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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京醬肉絲已經去了大半，但油淋茄子大家嘗過一塊之後便再也不去碰它。永和居的廚師做油淋茄子做的一般，也可能是做這道油淋茄子的廚師一般，中規中矩，甚至還有些油膩。

錯愕的抬頭看向其他人，江楓發現他們的眼睛都紅了。

江楓下筷子夾起一塊胡蘿蔔，廚師的刀功很好，胡蘿蔔被削成了小巧可愛的圓形，大小相似，個個圓潤規則。

張赤遠：……

「山上雲霧，不得了不得了，那我今天倒是有口福了。」張褚一臉興奮，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熱茶，細細品了一口。

「就是，蘊蘊說的沒錯，你不會點菜以後就不要瞎點菜，你看看你點的都是些什麼。」張媽媽顯然也對油淋茄子不滿意。

「下次我不點了。」張赤遠認輸。

「再好吃還能有你奶奶燒的好吃？」張褚年紀大了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嘗了一口便淺嘗輒止，接著品茶。

張之蘊當然沒和江楓說過張褚喜歡喝茶，但是江楓在有關張家的兩次記憶中都在柜子上看見了茶葉罐子，大概能猜到張褚平時是喝茶的。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這8個字用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再適合ｈｔｔps://ｗｗw.ｈet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不過了。

再嘗一下，還是苦的。

「剛剛碰見了永和居的老闆，他現泡了一壺茶送給我，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張爺爺是喜歡喝茶的，所以把茶拿過來給張爺爺品品。」江楓解釋道。

「和奶奶燒的比起來肯定是還差一點。」張之蘊道，但實際上他都已經快忘了曹桂香燒的菜是什麼味道了。

這是一輩子的記憶，永遠也忘不掉。

張之蘊：？？？

是罈子肉。

「各位客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旁邊修路把電纜挖斷了，緊急停電。我們店裡是有備用電源的，大家請稍安勿躁，馬上就能來電，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堂經理跑出來大聲和大家解釋。

「廬山雲霧茶，還是山上雲霧。」江楓把茶壺遞到張褚面前，坐下。

他怎麼不記得他說過。

入口，苦的。

說話間，服務員上菜了。

「爸，你點菜真不行，你就沒一次點對過菜。」張之蘊吐槽道。

先前江家人來吃飯的時候江楓還覺得沒什麼，覺得雖然永和居師傅們的手藝不錯，但自家的手藝也不差。

「蘊蘊你去把窗戶打開hetubｏｏk•com•coｍ，這沒空調太悶了。」張赤遠已經感覺到有些熱了，需要開窗透氣。

這是江楓第1次親眼見到銀耳素燴，在此之前只是聽過，知道這是譚家菜中有名的互菜，也就是素菜。

「我來開吧。」江楓的位置離窗戶近，起身準備開窗。

江楓說他喜歡喝冷茶，主要是因為買的飲料也不會是熱的，冰鎮的維他檸檬茶和冰紅茶味道更好。家裡有時候來客人泡茶他也不會喝，沒想到今天居然在永和居喝茶了。

「這菜雖然是素菜，但做起來卻麻煩得很。銀耳要提前泡，泡完之後還得拿清湯煮一個小時，胡蘿蔔和萵筍都得削，削起來又浪費，勾芡的用原湯，還得用雞油，最好得是老母雞的雞油才香。」張褚看著桌上的銀耳素燴，彷彿透過這道菜看見了曾經為他做這道菜的人。

整道菜就是一個圓形，底下是濃香黃色的雞湯，看上去如一朵花一般。

眼睛記得，鼻子記得，舌頭記著。

並不醇厚，也不甘甜，只有苦，和苦。

「永和居的罈子肉味道特別好，上次我們家來永和居就點了這道菜，用柴火燜出來的，非常正宗。」江楓極力推薦永和居的罈子m.hetubook.com.com肉。

張赤遠：……

整個2樓大廳的燈都關了，大廳里的客人一片嘩然。

「你這孩子，和別人聊天說什麼不好，和小江同學說我喜歡喝茶。」張褚樂呵呵地道。

江楓轉頭去看張之蘊的表情，他的喝茶技術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您好，銀耳素燴，請慢用。」服務員將銀耳素燴端上了桌。

舌頭會幫你記住菜的味道，吃菜時的感覺，以及對做菜人的感情。

待江楓再去夾髮菜的時候，卻發現桌上沒人動筷子了。

「霧芽吸盡香龍脂，茶湯清澈，味道醇厚甘甜，果然不愧是山上雲霧。」張褚誇讚道，拿起茶壺便給桌上所有人倒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茶，山上雲霧有價無市，你們都來品品。」

有的時候人們覺得自己忘掉了很多東西，腦子裡已經沒有了那時的記憶，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幫他們記著。

「你們明天準備去哪？」江楓問道。

這是一道非常漂亮的菜，白色的銀耳，黑色的髮菜，橙紅色的胡蘿蔔，綠色的萵筍，棕黃色的鮮蘑，五彩繽紛。

在場的男性同胞個個都是肉食動物，紛紛下筷夾肉大快朵頤。

銀耳團成一個圓球像一朵花一樣擺放在和圖書最中心，胡蘿蔔和萵筍都被去皮削成了鮮蘑狀，與團成球的髮菜和小顆的鮮蘑一起整齊且軸對稱的碼在銀耳的旁邊。

永和居能被不少人在私底下稱為北平第一酒樓，果然有兩把刷子。

「這道菜的味道和我奶奶做的很像。」張之蘊解釋道，「不如我奶奶在我10歲生日的時候給我做的，但是真的很像。」

「這道菜好吃。」張之蘊誇讚道，已經在吃第3塊了。

周圍突然一下暗了下來，江楓抬頭，發現燈關了。

「還沒定，本來準備明天去爬香山的，但是這個天太熱了，今天去逛恭王府都熱到不行，這個天要是爬山的話我爺爺身體肯定受不了。」說著張之蘊不由自主的拿手扇了兩下，「明天我們去美術館或者博物館看一看，去點室內的地方有空調。」

張之蘊一家正納悶呢，江楓一個廁所上了近半個小時，油淋茄子和京醬肉絲都上桌了也沒見他回來，張之蘊都準備去廁所找他了，就看見他端著一壺茶走了過來。

江楓夾了一筷子油淋茄子，嘗了一口便沒了興緻。

江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楓哥，你去點了一壺茶？」張之蘊問道。

現在嘗了這銀耳燴素，江楓只和-圖-書能感嘆北平的老牌酒樓果然有兩把刷子。

「是啊，這天太熱了，這麼熱的天去室外的地方肯定受不了，我都受不了。」張赤遠附和道。

入口，有胡蘿蔔本身的甜香，也有用雞油做成的芡汁與原湯的咸香，非常清淡鮮美。

曹桂香二師兄的徒弟都能做出如此水平，江楓根本想象不出來曹桂香做的銀耳燴素會是什麼味道。

這次的罈子肉，水平依舊很高，大塊的五花肉泛著油光，色澤棕紅，明明是肥瘦相間的肥肉的比例還挺高，卻不會如旁邊那道油淋茄子一樣讓人覺得油膩，只會讓人覺得誘人。

「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多年沒想起你奶奶了，吃了一口菜倒是想起來了。」張褚笑道。

夏天天熱，北平天黑又晚，要到8點鐘才能天黑。現在雖然已經7點了，但依舊十分燥熱，空調只要一停下來，人就會感覺到熱。

曹桂香只在他的生命中短暫停留了16年，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時光是他已經已遺忘得差不多了的童年與幼年。這幾年除了孫冠雲的干炒牛河和江楓做失敗的蘊雞，他已經鮮少能想起曹桂香做的飯菜的味道了。

見江楓在看自己，張之蘊胡亂地抹掉了堵在眼眶裡即將要流下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