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十六章 塵埃落定（二）
「但是，」沙發上的男人沉聲道：「如果你妹妹真的要留下來，那她每次考試不能低於前三。」
這個飽經世事的中年男人抽著煙，一根又一根，顯然在思索在權衡。而我只能安靜站著，如等待裁決生死的聖旨一般，心急如焚卻又隱含畏懼。
這一刻，心裏似有什麼洶湧而出，直直衝上眼眶。
不愧是爸爸，直接找到了最致命的地方，他這話就像直戳在我的心臟上，讓我一時間呼吸都滯住。但很快，我沉聲道：「我會離開。」
我正想轉身離開，目光卻越過淡薄的煙霧，無意的瞧見爸爸頭上有兩根白髮……
感受著如山的壓力，我被迫低下頭：「爸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麼做很混賬，對不起……」
話說到這裏，似乎也沒什麼好繼續下去的了。爸爸徐徐出了口氣：「去看看你妹妹吧。」
沙發上的男人擺擺手：「去吧。」
聞言，爸爸不知是氣急而笑還是怎麼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氣：「好啊，我真是生了個和圖書好兒子，連我的決定都敢違抗了！」
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沙發上的男人都怔了瞬。
我清楚的知道，從今天起，我們這個家，將會發生劇變。
我輕輕出了口氣：「但我欠爸爸和媽媽，今天做出這個決定，本來就愧對爸媽的養育之恩。丫頭是你倆的女兒，我這麼做，也是想補償你們……」
爸爸吸了一口剛點上的煙，無可奈何又帶著幾分隱隱擔憂地道：「今天回來，我發現那丫頭眼睛都哭腫了，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但怎麼也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
剛一進門，妹妹那坐在電腦前的單薄身影就映入我眼帘。
說到這，爸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向我：「看著我。」
當我打開門鎖準備出去的時候，身後的中老年男人叫住我。
這是什麼時候……！
我露出一抹安慰的微笑，柔聲道：「媽，我去看看丫頭。」
他又命令道：「抬頭。」
如此過了兩息，爸爸大概壓制住了怒氣，淡淡和圖書道：「好吧，我確實拿你沒辦法。」
其實我也很擔心，於是再一點頭：「嗯……」
萬千念頭飛轉，我也不知哪來的膽子，艱難的道：「爸爸肯定不會用物理手段強制干涉，所以，雖然很對不起爸爸，但我會把妹妹的三個志願全填在我的學校……」
爸爸……也會變老的……
沒想到爸爸會突然問這個，我愣了一秒：「昨晚……我住在朋友家，不敢回來……」
終於，過了一分鐘，又或是一個小時，爸爸再次看向我，用沒有商量餘地的口氣道：「這事，我不同意。」
把門帶上后，我深呼吸一口氣，下意識環顧一圈四周。自己自然還在這個熟悉的家裡，但不知為何，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聽我說完，沙發上的男人抽著煙，直到將手裡的煙抽完，又點上一隻煙后，他才看向我道：「你昨晚做什麼去了？」
沒來由的期盼落空，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而且，我
和*圖*書相信丫頭。」我看向沙發上的中年男人，誠懇地道：「也請爸爸能相信我。」果然是這樣嗎……
自己平日里跟爸爸的接觸並不多，特別是長大以來，與他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多年前那個身後背著妹妹，一手牽著我，在我心中無所不能的男人，在我不知情的時候，竟已生出了白髮……
我一愣，隨即一喜。也就是說，爸爸不會再管妹妹升學志願這事。
我默然一秒，點一下頭：「好。」
說完，我轉身離開。
這個前三，自然指的是全年級前三。
察覺出爸爸聲音里的怒氣加重，我身上壓力劇增，不過還是暗中咬著牙道：「對不起。」
見我沉默著，爸爸才徐徐道：「不過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你們兄妹倆。這事，我不管了。」
「嗯……」
記得上次進來丫頭房間，還是一周以前。而現在，在短短一周后，誰又能想到，竟變成了這種情況。
大概是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在客廳的媽媽起身走了過來wwｗ.hｅｔuｂook.cｏｍ.com，眼神複雜卻又擔心的喚了我一聲：「小輝……」
我深吸口氣：「求你了。」
「嗯……」
那道帶著淡淡威嚴的聲音沉寂幾秒，才再次響起：「去吧。」
爸爸很少叫我全名。只有當我犯了很大錯他教育我時，或者鄭重告知我某件重要的事時，才會叫我名字。
「嗯，」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拉開門，兩步走了出去。
好幾秒后，爸爸才吐出一口煙氣，又深吸口氣，才緩緩道：「小子，你又不欠那丫頭的。」
聞言，爸爸還想說什麼，但他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就滾出我林家吧。」
不等爸爸再說話，我又道：「如果確認了……她不喜歡我了，那時又有了別的男人照顧她，我會離開。」
我的心下意識一緊，身體已做出動作，看向沙發上的中年男人。
說到這，爸爸看了我一眼：「要是有一次低於前三，我這邊有點關係，到時會直接送她去更好的地方。hetubooｋ.ｃｏｍ•cｏｍ」
「那我再問你，如果那丫頭以後不喜歡你了，也就是她分清楚什麼親情愛情，甚至喜歡上別的男人了。」爸爸直直看著我的眼睛：「你會怎麼辦？」
勉力將這種衝動壓下，我對爸爸深深鞠了一躬：「爸，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丫頭，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爸爸你。我就是個懦夫，想躲著……」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
「林東輝。」
爸爸看著我的眼睛：「那我問你，要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你要怎麼辦？」
畢竟身為人父，就算這樣，爸爸還是會擔心自己的女兒。
「嗯，」我應聲著，停下腳步。
我只好再抬頭看著沙發上的中年男人。
不管了……
我轉過身，幾步來到斜對面的妹妹房門前，抬起了手想敲門。但就在這時我猶豫了，接著放下手，轉而改成擰動門把手。
「我會去很遠的地方，盡量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媽媽抿出一絲笑：「去吧。」
門沒鎖，「喀噠」一聲輕響后，我推開門，順利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