布了這個結果：「阿俊會跟姚組長、秦教授回去東州。」
這下子，張澹傑等人看向顧俊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份複雜的敬佩，果然是如資料上的那麼硬氣的一個人。
這個問題在一些實驗人員、督察員小隊成員的心頭閃過，他們不敢說自己就會選擇去東州犯險……
肖仕輝能明白超感知覺要怎麼離開實驗室運用起來、咒術又要怎麼開發，還是一個需要長期研究才能出成果的事情，之後要全面推廣到各地部門又需要更多的時間。不過，現在起碼是個開端了。
ｈｅtｕbook•ｃｏｍ•cｏm那座孤城裡，患者們都還在痛苦的泥潭中掙扎著，尋求著醫生的救助，期盼著希望的出現。
然後在這入夜時分，他帶上行李跟著秦教授兩人乘上前往附近軍用機場的越野車。
「你說得對，對的……」肖仕輝點頭喃喃，是晚了些。
醫療人員已經上來要為肖、姚和顧吳兩人做點檢查，但肖仕輝搖搖頭表示不要，「沒用的，都在腦子裡。」
顧俊凝了凝目，黑沉的烏雲之中尚有閃電爆發而出，帶來一道雖然短暫卻照亮天地的光明。
她垂頭往他肩膀抵了抵，幽靈念經般說道：「不慫了啊，可以的。不過你可不要死掉，知道吧，有些雙胞胎，一個死了，另一個很快也會突然死掉的。我們現在的超感聯繫不比雙胞胎差，我還沒活夠呢。啊，你肩膀真咸。」
通爺說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秦教授他們了，後續有什麼新情況也會遠程參与。
好像也不錯？
這可不只是「心理負擔」。
「不……不用再試了……」肖仕輝終於緩過勁來，但還只能說出很微弱的話聲：「剛才我看到了些幻覺……是阿俊上次任務報告里說過的一個地方……那種感覺，像被什麼吞噬走的感覺，一定是異常力量才能造成的……」
雖然兩人的話聲傳不出去，但實驗室里眾人猜也猜得到，肖組長是在給顧俊言明利害。
秦、姚兩位老人一時沉默著了，怎麼會不明白，咒術的研究如今也是頭等重要，隨著顧俊確切表現出這樣的超感知覺，他已是天機局極為寶貴的資源，是咒術研究工作的核心人才。
「肖組長，我還是要回去。」顧俊緩著聲音，「我來這裏特訓，不是為了可以不當醫生躲在後面的，是為了可以更好的在前線發揮作用https://m.hetubook.com.com。正因為現在東州的情況很糟糕，我才更要跟秦教授他們回去，看自己能做點什麼。」
眾人頓時再也抑不住那份驚奇，督察員小隊沒說什麼，可十幾位考核人員都有疑問，一時間話聲四起。
之後，顧俊離開醫學大樓，回去宿舍收拾好行李，除了箱衣服，也就一個背包的東西而已，多數是些醫書。
顧俊是個聰明人，不用挑明也會懂的吧。
他願意和大家一起去撞擊那片烏雲，化作一道光明。
「試不了了。」沈博士連忙說，顧俊已是精神大損，面色病態，吳時雨幫忙拉了他一把，她的面色也不好看。
也許吧，也許聰明人會作另外的選擇，但是他顧俊……沒那麼聰明。
如果顧俊選了回去總部是無可厚非的，也許那還是一個真正正確的明智選擇。
「我肯定需要阿俊的。」通爺表態道，「不過前期是些鳥行政工作，他不參加也沒事，看他自己意思了。」
「嗯。」顧俊望著車窗外的漫漫前路，黃沙正被暴雨肆虐，黑暗從四處侵襲而來。
假如換作是自己，又會如何選擇？
要研究疾病首先要自己沒事，如果連自己也病倒了就什麼也做不了了，不是嗎？
肖仕輝真不想把話說那麼直白，顧俊的性命已經比一些患者的性命更重要了。
那些過往自己面對患者痛苦逝去時的懊喪哀然、成功救治患者時的喜悅寬慰也都在涌襲上來。
「肖組長。」顧俊呼了一口氣，心中有點麻亂，卻不知因何而起，「我是學醫的，有些病理你不去臨床親自接觸病人看看，是不會真正明白的。超感知覺也只有在實地才會出現。對我來說，惡夢病的真正研究地只會是東州。」
他怕死，他當然怕死。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湧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