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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然循循善誘：「知道這是哪兒么？」

「你要寫信？」

那兩個方堂巡查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一路指點著可以遊玩的地方，雖說是監視，但趙然純當找了兩個免費的導遊，著實聽了不少故事，見了不少古迹，也算玩盡興了。

張略舉杯的手腕不停地輕顫，勉力將靈酒灌了下去，瞬間滿臉通紅，忍不住道：「好酒！好醇！」

整個衛所共有兵額八千八百餘人，分為四個守御所，每個守御所兩千一百餘人，又分左千戶和右千戶。

「我是問你知道現在住的是哪兒么？」

屠夫回復：在自家肉鋪里喝酒。還是家裡舒坦啊！

「接待客人住宿的。」

趙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守御，你接受的是問詢，而不是刑訊，千萬要記住這一點。」

張略接過來，提筆寫了幾個名字，然後交給趙然：「請趙方丈將信送到紅原守御所，交給左千戶寧德壽，他會幫我掃尾的。」

「不錯。」

趙然嚴肅道：「所以要你頂死不能招認，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旦招認，不僅你自己，你全家老小都得遭殃！」

張略臉色發白，道：「他們說，只要我坦白，就可從輕發落。」

趙然又被晾了兩天，第四天的一大早，方堂終於來人了。

「冷靜一下。」趙然見不是辦法，便從扳指中取出一壺酒，給張略倒上，舉杯相邀：「這是我華雲山釀造的靈酒，喝上幾杯，對身子骨大有好處，還請張守御嘗嘗。」

第二天的時候，趙然一直在等方堂來人，結果方堂並沒有人過來問話。到了下午時分，趙然便出了院子，跟守在院外的方堂巡查打了個招呼，在簡寂觀中閑逛。

屠夫：好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過命的交情，無須客套！

趙然將書信以飛符發了過去，屠夫很快回復：老弟交遊真闊，哈哈！三日內送到！

「客人是犯人嗎？」

幾杯酒下肚，張略漸漸恢復了平靜，忽然自失地搖了搖頭：「趙方丈，適才見笑了。」

趙然：兄台是ｗwｗ•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coｍ否有空，代我轉呈一封書信？只是要去紅原，路途稍遠。

悄然回到自己住的屋中，思索片刻，給屠夫發符：兄台現在何處？

「……」

「雲水堂……」

「是……其實這種事情，哪裡沒有呢？不單是我紅原守御所，整個松藩衛各所都或多或少在做。」

如今見杜騰會非常老練，自己又將張略穩住，那麼杜騰會基本上就可以宣告無事，杜騰會沒有事，自己也就不會牽扯進去。

經過一晚的折騰，他現在大體掌握了一些情況，不能說對現在的形勢了如指掌，至少心裏有了底氣，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趙然笑道：「那你接著說吧。」

張略三十八歲，正是年富力強之際。此人是真真正正的武夫，少年時曾隨某江湖豪客學了一身武藝，后募入軍中，在邊關征戰，從敢戰士做起，一路廝殺上來，堪稱勇將。

張略搖頭：「那還不如死在沙場上……」

張略咬著嘴唇，點頭道：「就是不知會怎麼處置？若按和_圖_書軍法，我這頭顱恐怕會保不住。」

松藩衛原是四川都指揮使司轄下的重要衛所，與內地腹心處一般意義上的衛所不同，兵員都是徵募而來，是可以實實在在野戰的軍力。八年前成立川西總督軍務衙門的時候，被劃歸總督衙門直轄，是松藩戰場的支柱力量。

「總觀……」

趙然見他去書桌上取紙筆，連忙制止：「你糊塗了？這裏的紙筆能用么？」

張略深吸一口氣：「趙方丈寬心，張某曉得了！」

「什麼是客人？」

他擔任過小旗、總旗、百戶。其後刻苦讀書，學習兵書戰策，累功升副千戶、千戶，嘉靖十九年冬，白馬山決戰之時，第一個領兵突入葫蘆隘，打開了明軍前進的通道。因為這一殊勛，晉陞為松藩衛指揮僉事，正式進入明軍中級將領的行列。

「雲水堂是幹什麼的？」

趙然道：「無妨。古今多少名將，都過不了這一關，很正常，張守御的表現還算不錯了，來了那麼多天，至今沒有瞎說。」

「但別家軍衛只是默認和-圖-書，收了銀子開關放行，至少就我所知，邊將之中，直接組織商隊的，只有你這一家。」

張略猛然抬頭，挺直了胸膛：「明白了，多謝趙方丈。」遲疑片刻，又道：「趙方丈，你是仙師，不知能不能有法子替我送封信出去？」

趙然從儲物扳指中取出紙筆遞給他：「用我的寫。」隨手一指，將張略床榻上的棉被移至床前，蓋住窗子，然後點燃油燈。

杜騰會說的張略，便是以松藩衛指揮僉事之銜，領紅原守御所的將官。

張略苦笑：「趙方丈再不過來，我都怕自己挺不到明天。」

同樣是被招來廬山問話，這位指揮僉事卻不像杜騰會和趙然那麼鎮定自若，絲毫沒有指揮大軍作戰的沉穩和勇氣，反而顯得有些心神不屬、有些沉不住氣，趙然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慌亂。

張略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咽了口唾沫：「是。」

書信送出，趙然也鬆了一口氣。下一個該去……

張略一拍額頭，慚愧道：「我的不是……」

趙然看著這幾個名字，心中輕輕一嘆wｗｗ.ｈｅｔｕboｏk.ｃｏm.cｏｍ，將信收好，最後叮囑道：「切記，什麼都不說，出去后一起喝酒，你要是說了……」

類似這種半拘禁式的問詢談話，最怕的就是情勢不明，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不清楚別人會說什麼，到最後往往自己沉不住氣，越說越多，越說越錯，一整條線上的螞蚱全被牽扯出來。

趙然冷笑：「什麼是從輕發落？從斬首改為自縊，這也叫從輕發落。有區別嗎？這樣的從輕發落，你願意？你的家人，從流放三千里改為流放六百里，這樣的從輕發落，你願意？」

所以審查的時候，防止串供極其重要，否則就會出現趙然這種情況。當然，這也就是趙然，他有修為在身，又開了天眼，簡寂觀下觀里的小小陣法並不在他眼中，換一個普通的俗道過來，連院子都很難出去，談什麼串供？

「噓，你說話的時候聲音再小點。」趙然忍不住再次提醒他。

聽到這裏，張略心情忽然好了許多，喃喃道：「不錯，我是客人，是來接受問詢的，不是犯人，不是來接受處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