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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一次演算，就是片刻之前，這次演算讓他在趙然吸納第四根細索的同時，出現在了對方的面前。

陶仲文向殿內道：「師兄，怎麼才三天，你竟如此……」

看上去，似乎一下老了十多歲。

他害怕自己倒在結果將出的門檻上。

殿外，是當今道門最頂尖的大修士。

趙然在下面頭皮發麻，心道：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龍陽祖師搖頭道：「你最終想出來的這條路子，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自你啟陣之時，我就知道，路不對。」

趙然只是氣海被禁制，行動卻未曾被邵元節禁制，想要掙扎著從裏面爬出來，卻被蓮座以巨大的吸力扯住，根本爬不動。

邵元節搖搖頭：「還差最後一步。」

龍陽祖師輕輕嘆了口氣，又道：「勸過你多次，不要繼續下去，沒想到你會弄出那麼大的陣仗。」

邵元節想要重新演算這個參數，但還是猶豫了，他自昨日起便停止了一切不再重要的演算，所有的精力和-圖-書都用來接收大陣自行演算的數據，僅僅維持關鍵節點上的演算和預判。

潘元君點了點頭道：「邵大天師無意濫殺，這是好事。」

邵元節卻不理不睬，任他喝罵，眼睛盯著漢白玉華表上的石犼獸。手指掐訣，低聲誦咒。

看見趙然的變化，邵元節滿心歡喜，屏住呼吸，滿臉希冀地盯著石犼獸，看著它張口向下用力吸納，堂堂大天師，掌心中竟然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趙然頓時呆住了，邵元節也同樣呆住了。

潘元君上去扶起江騰鶴和趙麗娘，順手將他二人被封禁的氣海解開，這兩位還待要衝入殿中，被潘元君攔住：「賢伉儷莫急，有我等在，必然保下趙致然無事。」

龍陽祖師揮手讓眾合道向後退去，只留他自己，站在門檻外問道：「如何了？」

邵元節立刻趺坐于地，閉目回憶自己這幾天的所有演算細節，尋找究竟哪裡出了岔子。

那石犼獸忽然眼皮眨了眨，竟然動了m•ｈetubooｋ•coｍ•cｏm起來，從所立的承露盤上探下身子，盯著趙然看了片刻，獸口張開……

忽然，一條線索跳入眼帘，那是六天前，陳善道師徒上棲霞來見自己，當時自己正在進行最後的演算，推導出一個十分奇怪的參數：雞生狗死。

邵元節道：「我就是不信，找不到一條可以無需信力奉祭的飛升之路！」

龍陽祖師道：「可你今日之舉，會死很多人。」

一瞬間想了很多人，然後他發現沒有動靜，忍不住睜開眼，仰起脖子向上望去。就見石犼獸吸了三回，什麼都沒吸到，歪了歪脖子，側面打量了趙然一番，然後又爬回了承露盤。

反正也要死了，用本來就將逝去的三十年壽元換你一個凶兆，這才算是值了。甭管會是什麼凶兆，總之死之前噁心你一下再說！

龍陽祖師默然片刻，勸道：「別算了，把這陣撤去吧。」

對於他來說，每一次演算的壽元折損都是不可預計的，時多時少，難以和_圖_書捉摸。很可能一次不經意的演算，就會耗費幾個時辰、幾天，甚至幾個月。可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折損了，或許僅僅只需一次演算，就能將他僅存不多的壽元折損殆盡，也許生死之間，就是屈指算上一次。

他旁邊的焦元君眼眶都紅了，邁步就要進去，卻被邵元節喝止：「誰都別進來。」

大禁術第五層旋即開啟，提示對邵元節的「吉」和「凶」進行選擇，趙然果斷選擇了「凶」！

選擇之後，享殿中並沒有任何動靜，趙然也不指望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他重新抬起頭來，望向上方趴在承露盤側面的石犼獸，看著它用力一吸……

他們兩位這才放下焦急的心思，向潘元君致謝，然後又來到享殿門口，向內張望。

趙然眼睛一閉，這一刻，他想起了老師江騰鶴、師娘趙麗娘，想起了駱致清，想起了遠在大君山的魏致真和余致川，想起了蓉娘、周雨墨，想起了爺爺奶奶、爸爸媽m.hetubook.com.com媽……

邵元節苦笑：「怎麼可能？」

選擇做出，趙然一股血箭飆出，額頭上頓時起了幾縷淡淡的皺紋，黑髮之中，也若隱若現有了十几絲白髮，五臟六腑遭受重創。

因為不知這個參數的具體意義，擔心打亂自己的演算體系，他就沒有作為關鍵參數重點運算，只是做了一般性的納入，當時還曾經感嘆過，龍陽子、張鐵冠他們都不回飛符，故此沒辦法請教。現在回想起來，莫非是因為這個原因？

望著眼前掐動手指，不知是在演算還是在誦咒的邵元節，他立刻想起了梅花易數，這次終於不再猶豫，按照原來的參數飛快演算起來，重新得到了之前的卦象——俊鳥出籠。卦象不是目的，目的是接下來的選擇。

他又驚又怒，無力抵禦，只得衝著邵元節叱罵，從邵元節的祖輩開始上溯，一直追到了不知多少輩上去。

邵元節並不關心自己的生死，到了今天這一步，生死已經不在考慮之內，他擔心的是，自己能不和_圖_書能熬到結果出來，親眼見證自己耗時三十年，耗費無數之功，折損了不知多少年壽元才換來的一切。

邵元節道：「一應罪責都在我，天道要懲罰，便懲罰在我身上就是。總之我已飛升無望，這幾十年活下去的念想，全都為了今日。」

邵元節忽然咳嗽了兩聲，反駁道：「沒有走出來之前，誰也不知對還是不對！」

邵元節將趙然放在了蓮花座上，退開兩步，靜靜等候。

身後忽然傳來衣袂飄動的聲響，邵元節回頭，看見享殿外站了幾個老道，輕輕點頭：「你們來了。」

江騰鶴和趙麗娘這才停下來，看著門柱旁斜靠著不動的駱致清、台階下依舊獃獃站立的通臂神猿，以及嵌進宮牆內的馬王爺，上去將他們救下。這兩位靈妖也被邵元節順手禁制了，於是請潘元君出手。

現在，他不敢再碰梅花易數，因為他的壽元將盡！

邵元節再次看了看承露盤上的石犼獸，看了看蓮座上忽然長了十多歲的趙然，不由感嘆了一句：「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