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獨斷（一）
程錦容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裴皇后，一時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不過，壽寧公主被裴皇后今日的呵斥嚇到了，心裏縱有怨氣，也不敢流露出來。默默地站在一旁。
裴皇后是出於一片好意，才這般出言提醒。
母女兩人相擁片刻，情緒各自平靜下來。
壽寧公主：「……」
杜提點含笑應下。
壽寧公主沒多少城府，也不擅長隱藏真實的情緒。話語中的怨懟之意，清晰可見。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非裴皇后所願。
待裴皇后在程錦容的陪伴下出來，壽寧公主心頭的怒火悶氣夾雜著委屈傾瀉而出：「母后怎麼讓女兒等了這麼久。」
「所以，兩日前，杜提點帶我進了保和殿。在皇上面前一力舉薦我。」
片刻后，師徒兩人一同進了保和殿。
近來順風順水春風得意的壽寧公主，先是在保和殿外受挫，此時又被裴皇后冷言斥責。心裏的委屈就別提了。
所以，程錦容日後www.hetubook.com.com會接替杜提點，成為天子的專職太醫！
自小到大，壽寧公主何曾受過這等罪，很快就紅了眼圈。
獨斷專行，可見一斑。
「按著杜提點的打算，我應該再磨鍊一年半載。可是，皇上宿疾發作愈發頻繁，杜提點的壓力越來越大，等不了那麼久了。」
「我既已選了這條路，就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裴皇后聽了這番話，並未釋懷，臉孔異樣蒼白，握著程錦容的手不停輕顫。
菘藍青黛默默退了出去。
治好了宣和帝的病症，是天大的功勞。程錦容便可穩穩立足，天子太醫之位無可撼動。這也意味著，程錦容將會長留宮中。
壽寧公主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直等得心浮氣躁。
「現在，我的病症已經好了大半，有了自保之力。你不必再為我憂心，還是早些出宮吧……」
裴皇后定定神：「讓她在殿內候著，本https://www.hetubook.com.com宮要重新梳妝。」
不是徵詢是否能去，而是告知。
「在這兩三年之內，你和韃靼太子不可過於親近。免得宮中內外傳言紛紛，有損你這個大楚公主的閨譽，也損了天家顏面。」
菘藍在門外稟報：「啟稟皇後娘娘，壽寧公主殿下前來請安。」
寢室里只剩裴皇后和程錦容兩人。
……
壽寧公主低頭請罪：「女兒言語冒失，絕非有意令母后不快。請母后息怒。」
宣和帝嗯了一聲，淡淡道：「過幾日，朕要去皇莊秋獵。」
良久，裴皇后才淡淡說道：「本宮還有一事要叮囑你。」
壽寧公主紅著眼睛應下，規規矩矩地行禮問了安，然後才起身。
「你父皇下旨賜婚，你和韃靼太子已是未婚夫妻。不過，本宮捨不得你早早大婚出宮。已和你父皇說過了，待你十八歲之後，再定婚期。」
壽寧公主卻未領會到裴皇后的好心，心中溢滿了羞憤，咬和-圖-書牙應下：「母后說的話，女兒都記下了。」
裴皇后沒有出聲，壽寧公主只得維持著襝衽行禮的姿勢。不到片刻，便覺雙腿酸軟雙臂僵硬。
程錦容反手握住裴皇后的手，聲音輕柔而堅定：「這潭泥沼，我已一腳踏了進來。現在脫身，已經遲了。永安侯虎視眈眈，杜提點也不會容我離開。而且，我也不想離宮。」
正午，杜提點傳來口信，令程錦容一同去保和殿請脈。
「娘只願你早日出宮，嫁一個心愛的夫婿，平日行醫看診，過些平靜安逸的日子。娘真的不願見你身陷宮中泥沼，無法脫身。」
裴皇後用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目中閃出堅定近乎狠厲的光芒：「有娘在，誰都傷不了你半分。」
程錦容深深看了裴皇后一眼：「是。」
在宮中，言行舉止處處皆要謹慎。
程錦容抬眼，和賀祈對視一眼。很快，各自移開目光。
……
賀祈沉聲道：「請杜提
m.hetubook.com.com點和程醫官在殿外稍候。」
她要在荊棘滿布的懸崖邊，走出一條生路。
萬一失了手，等待程錦容的，將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錦容，」裴皇后目中含淚，聲音哽咽：「這麼一來，你以後要如何脫身，平安離宮？」
裴皇后目中閃過驚愕，呼吸急促了一些，想也不想地吩咐：「菘藍，你和青黛都退下。」
裴皇后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閃動，緩緩流下。
程錦容為裴皇后輕輕拭去淚水，聲音愈發柔和：「娘，你別哭。只要我們母女齊心，不管是什麼險境困境，都能想出辦法來應對。」
程錦容默默地注視著滿腹怨氣的壽寧公主。
杜提點深諳自保之道，也不多問，先為宣和帝診脈。然後恭聲稟報：「皇上龍體沒什麼大礙了。微臣開一張調養的藥方，皇上喝上三日便可。」
「娘一定已經猜到了。我能治皇上的病症。當日考太醫院第三場，我以外科救治醫術為病患看診。杜提點親眼目睹，之後，他和*圖*書對我處處提攜，收我為徒，遮人耳目。這幾個月來，我時常出宮，每次去的都是杜提點的私宅。為病患開腹看診，積累經驗，磨鍊醫術。」
本來就不親近的「母女」，此時愈發疏遠。臉對著臉，竟然無話可說。
要見天子，得先通傳，再等天子傳召。
裴皇后這才張口：「你已知錯，此事便作罷。不過，此事只此一回，以後絕不可再犯。」
裴皇后略略蹙眉，心中不快又無奈。
裴皇后一把握住程錦容的手，急切地低語：「錦容，你的夢境里，皇上壽元不久，不出三年，便是病逝歸天。是也不是？」
重活一世，有些人的命運悄然改變。還有一些人，依然沿著前世的軌跡，即將墜落深淵而不自知。
裴皇后淡淡瞥了壽寧公主一眼：「你這是來給本宮請安，還是特意來給本宮添堵，令本宮氣悶不快？」
宿疾的頻繁發作，大大損傷了龍體。驕傲固執的宣和帝，在人前撐著天子的體面。到了杜提點面前，才露出一絲疲態。