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埋伏他一手
現如今能夠起來，純粹是時來運轉，抱上了李解的金大腿。
只是沙東哪裡曉得，李解壓根沒怎麼拉攏項拔，來來去去就兩招。
「不必。」
到時候，再提割讓漢東土地一事，也就輕鬆的多。
「豈敢……」
促使楚國令尹斗皇態度這麼堅決，沒別的原因，他就是改換了思考模式，先推演李解有沒有「去王號」的意願？有。
「不行，我得去問問首李！」
畢竟逼迫楚王去王號，也就是周天子和「含姬量」比較高的國君們誇讚一聲「亞克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該組成聯盟群毆南方人還是要組的。
爺是令尹！
目前對外公布的狀況，那就是原那處大夫斗皇，之所以願意接受遙命「令尹」一職，不是斗皇歸順李解，而是歸順太后和大王啊。
他也是第一個非楚國大族出身的司馬，也是第一個連像樣戰功都沒有的司馬，更是第一個連軍方支持都沒有的司馬。
根子在陸氏的祖先身上，安陸的陸氏由來，是因為當年晉國稱霸之後，把洛邑附近的陸渾之戎擊潰。這些陸渾之戎只能逃跑，逃跑的方向無非就那麼幾個，原本是要去秦國的，但秦國本來就跟陸渾之戎打了不知道多少年，恨不得陸渾之戎全部死光。
最大範圍的考慮，也不過是李解成為吳楚之間的絕對霸主。
「只怕消息傳出，國內震蕩啊。」
新任司馬項拔也沒想到親家能夠想那麼多，他作為卧底，考慮的重點不在楚國一方，而是怎麼讓漢軍好處最大化。
百玩不膩，這誰頂得住？這誰頂得住？！
爺最大！
「有勞項夫子。」
能把郢都豪奢撐起來的，如今只有權邑斗氏。
「嗯……」
斗皇子侄們紛紛狂噴安陸起事的土族豪門，對斗氏這種「血脈高貴」的楚國最頂級世族來說，安陸那些土鱉，那是什麼東西？不，那不是東西，安陸那裡只有畜生。
而且漢水兩岸還有別的消息在流傳，比如說楚王被逼著改了兩回名字，先是熊應，然後熊生。
他現在是楚國令尹，理論上的治國輔政一把手，那麼一旦楚國去王號，他這個令尹還能苟存多久，能管多大的地盤。
「然後？沒了。」
又因為久居高位，氣質也是有些不同，英氣勃發，更有女強人風範。
沒辦法，這「衡山軍團」就在漢東，鬼知道是不是形成一股兵災，把他們家給抄了。
沙東想不明白，他不認為斗皇會這麼傻，暗中籤訂密約，斗皇是摻和了的，只不過斗皇和項拔考慮的不一樣，項拔可以不要臉，斗皇要臉。
「去王號……」
「謝謝伯父。」
沙東一愣，「這事，我們在傅城干過。宋國微山之南，就是用租賃的名義，拿下來的。」
「他媽的……就算楚國司馬是自己人，可郢都還是沒打啊！」
「……」
忍不住，軍國大事不能當兒戲，沙東趕緊叫上親兵，前往渚宮，說是有要事稟報。
不但要撕開，還要在上面擦一把陳年老壇酸菜。
唯有顯露出自己的抵抗決心之後，再去投降，敵人才會高看。
給了一筆賠償款之後，這些充公的物業，又很快進行了拍賣。
但問題又出在這裏，如果真是秦晉之人，斗皇子侄們，也不會這麼瞧不起，開口說什麼「安陸之戎」，閉口講什麼「非我族類」。
李解頓時大怒，抄起石桌上的大算盤就沖了下來，「別跑！你他娘的還敢跑？！我肏|你大爺——」
項拔躬身抱拳，沙東趕緊還禮，連忙道，「以後首李一統天下，定然不能少了項子功勞。」
楚國又把陸渾之戎安置在了一塊高地，當時開發起來比較麻煩，沒合適的人手，因為楚國正忙著防備二次稱王之後的戰爭。
「這是為何？不過是王號而已，降等為公侯，又有何不可？」
楚國子弟要是還有志氣，那就賭這一把，賭三十年後，楚國能夠壓倒李解，那麼這丟掉的土地，再奪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
「眼下最有可能用兵漢子後方的，確實只有這兩處。」
這安陸的地方世族，多以陸氏為主，而陸氏的由來，卻又不是楚人，而是秦晉之人。
臉皮抖了一下，沙東硬著頭皮說道，「首李，斗皇連夜派人離開郢都，前往漢東。」
「善！」
沙東腦子沒轉過彎來，便問項拔，「可是要將楚王帶回姑蘇？」
仔細想想，自己老個屁的老，正值當打之年，還能降服好幾十年的。
「就這？就這？！就這——」
「漢子果然神奇。」
此時，傳來了啪啪啪啪之聲，沙東豎起耳朵一聽，挺耳熟，等走近了，才發現是老大在教人學算盤。
吳威王留給楚國的創傷，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消弭的，而現在，這個傷口彷彿是要被再度撕開。
反正沙東怎麼都沒搞明白，怎麼項拔就成了老大的卧底？
「願聞其詳。」
這麼一來，陸渾之戎，就安置在了溠水之畔的高地上，恰好就是在雲夢澤的北邊。
但顯然楚國要是真去了王號，搞不好楚國各地就會出現扶持先王子嗣甚至兄弟為王的事情。
「……四上四，四下五去一，四去六進一……」
總之是各種屈辱，總之是各種不堪。
見斗氏子弟不減風采，斗皇於是道，「此行安陸，許你死士五人聽命https://www.hetubook.com.com！」
甚至那些跑路的軍頭，比如說冥阨關守軍，完全可以混個左司馬右司馬噹噹，要求不用太高嘛。
「有道理啊！」
大王今天不在家！
「善！」
抬手拿起茶杯，項拔又喝了一點涼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可使楚王認漢子為伯父，再以楚王年幼為由，使趙太后攝政。」
「夫子，如是便是漢東、溠水欲起兵『勤王』之人。」
眼神略微擔心，「姑蘇吳甲、健旅，乃是一時勁卒，吳威王臨終之前，更是憑此滅越。如今漢子位列諸侯，漢吳不兩立，必有一戰。」
只是運氣有點差，加上出身也不太好，在楚國自然是混不上去。
「以賃代割？」
旁人並不會關注項拔這個老廢物成為楚國司馬，而是盯著曾經的那處大夫斗皇，因為斗皇現在是新任令尹，理論上來說，就是楚國的頂級實權人物。
大義名分，稍微動一動，就能轉換。
正所謂「順楚不順李」，這「氣節」這「品格」，終究還是保住了的。
不管李總裁怎麼表示自己不會殺一個熊孩子，趙太后還是不信，於是李總裁就在渚宮，開了眼界，學到了很多種新的姿勢。
但現在不行，真要是放了商無忌的大軍進來，必定重演當年吳威王伐楚的局面，那是一片狼藉、滿目瘡痍。
整個斗氏的活動，並沒有逃過沙東安排的探子，游哨將斗氏子弟的行蹤稟告給沙東之後，沙東也是覺得奇怪，心想這斗氏是想幹啥？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好比新編義士五個大隊的大隊長，恐怕現在都是心情無比複雜的。
說罷，李解扭頭瞪了一眼沙東，「你他娘的又來幹什麼？！他娘的要還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子他娘的抽死你！你他娘的不好好盯著地里幹什麼呢你！」
很大的一片土地都沒有開發，楚國白撿了好名聲不說，就隨便給了點工具土地，由得陸渾之戎去翻地燒荒，最後還白撿了大量優質耕地。
最後就是李解有沒有承受「去王號」損失的勇氣？有。
換作以往，別說你丹陽公斗尊，你就是那處大夫斗皇，那又怎樣？給你臉？
保留楚王王號，短期內反正是利大於弊。
只是斗尊在前線頂著，也不是個事兒，他派出親兵，前往「漢中」求糧，也沒有說什麼忠君愛國的廢話，就一個態度，老子要是頂不住，就放商無忌進來，到時候你們自己看著辦。
念叨了一遍，斗皇眉頭微皺，換位思考，要是他是李解，也會讓楚國去王號。
「國家興衰，莫測也。」
趙太后聽得吳國野男人一番話，頓時一愣：「項拔？！」
尤其是斗皇，已經成了令尹，儘管暫時還差點漂亮的儀式，但手續是齊全的，他現在就是楚國名義上的二把手。
「無論何時，楚王必須掌握在漢子手中，如此，趙太后也好，楚國新貴也罷，都猶如枷鎖在身，不得自由。」
現在他忙前忙后的，不就是為了營救大王和太后嗎？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委屈求全到這般下賤的地步。
「如此，看似漢軍不曾駐紮渚宮，實則渚宮為漢軍所掌。」項拔並不知道沙東內心現在異常的感慨，自顧自說道，「漢子有伯父之名，又是天下聞名之兵家，這王前之師孰人籌建訓練，舍漢子其誰？」
「……」
說著，項拔又點了點桌上面的地圖，「此地便是上鄀，以往楚國軍政大權，便在此地。當時楚國國力尚可，以此為郢都，故而上鄀乃是楚地雄城。只是，一旦楚國割讓漢東土地。」
有樣學樣么，你那處大夫斗皇能做初一，我們就不能做十五？
要說之前提出「去王號」，還可以當做是一種口號，但真的要來操作，那就有點奇怪，甚至有點莽。
抬手輕輕地一拍，李總裁手掌揉了揉，淡然說道：「我李某人從不濫殺無辜，懂？」
「換皮？！」乍然又聽到沙東這麼精闢的總結，項拔又是擊掌笑道，「妙啊！便是換皮，這王前之師，名為楚，實為漢。只是楚國上下，誰能戳破？如今郢都封爵加官之輩，皆要仰賴渚宮母子二人，自是不會拆穿。至於凡夫俗子，又不能親臨渚宮，豈能知曉真假？」
無知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去知曉食肉者們的「懷才不遇」？更談不上什麼感慨不感慨。
於是乎，斗皇也沒有去求證這個事情的真假，也無所謂真假，就當是真的，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去琢磨怎麼撈個大便宜。
這顯得楚國大氣啊，做事敞亮啊。
這就有點喂屎的感覺了，「漢中」兩岸的土族豪門，那是相當的難受。一方面想著重返郢都爭權奪利，否則什麼都給斗皇、項拔弄過去了；一方面又擔心去王號之後，他們的地位跟著降等，家族蒙羞就在當代。
想到這裏，斗皇眉頭緊皺，心中覺得奇怪，漢軍難道只會打仗？難道看不到這樣乾的結果，只會讓楚國到處都是山頭？
斗皇命令斗氏子弟暗中推波助瀾，說要「去王號」的同時，又盯緊了漢東世族的動向。
理論上來說……其實也算。
實際上陸渾之戎，是正經周天子冊封過的子爵，又稱「陸渾子」，理論上來ｍ.heｔuｂoｏk.coｍ•cｏｍ說，跟當時的楚國，是平起平坐的。
有錢之後，才能夠成為趙太后的「心腹爪牙」，哪怕只是形式上的，但「環列之尹」還真不是阿貓阿狗就能混的。
在郢都的司馬項拔還納悶了，心想老夫就是派人去探探口風，不過是先放了點風聲出去，說要「去王號」，怎麼就一下子搞得漢水兩岸同仇敵愾了？
「王號不可去，去不得，去不得。」
只不過司馬項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家，令尹斗皇有著另外一番操作。
這南下的時機也是比較微妙的，楚國的王號起伏，是有波折的。
大義在此么，大傢伙為什麼抄傢伙上路？那是因為要去救老闆啊。
不過再怎麼屈辱，再怎麼不堪，漢水兩岸的「土老財」們，也沒有什麼實際行動，就是在本地吵吵嚷嚷嘰嘰喳喳。
「若陸氏子伏誅，溠水雖亂，不至敗壞此時局面。」
「溠水陸氏意圖謀反，孰人敢往安陸，誘殺陸氏子！」
兼并戰爭時有發生，楚國能夠發展到現在，也是乾死了大大小小几十個國家，才有了現在的地盤。
斗皇亮明態度之後，斗氏子弟也不含糊，立刻有形貌風流走路蹁躚的年輕君子出列，抱拳躬身道：「吾願為使，前往溠水，誘殺陸氏子！」
按照沙東所言來推算，那李解分明一開始就是帶忠臣……
所以斗皇子侄們狂噴什麼「非我族類」，一臉的看不起，還真不是胡扯。
閑散大夫那也是大夫，不配劍的君子也是君子！
可只要去王號，各地就有的是借口來起事，成不成功且先不提，這給自己弄個令尹、司馬、若敖，根本毫無難度。
「我是他伯父，當然要好好教育他做人的道理啊，他就留在渚宮，陪我過年。」
「那豈非要在渚宮駐軍？」
「咦？此言精妙，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沒有！
斗皇此言一出，就表明了態度，殺是肯定要殺的，但怎麼殺？誘殺。
那麼就當「去王號」是真的。
眼神有點嚴肅，沙東略微揣摩了一下項拔所說，心中也是承認，這位之前還是楚國都邑環列之尹的老傢伙，其實並沒有外間傳說的那樣，是個老牌廢物。
至於老世族三個字，厚著臉皮在國際上胡扯，倒也不差，在楚國國內，安陸陸氏低調的很。
實在是楚國的優勢蕩然無從，三關將士又不是傻逼，怎麼可能不明白大後方都沒了的慘烈？
原本司馬項拔就是想先試試水溫，先找幾個地方宣傳宣傳。
「……」
沙東也不知道到底啥才算是個時機，楚國的太后、大王都落在手中了，還等？
因為莫敖代表的是楚王，現在誰能代表楚王？
但後來晉國專治各種不服，楚國又自己去了王號，蟄伏了好些年，等到晉國勢力收縮，又重新稱王。
「漢子租賃上鄀三十年，以全『漢子』之名，三十年租期一到，再歸還上鄀。」
現在，斗皇就是打算讓他們成為一個屁！
一是給好處，二是大力給好處。
有點耿直的沙東笑呵呵地看著項拔，「首李在『白沙』時，便是『受命于天』，立下大志，便是『一統天下』。」
言罷，項拔又道，「不過，上鄀倒是可以商量，以賃代割。」
「……」
趙太后準備著返回郢都，她現在是無比害怕渚宮，渚宮帶給她的回憶，大概只有恐懼，無窮無盡的恐懼。
換任何一個時候，想要「勤王」發家，可能性都不大，但現在不一樣，只要亮明態度，就能自行組建武裝力量。
這樣高水平的老陰逼，楚國居然沒有重用？
斗皇笑了笑，顯然沒有當真，一旦租出去，還想拿回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捂著心臟，項拔趕緊深呼吸，生怕自己死在這裏。
不過看破不說破，這就是個表述問題，無非就是臉面上好看些。
曾經的那處大夫斗皇，也顧不得吃相難看還是好看，在李解真正動手之前，他必須把先撈上一筆，否則沒辦法跟族人交代。
「王命如此。」
「還是一樣。」
此次權邑斗氏進入郢都，賭性很大，一旦斗皇賭輸了，搞不好權邑斗氏，就會成為斗氏小支，再想以後有什麼話語權，就是痴人說夢。
沙東再度感慨，老大果然厲害，這樣的老陰逼，居然也能拉攏過來。
「倘若先抑后揚，使楚人覺得終究保住了王號，這漢東土地丟了，便是丟了。」言罷，項拔又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只是，上鄀終究長期為郢都，直接割讓，只怕還是有楚人不喜。不若以賃代割，便說租上二三十年，以全『漢子』之名，定能順利！」
想到這裏，項拔老態盡掃，走路也鬆快帶風起來，趕緊回郢都找侍妾們樂呵樂呵，慶祝慶祝有了新的人生目標。
「王命……」
只要手中有合法合理的軍隊，在哪兒不是爺！
令尹斗皇的打算，就是用斗氏的身份，宴請「勤王」忠義之人，然後在宴會上，直接乾死這些想要「勤王」的陸氏主謀。
在軍營中，沙東正在琢磨斗氏的操作，怎麼都想不通，正入神呢，副手進來問他秋收的事情。
「正是。」
這是話術，斗尊壓根就沒想過投降，到他這個級別，就算投降，能投降商無忌？商無忌算個屁！
但是安陸陸氏萬萬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鏈傳hetubook.com.com動坑，司馬項拔的後手，那是正式和約出台，可司馬項拔的親家，完全你沒有管那許多。
如今的郢都，頂級權貴已經非常的稀少，但凡在老家有實力的，都已經跑得一乾二淨。
「怕什麼？我給你留兩個大隊，再編練一支義從新軍，算十個大隊，五千兵力，讓你橫掃不服可能差點意思，讓斗皇心甘情願輔佐你，綽綽有餘。」
進去一看，高台之下有個樓閣，樓閣之外有個涼亭，涼亭四面有水，石橋連接，活水出入其中。
項拔感慨之餘，又提醒了一下沙東，「只要太后、楚王皆是安全，到時倘若有邦國以救楚之名進犯淮水，大義名分，不攻自破！」
當然是楚王熊生的「伯父」……周天子冊封漢子李解！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就是現在讀了書認了字，還能夠跟在老大屁股後面勤勤懇懇地幹活，換作以前還是沙野一小土鱉的時候，他能想這個？他能琢磨這些？
他連個屁都不是，又怎麼去感慨這些呢？
「那……那小羆怎麼辦？」
安陸陸氏的想法非常合理，而且可操作性也非常高，同時風險也不大。
孤軍在外也就罷了，現在這支孤軍，還他娘的窩在大別山裡，這能挺到什麼時候？聽到趙太後生二胎嗎？
啪啪、啪啪，李總裁抬手一揮，對身旁的小孩子道，「學會了這個，就楚國稅賦那點計算量，能瞞得了你嗎？對不對？」
既然是周天子冊封的漢子，那李解能來楚國做莫敖嗎？最重要的是，莫敖一向都是宗室把持，李解是宗室嗎？
「隊長，現在是要翻曬麥子嗎？」
原本還心情放鬆的項拔，突然就心臟劇烈收縮起來，差點當場嗝屁。
「謹遵上尹教誨！」
不過終究是外來戶，楚國的高官爵位，追溯源流，那都是一個祖宗，外來戶根本沒戲。
「若是保留楚國王號，還能安撫宗室之中躍躍欲試之輩。此間運轉，可以先行對外透露風聲，便說要逼迫楚王去王號。」
兩軍交戰，當發現對方的最高指揮官實際上是自己人的時候，心情其實也是相當的複雜。
就混一個趙太后回去？還有那數也數不清的糧食？
什麼得罪安陸陸氏，什麼溠水反覆漢水震蕩，關他屁事？
當然能不能救回來，這兩說，救不回來也沒啥損失，這手中弄起來的部隊，還能輕易解散了不成？
「哈……」
聽了項拔這一套套的，沙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畢竟自己正熱血沸騰等著老闆開創不世之功呢，結果這麼大的工程，這麼大的項目，老闆帶著一票老弟兄，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這真是，說不出的彆扭和難受啊。
整個楚國都特娘的翻了天，北線大軍雖然也傳來了消息，說是幾個山口已經掌控在手，但什麼時候動手，也沒個准，就等時機呢。
投降不是不可以，但是輕易地投降之後，能有什麼好待遇？不可能有好待遇。
關起門來，也是自己人嘛。
當年晉國一波帶走陸渾之戎，秦國怎麼不可能趁此機會一網打盡？
手指有力地敲著桌板，沙東看了又看，這才反應過來：「上鄀在漢水東岸？」
這就讓斗皇非常堅決，其他什麼考量都是次一級的，優先順序就是讓整個斗氏撈著大好處。
當然實際上肯定不是這麼一回事兒，於是一個被周天子冊封過的子爵，被另外一個準備重新稱王的子爵給接納了。
「換皮？」
趙太后給李解的解釋，就是「順應求生」，然後李總裁就笑呵呵地又給改了名，熊應變成了熊生。
「沒你他媽的問個屁？滾！」
「沒呢。」
好在空氣安靜了一會兒之後，雙方各自喝茶掩飾，也就不那麼尷尬。
不過轉念一想，司馬項拔尋思著，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之後再正式宣布沒有去王號，這種返轉心態，應該會更加強烈。
陸渾之戎紮根楚國之後，就以「陸氏」行走，也就是楚國安陸陸氏的由來。
很明顯趙太后嬌軀一顫，她還是害怕兒子被殺。
成功率很高，因為斗氏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安陸陸氏想要穩住地位，沒有楚王血脈的人支持，他們就是個屁。
「我就是過來問問，是不是現在就翻曬麥子。」
就是在楚國二次稱王的時候，陸渾之戎被擊潰，晉國也沒有興趣趕盡殺絕，畢竟陸渾之戎雖然是「戎」，但就跟北狄一樣，當年也是受過冊封的，甭管是哪朝封的，論根腳，基本上就是一家子。
「麥種準備好了？土地翻耕好了？人手組織好了？」
「一……一統……天下？」
合情合理，可喜可賀，實在是感動人心讓人肺腑都要吐出來。
猛地提高了音量，語氣有點激動的項拔看著沙東，「沙君想想看，若是有言在先，言必稱去楚國王號，再行所要漢東土地，難易如何？」
等到時候王上來一個「王者歸來」，這都邑的大門口，怎麼可以少了他斗皇這樣的大忠臣呢？
他這是恭迎太后王上歸來呢。
「滾！」
但是在斗皇看來，要是能如此，那大概也是相當的不錯。
「早晚有這麼一天的，白沙村早就搬空了，就留了幾家工坊還在。首李早就想要找個機會去姑蘇，只是太叔卯一直隔絕，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大概就是李解籌備趙太后回歸的和圖書前後，郢都的宮牆之間，令尹斗皇拿到了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之上，就是漢東叫囂最厲害的老世族。
「項氏村夫，竟為司馬？」
「那去不去王號這件事情，就先這麼敲定。保留楚王王號。」
之前李解給他的那些開銷，用來運作升官發財拍馬屁，實在是綽綽有餘。
「莫非斗皇老兒，是想聯絡大別山楚軍？不可能啊。」
「安陸之戎，非我族類！」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倒也不瞞項子，首李奇襲郢都之前，早就有所布置，隨時防著姑蘇和北方呢。」
誰叫囂得最凶，誰不聞不問，都是記錄在案。
更要命的是，三關以北的商無忌，天天派人叫陣，各種勸降，要不是丹陽公斗尊心理素質過硬，壓制住了三關將士的活躍躁動心態，整個三關不攻自破。
啪！
這要是讓斗氏搞出了大事情，那他們不是白來了？
說是土老財，可能有點過。
此時作小女子狀，那「委曲求全」的隱忍、倔強、不忿、堅持……都讓李總裁有著前所未有的體會。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秋收秋種的工作還在繼續，斗皇也正式拿到了任命，他就是新任的令尹，只是這一回，沒有莫敖。
不過看破不說破，現在大家一個鍋里吃飯，那肯定是相親相愛。
「還有一事，漢子有意讓楚國去王號。此事，才是真正麻煩之處。」
於是乎，剛剛結為親家的兩個楚國高官，都是各懷心思，暗地裡準備著怎麼對楚國各地進行宣傳解釋。
此時安陸陸氏要「勤王」，也算是把握住了機會。
一時間，雙方突然沉默了下來，有點尷尬。
威逼利誘四個字，李總裁從來都是只需要負責「利誘」，因為「威逼」這麼個操作，還需要他幹什麼？他這張臉就寫滿了「威逼」！
沒了。
再之後，就啥都沒有了。
在這麼個當口，還要面對三關將士的敲詐勒索。
「新市、安陸這兩地，還真是勇氣可嘉。」
「首李啊。」
無奈之下，陸渾之戎就只好南下。
「是！」
「我拿了楚王的印璽，蓋了個章，給他封了個司馬噹噹。原本讓他當令尹，他說不合適，那就算了。正好他跟斗皇聯姻，兒子要娶斗皇的女兒，那就讓斗皇當這個令尹，反正就是個木頭人，到時候……還不是你這個聽政秉政太后說了算？」
可萬萬沒想到啊，這事兒，居然有人已經干過了！
「應該的，應該的，我不能讓你白叫一聲伯父啊。」
「自然是困難重重。」
斗氏的本宗子弟，包括家中女子，都已經進駐郢都，城內的很多物業，尤其是那些老牌世族的物業，都被徵用充公。
「嗯？」
只是為了活下來，只是為了重新掌握權力。
「嗨！」
沙東比項拔更尷尬，現在他們是在密謀怎麼搞楚國，怎麼把戰後利益最大化。只是這缺德事兒幹得太熟練，之前的黑歷史脫口而出，著實讓人有點難為情。
但凡想要發難，就沒有合適的借口。
那些之前被斗皇、項拔套路的楚國豪族，也就只能在老家乾瞪眼，老老實實地在封地做土老財。
哪怕這個權力，依靠的還是帶給她恐懼的男人。
「先抑后揚？！」復讀機一樣重複了沙東的話之後，項拔連連點頭，「妙啊！便是先抑后揚，若如此，原本蠢蠢欲動之輩，定然安分守己。以漢軍之威，只待來年，便能隔絕楚國東擴之路。」
楚國司馬項拔原本還挺不好意思的，心想這缺德主意，提出來有點丟人，顯得自己特小人特卑鄙特無恥。
南方霸主現在被打成狗固然很醜陋，但項拔的老家，一百多年前還是獨立自主的國家，也曾經前途光明過。
聽著沙東很認真的語氣，項拔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頓時尋思著自己還年輕，還沒享受夠呢，這要是老闆一統天下，那自己的日子，得多爽多舒坦？
不過趙太后雖然忙著求活，郢都以及郢都以北的城邑，都在震驚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吳人逼迫楚國去王號。
「咦？」
「自是要駐軍，不如此不能震懾郢都。」
「司馬此去渚宮，漢子如何回復？」
有人事任命，有楚王印璽蓋章，流程全部走了一遍，只是時機有點特殊。
也為後來楚國橫掃大別山西南奠定了基礎。
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麼破綻，項拔一副坦然的模樣，對斗皇道，「漢子所求，還是漢東土地。」
即便是廣而告之，前來贖買的郢都土豪，能一次性掏出很多錢的，現在也只有權邑斗氏。
項拔並沒有正經想過，李解直接吞掉吳國和楚國的地盤，會發生什麼。
當然，還是那句話，時機有點特殊，這種實權並沒有什麼意義，不過郢都的聰明人都已經反應過來，很多人都猜到，搞不好鬥皇、項拔，已經跟漢軍達成了秘密協議。
嘭！嘩啦啦啦啦……
這一回倒是容易，輪值的鱷人，直接就把沙東領了進去。
「還請夫君寬待小羆。」
之所以有這樣的態度，那是因為安陸得名「安於陸地」，但真要是「安於陸地」，楚人早就自己開發了，哪裡輪得到別人？
在知道安陸陸氏要號召「勤王」之後，令尹斗皇立刻召集斗氏子弟，然後宣布了一個密令。
在秋收秋種總指揮沙東眼中天天不幹正事的老大，此刻幹完了正事之後，和-圖-書摟著趙太後面帶微笑地咂嘴回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定地說道：「下個月，你就返回郢都，現在令尹是斗皇，司馬是項拔，算是自己人。」
他哪裡想到，自己才剛宣傳呢，漢水兩岸就傳遍了李解要逼迫楚王去王號的消息。
「沙君聽我細細說來就是。」
算盤砸中了一根廊柱，直接碎了個稀巴爛，聞名江淮的沙場宿將沙東，跑得比兔子還快。
和談肯定有了眉目，而且進度不慢。
只見剛成為楚國司馬沒多久的項拔，語重心長地跟「漢子」談判代表解釋道：「若是去王號，宗室必定憤怒。如屈氏、斗氏之流，多有桀驁不馴者。時下那處大夫雖已歸順，只是心思不純，不可以為常例。」
「……」
不過斗皇突然又冷靜了下來，他再度用反其道而行之的辦法去思考這個問題，李解能不能做到？能。
那些個被套路的老牌世族，此時在郢都只留了一些看家護院打掃衛生的僕役，哪裡能抗衡令尹、司馬之流。
王號還保留著，那麼大義名分，還是在的，投機者野心家就算想要操作，也找不到什麼切入點。
「再震蕩又是如何？形勢如此。」
渡船之上，新任楚國司馬項拔，如是感慨著。
人心惶惶之下，倒是壓榨出了人們的反抗決心，勇士們一口氣提起來，打算跟吳人拼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斗皇都沒有看到什麼不妥之處，隨著項拔從渚宮返回，斗皇立刻前往司馬府邸打探內情。
越來越有李氏風格的沙東哆嗦了一下，立刻狂噴，罵罵咧咧好一會兒，這才皺眉問道：「什麼事？！」
之前他就覺得，雲軫甪這樣的老江湖，怎麼會在楚國淪落到那般地步的？現在一看項拔，沙東就覺得，這楚國今年不倒閉，明年也得垮台。
聽沙東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些，項拔只覺得心驚肉跳。
這是要打郢都保衛戰呢還是要打衡山保衛戰？
「時下名單在此，老夫先行將去王號一事，于郢都運作一番。也好清查名單中人，何人可堪重用，何人當立即剷除。」
「嗯？！喊你媽呢喊！肏！嚇老子一跳！」
他斗皇降了李解嗎？
「權邑斗氏乃是斗氏正宗，子弟數萬，豈能服我？」
可現在不好意思啊，老大一天天的不幹正事的，窩在渚宮都一個月了，還不下來。
李氏口水吃多了之後，說話方式也越來越像李某人，趙太后一頭青絲散落肩旁，她當真是個人間絕色，朱唇不點自紅，娥眉不描自黛。
「小羆」是楚王的小字，李解玩了她一個月，「小羆」原先的大名就被扔了，改名熊應。
一開始自然是楚子，但實在是被排擠的受不了了，就勵精圖治擴張成了楚王。
沙東頓時大喜，心說這一回，老大總算要干正事兒了，總不能一天天的跟趙太后這個臭娘們兒玩吧！
那麼接下來就是李解有沒有「去王號」的能力？有。
篤篤篤篤……
「迎回楚王、趙太后的名單，便在這裏，如今郢都世族稀少，寥寥數人，便為令尹、莫敖。不過，以老夫愚見，趙太后可以返回郢都，至於楚王，還是留在渚宮『避暑』。」
是夜，郢都就有人出城東去，直奔漢水，過了渡口，再改換車駕，前往溠水安陸邑。
「還真是……妙啊。」
不過坐上陽水渡船的時候，項拔還是重新深思熟慮起來，原先的很多判斷，是基於李解要做一個諸侯來考慮的。
心中擔心的要死，畢竟斗氏是豪族，而且是頂級豪族，光斗氏自己，就能拉幾萬人上城頭打防禦戰。
「如是有個交待，這楚國各地之民，便不會深究其中不妥之處。」
於是斗皇就得出一個結論，李解會這麼干，李解一定會這麼干。
只是三關將士主要就是斗尊的晚輩子弟們，丹陽公斗尊就跟晚輩們仔細地分析了現狀。
摸底用不了幾天，有什麼反饋，都是一個晚上的事情。
「……」
「先抑后揚？」
所以安陸陸氏這麼多年下來，混得最好的，也就是一個縣尹，出過大夫，還是因為蒲騷之戰殺出來的大夫。
以往兩國打打談談，基本就是劍拔弩張，像楚漢談判這麼和諧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正是！」
「是……」
一臉嚴肅的項拔提醒沙東，「只是漢子不必以漢軍之名，大可以楚王名義昭告全國，言籌建新軍，拱衛渚宮。老夫既為楚國司馬，又曾是『環列之尹』，隨便勾個名號，稱『近衛』也好，名『親衛』也罷，只是個名號。這王前之師，終究還是漢子所掌。」
趙太后的姘頭，這咬咬牙再厚顏無恥一點，總也能說道說道。
只是喊了一聲，沙東還是在發獃，於是副手覺得奇怪，大聲喊道：「隊長——」
「是啊。」
但要說是什麼楚國豪門，那真是臉上貼金。
於是陸渾之戎和楚國之間，算是一拍即合，一個需要人手來開發土地，沒必要過度消耗自己人；一個需要苟全性命于亂世，有口吃的就行。
想不通事情的沙東心情有點糟糕，這要是以前，他早就去問老大，這斗皇到底啥意思？這時候還偷偷派人出去浪。
那處大夫能成令尹，能成國君之下第一人，那別人要求也不用太高，左尹可以吧，右尹可以吧？
「然後呢？」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成為司馬，程序上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