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考試（二）
杜提點擅長針灸。
來報考太醫院之人，都是自恃有本事有能耐的大夫。且其中多數是考過多次之人，經驗豐富。
……
常院使擅婦科。
考卷一共五張，整齊地疊放在眼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堂弟杜仲在他面前對程錦容讚不絕口。
程錦容手中的號牌，則是：程錦容，十五，身形窈窕，容貌絕美。
程景宏啞然失笑，看了從容鎮定的堂妹一眼。
接下來，便輪到程錦容了。
他倒要看看，程錦容是否真的如堂弟說得那般出眾。
程景宏沒什麼可擔心的。第一場進前百名絕無問題。他擔心的是侄女程錦容，醫書看得再多，落筆考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張考卷，共有二十道考題。醫理佔了大半，另有三道辯論題三道製藥題，最後一道，則是令前來考試之人寫出自己最擅長的一科，並寫出自己救治過的成功病例。
譬如程景宏的號牌，便寫著：程景宏，十九，身高七尺，hｔtps://wwｗ•ｈｅtuｂoｏｋ.cｏm•com濃眉俊目。
十余個穿著綠色官服的低級醫官，各自手拿著名冊，開始點名。
我不會令你失望。
程錦容不疾不徐的兩句話，猶如兩巴掌重重落在他們臉上，火辣辣地，真疼！
耳根清凈了。程錦容沖大堂兄眨眨眼。
剛才故意高聲刻薄的兩個大夫，正巧一個三旬，一個年過四旬。
杜提點捋須一笑，目光落在遠處的少女身上。
「程副院使今日坐立難安啊！」杜提點瞥了程方一眼，隨口打趣。
醫官看了程錦容一眼，確實對得上。接下來，要問的就是預留的問題了：「你爹叫什麼？在何處任職？」
太醫選拔考試，是太醫院一年一度的盛事。太醫院從上至下，都頗為重視。幾日前就已布置好了，考試之處設在官署內的空地上。
程錦容生得美，聲音輕柔，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善良溫軟。其實，程錦容機變敏銳，言辭如httｐs://ｗww•hｅｔubｏoｋ.ｃom•ｃｏｍ刀。在惠民葯堂這三個月，他還沒見過誰能欺負她。
杜提點已年過五旬，下頜處是稀疏的幾根花白鬍鬚，額上眼角皆是皺紋。一雙眼半開半合，似昏昏欲睡。一睜眼，才能窺見他目中的睿智光芒。
考了幾年十幾年還沒考中的人，有什麼資格取笑人家小姑娘？保不齊人家比你考的名次還要高呢！
一個醫官，只負責一小片區域，約莫十幾個人。就是髮絲動一動，也瞞不過考官們的利眼。
一千多套桌椅，都是從國子監借來的。考官倒是現成的，官署里的醫官幾乎都被召了過來。
杜管事是杜提點的堂弟，兩人的相貌也有兩分相似。兄弟兩個性情脾氣截然不同。杜管事看似精明過人，實則心思清明為人方正。
「姓名！年齡！」醫官面無表情地問道。
程景宏就坐在程錦容的前面。趁著考官們發試卷，程景宏迅疾轉頭看了程錦容一眼，還沒來得及吭聲，www.hetubook.com.com考官便厲聲道：「不得亂動。」
程錦容應道：「我爹叫程望，是邊軍里的六品醫官。」
程錦容定定心神，提筆落墨。
周圍很快安靜下來。
程方身為太醫院副院使，掌管生葯庫。每年太醫院官署買進大量的藥材，需要炮製貯存，製藥之類的事，也歸程方掌管。不過，就是程方，也從未進宮看過診。
很快，前來排隊的人多了起來。
程錦容沒急著動筆，先將五張考卷瀏覽看了一遍。看完后，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怪不得只憑第一場就能淘汰那麼多人。
考試時間，是兩個時辰。
年約四旬長著兩撇鬍子的醫官，在見到程錦容的剎那，目中閃過不以為然。
程錦容既好笑，又覺陣陣暖意。
大堂兄，放心。
太醫院名義上歸禮部管轄。兩百多名醫官都在官署里當差。宮中也設了太醫院當值之處。不過，有資格進宮為皇上皇后皇子公主們看診的太醫，少之又少，加起來不足二十人。
https://m.hetubook.com.com程景宏是程方的長子，今年是第三年來考太醫院，醫官看他頗為面熟，問明了身份來歷之後，對程景宏頗為客氣。
時間無多，不能耽擱。
至於杜提點，端看他能伺候暴戾的先帝和喜怒無常的宣和帝，在太醫院里屹立二十年不倒，對他的能耐就能窺出一斑了。
今年有女子報考太醫院一事，身為醫官，早就知道了。有程方從中打點並作保，連杜提點也未置一詞。更輪不到他們這些微末醫官指指點點了。
這般年少貌美的小姑娘，嫁個乘龍快婿，在內宅做養尊處優的少奶奶多好？跑太醫院來湊什麼熱鬧？
有資格進宮的太醫，醫術精湛不必說，而且多是在某一科格外專精擅長。
身形窈窕，容貌絕美。
程方針灸之術不及杜提點，婦科不及常院使，小兒科又不及周太醫。兼之太醫院瑣事繁多，杜提點和常院使要進宮當值，官署里的日常瑣事多由他打理。
可不是么？
太醫院的官署，和大楚的六部衙門在一處和-圖-書。離國子監只隔了一條街。
程錦容答道：「程錦容，十五歲。」
號牌上短短几個字，不足以作為憑據。要入場，還得回答醫官提出的問題。這都是報名時就預留的問題和答案。防止號牌丟失，有人冒名頂替進太醫院。
神醫程望聲名赫赫，這位鬍子醫官的神色頓時和緩了幾分，示意程錦容進太醫院。
被點到名字的人，立刻去醫官面前，將手中的號牌給醫官。號牌上有姓名年齡，以及相貌特徵。
程景宏默默轉回頭。
辰時三刻，太醫院官署的門開了。
……
程方低聲笑嘆：「不瞞杜提點，二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也只這麼一個嫡親的侄女。她來太醫院考試，我焉能不上心。」
……
一時間，眾人皆低頭答題，一片烏壓壓的人頭。
程方坐在杜提點身邊，目光不時落在角落處的程錦容身上。
端坐在上首的，正是杜提點。
程錦容入座后，一開始還有好奇張望的目光，待面無表情的考官一來，眾人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