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願意燃燒
這個儀式，因為鄧惜玫的舉動而被削弱。
阿玫……顧俊好像能感受到那股炸裂，這一刻她承受的是她精神世界的天崩地裂。
來生會，這個組織……
然而這時候，山丘那邊的景象又清晰了些，又有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我們棄信，但如果需要，我們也可以信奉。
他們還是沒有想到，鄧惜玫這個瘦弱女子留了這麼多手，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剛強……
她在罪孽中誕生，在黑暗中生長，但她願意心中驕陽似火，願意燃燒。
她是鄧惜玫，並不是什麼麗姬婭，也不是假想中的那個人。
你們真的讓我們意外，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但你們是我們培育出來的，不是嗎……
荒野上有過一股更加凜冽的狂風，但眾人也感覺到，這股狂風在帶走那些凝滯，周圍都似在緩和下來……
「但是現在，我要把這些枷鎖全都打破。」鄧惜玫揚起了雙手，毫不退縮地直視記憶中的那個黑夜，她用粗長的麻繩結束了那兩個血緣至親之人的生命，巨大的痛苦湧來，她的面容因和圖書而扭曲，精神因而搖搖欲墜。
而那些迫近的血肉怪物發出了一片尖厲叫聲，有幾道身影更是爆開，像是遭到一記重擊。趁著這個機會，格蘭特·貝爾等人指揮帶領著軍士們對前方的怪物一頓槍火與舊印的打擊，滿地是冒出黑煙的肉碎，局面在傾斜了。
這份焦急像是一把鑰匙，他的腦海中驟然間有些記憶畫面湧起來了……是兒時的記憶，一些玩耍的孩童在跑來追去，他看到自己，在與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一同玩著積木，搭砌著他們的城堡……
自殺？吳時雨、孔雀等其他人也急了，蛋叔幾人上前要阻止。
你們源於愚昧的力量，又怎麼能跟真正偉大的力量相比呢……不，我們不是說我們……
「死亡解決不了什麼……」顧俊艱難地說著，「只有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不是一種終結平凡的升華嗎……
轟嗡一聲，障壁崩塌，鄧惜玫一下幾乎站立不穩，有無數的記憶影像與聲響在她腦海中爆炸開了，過往的種種是那麼清晰，m.hetubook.com.com將要淹沒如今的一切。她堅著顫抖的心臟，驟然一聲高喊：「這是另一齣戲劇，也是名叫《人》的戲劇！」
困擾了他那麼久的一個問題，原來答案一直就在鏡中。
狂風在咆哮，但是那女子的輕輕話語，卻沒有被吹散。
她看到一個小女孩怎麼給自己編造幻想朋友，看到一個少女怎麼給自己編造故事。
我們都是你的僕從，在異世界起，我們就是你的僕從了，沒有什麼來生會，一直都是萊生會。
他又陷入了泥沼，黑色的腐泥在把他扯向深淵，體內的黑暗力量翻騰如巨浪。
「啊……」顧俊奮力凝聚著精神，要重新控制這具軀體行動起來，他也要打破這些枷鎖……
只是與此同時，鄧惜玫晃了幾下，腳步趔趄就要倒地，被蛋叔、孔雀幾人及時扶住。她清麗的面容全是紅紫色，一雙原本澄澈的眼睛已滿是血絲，嘴唇發紺，神智意識似乎已經不清了。
繼薛霸之後，又一位天機局人員倒下，亦是生死未卜。
顧俊看到和*圖*書那些吟唱《征服者蠕蟲》的來生會邪信徒也都走進了石碑的黑色漩渦里，那些紅袍人也有幾個走了進去，他們在加大獻祭以增強儀式的力量，而他的精神頓時又遭到新一股的壓制……
眾人不太懂她的意思，顧俊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不，阿玫！」
但她要面對真實的自我，即使那是醜惡的實像。
就算沒有麗姬婭也沒關係，因為厄運之子就在這裏，只要深淵降臨，亡者亦可以復生！
眾人聽到鄧惜玫這一句話，都感覺有點不好，顧俊更意識到了什麼，心神一震，頓時鼓起精神急道：「阿玫，不要！別想著自殺阻止儀式……那隻會有反效果的，因為這個儀式的重要一環就是你的死亡……」
這個瘦弱的小女孩，他曾經說過要保護她的。
蛋叔他們還不清楚情況，只見鄧惜玫的神情變化，像花|蕾在盛放，又像鮮花在枯萎。
「我……我沒事了……」吳時雨的面部突然沒了那種奇怪的痛楚，她感覺自己的臉，又換回來了。
「鄧姑娘，撐著，撐著！」蛋叔一邊和*圖*書呼喊著，一邊給她急救，「強心針，快點！」
新現的黑袍人這時都脫下頭罩，露出了它們的臉龐，那像是那張枯槁面孔，恍忽間又像是顧俊的臉。
那張枯槁面孔是厄運之子的面孔，只不過因為把異文人的長相放到智人的臉上，才會拉扯得如此怪異。
顧俊則像是從泥沼中拔出了腳，意識重新變得穩定，山丘那邊的景象變得朦朧。
那山坡上的石碑周圍，邪信徒們有點亂了，就連儀式吟唱聲也為之停滯，那些紅袍人的枯槁臉也面色微變。
把自己保護，也把自己埋葬。
顧俊心頭一下爆痛，有什麼突然明白過來。
「各位，我沒有想自殺。」鄧惜玫朝著他們微揚嘴角的一笑，「不過我的確想破壞這個儀式，這儀式有麗姬婭的連繫，麗姬婭在這個世界，儀式就會更有力量。但我不是麗姬婭，我不是別人，我是鄧惜玫。」
萊洛雷·蘭頓，是你降了復生的神跡，是你讓卡洛普學院覆滅，是你讓我們棄捨生命女神，是你使我們見過真神，是你使我們到達其它世界，也是你命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把你喚來其它世界。
她看到自己，怎麼用一層層心靈障壁圍住自己。
剛以為靠近勝利的眾人紛紛沉下面色，樓筱寧啐罵道：「媽的，這鬼東西殺不盡啊……」
死亡……厄運……不是很美麗的事物嗎……
「偉大的厄運之子，」那聲音說著，「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的嗎？」
顧俊已是明白，她在破碎自己的心靈障壁！
這種破滅與崩塌，同時也在摧毀她與麗姬婭的特殊連繫，她不是麗姬婭，麗姬婭並不在這個世界。
「我今天也戴著枷鎖……」鄧惜玫說著，一些景象在她心中閃現而過，小時候被困在大樓里，長大些被困在山野之中，她看到有人慘死，看到有人瘋狂，看到怪異，看到陰暗，看到恐懼……
這時候，那塊巨大石碑的雕刻紋路流出了暗紅色的血肉，滲進了山坡的土地里，而同時在荒野這邊，那些枯樹荒草旁出現了更多的黑袍人，全都握著卡洛普解剖刀，又是漫山遍野。
「我曾經是一個囚徒！」鄧惜玫雙目睜大，往著前面山丘的方向走去，清瘦的身姿堅挺如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